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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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景生-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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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呀……也是故人……你不记得了吗?”唐怡说着就拿起空碗,站起身,——男性好像就是比女性迟钝,当初在星屋里,那个神仙司长不是也这么认为吗?

“——啊?故人?”

小花儿还在皱眉苦想,那小唐七已经翩然离去,“等你的伤养好了,咱们再叙旧吧。”清清润润的声音消失在舱房外。留下一室的阳光,斑斓地舞蹈跳跃。



第二卷:为你,揽长风,牵星飞翔!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南楚都城临州南倚吴山,西临夏江,北部和东部,平原辽阔。城北运河中,来自大夏江,淮的河舟,樯橹相接,昼夜不舍;城西江干一带来往于锦州,台州、宁州、邝州、以及远航东夷、北句丽的海舶云集,桅樯林立,临州自古繁华,盛名远播。

大兴宫独占吴山,依山而建,雄伟壮丽。黄昏时分,武王明涧意来到谨政殿旁的两仪楼,凭栏远望,但见潇潇暮雨洒江天,千里夏江似练,他忽然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个初夏,也是这样一个小雨纤纤风细细的黄昏,两仪楼上,前蜀王卫无殇轻轻侧身,让出身后明秀不可方物的姑娘,

“——涧意,这是我的妹妹,璟璃郡主卫无暇。”

从此后,魂系梦萦,日里夜里,念念不忘的都是那个轻盈的身影,那个明媚的笑颜,两情相悦,又岂在朝朝暮暮,本以为终有一天能赢得美人归,却不料——,

“太子,你与大蜀璟璃郡主的婚事休要再提了。”当年,他的父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将他的全部相思封禁于心底。

他伏地而跪,手指撑地,似要击穿青石,但却默默不辨一辞,

“蜀王卫无殇已被其弟卫恒篡位,死于乱箭之下,你的表妹真颜郡主也被毒毙,这本是不共戴天之仇,但我南楚……唉……这些年武略不彰……实在不能……不能轻动干戈。”

——实在不能轻动干戈!明涧意的头颅触地,十指指尖已磨得溃破,——无暇——无暇,他在心里狂喊着,思潮飞向千里之外,但身体却仍然低低跪伏,静默无言。

“——殿下,大蜀郡主的楼船已到江心,却被督师拦下了——”内侍双寿急急来报。

那些天,他被禁止出宫,听到这个消息,只能飞奔上两仪楼,风狂雨急中,黯相望,遣情伤,佳人何在,烟水茫茫!

“你在南楚氏族中选一位太子妃吧。”还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的心恋从此走进死亡的永恒。

他选了南楚最富盛名的氏族王家的长孙女为太子妃,王家与南楚几大氏族世世代代姻亲相连,在朝中盘根错节,权势熏天,十几年来,王氏族中子女更与南楚武将世家许氏互相嫁娶,关系密切。

那一夜,红烛滴泪,他端肃冷然地掀开新妇的头上的锦帕,像是掀开了南楚的新纪元。

第二年,当他终于登临大宝,并喜得麟儿,却传来晴天霹雳:

“——王上,先大蜀璟璃郡主卫无暇已被大夏文帝华宁册封为后。我们是否要遣使道贺?”

礼部侍郎战战兢兢地问,眼睛一直盯着殿角,而武王明涧意,双眼望向殿顶,似要望穿恢弘的藻井,却望不尽夏江水,无语东流。

“王上,东宫内侍总管双福来了,在楼底下侯着呢。”谨政殿内侍总管双寿在身后低语。

“传他上来。”

——青鸾,他心爱的长子,九死一生,终于飞回了大兴宫,但为何他心中的疑虑不安像涟漪似的一波波扩散着。

“王上,您新伤未愈,还是进去坐吧,这里风雨寒凉。”双寿再三恳请着。

“这里空阔疏散些,还是在这里吧。”武王的袍襟已被斜飞的急雨打湿,肋下一阵刺痛,他单手按于伤处,

“——王上——”双寿急得拧紧眉头,恨不得将武王拉进楼阁中。武王摆摆手,示意他再勿多言。

“奴婢拜见王上。”脚步声传来,双福扑通一声跪在檐下雨中,

“起来回话。”

