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孩子小,也没说现在就结婚,你看她爹妈都没了,能做主的就是你这个亲叔叔了,所以我也不妨跟你直说了,上初一的时候,我们家小子就瞄上那闺女了……”
小婶突然插话,“长老板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孩子经常来,还帮着大兰子干活,那扫院子的时候,把老白家都养的满院子土……”
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长大康讪笑,“我那儿子,在家什么都不干,嘿…”
“那长老板的意思?”
“我是说,两家定个亲,然后,那三孩子上学的钱,生活费,我们家全掏了,以后她这兄弟娶媳妇,盖房子,妹子出嫁,我们也都一管到底,行不?”
“要是你家儿子长大了看上别的姑娘了呢?”
“那是我儿子没眼光,就兹当我们长家做好事了,保证不往回要一分钱,行不?”
“我得跟大兰子说说,这孩子可有主意了,你看,过年让她们姐仨上这边来,她都不同意。”
“兄弟,你要是觉得行,我就先给五万做定礼,你看怎么样?”长大康拉开了书包,“钱我都带来了。”
第十四回 思念
夫妻俩面面相觑,这也太早了吧?孩子才十几岁。
不过,对于姐弟三人来说,是好事,如果没有长大康,夫妻俩就得肩负起抚养责任,而且,因为温宝生出事,他们家不仅仅是家徒四壁,还负债累累,人虽死了,帐不会烂,孩子们长大以后,迟早还是要还上这一笔钱。
如兰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件事,他还是先跟如兰商量一下再说,毕竟,这是她一辈子的事情,在农村,只要两个人订了亲,这份婚约,会比结婚证还有效力,悔婚,会被街坊四邻瞧不起,而且,一旦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在村子里,没有听说过谁谁离婚,即便自己的男人再混账,女人最多是回娘家找来兄弟帮忙或者两口子打一架。
长大康一笑,“既然这样,那我现在这等着消息,行不,兄弟?”
小叔只好答应,不管怎么说,三姐弟的生活问题解决了,他还有一个老母亲,也有孩子,自家媳妇的娘家也不宽裕,以后这三个孩子,都得指着他,这也是一大负担。
小婶站了起来,“宝山,我去吧,这件事,还是我跟孩子说好一点。”
温宝山想了想,觉得也是,点点头,送媳妇到了大门口,低声嘱咐了几句,这才送妻子出了门。
小婶来到温如兰家门口,敲了敲,是小妹开的门,“你姐姐呢?”
“婶儿,我姐在洗衣服。”小妹揉了揉眼睛,哈欠连天的说道。
进了屋,小婶舒了一口气,“大兰子,这屋里还挺暖和。”
“婶儿?”
“今天都初六了,没事了,只要过了初五就行,再说我们本来就是一家子。”小婶脱掉了棉服,四处看看,低声说道:“大兰子,婶子今天是来跟你商量事儿来的。”
看她神色郑重,温如兰心里一惊,脸都白了,“婶儿,怎么了?”她现在禁不起任何惊吓。
小婶子觉得心中愧疚,连忙安慰她,“大兰子,没事的,没事,婶儿跟你说的是好事儿……”
温如兰一直默默听着,小婶子看她一直平静如波,突然心里不安起来,“大兰子,这是好事儿,你想想,你爸欠了一身的债,他们俩还小,靠你叔一个人养活咱们一大家子,真是挺困难的,而且,我觉得长君子那孩子不错,学习也好,他爹妈也都是好人,我说呢,当初人家二话不说,又是给钱,又给买煤,装暖气,闹了半天,是因为长君子。”
温如兰的脑袋轰的一声,前尘往事,一件件从脑海里闪过,纵然再小,再单纯,经过这些变故,加上小婶子的点拨,温如兰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更重要的是,她能上学,上了学,才有机会过上更好的生活,才能抚养弟弟妹妹,强子长大以后还得娶媳妇,传宗接代,如果自己的条件好一点,那他娶得媳妇也能好一点。
她思索片刻,点点头答应了,“小婶,我答应,不过,以后要是长君子喜欢上别人,我就当这些钱是借他们的,以后还给他们。”
小婶儿也很高兴,这件事定下来,他们夫妻俩的负担也能减轻许多。
“这件事成了。”小婶儿一进门,就喜滋滋的向长大康说道。
长大康当即就把五万块钱放在桌子上,“兄弟,这五万块钱,你先收着,等开了春,我就给你盖二层楼,以后那三孩子,就是你的事儿了。”
“大哥,瞧你说的,这本来就是我的事儿,我是他们的叔,我不管谁管。”
长大康笑道:“兄弟,你们家的事情,我都知道,哎,说起来还是兄弟亲啊,有个亲兄弟照应就是好。”
温宝山留长大康吃晚饭,长大康拒绝了,并说等到过了十五,派车来接他们,到县城的宾馆去吃顿好的。
温宝山看着长大康的车灯变得越来越暗,直至消失不见,这才回到院子里,院子里冷飕飕的,让人格外的清醒。
温宝山拿着钱去了温如兰家,温如兰看到五万块钱,还是吃了一惊,“小叔,咱们家这边小定不是才两千吗?他们家怎么给这么多?”
“他们家有钱,大兰子,我是想跟你商量,这五万块钱是存起来,还是花了?”
