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便在白予灏的心烦意乱,君赢逝的昏迷不醒中安然度过。
第二日一早,白予灏在急急的敲门声中转醒。
只记得昨夜在书桌前坐著坐著就不小心睡著了,头压著胳膊,现在不禁有些发麻。轻轻揉了揉胳膊,白予灏前去开门,谁知刚卸下门闩,就有人扑通一声跌了进来。
白予灏黑线。
定是此人拍门用力过度才造成的,这也怨不得别人。
定睛一看,白予灏掩唇一笑,道:“广谦王爷大清早好大的火气。”
君赢离由地上爬起,拍了拍沾在身上的尘土,面上一红,不由回嘴道:“ 弟妹都是我君家的媳妇儿了,这厉害的嘴也不说改一改!”
闻言,白予灏面色一凛,沈声道:“三王爷昨晚上去花楼了吧!瞧这满身的脂粉气。”
君赢离摸著後脑勺嘿嘿一笑道:“弟妹莫气!本王昨日实在醉得厉害!做事有些不知轻重,还望弟妹海涵。”说罢,抱拳行礼,风姿翩翩。
“本王今早还没踏进王府就被李管家给拖拽了来,只道是出了事。弟妹,究竟是什麽事,竟如此著急?”
白予灏听见他一口一个弟妹叫得十分泰然,便不由怒从中生,斜著眼睛讽刺道:“昨日三王爷怕是只顾得风流快活,忘了君赢冽被引月公子打伤一事了吧?”
闻言,君赢离大惊,眼角向床边瞥过去,正看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君赢冽,心下一急,脱口道:“妈的!区区引月公子竟欺负到老子的亲弟弟头上了,看我不灭了他!”说罢,就要怒气冲冲地转头走人,却被白予灏一把给拉了回来。
白予灏翻了翻白眼,无奈道:“三王爷,白某请你一来只为救你弟弟性命。你若再不运功救他,只怕他难逃此劫。”
君赢离倒是十分仗义得一拍胸脯,保证道:“弟妹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不会让你做寡妇的。”
白予灏黑线,不想说话。
谁知仗义的某人事後弱弱地说了一句:“那个……弟妹……本王那个晕血啊……”
白予灏攥紧拳头忍无可忍,回头怒道:“你只是运功疗伤!运功疗伤!”
闻言,缩在白予灏身後小心翼翼蹭向床边的君赢离一下子蹦了出来,大笑道:“早说嘛!交给本王,本王一定没问题,哈哈……”
“不过,运功过程中四王爷很有可能再次咳血,这都已经咳了一晚上了……”
君赢离石化。
斜眼瞥了瞥身後僵化的君赢离,白予灏走至床边,掀开锦被一角,抽出君赢冽手腕,抚上脉搏,忍不住心下一跳,面红耳赤。对他来说,君赢冽的身体像是危险的罂粟花,妩媚中带著致命的毒素,又宛如一条吐著鲜红信子的毒蛇,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半响,君赢离终於活化,硬著头皮走到白予灏身後,小心翼翼地道:“弟妹,四弟他……怎麽样?”
白予灏眉宇轻轻皱起,沈吟道:“拖了一夜,还是有些恶化。”
闻言,君赢离心下一急,连忙道:“本王现在就帮四弟运功疗伤,弟妹,快些开始,莫要耽误时辰了。
白予灏细眉一拧,心道:也不知是谁耽误到现在。
君赢离脱鞋上了床,将君赢冽轻轻扶起正坐於自己身前,道:“弟妹,这就开始吧……”
白予灏轻轻颔首,取出自己随身而带的银针器具,面色也不由凝重。
两人颇有默契的略一点头,君赢离凝神提气,双掌猛然发力,“啪”地一下击在君赢冽的脊背处。君赢冽突然受力,体内气血翻涌,“扑”地一声喷出暗黑色的淤血,渐在大红色的帷幔上。
白予灏神色一缓,白皙如玉的长指捻起银针,伸手在君赢冽头部不轻不重地按压几下,双目凝神,缓缓刺了下去。
君赢冽正坐的身躯突然一阵轻颤,脸孔涨得通红,头顶上缓缓散出青紫色的烟气,更多的淤血由嘴角涌了出来。
白予灏心下一喜,再刺下一针。
君赢离脸色有些苍白,额上开始缓缓的流下汗液,眉宇紧索,薄唇轻抿。
时间在二人的努力中悄悄流逝,书案上摆放的香炉也燃完了一支又一支。众人依然在门外急切的等待著。
老管家双手搓著,来回急急地走动,嘴中还不断地呢喃:“老天爷一定要保佑王爷平安!求求老天爷!”