“是,王上。”

双福躬身站起,心下忐忑。

“太子这些天情形如何?”武王沉声问。

“太子殿下……他……一切如常……衣食住行无不一如既往……”双福报着平安,声音里却带着无尽的踟蹰,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说:“……就是……太正常了……反倒显得不太正常……”

陪着武王站在栏侧的双寿听了双福的话,不禁皱紧了双眉,这绕口令打哑谜似的回话听着实在憋闷,

“——哦?此话怎讲?”果然,武王一听就蹙起了眉头,面沉似水。

双福哆嗦了一下,咬咬牙,退后几步站到雨丝扫不到的廊内,从怀中小心地掏出一块白绫绢帕迎风展开,——武王和双寿凝目看去,不觉浑身一震,武王只觉心跳加快,背脊发凉,一双手不自觉地后撑,扶住了栏杆,那绢帕上白描绘制的少年,面容殊丽,神态纯然,特别是那双璀璨的星眸,灵灵动动,活脱脱地像煞那位故人。明涧意勉力镇定着心神,抬手揉了揉眼睛,暗怪自己不该触景伤情,思想起无暇,如今看着这么一个绢画上的少年都觉似曾相识了。

耳边忽然传来双寿吸气的声音,明涧意扭头看,发现双寿低垂着眼帘,双手绞扭,似乎不敢对视那绢帕上的少年,

“双寿——,”武王低唤。

“——是,王上,”双寿仍垂头静立,肩膀微颤。

“你也觉得眼熟?”武王极力控制着声线。

“……是……”双寿的头垂得更低,——十几年前,他还是个腼腆的小内侍,随侍太子殿下,却也被大蜀郡主的那双无暇美眸所震撼。

双福已收好绢帕,珍重地放入怀中,“这是太子殿下所绘,他日夜带在身边,今天许少将军陪殿下习武,换装时,殿下怕出汗污了绢画,才将它收在枕下的。”

“明霄现在和许君翔习武?”

武王骤然趋近双福,盯着他的眼睛问,心里也觉出了不一般,——明霄自小体质脆弱,又喜静懒动,喜文厌武,和弟弟明浩正好相反,虽然,有时明霄也会羡慕地看弟弟和武师傅习练,但却从没想过找师傅习武。

“——是,每天早晚各一个时辰,风雨无阻,从未间断。”双福的声线不稳,眼睫湿润,“殿下全身都是青紫的瘀伤,跌打伤,许少将军已经跪求了几次都没用,殿下说如果少将军不教他,他就自行去找别的师傅,总之是定要习武学功夫。”

武王慢慢走进廊内,雨势渐弱,细细霏霏地追在他的身后,双寿为他披上一件风氅,他却浑然不觉,心里反复思量:——青鸾回宫后,只说当日他受伤落水,被坤忘山中的一个村医所救,蒙他儿子相送,回南楚途中不幸遭遇变故,那村医的儿子掉落苍水而亡。

“王上,时辰差不多了,我需回东宫将绢帕放好。”双福轻轻提醒。

武王双眼微眯,‘嗯’了一声,“太子习武是好事,你们只需盯得紧些,请太医随时关照着,快回去吧,仔细当差。”

双福倒退着转出廊角,脚步轻捷地下了楼,

“双寿,派到坤忘山的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但殿下说得太过笼统,语焉不详,他们搜遍了坤忘东麓的大小山峰,也没有找到那个山谷和那位村医。”

武王沉吟:——找不到很正常,能够找到才是奇迹。又想起刚才看到的绢画,画上灵秀异常的少年,武王心里猛地抽紧,

“那个村医的儿子真的掉入渊下的苍水之中了吗?”

双福点头,“我详细问了当时在场的众人,都说眼看着他和唐门老七一起跌下苍水了。”

——唐门?!武王慢慢地在椅上坐下,双手攥着扶手,这个蜀地最神秘最强大的江湖门派,倒底和蜀王有什么瓜葛?又在明霄之事上充当了什么角色?光看那幅绢画,已经可以想见,明霄和那落水少年的关系非同一般,可坤忘山中又怎么会有如此谪仙般的少年?