“还账。”温如兰斩钉截铁的说道:“都还账,我还有每个月五百的生活费……”温如兰突然怔住,自从爸爸出事,她就每天昏昏沉沉的,压根忘了给韩家打电话。
温如兰将心思转回来,起身从柜子里拿了欠账本,有爸爸看病的时候欠下的帐,也有这次办丧事欠下的帐。
就是将这五万块钱都还账,也不够填上窟窿的。
温如兰说道:“小叔,我们先还那些要紧的,以后的,我们再想办法,等暑假的时候,我就去打工,加上每个月五百的生活费,我们仨的生活不会有问题。”
温宝山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亲家已经说了,让你们仨都跟着我们过,把我们家的房子翻盖成二层的,以后等强子长大,需要结婚的时候,再给他盖新房,这处房子,暂时就不住了,行不?”
想到自己上学以后,没有人给他们俩做饭,温如兰答应了,只不过,她想等到开学以后再搬到叔叔家去。
温如兰写了一封信,请小叔去县城的时候帮自己寄了,她只是提了父亲病故,后母逃亡,至于自己定亲的事情,只字未提。
她说,请他们不要担心,小叔会照顾他们,他们现在很好。
晚上,温如兰默默的留下了眼泪,。她真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在她还没有懂得爱情是什么的时候,她的婚姻就已经先于爱情而至,自己的一生,真的不能掌控在自己手里吗?
长君子是个好孩子,可他毕竟是一个孩子,而且,他比自己还小两岁,她简直不敢相信,长君子喜欢上了自己,她只单纯的以为,那是出于竞争。
正月初八,学校开了学,温如兰照常去上课,弟弟妹妹在小叔家吃饭,她回来以后,三姐弟再回家睡觉。
长君子似乎并不知道他们定亲的事情,或者说,是故意装作不知道,两人之间,还和以前一样。
不过,终究是变了,温如兰变了,她变得更加沉默,看到她黑色的孝箍,老师和同学们一下子明白了,温如兰家里死了人,后来,老师一问,才知道是她的父亲病故了。
老师安慰了温如兰,并鼓励她一如既往的认真学习,这样才算是对得起已经远在天堂的父亲,温如兰含着眼泪答应了。
她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书本上。
正月十三下午,这天是周六,一辆车停在温家门口。
听到声音,温如兰以为自己是幻听,敲门声响了好几遍,她才跑出房间去开门,“哥……”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韩朔放下手中的东西,一下子把她抱在怀里,“傻瓜,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被他抱得太紧,温如兰猛醒,好在有汽车遮挡,否则,街坊邻居看见,一定会有闲话,他们都已经知道自己定了亲,人人都在羡慕她。
热孝期间定亲,并不为过,所以,更多的人为她感到庆幸,为他们温家感到庆幸,这三个孤苦的孩子,总算有了着落。
外边的司机把两个箱子放进了房间,就开车走了。
韩朔终于拎起箱子拉着温如兰进了房间,温如兰羞涩的扥开他的手,并把他让进了卧室。
坐在炕沿上,韩朔好奇地打量四周,虽然屋子的光线很暗,但是干干净净,墙壁上没有画,只有温如兰的奖状,她每一年的奖状,都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贴在墙上,细心的温宝生,还在奖状的四周用红色的亮光纸封住,而且,用的是图钉,而不是浆糊,如果有一天想要摘下来,也不困难。
看得出,这个父亲是多么的以女儿为傲,只是,世俗和家庭的压力,让他不善于表达感情,和许许多多普通的父亲一样,用另外一种形式,向女儿表达了他的爱。
“哥,你怎么突然来了?”温如兰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玻璃杯洗了三遍,又烫了一遍,才给他端了水来。
“爷爷奶奶还在海南,爸爸妈妈一个去了东北,一个天天值班,我只好自己来了,爸爸让这边营房的团长来接我,你不知道吧,这个团长,原来是我们家的勤务兵,后来考上了军校,现在居然混到了团长。”韩朔故意找些轻松的话题。
他的心,却在隐隐作痛,温如兰越来越瘦了,抱住她的那一刻,真的不想松开,想带着她走,她应该是一个公主的,可是,在这个环境里,她还不如一个灰姑娘。
韩朔打开了箱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到炕上,有吃的,穿的,还有一个大信封。
两个孩子看到吃的,眼睛马上亮了。韩朔听他们怯怯的喊自己,看了一眼兄妹二人,他们和温如兰长得一点都不像,可能像他们的妈妈吧?
“哥,怎么这么多钱?”
“这是姑父给你的,接到信我就打了电话,姑父说,先给你五万,如果不够,我们再给你拿,兰兰,有事你为什么不打电话,我们不是你的家人吗?”韩朔直直的看着温如兰,他只有两天的时间,他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第十五回 送别
坐了一会儿,温如兰才想起来问他,吃饭了没有。
他一下车就过来了,哪里吃饭去,韩朔摇头,表示还没吃饭。
温如兰让他先坐一会儿,赶紧去给他做饭,炒了一个热菜,然后做了一个西红柿鸡蛋汤,热了两个馒头。
韩朔洗了手,坐在炕边上,温如兰坐在他的对面,两个弟弟妹妹怯怯的在炕里面坐着,偷偷看他。
韩朔让了一圈,没有人陪他吃饭,他也真饿了,拿起馒头开始吃饭。
温如兰看他吃了两个馒头,一碗汤,多半盘菜,目瞪口呆,韩朔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韩朔微微一笑,“今天我是真的饿了。”
温家只有这个房间里才有暖气,所以,温如兰想让韩朔去叔叔家睡觉,而且,韩朔来了,也应该让奶奶他们知道。
还不等他们过去,温宝山来了。
温如兰小声叮嘱小叔,千万不要把她定亲的事情告诉韩朔,她想,舅舅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的。
自从和舅舅相认以来,她欠下舅舅太多人情,依然是满心愧疚了,若是再让舅舅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