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早就等候在那里了,一见我们就忙着把做好的衣服塞在我们手里。抖开一看,我和灵儿同时捂住嘴巴,及时地将一声惊呼吞了回去。这竟是——女装。
世上总是有很多秘密,即使大家都知道但依然彼此心照不宣。比如我和灵儿是女子这件事。而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将我们的性别来一次大澄清吗?
衣服是当时我和灵儿实在没空,就画了图纸让他们去办,可现在……。
我和灵儿你瞪我我瞪你,就是不肯更衣。王公公急得不行,直说那边等着我俩上场,最后竟带着满殿人给我们下跪。最后我俩咬了咬牙,穿就穿,看你们要耍什么花样。
姽婳公主再次入席,刚刚的舞蹈似乎并为损耗她多少元气,盈盈秀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圣月帝。她刚才的意图表现得够明显了,明是比舞较量,暗是以自己比喻国运式微的东瀛希望圣月帝出手相助。圣月帝的表现比她想象中要平静得多,只识不咸不淡的赞赏了她的舞艺。她知道,圣月帝若想破她的局就必须拿出一台更加绝世的舞蹈,将较量进行到底。但月国有这样的人才吗?她对自己的舞艺有相当的自信。
这是那个白须的冷太傅上前请奏:“月国礼部也为公主准备了一台压轴戏,请皇上,公主慢慢欣赏。”姽婳公主有些奇怪的看着仿佛成竹在胸的圣月帝,是谁竟让他有如此自信。
一阵激烈的琵琶声将她的视线拉回大殿中央,大殿中的烛火竟然都熄灭了,皎洁的月光从巨大的窗子里透了进来。明与暗的交汇处显得格外圣洁,又分外诡秘。
一个浑身黑衣的女子从暗夜的深处翩然走来,黑夜将她的肌肤村得流光溢彩。素腕一翻,挽起朵朵紫色剑花,仿佛妖异的鬼火,与少女绝美的紫眸交相辉映,好像欧洲中世纪城堡里那危险之至又优雅至极的生灵。
一个满身素缟的女子背着清冷的月华悠然飘下,月光赋予她如观音般的圣洁。青光一闪,仿佛那刹那而过的璀璨流星。她的眸子里盛着浩瀚的银河,神秘又清冷,就像是蜀山上仰望千年的剑仙。
她们相互迎了上来,音乐随着舞动显得更加激烈。黑与白的较量,青与紫的交锋,剑舞时块时慢,是柔时刚,时而如小溪潺潺,时而如惊涛骇浪,当真千变万化,令人赏心悦目。宛如九天仙子下凡游玩,又如暗夜精灵凌世嬉戏。缥缈处如空山灵雨,豪放处似荒漠秃原。
剑舞是中国五千年文化中最正统最闪光的精华,其最震撼人心的就是那刚柔兼并的唯美。当年学舞时,老师就说过“最美的舞蹈是人心尖上的颤动。”剑舞当之无愧。
舞到激情处,我和灵儿同时收剑,借反冲力向两边飞去,清啸一声,朗声颂到;“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神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念罢,再回飞,两剑相撞发出清越的剑鸣,包含无尽的玄机。我和灵儿同时落地,大殿的烛火再次燃起,亮如白昼。
相比在座人的惊艳,我和灵儿显得极为平静,相携站在中央,等待着另一轮的风雨。
有过了一阵子,东瀛公主总算回过神来,不无惊异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心乐臣服地说:“月国果然人才无数,妾身领教了。”
“哈哈,公主客气了。一路车马劳屯,朕这个宴会也该落幕了,请公主道别院歇息。”圣月帝的心情显然不错。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恭恭敬敬的送走了东瀛公主。
使节团的人走后,大家都很识趣的各归各位,毕竟皇帝不开口,臣子不敢走嘛!圣月帝的眼光在我和灵儿脸上留连了许久,忽然眸色一深,像时下了某种决定一般。
“叶清歌,叶清灵本是皇叔安庆王之女。当年皇叔转战西北之时,与一叶姓女子定下三生至盟,并育此二女。但天有不测,皇叔战死沙场,未及为此二女正名。然苍天有眼,终使得明珠还巢。朕封叶清歌,叶清灵为宗室郡主,该从国姓,钦此。”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官员顿时大哗,议论纷纷却又找不到词来反驳。乌建斟酌再三,终于开口道;“事关重大,皇上请三思!更何况他二人假冒男子参加科举,有欺君之嫌,皇上请明查!”“此事本就是朕的主意,何来欺君?朕就是要让大家瞧瞧,这样的女子不负我月姓,可以还祖归宗。”圣月帝有些强横地说。这本就是帝皇家事,众大臣也只好作罢。
宴会总算结束了,我和灵儿也以郡主的身份留在了宫中。圣月帝今天的精力格外旺盛,遣散朝臣后,又召集他的亲信在未央宫议事。外有夜国虎视眈眈,内有康王蠢蠢欲动,对于圣月帝来说,这还真是个多事之秋呢!