“有没有尝试营救打捞?”明涧意话音刚落,自己也不禁苦笑,别说当时正是深夜时分,就是晴天白日里从山上掉入万丈深渊下的苍水,也断没有活命的可能。

“——唉——”双寿不禁深深叹息,当他问到这点时,那些在场众人全都红了眼圈,倒不是为了那两个掉下去的少年,而是为了他们痛不欲生的太子青鸾,如果不是许君翔当机立断点了他的睡穴,青鸾早已挣脱他们的拉扯,跟着跳下去了。

双寿的一声叹息令武王的心里火灼似的一窜一窜地疼,——他和明霄在个性上何其相像,为人冷静内敛,有理有据,和任何人都不太亲近,但正因如此,一旦心有所许,便再难忘却,至死不渝。

——至死不渝?!明涧意不禁冷笑,那是对他自己的鄙夷,感情再重于泰山,面对国家社稷,也退居其次,轻如鸿毛了,就像当年的自己,根本无法做到放弃太子之位,架一叶扁舟,追随佳人而去。

“青鸾会好起来的,时间就是最佳良药,而且,那个少年来历奇诡,并非青鸾良配!”武王喃喃自语,站于他身侧的双寿却鼻子微酸,如果时间真是治愈一切心伤的万能灵药,就不会有这场蜀楚大战。政治攻伐掩盖下的是赤裸裸的仇恨和浩大如海洋的思念。

“不过,此事确实大有蹊跷,那个什么村医恐怕并不简单。你们暗中继续查探。”明涧意心中苦涩,死了也好,一死百了,不然今后也是生离死别的局面,长痛不如短痛,倒省了他日后使用父王的手段了。

“明霄这次带回来的孤儿呢,他如何安排的?”

“殿下将他们交给许少将军训练,编入禁军侍卫,恐怕以后就是殿下的暗卫。”

明涧意点点头,冷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微微笑意,——这二十几天生死莫测的经历令他的青鸾成长了,振动羽翅,欲一飞冲天了。



第二卷:为你,揽长风,牵星飞翔!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舟行江上,天气晴好时,小花儿从舷窗里望出去,看楚天千里清悠,水随天去渺无际,扣舷低啸,不知今夕何夕。

在舱中静养了十来天,小花儿的伤口已经结痂愈合,每天那唐门父女两人都来和他说话解闷儿,说得不过都是些各地风俗,沿途风物,关于故人旧事却是一句都不曾提起,小花儿不急,也不说破,甚至不问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这日清晨,吃过早饭,唐怡来给他换药,察看了伤口,不禁惊讶,“小花儿,你身体的自愈能力当真很强,今天竟比昨天又好了很多。”唐怡一边替他敷上新药,心里一边腹诽某位大仙儿偏心。

小花儿笑笑,心想这全要感谢那僵蚕毒的健身功效,简直好过万能灵药。

“今天想不想到甲板上去看看,我们快要出海了。”唐怡一边收拾药物绷带,一边不经意地问。

她的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可让小花儿乐翻了,刚要振臂欢呼,猛地想起肩上的伤,幸亏没有头脑发热,不然伤口一旦迸裂今日的出舱计划又要泡汤了。

“——瞧把你乐的,这些天闷在舱房里快疯狂了吧?”唐怡笑眯眯的,她最清楚小男孩儿被关在屋里会如何郁闷。

小花儿看到她脸上那种心知肚明的表情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是觉得闷……就是觉得……”

“——就是觉得非常非常闷!”唐怡噗哧一笑,替他说完后半句话。

“可不是嘛,确实是非常非常闷。”小花儿再不遮掩,呵呵呵地笑,他这些年在坤忘山中自由自在,游荡散漫惯了,从未尝试过在小屋中一躺十来天。

“我们不是陪你下棋,聊天,看书来着嘛?”唐怡摆弄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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