“我醉了。”段西安睁着眼睛撒谎。
姚东京也没打算相信,拍了拍司机的车后背,刚要开口说话,段西安又如狼似虎地扑倒她,这回没控制好力度,砰地一下,撞得她脑袋直接砸在车玻璃上。
司机师傅瞄了一眼车后镜,段西安正压在姚东京的身上,两张脸都看不清楚,但这姿势,这体位,师傅估计他们一定在做某种非礼勿视的事,于是,他赶忙移开视线,专心致志地开车。
姚东京被撞得眼冒金星,龇牙咧嘴的。段西安怕她疼,想扶她起来,眼神在她脸上转来转去,身体就动不了了。隔了好久,他终于再次与她距离这样近,鼻间能嗅到她的香气,掌下是她柔软的身体,只消片刻,他就浑身燥热,仿佛置身烈火之中。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贴着她,他就有反应,真够敏感的。
不过这回段西安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惹她生气。他深呼吸一次,将体内那团燥火压下去,才低低地道:“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就送我回家吧,好不好?”
像是为了证明他话语的真实性,段西安像犯人自首似的小抬双臂,恋恋不舍地从姚东京身上挪开。
身上的重物没了,姚东京才晃悠着起身。她细细思忖:她倘若坚持不送他回家,只怕他会和她犟到底。车上还有别人,他不敢胡作非为。不如先将他送回家,到时候他一下车,她就叫师傅开车走。
想好办法后,姚东京点头对段西安道:“好,那就先送你回去。”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xx小区门口停下。
姚东京没动,段西安也没动。师傅等了一会儿,后面毫无动静,就扭头对他们道:“xx小区到了,可以下车了。”
姚东京瞥眼看他:“xx小区到了,你可以下车了。”
段西安靠躺在椅背上,闻言顺着椅背又滑下去几厘米:“头晕,走不动,你扶我。”
又耍赖皮!
姚东京无语地剜他一眼,恨不得眼神就是刀子,能将他的肉割下来。这么想着,她恨恨地伸手,扭了他一把:“你下车,快回家去!”
段西安缩了缩身子,换了个姿势侧躺着不动。
师傅等不及了,又催促了一遍。
xx小区不允许出租车入内,所以他们的车子是停在小区外的。师傅以为他们到了就会立马下车,所以停车的时候没靠边,正好拦在小区大门前。段西安在车里磨蹭,不愿意下车,浪费了好些时间。后头有车行来,被他们的车挡住了入口,不耐烦地按车喇叭。
段西安脸皮厚,赖在车里一动不动。师傅口气就不好了:“你们快付钱下车吧,我还得拉生意呢!”
姚东京脸皮薄,付了钱就下车了。
段西安听见车门嘭地关上,不紧不慢地起身,也下了车。他走到姚东京身边,笑道:“扶我上楼?”
“想得真美。”
姚东京甩一甩衣袖,朝刚才那辆出租车跑去。身后段西安追上来,一把搂在她的腰上,转了个圈,把她换了个方向,再放下。这么一会儿功夫,那辆车就绝尘而去了。
这里是高档小区,来往的出租车不多。把这辆车放走,姚东京都不知道下一辆得等到什么时候了。这还是其次,重点是,她居然又被段西安拎到他家小区了!
姚东京一肚子气没处发泄,捏着拳头就挥了过去。她以前从不和人动手,可这次她熬不住,真想狠狠地揍段西安一顿。
段西安喜笑颜开,不气不恼,一动不动站在那儿,任凭她砸拳头。她的拳头小小个,没什么力量,砸在胸前就跟沙包丢过来似的,软绵绵的。不痛,还挺享受的。
姚东京砸了一会儿,砸累了,却见段西安仍旧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心里就更气了。可再气又有什么办法,她根本打不过他。
忽然,眼前大亮。
刚才被出租堵在小区门外的那辆车闪了闪远光灯,又按了按喇叭。段西安冲着那车头灯眯了眯眼,牵着姚东京走到旁边:“别挡着人家的路。”
那辆车缓缓地朝小区大门驶去,却在段西安和姚东京的脚边停下。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沈孙义。
姚东京就像看见救星似的,眼睛一亮。沈孙义上次把她带回家过,那时候她还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原来沈孙义和段西安买了同一栋公寓。
天色已晚,沈孙义大概是忙完了酒店的事,开车回家休息了。尽管觉得不好意思,但姚东京还是跑过去,弯下腰,对车内的沈孙义道:“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沈孙义笑着点头:“好。”
姚东京心中大喜,伸手就去开车门。身后,段西安却大手一牵,将她拽回身边。
沈孙义从车上下来,从容不迫地走到段西安跟前,眼神下垂,在他牵着姚东京的手上扫了一遍。抬头,讽刺地笑:“段总,强取豪夺会丢了你的面子。”
他缓缓抬手,握在段西安的那只手腕上,忽地用力,捏得段西安眉心一皱,条件反射地松手,姚东京便趁机躲到沈孙义身后,只听沈孙义轻轻地道:“你先上车。”
段西安朝旁跨了一步,似乎是要再去抓住溜掉的姚东京。沈孙义眼疾手快,也跟着朝那个方向迈了一步,挡在他身前。
等车门嘭地被关上,沈孙义呵呵一笑,冷冷地道:“段西安,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
段西安蹙眉,沈孙义接着道:“你对东京的心思我都知道,因为我和你一样。但你和我不一样。”
他说的话前后矛盾,段西安听不明白,疑惑地盯着他看。沈孙义收起笑,压低声音解释:“你喜欢她,所以纠缠她。也许你心里想着的是公平竞争,但实际上,我们的竞争绝不会公平。”
“先不说如今东京和我的关系,就凭起跑线,你就输了。”沈孙义的目光落在段西安的纽扣上,又缓缓上移,落在他脸上,好似猎手,眸露精光,正审视着自己的猎物,“想要和我竞争,首先你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你的生日宴上,我就说的很清楚了吧,你我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7年。你空有一身皮囊,披着父母给你的锦衣,光靠这两点,你就想和我抢女人?”
