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些年,他的脑里只装下了一个人。
他用了这麽多时间,用来装的那个人,他却要用尽全身力气离开他。
王双唯笑了起来,感觉荒谬,笑著笑著就倒在地板上,喃喃地说:“我想你,我想你,真想。”
他咳嗽了起来,想著如果自己告诉那个人:我已爱上别人。
那人,是不是一如当初那样沈静地说:你值得更好的?
他是不是,真的会放手?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知道我死了,是不是?王双唯笑著,笑著,眼泪,再一次,流出眼眶。
那个女人跟他站在一起的画面多美啊,美得让他都觉得有些刺眼。
他这一生,只有一个他,可否,在没有他之後,他可以拥有另一个她?给他另一段不同的,没有他的人生?
王双唯觉得有些惨痛,他觉得他不能理直气壮地一直拥有那个男人,在这麽多年後,他不能再理直气壮地说:“你是老子的。”
他觉得他的逃避甚是荒唐,荒唐得明知事情不能这样还是……只能这样。
手机响了,那个男人的短信传来,短短八字:记得吃饭,按时睡觉。
王双唯攥著手机,闭著眼睛无声微笑。
眼泪,流下,流入冰冷地板。
第二十一章
时间过去一个月,威尼斯的河,威尼斯的海,威尼斯的性感男人都不再具有美感。
於是,王双唯对著常去的咖啡馆的老板用中文叹息说:“我这辈子,任性妄为,从不管别人的死活,如今为了一个女人的出现弄成这样草木皆兵,到底是没有长进。”
尽管是在叹息,尽管是在微笑著说话,但脸上有股浓得让人无法不侧目的深情,让人觉得他其实在说一件美好的事情。
络腮胡子的咖啡老板笑嘻嘻地看著他,把蛋糕递给他,用勺子拼命做著手势,让他开动……
王双唯笑笑,然後继续说:“反正,老子想他了,撑不住了。”
把蛋糕吃完,终於用英语说了句:“Thanks……”
老板终於听懂了一句能听懂的,感动得眼泪汪汪,正想秀两句英语,可惜那个慷慨的客人已经走远了。
王双唯收拾行李的时候,打电话给他的男人说:“我明天回来。”
那边传来男人淡的应答声:“嗯。”
王双唯轻笑,问:“来接我?”
“好。”那边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那边没有挂断电话,王双唯掐断,把手机扔床上,看著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微笑几许,对自己说:“装什麽圣人,他是你的,死了都是你的,这种便宜事都让你给捡著了,矫什麽情你。”
哈哈大笑几声,阴霾尽散,嘴边微笑从容明亮。
下了飞机,架著墨镜的王双唯从远处就看到那个在人群中可以一眼发现的男人。
那双如野兽般锐利的眼睛已经内敛很多,多了一些高深莫测,那刚毅的脸依旧面无表情,沈稳地站在那里,眼睛透过人群直直地看著他。
王双唯把行李递给他,众目睽睽之下亲了亲他的嘴,抓起他的手,觉得这一个月,自己无非是在对自己剖白自己有多爱他。
当然,这些都是不能说给这个男人知道的,自己明白就好。
聂闻涛装好行李,上了车,倾过身来帮王双唯系安全带,动作自然又熟练,像这一个月的时间根本没有存在过。
王双唯进了仓库也像是没离开一样,径直往床上躺去,睡到聂闻涛那边的位置,打了个哈欠说:“我要吃八宝饭。”闭上眼睛,马上就进入了睡眠。
聂闻涛站在他旁边看了他半晌,把他的被角掖好,指腹轻轻抚摸著他的嘴,眼睛暗了暗,蹲著在他颈项处深深地吸了口气。
站起了身,他去了厨房,拔开手机,阴冷地说:“叫你老婆别再出现在他面前,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胖子在那边喃喃地说:“王哥回来了。”
聂闻涛挂了手机,打开冰箱,看著里面空空如也,面无表情打开电话叫人送东西过来。
那个人不在,这里面的东西没了就没了,也就没想过再储存什麽在里面。
第二十二章
王双唯坐在浴缸里,打著哈欠,靠在聂闻涛身上。
聂闻涛帮他洗著头,还得提防还犯困的王双唯一骨碌滑到水里,干脆用腿缚住他,让他躺在他的腿中间。
王双唯打著长长的哈欠,嘴张得老大,闭了起来,又张开要打……
聂闻涛感觉身上那烙身的骨头,心里头有莫名的怒火,抿紧了嘴,手还是力道适中的按摩著他的头。
头发倒是长了点出来,不长,用不了洗那麽久……
王双唯懒洋洋半闭著眼开口:“快点,老子还要去睡。”
聂闻涛把他从床上抱起来扔到浴缸了,说是吃完饭再睡……好吧,看在八宝饭的份上,他很勉为其难的应允了。
可是,这澡也洗得太长了吧……他又犯困了,妈的,他在威尼斯根本就没好好睡过,现在回家了还不许他睡个够,还有没有天理了。
没睡饱的王双唯很生气,手往水里重重拍打了一上,怒叫:“快点。”
身後的聂闻涛用清水洗净他的头,再把他身上的泡沫洗干净,拿过毛巾把水擦干净,把浴袍裹他身上要就要抱他……
王双唯没好气地推开他,嫌弃地说:“老子知道怎麽走。”
走到餐桌旁,又趴到旁边的沙发上,要睡了……
聂闻涛走过来,把他抱起放到椅子上,添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没有表情的脸直直地看著他,眼睛里有著王双唯很久以前在他眼里看到的某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
王双唯稍清醒了点,撇了撇嘴,靠的,这都几十岁的人了,还用这种眼神吓唬他,也不想想他从前就没当回事过,现在也根本不可能……当……回事……
