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的哭诉。
四周的人群本是议论纷纷,却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是目不转睛地看著台
下僵持的四人。
最先说话的是羿宵,他冷冷地看著寄儿,唇边是一抹残酷的笑意:“怎麽不
说了?背著我跑来这里,你想干什麽?”
寄儿眼中尽是惊恐,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她赔笑著说:“小,小王爷……寄
儿只是,寄儿只是想把公子带回府里……好让小王爷高兴……”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她下面的话,羿宵挥挥手,像是怕手上沾染上什麽
脏东西似的,冷哼一声:“我的事轮得到你管吗?我爱让谁回去,需要你操心吗?
你不过是连一个陪寝名分都没有的下人罢了,不要以为我偶尔找你,你就能干预
我的事!”
寒落在一边听著,不禁微微倒吸了口气:“寄儿,你……”
寄儿默默地听著羿宵的话,这时听到寒落的声音,缓缓看了过去,眼中竟是
恨意:“我什麽我?我是下贱,那又怎麽样?我恨你,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
你……”她突然扑了过去,像是疯了似的死命地对著寒落拳打脚踢,“为什麽那
时候你要自杀?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被他看上,我不会爱上那个残忍的人……既
然要死,为什麽现在还要活著?为什麽你不在四年前就去死呢!都是你……都是
……”
声音嘎然而止,空气中似乎有什麽蔓延了开来,温热,湿润,腥甜。在一声
很轻的碎裂声後,无休止地蔓延。
“寄儿。”寒落低低地唤,声音中尽是惊恐。然後他听到了数不清的尖叫声。
寄儿……
“寄儿,寄儿!你怎麽了?寄儿,你说话啊!寄儿!”他拼命地叫,却只感
受到扑在身上的人慢慢地滑落了下去。
对不起,公子……
羿宵的笑声响起:“一儿,不要叫了,乖,过来。这种下人,根本没有资格
活在这个世上。”
花无颜在一旁几乎呆住了,虽然早知道他不是好人,却不敢相信他就这样结
束了一条人命。这时听到他的话,心中一惊,向寒落看去,只见他似乎摇摇欲坠
的模样,连忙过去扶著他,强自镇定下来,盯著羿宵:“你以为你是王爷就能为
所欲为吗?只要有我在,你休想伤害小落。”
羿宵哈哈一笑,仿佛她说了个天大的笑话似的:“除了我的一儿,其他人的
命,我不在乎。”
花无颜感觉到寒落微微一颤,然後自己被推开了,她心中一惊:“小落!”
寒落没有应她,向一边退开,离羿宵离花无颜都只是几步之遥。
“我不会跟你走。”话音很轻,在场的人却竟也听到了,又慢慢静了下来。
羿宵脸色一沈,却又笑了,温柔地道:“一儿听话。你一直都很听话的对不
对?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寒落垂著的手突然举到了胸前,碰在一起,宽大的衣袖遮掩下,看不清他手
上的动作。花无颜心中却猛地泛起一抹强烈的不安:“小落,你干什麽!”
“我绝对不会再回去。”还是很轻的话语,他的手却突然一晃,就一瞬间,
花无颜和羿宵都看到了在阳光下,有一抹银光一闪而过。
“小落!”
“一儿!”
不同的叫唤同时冲口而出,然而,结果呢?
在场的人没有谁看得清。只知道眼前一花,再看时,那芙蓉谱的台柱身上,
已经一片殷红。他的小腹上,赫然插著一把匕首。
避开了心脏,却终究阻止不了。因为,那个人对於死亡,早已没有任何迟疑。
花无颜尖叫一声冲过去接住了他划落的身体,低头想去看却发现他竟然在笑。
那是她,四年来未曾见过的笑容。灿烂得仿佛没有一丝污垢。
“小落,小落!”她只能不断地唤他。
“马上把他给我,王府里有最好的大夫!”羿宵插话,脸色竟也变得青白。
“不、回、去。”寒落一字一句地道,虚弱,却坚定。“一儿……早在四年
前,就已经……死在了王府……我、我不……你要我的话……我,把命、给你吧
……”
花无颜听得眼泪直流,看著他伤口处的血不断地流下,即便点了穴道也止不
住,似乎带著他的生命一般。“小落,别说了,别说话了。你撑著,我们回去,
不会让你再回羿王府的……不会的……”
“你把他给我!”羿宵的声音拔高,眼也红了。
“我师承江湖中的鬼手神医,我自会救他,用不著你操心!”花无颜几乎是
尖叫出来的,恨恨地看著羿宵,“你滚!马上滚!我不管你是什麽人,马上离开!
这里是我们芙蓉谱的地方!”
羿宵也发狠了,走过来便想抢。花无颜一手抄过寄儿背上的剑一挥过去:
“你滚!四年前你已经害他死了一次,四年後你还要杀了他才甘心吗?”她大吼
著,心中惊惶不已,因为她已经可以感觉到怀中人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了。
羿宵怔在了那里,迟疑了一下,才说:“救他……如果他死,我灭了你芙蓉
谱!绝非戏言!”话音一落,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可能!不可能……”听著花无颜的话,东篱暄只是摇头,可是,什麽不
可能,他却没有细想。“他明明是……怕死的,怎麽可能!”
“那只是因为他答应了别人罢了!他拼命地守护著可以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
可是你……可是你却全部都毁了!他的琴,他的心……都是你毁了!”