“夜国的大军如今正在向麟国进发,不日就要饮马清河畔。此次麒国至今按兵不动,不尽同盟之谊,实在奇怪。”逍遥王的声音仍是懒懒的,好像说的不是军国大事。
“如今月国也不能出兵去救,只怕人一走,康王就起事了。”郁很现实的分析道。
“为今之计,只有兵分两路了。”圣月帝喃喃自语道,忽又提高声音“众爱卿今日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我们立刻默契的退下,留下他们两兄弟在那里继续议事。
清风院只是三宫六院中的一个小院落,但依然比露秋阁要大上几分。院内设施,宫人一应俱全,看来这院子是早就收拾好了就等人住的。夜深了,我和灵儿却都了无睡意。无奈间,我让她坐在梳妆台前,自己站在后面替她通头发。
我心里的不安已经渐渐消散,当你能够预料结局的时候就不会在惴惴不安。打定主意继续那腕的话题。我轻轻的开口:“他很喜欢你。”
“或许吧”灵儿悠悠的答道。
“那你喜欢他吗?”我又问。
“喜欢。”灵儿答的很干脆。
“但是喜欢不是爱”我叹了口气,将她的头发挽了起来,用一根簪子别住。
她将我拉下去与她同坐,轻声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见过。”
我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心里想起斯密斯先生教育我的话“你若想得到幸福,就必须先学会相信感情,但你也很可能因此而受伤。”我当然愿意让灵儿拥有正常人的幸福,但圣月帝决不是一个好的人选。我自己就当过统治者,明白那种人应该是怎样的冷血无情。经过那么多年的沉浮他的心里还会有温情吗?
