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我该问,是谁这麽有能耐,居然能在短短的时日之内,策反十八族中那些忠心耿耿的将军们呢?”炽翼重重地放下了茶杯:“最好别告诉我是你!”
“这……”蚩尤满面的犹豫之色。
“蚩尤。”炽翼挑起了眉毛,直视著他:“你是数一数二的骁勇战将,才智谋略也是上上之选。不过,真要做得如此高明,恐怕还欠了一点火候。要真是你做的,我自此以後倒是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他的话里充满了弦外之音,蚩尤也不是傻子,怎麽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恳请赤皇恕罪。”蚩尤再一次屈膝跪下:“蚩尤并没有居功之意,但这件事情实在复杂蹊跷,属下一时不知如何对大人呈报。”
“大胆!”炽翼用力一拍书案:“你真把我当成傻瓜了吗?”
随著炽翼一拍之下,那张白玉书案非但裂痕遍布,而且少说往地下的青玉砖里下陷了五寸,连门边的化雷见了,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蚩尤背上冷汗淋漓,张口结舌的,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回话才能平息赤皇的满腔怒火。
“蚩尤大人,您还不细细地把经过说给大人听吗?”一旁的化雷知机地提醒他。
“赤皇大人,蚩尤知罪了!”蚩尤定了定神:“事情是这样的……”
“那个帮了你大忙的人到底是什麽来历,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等到蚩尤的回报告一段落,炽翼脸上的怒火也平息了下来,他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他的相貌特征是隶属於哪一族的,你可有数?”
“这人来去无踪,始终把自己包得严严实的,声音也刻意改变过了。我原本不愿信他,直到他用赤皇大人交代给我的命令相要挟,我才不得不与他合作。”蚩尤有些惭愧地说:“我曾试著制服他,却没料想他精通高深术法,那不过是个虚形幻象而已,根本无从查起。”
“只是猜测,就知道我定的计划。单凭口舌,能够策反十八族主将……这人真是不简单啊!”炽翼面色凝重了起来:“我火族之中什麽时候有了这麽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他到底是谁?为什麽要这麽做呢?”
“属下并非刻意隐瞒大人,只是那人让我不要向赤皇大人吐露,只说是受过大人的恩惠,想要暗自报答一下大人罢了!”
“要说仇人我是有不少,至於什麽受恩报答,八成只是借口。”炽翼还在深思,朝跪著的蚩尤挥了挥手。“既然说清楚了,这事也不怪你,你下去吧!”
“属下违背军令,还请赤皇大人从重处罚。”蚩尤依旧不动,一脸沈痛地请罪。
“好了,你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炽翼笑著说:“你受封北方将军,统领北方十九族,算是火族重臣。何况你这麽做也是为了大局著想,我怎麽会罚你呢?”
“多谢大人!”蚩尤一抹冷汗,终於放下了七上八下的心。
“你去吧!”炽翼微微颔首。
直到蚩尤告退走远,化雷才走了过来。
“赤皇大人。”化雷站到炽翼身边:“我总觉得这蚩尤城府颇深,不太可靠。”
“从他第一天来见我,我就知道这人野心不小。”炽翼冷笑一声:“他一直有心吞并北方十九族,我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当然会好好利用的。”
“那麽……那个什麽神秘的人,是蚩尤编造的不成?”化雷惊讶地问。
“他要有那种本事,也不用等到今天,来让我给他机会了。他也算是难得的将才,只可惜好大喜功,急於求成,所以始终难成气候,不足为虑。”炽翼站了起来,踱了几步:“至於那个神秘人,既然这麽多人众口一词,必然是真正存在的。能够抓住他人的弱点,或利诱或使计,单凭小小手段就策反了一向忠心的十八族主将……真是令人畏惧的才智啊!”
“那这人到底是敌是友?”化雷皱起了眉:“他让蚩尤杀了那十八族的首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诡计?”
“这个你倒是多心了。”炽翼停了下来:“就算他没有策反十八族的主将,蚩尤也会想法子不让那些首领出现在我的面前俯首认错。那样的话,我还要费上不少的手脚,说起来那人总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既然谁也看不出那人的术法破绽,恐怕他绝非泛泛之辈。”化雷还是有些担忧。
“不错!”炽翼竟然点头同意:“虽然现在好像是在帮我,可如果有朝一日要和我为敌,这个人绝对会是我的心腹大患。”
“那大人……”
“化雷,还是你亲自去一趟。”炽翼想了想,吩咐道:“既然使用投射虚像的术法,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留在附近,我想知道……这要‘报答’我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
“回来!”炽翼喊住了他。
“大人还有什麽吩咐?”
“化雷,最近这几天,红绡那里可有什麽动静?”炽翼背负著双手,站在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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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绡公主还是和前段时间一样卧病不起,不曾下床半步。”化雷回报著:“已经找人看过,说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需要静养。”
“惊吓?”炽翼微低下头,嘴角有些抿紧:“倒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大人,红绡公主身子不适,这婚期是不是需要另议呢?或者看看水族……”
“不必!”炽翼断然说道:“不是延後了五个月吗?足够她修养的了!”
“可是,刚刚丧葬完毕,恐怕……”
“十日之後,就让红绡去往千水,直到成婚!”炽翼冷冷地说道:“东溟天帝已然答应如期去往千水,我也已经知会过共工帝君,婚事照常举行。”
“可是如此仓促,有太多东西来不及准备了……”化雷为难地说道:“若是太过简陋,恐怕会失了礼数。”
“化雷,你别忘了这只是一个形式。”炽翼的声音越发冷然:“我们是为了和水族结盟,才安排的联姻。你尽力去办就好,只要按时进行,不出差错就可以了。什麽简陋失礼的,不用考虑太多!”