东篱暄突然冷笑了起来:“琴?又是琴?你要骗我到什麽时候?只是说著琴,
太可笑了吧!”
“你不信?”
东篱暄又笑了一声:“那你接著是不是告诉我,他快要死了,让我去见他呢?”
“东篱暄!”花无颜似乎想骂,却又忍著,“是……”
东篱暄哈哈地笑了出来:“又是什麽把戏?你不是说你师承鬼手神医吗?他
老人家要活的人,从来没有死的,难道你还救不了一个只挨了一刀的人?这谎话
也太愚蠢了吧!”
花无颜用力地握了握拳,不愿再看他冷笑的脸:“半个月差点没命,醒了以
後又不好好休息,本来身体就差,再插那一刀……何况他……根本没有生存的意
志。”
“他要死你又何必拦他?”东篱暄悠悠地问,不断地告诉自己,都是谎话。
是的,都是假的。怎麽可能是真的呢……都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不可
能是真的吧……
“东篱暄!”花无颜的声音中尽是悲愤,话一出口泪又流了下来,好半晌她
才哽咽著道:“血怎麽也止不住,昨晚就发起了高热,昨天羿宵走後,他昏迷过
去就没清醒过了……只是不停地叫你的名字……我还能怎麽样?你教我!求求你
……去见见他……如果他有事……就算拼了命,我也一定会杀了你给他陪葬!”
“能杀得了的话。”东篱暄无所谓地一笑,“你走吧。”他说著,手一送,
竟将花无颜从窗口往外送了出去。
“你会後悔的!”门开了,东篱昕就站在门外,双手抱胸,看著窗那边头也
不回的花无颜,话却是对自己哥哥说的。
“你听到了?”东篱暄一扬眉。
“是,从她开始哭就听到了。”东篱暄淡淡应道,又重复了一遍,“你一定
会後悔的,哥。”
东篱暄嗤笑一声:“她的话你信了?”
“那个我不管,只是有个人想见见你。”
“谁?”
东篱昕一笑,往门边一退:“请进来。”
门外走进一人,东篱暄顿时愣住了,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房间里很安静。
一个少女守在床边,只是掉眼泪,床上的人呼吸有点急促,却很微弱,仿佛
风一吹,便会消散一般。
门突然开了,那少女猛地回头:“班主!你回来了?人呢?”
花无颜无力地走进来,摇摇头:“杀不了,请不动。”她走到床前,看著床
上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的寒落,鼻子一酸,问:“蜓儿,怎麽样了?”
那被唤做蜓儿的少女眼眶一红,似乎又想哭的模样:“没有醒过,血还是那
样子,也不是很多,只是一点点一点点地渗出来,你看,那盆水都变红了。”她
指著桌面上一个盆子,里面是淡红色透明的液体。“班主……再这样下去,小落
他……”
“小落不会有事的!”花无颜尖叫一声,看到蜓儿似乎被她吓到了,才惊觉
自己太激动了,声音微微僵硬,却也软了下来,“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说著,她却禁不住先哭了。
“班主……”蜓儿低下头去,似乎想掩饰自己眼上的泪,却突然叫了起来,
“班主!他刚才动了!小落!你是不是醒了?小落!”
花无颜连忙低头去看,只见床上的人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张开眼。她低声
唤他:“小落?你醒了?听到我说话吗?听到的话张开眼。”
寒落缓缓地张开了眼,茫然的双眸没做任何搜索,只是一片空洞。
花无颜想笑,却失声哭了出来,什麽话都说不出。
“无颜姐……你怎麽了?”寒落的声音很轻,却是连贯的。
花无颜又哭又笑:“你醒了,你终於醒了……”
寒落沈默了一阵,才很低很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花无颜拼命地摇头:“没有对不起……只要你好起来,就好了。”
寒落微微喘了喘气,说:“我……想见东篱暄。”
花无颜怔住了,一旁一直看著他们的蜓儿却似乎终於无法抑制地哭了出来,
花无颜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乱说话,她连忙捂著自己的嘴巴,虽然勉强,却没
再哭出声音来。
“无颜姐,你是不是找过他了?”寒落的脸上一片淡然,问。听不到花无颜
的回答,他也明白,浅浅地一笑,“他……不会来的。我知道……他本就不可能
来……”
“不是的,不是的……只是我找不到他……”花无颜听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心中发慌,连忙道。
寒落淡淡一笑:“他不来,也没关系。我不在乎……不在乎……”声音变得
断断续续,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换成了凄楚。
“小落……”花无颜心痛地叫了一声。然後看到一滴晶莹的泪,从他的眼角
滑了下来。
“我只是想……看一眼也好……我想知道,他的模样……如果能够让我摸一
下,我也、一定能够想象……他的样子……”寒落断断续续地说著,如同梦呓,
“我想知道、我爱的人、是怎麽样的……”
花无颜看著他,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疼痛:“别说了,小落,别说了……”
寒落却似乎听不到似的,还是那样子断断续续地说著,渐渐变得模糊:“对
不起……我没用、对不起……明明不相信,为什麽还、会喜欢上……对不起……
可是,好喜欢、好喜欢……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会这麽喜欢……喜欢到,想到
他就心痛……真的,好痛……为什麽会这麽痛?好想他……好想好想……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後只是不断地道歉,泪水像是缺
堤般落下,无法抑止。
花无颜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