“歌儿,你也不需要太担心我。”灵儿看着我认真地说。
我轻笑,是啊,天下能把“曼华沙珠”当孩子看的恐怕也就我一个了吧。
“我只想你知道,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永远站在你这边,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我也认真地说。
灵儿笑了,倾国倾城。我俩拥抱在一起,沉入梦乡,就像两个疲惫的孩子。
次日清晨,圣旨道“安庆王郡主叶清歌,兰心慧质,可堪大用。命不日与逍遥王出使麒国。钦此”
我平静的接下圣旨,安抚了一下有些黯然的灵儿。
那个多嘴的王公公还告诉我,出使的人还有郁和绝。
看来这一路热闹了。宫
清灵篇
歌儿走了,我独自回到这个我们一起住了不到五天的院子,心就像是被生生的挖去了一块似的,空荡荡的。怎么了?十三年地狱般的生活都挺过来了,难道就为了这点小事就变得伤春悲秋了吗?人果然是不能太幸福啊!诸葛亮说得好,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放在我这儿也很是贴切哦!苦笑一下。
“郡主,您会来啦。”刚踏进院子,一个娇小可人的小宫女就迎上来。
自从我和歌儿住进了清风院,圣月帝就赏赐不断。各种金银珠宝林罗绸缎流水般的抬进这个本来很是清静的小院,数量之多令人瞠目结舌,仿佛圣月帝一心要将国库也搬进这个小院似的。单单宫娥奴仆的数量就直逼帝皇自己的未央宫,吃穿用度更是比照贵妃级别侍奉。虽然几天来圣月帝都未曾亲临清风院,但如此张扬的赏赐可谓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两位郡主圣眷之浓早已毋庸置疑,那些还妄想着拿我们女扮男装跻身庙堂之事大做文章的人自然是无端端碰了一鼻子灰。
但后宫是什么地方?红楼梦中的贾府还有门前的一对石狮子是干净的,可皇宫却连那房顶上的一片瓦都不知染上了多少人的血和泪。在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太过显眼的人总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反而是那些默默无闻淡出人们视线的人能够活得更久。圣月帝这一举措,无疑是将我和歌儿一下子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成为深宫怨妇们的公敌,再加上圣月帝似乎没有让恢复女儿身份的我们淡出朝堂的意思,对朝野震动之大也可想而知。我和歌儿的处境只能用水深火热腹背受敌来形容了。
“嗯,去沏壶茶来,然后你下去休息吧!”淡淡的对这个小宫女吩咐了,便朝屋里走。
“是,奴婢…红儿这就去。”小宫女对我憨憨的一笑,然后飞快地跑开了。看到她终于有不自称奴婢的自觉,我轻轻一笑。想起那晚歌儿坚持要他们改口且不准下跪时,一个个受惊不小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我心中一阵无奈。我且不论,想歌儿虽然从小也是锦衣玉食,过着千金大小姐的生活,但我们毕竟来自现代,有一些东西是深入骨髓的,比如这种对人格无形的践踏就是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适应的,既然我们无法就它,当然就只有它来就我们啰!
不一会儿,红儿就将泡好的极品龙井端上来。当然,这只有未央宫才有的好茶也是圣月帝赐下的,我自是欣然接受,有便宜不占的是傻瓜。一时间,龙井特有的独特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醇厚而温和,令人安心,我很享受的闭上眼睛感觉那一瞬间的舒畅,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呵呵……”睁开眼看见红儿这个小丫头轻笑不已,粉粉的小脸上透着淡淡的红,可爱极了。
“小丫头,才几天胆子就大得不行了啊?竟然笑话起你主子了!”几天的相处让我们和红儿熟悉起来,这个纯真的女孩给我的感觉就像冷洛一样,令人怜爱。有时候我都怀疑她是怎么在这深宫大院中活下来的。一时玩心大起,我故意板着脸教训道,但眼中却毫不掩饰的透露出此刻的好心情。
“红儿不敢,红儿知道清歌郡主和清灵郡主都是天下最好的主子,才不会跟我这个小丫头计较呢!”说着又露出她招牌似的憨憨笑容。
“好你个小丫头,小小年纪就懂得拿好话来框你主子了?嗯?”我抬手在他圆润的小瑶鼻上捏了捏,好笑到。
红儿水灵灵的大眼睛马上就和桃色的红唇皱在了一起。瓮声瓮气地回到:“红儿哪有!人家只是看主子喝茶的样子好享受,红儿从没见过谁喝茶是这样的,让红儿都觉得喝茶是件幸福的事了。”
幸福吗?一时间我有些迷茫,像我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幸福吗?除了同歌儿相伴,我不相信我还有什么幸福可言。连我好不容易有了好感的那个人都算计着我,还要我去相信什么?
可笑!!
低下头喝茶,眼中飞快划过一抹连我自己都未察觉的伤痛。
抬头眼角瞥见一个小太监在门口徘徊,一副要进不进的样子。我和歌儿都喜静,没有我们的准许,下人们除非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