一旁的萦语忍不住插口道:“李管家,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对吧?小郁”
小郁却倚靠在门廊处,眉目低垂,凝神静思,没有说话。=
弱弱的问一句: 那个……如果月下的结局一不小心是BE的话……
醉莲 第十五章
转眼间,太阳慢慢西斜,霞光渐渐消褪在暮色降临天际的苍茫中,夕阳斜倚著清幽博雅的广安王府,淡淡的绯红色光晕,落在了门口每个人凝重的面庞上,周围安静地有些压抑。
太阳更低了,血一般的红。
众人开始焦急不耐。
李管家眼里好似还闪著泪光,声音有些颤抖:“萦语,这都快一天了,怎麽还不好啊?”
莹语抬头看了一眼一旁静默沈思的小郁,这才慢慢回道:“王妃医术高超,妙手回春。何况,还有三王爷从旁协助,王爷定是不会有问题的。管家只管放下这颗心便好了。”
老管家嘴角一抽,嘀咕道:“正是有三王爷在我才不放心……”
闻言,众人不禁颇有默契地点了点头,纷纷赞道:“有道理。”
萦语不由翻了翻白眼,无奈地耸了耸肩。
轻轻一瞥,不由看向一旁伫立不动的小郁,萦语蹙眉。
自从上次众家仆跟随王爷去打猎一起回来後,小郁的样子就是有些怪怪的。虽说是男仆,但他跟自己却一直是十分亲厚,经常拉著她姐姐长姐姐短,有什麽东西也总是给她留一份。而现在……该怎麽说呢……样子形貌倒是没有什麽变化,只是好像少了几分不懂世事的天真烂漫,多了几分谨慎深沈的冷漠默然。也罢,萦语摇了摇头,对小郁来说,这也许会是件好事。眼角瞥过去,正好看见小郁倚靠栏边望著天边夕阳,沈沈的眼眸在绯红色光芒的晕染下明明暗暗,好似平静的海面下氤氲著波涛汹涌的险浪,外表波澜不兴。
萦语想著出神,只听“吱”地一声。
终於,面前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白予灏轻轻踏出门外,面色沈静,只是略有些苍白。
窃窃私语的众人一下子噤下声来,屏著呼吸静静等待下文。
白予灏微微一笑,缓缓道:“王爷已经没事了。大家请安下心罢。”
众人攸地松了口气,开始说说笑笑。
“但……”白予灏犹豫一下,又忍不住出声提醒,“由於伤势过重,仍然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这段时间还请大家多多配合。”
老管家见白予灏说话谦恭有礼,一派斯文气质,对这位王妃的敬重又不由多了几分,上前规规矩矩行个礼,恭敬道:“王妃说哪里话,照顾王爷本就是我们这些下人们的职责,倒是王妃……新婚之夜,王爷便身受如此重伤,委实是对不住王妃啊……”
老管家神情暧昧,白予灏一呆,突然明白了是什麽意思,不由面上一红,干咳两声道:“这也没什麽……”感觉再也说不下去,白予灏干干转移话题道:“三王爷在屋里面晕倒了,劳烦管家派人送三王爷回府”顿了一下,又道:“就说……是晕血了。”
老管家伸著脖子张望了一下,果然见君赢离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不由嘴角一阵抽搐道:“王妃请放心,老奴自会办妥。”
白予灏点了点头,心里始终记挂著那日匆匆回宫的皇上,又道:“我进宫一趟,管家在这里要好生照顾王爷。”
老管家躬身倒了声是,又开口问道:“可用给王妃准备一顶软轿?”
