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迷 门当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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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迷 门当户对-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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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歌的眼角又是一阵抽搐,没再说什么转身飞速离去。

  叶琪枫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引出了这么大的变化,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是会救季玲珑一命呢,还是会害随歌也出什么事,一时间不由怔了,很是惶恐不安。

  柳舒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多想了,天色不早,你留在此地也没什么用,回房休息去吧。”’

  叶琪枫看看迦洛,正好迦洛也抬起头来看他,那目光暖水般润泽,心中就跟着一紧,有些窒息。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男子时都会有很怪的感觉,即奇又妙,带着些许迷茫,些许欢喜,还有些许的殷殷期盼。然而若问他究竟在期盼什么,他却又回答不出。

  叶琪枫垂下头,虽是有点舍不得,但还是乖乖地道:“好,那我先回去了……我就住那边的客房里,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

  “好的,去吧。”柳舒眉送他离开,再回来时就见迦洛静静地注视着季玲珑,目光闪烁不定。

  “怎么了?病情恶化了?”

  “不是。”

  柳舒眉一转眼间轻轻笑了,“哦,明白了明白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这位季姑娘姿容绝丽,你被她迷住也是情有可愿。既然随歌自己不能娶她了,不如你就向他讨了这位姑娘来,免得鳏寡终老清冷一人。”

  迦洛有些啼笑皆非,“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我是这种好色之人?”

  柳舒眉敛起笑容,恢复了正经之色道:“就是因为你不是,所以才替你担心哪。”

  “担心什么?”

  “我呢,心思不定,所有漂亮女人我都喜欢,却又无法对任何一个做到专情,所以这辈子不想娶妻,那是正常的。可是你为什么至今还是孤单一人?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曾有一度传闻说你和达殷城城主的七夫人关系暧昧,难道这是真的?”

  迦洛不答,反问道:“你认为呢?”

  柳舒眉在房中踱了几步道:“就是因为觉得不可能,所以才更奇怪。难道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对某个女人心动过?”

  迦洛眼前浮起一个人的脸,双眸灿灿,浅笑盈盈。他刚才看着季玲珑时,其实也在想着那个人,想那个人低低的敛目,漠漠的凄然;想那个人用迷惑的声音对他说不明白何为爱情;想他眼神幽怨唇角薄凉绝望于随歌竟是个那么无情懦弱的人……想他一切的一切。

  猛然间一惊,身体重重一颤,如遭电击!

  “怎么了?”耳旁飘来柳舒眉惊讶的问语。心中升起同样的问题——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

  只不过才见了那人三次,为何竟是如此念念不忘?每个思维的空隙里,那青衫便翩然而至,把每丝表情都清清楚楚地刻画到他脑中,令记忆只会愈加明晰。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柳舒眉低声道:“迦洛,你不太对劲。”

  是的,他是不对劲,自从遇到那少年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不是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心如止水不起半丝波澜的他了。

  迦洛抬起头,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淡淡一笑,    “我想,我是对一个人动了心吧。”

  柳舒眉吃了一惊,正想继续询问时,迦洛却将头转了过去,他望着窗外浓黑的夜色,眼神放得很悠远,“但是,他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迦洛。”

  迦洛吸口气,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即使他真的已经死了,也不代表什么。人一生中,能遇见那样一个令自己心动的人,多么不容易。更多的人只是碌碌一生,不知道自己追寻的是什么,要什么。而我,遇见过他,生命与他有了交集,即使不能长厢厮守,也今生无憾了。”

  柳舒眉凝视着他,久久才说出一句话来:“我真有点嫉妒你。迦洛,为什么这么不幸的事发生在你身上时,偏偏还会让人觉得你是在享受世上最无可匹敌的幸福?”

  迦洛哈地笑了一声,伸手推他道:“好了,夜也晚了,我知你素来注重睡眠,从不肯熬夜。这里有我照顾,你去休息吧。”

  “也好。我坐了一天的车赶到这里,真的是有些累了。希望随歌此去一切顺利,明天等我一觉醒来季姑娘的毒就已经解了。”柳舒眉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拖着懒洋洋的脚步离开了。

  

  桌上烛火明明灭灭,迦洛以手支额渐渐陷入梦境。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的呼吸,轻柔的脚步声自远而近,至他身边而止。

  空气中涌动着灼烫的气流,那种炎炙令他的肢体变得呆滞,只是转头去看那么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然而终于还是回过了头,也终于见到了来人。这一见下,惊喜交加。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青衣小帽,肤白如玉,眸黑如夜,唇角边的笑意似有若无,似浓还薄,愣是与所有人都笑得不一样。

  是他!

  是他!!

  真的是他!!!

  “卞……”胥字还没出口,来人就以一根手指压着唇说道:“嘘——”

  只能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里好多话想说,但接触到那双璀璨星眸,便通通凌乱飞扬。

  但见哪青衣少年嘻嘻一笑,顽皮不改,问道:“你见到我很高兴吧?”

  迦洛过了半晌,点了点头。

  他又问道:“那么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呢?”