沈孙义露出嘲讽的笑:“你有的,我全有;你没有的,我却有。你仔细想想,你凭什么和我争?”
语毕,他潇洒地转身,坐进车内,轰地一声驶离xx小区。
段西安站在原地,被冬季的夜风吹得肌肉发紧。
又是这样!
为什么总是这样!
姚东京毫不犹豫地选择沈孙义,将他一个人撇在这里,他还被该死的沈孙义轻侮一番。沈孙义和他对话时,总是轻蔑又不屑,仿佛他是什么下贱的物种,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他发怒,气得心肝都在颤抖。他想动用武力,叫沈孙义闭上他的臭嘴,又怕姚东京会看见,会不高兴,会更讨厌他。
因为层层惧怕、担忧,他动不能动,思前想后,患得患失。更令他沮丧的是,沈孙义说的都对。他心无大志,相比较沈孙义的野心勃勃,他显得玩世不恭。他没工作,没目标,坐吃山空。
他忽地自卑了,惧怕了。
是啊,他凭什么和沈孙义这样的男人抢女人?他有的,沈孙义都有,沈孙义有的,他却没有。
他们之间,不仅仅是相差7年。
前所未有的沮丧袭上心头,段西安觉得此刻的自己仿佛一叶轻舟,被狂风巨浪卷上风口浪尖,一瞬便可倾覆。
他难受,又陷入矛盾。他习惯现在这样的生活,又喜欢姚东京。他想像宗以文那样,起码得坚持到坚持不了,他才敢放手。他蹲下/身,苦苦冥思。
半晌,他猛地起身,朝小区反方向奔跑而去。
*
姚东京和沈孙义道别后,回房洗漱。
睡前她习惯性地检查邮件,远在美国的学姐回复了她前一天的邮件:
'刀山火海,酸甜苦辣,柴米油盐,这是爱。
在爱里才会患得患失,义无反顾。
好像进入一个迷局,看不见结尾,仍愿意赴汤蹈火。
没有规律,乱了作息,不讲道理。何其的疯狂。
东京,你很健康,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你没病。
你只是没有爱过。'
阅读完毕,姚东京蹙眉反复思索。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惊得她没看号码就按下通话键。
段西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他呼哧呼哧地喘气,断断续续的字和词,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姚东京静静地等着,等到不耐烦,要挂电话之时,段西安才忽然说道:“我想见你,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外。我想见你,你出来。我一定要见到你。我会一直等你。”
他比她先挂断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姚东京放下手机,滑开窗帘,从二楼卧室的窗户望下去。
段西安的身体看起来小小的,像白雪公主的小矮人一样。他就站在她的窗户之下,仰着头,痴痴地张望。
姚东京很容易就寻到他的眼睛。
灿若繁星。
伊人在水,溯洄从之。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她掉进那双眼睛里,一瞬不能寻北。
☆、第28章 街角藏谜
自高楼望下,段西安的面容一半隐藏在黑暗里,一半被街角的微光染明。
姚东京摔入那双如星的眸里,有瞬间的失明。
眼神交接,静默遥望。
她在上,他在下。她俯瞰,他仰望。她沉醉,他痴迷。
她觉得自己就像莴苣公主,绾着长发,编织发梯,接待相望的客人。
可惜生活不是童话,段西安也不是行经于此的王子。
那个瞬间太短暂,根本来不及铭记于心。
姚东京弥散的心神被身后突如其来的脆响唤回归笼,是骆金银的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妈妈……”姚东京手背在身后,扯着窗帘一角,轻轻一拉,便重新合上了它。
骆金银开门见山:“有人告诉我,你提交了竞标报名申请?”
望着骆金银面无表情,双手抱胸的模样,姚东京心中咯噔一声。又来了。
她的申请经过沈孙义的协助,今日下午才完成,至此不过过去3个小时,骆金银便被“有人”告知?这样的速度未免太快。
可骆金银偏偏有这样的本事。姚东京不指望能瞒她多久。
她在心底苦笑,却还是小声争取道:“我还是想尝试,公平地和你们竞争。”
“可笑。”骆金银冷哼,“这不是你第一次和我提起‘公平’二字,我不介意再和你讲一次:所谓‘公平’,不过是胜利者扬言的‘正义’。衡量‘公平’的标尺是‘财’、‘权’、‘利’,而非‘法律’。或许你觉得这不正直,可事实就是如此。”
她抬着食指,轻轻地揉按眉心:“东京,就算你审核通过了那又如何?你个人争得过我们?争得过我们你争得过沈氏?争得过沈氏你争得过段氏?这有什么意义?不要虚度时间,把你的青春浪费在无利可图的事情上面。你能不能理智一点?”
她长叹一口气,似有万般无奈,那眼中点点星辰,望向姚东京时唰地暗灭。她一定对她深感失望。
姚东京的一腔热火,也跟随着那亮光的覆灭而冷却。巨大的无力感仿佛网罩,将她裹在其中。同骆金银的博弈,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太一样,她从前生气、愤怒、不甘,现在她失落、沮丧、哀颓。
她接受不了妈妈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