白予灏摇头吩咐道:“不用了。王府有马麽?若是有的话,牵来一匹吧。”
老管家躬身应下,慢悠悠地退了下去。
见状,白予灏也不好著急,便转身回房换了官服,这才急匆匆地步出了王府。
王府门口,小郁牵著一匹纯黑色的骏马正逗弄玩耍,见白予灏出来,立即走上前去躬身道:“王妃,这是您要的马。”
白予灏对这个小厮倒是有几分映像,只觉得他深沈幽静,好似看不破也道不穿,不免多留意了几眼,但见他态度恭谦规矩,倒也不好说什麽。当下淡淡地应道:“嗯,麻烦你了。”说罢,动作利索地翻身跃起,轻轻巧巧地落在了马背上。一抽马鞭,黑色骏马扬起四蹄,飞奔而去。
小郁望著白予灏离去的身影,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渐渐浮上嘴角。
下马飞奔至太医院,白予灏急匆匆地拎上了药箱,随便抓住一个宫婢问了皇上的去处,得知是在鸾凤殿陪著皇後娘娘,白予灏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前去见驾。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一轮圆月正冉冉升起,淡淡的月光流泻进鸾凤殿的窗口,给本是富丽堂皇的殿宇染上几许清淡幽雅。
“皇上何必如此?”沁皇後一脸愁容地半靠在床上,满头的乌丝只简简单单挽了个圆髻,一支精致的凤钗斜插在鬓间,虽然双目暗淡,却是说不出的温婉动人。
h皇上坐在床畔,英挺的脸上有几分倦怠,随著时间的流逝,小腹处已经变得有些浑圆,但在宽大龙袍的遮掩下,并不十分明显。
闻言,皇上微微一震,呆了片刻,伸手拨开沁皇後垂落额间的一缕发丝,慢慢开口道:“沁儿不必说了,朕意已决。”顿了顿,目光沈沈看向窗外,又缓缓道:“你为朕付出了多少,朕自然清清楚楚。朕已经决定倾心对你,便不会再想其他。”
沁皇後反而勾起嘴角,苦苦一笑道:“皇上何必骗人骗己。臣妾随皇上入宫已有数月,皇上却迟迟不肯碰臣妾一下,这又作何解释?何况……”沁皇後顿了顿,抬抬下巴,大义凛然道:“皇上腹中之子不也证明皇上之心麽!”
“够了!”皇上拂袖而起,不禁怒道。
沁皇後自嘲一笑,继续道:“皇上!你分明对主子余情未了,主子当初如何对待皇上,难道皇上竟忘了麽?皇上若这样,该叫臣妾情何以堪?”
皇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目充血变红,勃然大怒道:“沁灵!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要以为你是皇後就可以无所顾及。”停下呼了口气,皇上眯起眼,冷然道:“朕可以宠你,自然也可以废你!”
沁皇後身躯微微一震,泫然欲泣道:“皇上,这个孩子已经引起多大风波,难道皇上不知道麽?臣妾只求皇上落下腹中孽子以保君氏江山万代!”
闻言,皇上只觉怒火直直窜入胸间,腹中顿时绞痛无比,额间不由沁出冷汗。然而看著沁皇後谦卑躬身的敬劝模样,心中更是盛怒无比,暗中抚了抚腹中胎儿,君赢逝咬了咬牙,挺背强撑。
一名宫侍躬身慢慢踱进鸾凤殿,掐著尖细的嗓音报道:“启禀皇上,太医院白予灏求见。”
皇上此时腹中正是疼痛难当,闻言,心下暗喜,声音虚弱道:“宣──”
白予灏进殿之时,正是见到当今皇上面色惨白,强撑绞痛的虚弱模样。
心下一阵心疼,白予灏匆匆上前,双手扶住君赢逝,柔声问道:“皇上这是怎麽了?哪里难受?”
皇上皱著眉头并不做声,只是指了指右手边的红木实椅,白予灏了然,扶著君赢逝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半靠在床上的沁皇後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