化雷感觉到他压抑的怒气,连忙答是。
四周一片沈寂。
炽翼独自站在窗边,远望著庭院中盛开灿烂的粉色茶花。
茶花娇依旧,可是……
“回舞……”炽翼闭上了眼睛,眉宇间带著一抹忧伤:“对不起……”
可我不得不这麽做……
你可会原谅我?
你原谅我……
炽翼手一松,离弦的箭矢竟然脱离了标靶,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他已经顾不得这些,只是一脸愕然地看著身边神情同样古怪的化雷。
“你说什麽?”他有些缓慢地问道:“你刚才说了什麽?”
“回禀大人。”化雷咽了口口水:“千水之城派来使节,递上婚书。”
“婚书?什麽婚书?”炽翼垂下举著长弓的手臂,不解地问道:“下个月就要行礼了,还送什麽婚书啊?”
“不是七皇子和红绡公主的婚书,而是共工帝君他……”
“共工要娶红绡?”炽翼一把揪住化雷的衣襟:“什麽乱七八糟的!”
“微臣也不知道啊!”化雷拼命往後仰,生怕炽翼一怒之下殃及他这无辜的池鱼:“婚书上就是这麽写的,圣君一时拿不定主意,差我来找大人过去商议。”
“共工要娶红绡……”直到飞过云梦山,眼看著要到千水之城的时候,炽翼还是回不过神来。
怎麽可能?
但是婚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就是水神帝君共工要娶自己的妹妹红绡为後。
那个嫔妃无数的共工,居然要抢自己儿子的妻子?
居然还是让红绡和碧漪同时位列帝後?
这是在发哪门子的疯!
红绡到底有什麽本事?居然能让共工那样的人为她神魂颠倒?
是的,神魂颠倒!千水之城的来使用的就是这个词!
如果换一种情况,听到那个暴戾的共工帝君会为某人“神魂颠倒”,他一定把这当成最有趣的笑话来听,然後会笑趴到地上去。
但是这个据说让共工“神魂颠倒”的人,是红绡!
红绡?
她才去了千水多久,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共工要娶她,那麽太渊怎麽办?
太渊他不是……
“该死的!”炽翼脸色发青,狠狠地咒道。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两道拉扯的身影从千水之城中飞了出来。
炽翼根本就不想再管闲事,但就快错身而过之时,他看清了那个在空中摇摇欲坠的身影,还是停了下来。
“帝後?”炽翼皱眉看著脸色苍白,泪流满面的碧漪:“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会一个人出城来的?”
没有仪仗,没有随从,身为水族的帝後,碧漪又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赤皇大人!”原本拉著碧漪的依妍看到是他,急忙说道:“您来得正好,快劝劝帝後,她不能去啊!”
“炽翼!”碧漪看到是他,一下子就倒在了他的怀里,抽噎得快要断气,哪里还说得出什麽话来。
“到底出什麽事了?”炽翼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只能转头去问看起来稍微好些的依妍:“你说清楚!”
依妍连忙深呼吸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
“赤皇大人!”依妍脸颊边也有不少泪痕:“您可知道帝君要娶红绡公主为後?”
“不错!我就是为了这事才赶来的!”炽翼点头。
“您也知道帝君决定的事情由不得他人干涉。可是……可是七皇子对公主她……”说著说著,依妍的泪水又落了下来。
“太渊?太渊怎麽了?”炽翼脸色一变,大声说道:“你哭什麽?给我说清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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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一吼,不止依妍,连趴在他怀里的碧漪也吓得停止了抽噎哭泣。
“听说方才七皇子在殿上顶撞了帝君……还动了手……”依妍说得有些犹豫,她根本就不相信温和善良的七皇子会做出这样激烈的事来:“据说七皇子惹得帝君雷霆震怒,当场就要下令处决……”
“处决?”炽翼手一收紧,听到怀里的碧漪痛得叫了一声,才赶忙放松了力气:“什麽处决?太渊现在怎麽样了?”
“幸好大皇子为他求情,帝君才免了他的死罪!”依妍急急忙忙地说:“可是帝君打伤了七皇子,还用法术把他移去了不周山的天雷坪,要让他受万雷焚身之刑。”
“万雷焚身?”炽翼双眉一扬:“不一样是要他的命吗?”
“帝後就是要去救七皇子,我拉也拉不住她……”
“炽翼!你别拦著我,我要去救太渊!”他怀里的碧漪像是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又要冲出去。
“别胡闹了!”炽翼一把抓住她:“你就算去了,又有什麽用处?”
“可是太渊……”碧漪脸色死白,连声音都在颤抖:“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他有什麽错……他只是喜欢红绡而已……”
炽翼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太渊还是个孩子……
“炽翼,太渊他好可怜……”碧漪哀哀哭泣著:“他受不了天雷的!”
他怎麽受得了天雷焚身的痛苦?
“不行啊帝後!您也是经受不住的啊!”依妍也哭了起来。
他受不住的!
他连片刻都撑不住的……
“我去!”混乱之中,炽翼睁开了眼睛。
另两个人呆住了。
“赤皇大人!”依妍第一个反应过来,另一只手过来拉住了他:“您也不能去!”
“不要……我去就好了!”碧漪也拼命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