好吧,他现在又困又累,犯不著跟这种男人生气,於是,他把碗里的汤一饮而尽,汤里还有某种补身的中药味道,他刚想把最後一口没咽下去的汤给吐出来,抬眼一见聂闻涛那冷漠的眼,只好把刚回过来一点的汤又给咽回喉咙下。
妈的,孬种……王双唯在心里诅骂自己。
心情更不好了,香味四溢的八宝饭也没有想象中的那麽可人了,匆匆吃了两口,感觉睡眠严重不足的某成年男子站起来就又要回到他的宝贝床儿的怀抱里了……
“坐下。”聂闻涛在对面沈沈地说。
王双唯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卧室行进……
聂闻涛站了起来,很干脆地的抱揽住他,把他按他腿上,一口饭就被措手不及地塞进了口里……
口里被塞满饭的王双唯怒不可遏,嗯嗯啊啊著叫著:“反了你了……”
“吃完饭再睡。”男人低沈地说。
“老子要睡。”把口里的饭赶紧咽下,王双唯回头就用手揪著他的脸,狠狠地掐著揪,说:“老子就离开一个月,妈的反了你了……”
脸被王双唯揪得扭曲的聂闻涛,依旧用勺子塞著饭,手下功夫一点也没含糊,王双唯话还没说完,口里又被塞了一口饭。
王双唯想跳起来发火,最後还是被人给缚住,全身除了嘴,其它都动弹不得,饭吃到最後,他趴聂闻涛身上,不满地说:“老子都七老八十了,下次再罔顾老子的意愿,饶不了你。”
聂闻涛的脸被掐得红一块青一块紫一块,面对如此赤裸裸的“威胁”,依旧还是……不为所动。
二十三章
别人的眼里,王双唯有万般不足。
甚至他母亲章女士有时都有微词,一个快到四十岁的男人,依旧由著自己的性子过日子,想把朝日当夜晚那麽白天在他那里就是黑夜,想要喝开水就由不得别人给他矿泉水,想要不见人就是别人死他外面都不会眨下眼。
一个人,到此年纪偏执妄为尤胜当年,知晓的人都无不在心里腹诽。
这些人,包括很多跟随聂闻涛赤手空拳打天下出来的兄弟。
王双唯这次回来,胖子的老婆被严令禁止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聂闻涛的话手下的人不敢不照办,但并不代表他们会严格执行,所以,当小缓冲进聂闻涛的办公室里,他们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
“老大……”小缓红著眼睛看著聂闻涛,她也是从小出来混的,跟了胖子十几年也就等於跟了大聂十几年:“听说你不见我?”
聂闻涛抬起眼,冷冷地看著她。
小缓直起腰板,“如果我有冒犯王少爷,那麽我现在认错,但是我们家胖子,他从小跟你一起长大,这麽些年,他跟你一起打拼,为你付出了那麽多,他就比不上那麽个男人,你竟然为了那个老白脸……”
“砰”的一声,枪声在空气中发出了声响。
小缓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胸口,鲜血从那里流了出来,拔高激动的声音消失,她跪在了地上,看著手中的血,瞪著大眼……
外边的人冲了进来,聂闻涛冷漠地说:“退下……”
那神情冷得像最锋利又最噬人的刀子,手下的人很久没看过他这样的神情,不敢再向前一步。
聂闻涛走出了办公桌,拿著手里的枪,蹲到了那个女人的面前,把枪口堵在她的嘴里,眯著眼睛说:“再说一句,嗯?”
小缓的脸尤如强风中的白纸片一样,颤抖又惊慌,她的脸,透著完全的不可费解跟剧烈的恐惧。
聂闻涛眼睛没有凶狠,只有杀念,浓得化不开的杀念,他扳动了手中的枪,旁人齐齐惊慌,有些跟得长久的兄弟在旁叫了声:“老大,使不得。”
聂闻涛没有看那个已经虚弱得像是快要死去的女人,他看著门边所有跟他混了有多年的手下兼兄弟,冷冷的说:“我聂闻涛没有对不起你们的,但如果你们对不起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手中的枪再度要使力……
胖子冲了进来,衣服已全部湿透,踉踉呛呛地一个脚步没有站稳趴在了地上,他抬起眼看著聂闻涛,带点哭音:“大聂,她是我孩子的妈,你饶她一次……”
“我警告过你。”聂闻涛冷酷地说,手中的枪毫不犹豫地要扳下。
“老大,王少的电话……”有人在大叫,冲过来跪在了聂闻涛的身边。
聂闻涛眯起了眼睛,看著那个明显找死的人。
“老大……”胖子的好兄弟程志刚把手机递过,看著他不接,颤抖著嘴说:“大聂,王少的电话……”
那只手终於伸过,在聂闻涛那危险的眼神里逃过一劫的他松了口气,再看看狼狈的胖子跟朐口还流著血的小缓,手抖了一下,而门边所有的兄弟,齐齐沈默,谁都不敢开口,空气中淡薄得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闹什麽?”那边的男人用漫不经心的声音问著。
“没事。”聂闻涛简短的回答,手里的枪没有离开过女人的嘴,对於她惊恐万分的眼神视而不见。
“得了,什麽破事,我要吃桂花粥,回来给我弄,现在,马上。”那边不耐烦地最後说了一句:“跟个女人计较个什麽劲,别丢老子的脸。”
电话挂了,聂闻涛把手机扔了,枪仍堵在小缓的嘴里。
偌大的办公室,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谁也不敢言语。
二十四章
枪被扔了,聂闻涛走到胖子前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人群分开渠道,他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