  走?去哪?迦洛以眼神询问。

  接着就看见他诡异而笑,朱唇一张一合间竟变得说不出的恶毒,“跟我去阴间啊。你喜欢我不是吗?我一个人在下面好寂寞的,你来陪我玩吧……”

  一双苍白得有如鬼爪般的手自袖中伸出,指甲尖长,骨瘦如柴,飞快地朝迦洛掐了过来——

  浑身重重一震,“哐啷”声响,脆得将一切迷乱震醒,空气里的凝滞压力顿时消失了,迦洛睁开眼睛,但见桌上烛光依旧昏黄,床上的季玲珑依旧昏迷不醒,室内静寂如初。

  原来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中已是惊悸万分,此刻醒来,回想到梦里场景,心中若有所失。

  难道他潜意识里真的认为卞胥已经死了,所以才会有这样一个梦吗?

  还是,明知对方生还无望,口中自我安慰说此生无憾,但心里已经有了愿随他同去的念头?

  只是那么短短两天的接触,没有两情相悦,甚至还谈不上有所开始,何至情深如此啊?

  迦洛轻轻叹息,站起来想走动走动时,脚上踩到一样东西,又是脆得令人心惊的“喀嚓”声。低头看去,原来是本来放在床头几上的一只花瓶被打碎了,碎片散了一地。

  必定是刚才梦魔中有所挣扎,碰到了花瓶使之落地,也多亏那碎裂之声,将他自梦中惊醒,否则真不知道继续做下去,那梦境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迦洛负手走了几步,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还未等他自己辨析清楚那是什么念头,就已经走过去伸手打开了房门。

  一口冷气就那样僵在了喉里,只见房门外的地上,摆放着一个纸包,用红色丝带扎得整整齐齐。

  迦洛瞪着那个纸包,过了许久,弯下腰,伸手将它拾了起来。带回房内于桌上解开丝带,纸掀开后,里面装着的竟是田七和血竭!

  这一下吃惊非小,然而更令他惊讶的是包内还有个小青瓷瓶,拨开瓶盖,浓郁的馨香味便弥漫了整个房间——麒麟粉!

  居然会是麒麟粉!

  是谁同他开这天大的玩笑?事件越发扑朔迷离,如一团乱麻,永远只能摸到脉络,却理不出头绪。

  再看这药材,却是真真实实地摆放在桌上,根据他多年经验,上面并未作任何手脚,真是匪夷所思。

  迦洛略一沉吟,决定不去探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救人要紧,当即向店伙计借了炉子亲自煎药。半个时辰后药调好,喂季玲珑喝下,做完这一切后,天际已泛出一抹寒白。

  再坐回桌旁研究那包突如其来的救命药材,很普通的纸张和丝带,从上面看不出任何线索。

  是谁?会是谁?

  难道凶手知道自己害错人,所以良心发现送来了解药?这可能性微乎其微。若对方是友非敌,又为何如此偷偷摸摸放在门外,摆明了身份不愿让他知晓。没想到只是钱家招婿这么一件小事,竟会变得如此复杂,连累了那么多人。

  但不管如何,季玲珑的命救回来了,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迦洛推开窗想透口气时,便瞧见柳舒眉神清气爽地从林子那头走来。他正想开口告诉他季玲珑得救的好消息,柳舒眉却先他一步皱起了眉头,急声道:“随歌还没有回来吗?”

  迦洛一怔,当下大汗。夜间发生的事情太古怪,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竟忘记了随歌前往京城买药的事情,被柳舒眉一提醒,才发现天已亮,但随歌至今未回。

  “我们昨天实在太疏忽大意了,本该找一人陪他前往的,明知凶手的下个目标是他,他这样一人深夜独行,岂非给了对方下手的好时机?”柳舒眉顿足,脸色变得很难看。

  迦洛道:“我这也发生了件怪事。”  随即把事情详细地向他说了一遍,听得柳舒眉更是惊讶,连连说道:“怎么可能?居然有这种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人站在屋前说话间,叶琪枫匆匆跑了过来:“迦兄,柳大哥,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京城解严了。”

  迦洛与柳舒眉对望一眼,心中升起的不是喜悦而是沉重。不早不晚;这个时候解严?

  叶琪枫便把他所知道的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我担心世子的安危,因此一大早就派囫囵去城门口打听,这才发现城门竟然开了,说是东宫那边向丞相施压,丞相大人虽然丧子心痛急于报仇,却也不得不解除戒严,将缉凶一事由明转暗。囫囵向守门的侍卫打听世子的消息,侍卫们说昨夜根本没有见到世子,若他带了王侯令去叫门,他们都会知道的。所以我想,世子很可能半路上就出事了,根本没走到城门口。”叶琪枫只是缺少江湖经验。人却不笨,因此分析起事情来也是条理清楚头头是道。

  柳舒眉道:“既然城门已开,我们还在这等什么?进城去探访世子下落吧。”

  “好,我同你们一起去!”叶琪枫自告奋勇。

  谁料迦格却道:“不,你们两个都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京城一趟就可以了。”

  “可是……”

  迦洛望着叶琪枫和柳舒眉,“这种时候你们两人最好不要分开,留下你们任何一个人在此,我都不放心。更何况季姑娘还未醒来也需要有人照顾,所以,你们留下,我去。”声音顿了一顿,眼神转为朦胧,“而且……我也有件私事,需要进城去办不可。”

  柳舒眉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道:“好,那你一切小心。”

  迦洛点头,借了叶棋枫的马匹上路。

  出得平安镇后,大道平坦,两旁鸟语花香,然而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失却了颜色。

  不仅仅因为随歌的下落不明,还有——

  他此行所指的私事,是将一个人的死讯带到钱家。

  而那个人,已经成了他心上抹不去化不开的一道烙印。幽幽然,隔着浮生的距离,还没有机会得到,便已先永远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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