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一却忽然觉得轻松,他欠的那些人,那些情,今晚之后也随他一起归于尘土。这想法刺痛了段一,他甩甩头,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那顶轿子上。
只见那一行人穿过一群假山,就消失于夜色中。段一在附近守候着,等到没有任何动静,才悄声走进假山群。晚上的假山像神怪一样,躲在黑暗中俯视着猎物,等待它不小心踩空露出破绽,就一哄而上把它吞噬。
段一四下里仔细搜寻,才发现假山中果然有一块奇怪的石头,只要稍微旋转,假山中就会出现一条秘道。
段一一手握着烟雾弹,一手把梅花镖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在暗窄的地道中,最适合用烟攻和暗器。那烟雾弹里面放了是秦轼之配制的十香软筋散,梅花镖也喂过药效迅猛的麻药。
一路走来,却是出奇的平静。地道的尽头,是一块小空地,空地旁边就是诚王爷的书房,书房的对面,有一间房子,两个房子的灯都亮着。轿停在那房子门口,那书生和抬轿的六人都在门口守着。
段一猜想那些人必然十分留意地道出口的动静,因此又退回地道中,原路返回。从假山出来,他小心翼翼跃上房顶,慢慢接近那所房子。
意料之外
透过瓦片间隙,段一看到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坐在床上,手中还拿着一卷书。想必就是诚王爷。房子的另一端,站着一个女子,手中抱着一个琵琶。那女子衣着华丽,双颊桃红,月牙似的眼睛似笑非笑,时而看着王爷,时而看地面,眼波流转,风情中却犹带三分羞涩。段一心里咯噔一下断开,只觉得天旋地转——那歌妓,分明就是百灵!她怎么在这里?她来干什么?一个恐怖的念头在段一脑海闪过,他一定要阻止她做那件事!
心念转动之际,只见百灵抱着那个琵琶,丰姿摇曳地走近王爷。王爷伸手抱着她,指了指琵琶,示意她放下。百灵羞涩一笑,眼中杀机立现,从琵琶后面抽出一把匕首,朝王爷胸口猛刺过去。谁知王爷冷冷一笑,猛地抓住百灵的手,把她震出三尺之外。
段一立即从屋顶俯冲下去,双手执剑,直刺王爷心脏,其势犹如俯冲觅食之猎鹰,逼得王爷连连后退。段一乘着俯冲之余势,凌空翻身,双脚一点,俯冲之鹰马上变为水平飞出之箭,急速旋转直飞向退到墙边的王爷。眼看即将得手之际,段一凌厉的剑势两道金光阻挡住。那两道金光分别从上下两边绞入段一的剑气漩涡中,一边抗击涡流,一边引导剑气,直到剑气减弱的时候,猛然融成金色的气壁,把段一的剑反弹了出去。
段一剑气一散,马上连人带剑跌出几丈外,乘着那跌势,剑尖在地面一挑,翻身跃上横梁。只见他站在横梁上,手臂微微向前伸出,剑尖正好重新对准王爷和他旁边那个使鸳鸯刀的清秀少年。那少年脸色苍白,神色冰冷,双手握着鸳鸯刀,一手挡在王爷胸前,一手以同样姿势对准段一。
此时,门外守卫的高手已经冲进来,看到百灵站在房子中间,手拿着匕首,王爷和“风火轮”魏天伦站在墙边,和一个黑衣少年对峙着,正欲冲上去把百灵包围。百灵朝他们轻蔑一笑,飞身连发七个梅花镖,挡住狙击她的人的来势,自己则借助梅花镖的冲力跃到段一旁边。
百灵从怀里取出一药丸,塞到段一口中。段一吞下,眼睛和姿势却纹丝不动。魏天伦也没有眨一眨眼睛。王爷则神色开始缓和下来,喝止了那些欲冲上去的卫士。一时场面安静得只听到各自的心跳声。
忽然,魏天伦喝道:“保护王爷!”自己一提气,飞身上了另一条横梁。段一和百灵看他露出空隙,对望一眼,从左右两边掠过横梁,过去和他厮斗。只见百灵手持短刀,以极快的速度直点魏天伦身上要害。魏天伦重心忽然往下一沉,整个人往下跌,头朝下吊在梁上,让百灵刺了个空。段一举剑横扫他脚,谁知他脚尖一点,整个人凌空飞起,借百灵的肩膀打了个空翻,落到百灵身后,左手刀横架在她脖子上,右手指着段一。
段一见百灵被制住,命悬一线,马上停手,铁青着脸,看着魏天伦。
百灵眼里含泪,叫道:“一哥哥,你快走!不要理我!是我自己不好……没能帮你忙,反而成了你的累赘……”
魏天伦冷道:“天字一号果然名不虚传。如果没有这个累赘的女人,你我还可以多过几招。”
段一没有说话,剑握得更紧。
魏天伦挑眉盯着他握剑的手,道:“她现在的命在我手里,凭你剑的速度,救不了她。”
段一的剑开始放松。
百灵咬咬牙,深深望着段一,道:“一哥哥,我不能再拖累你……”说完脖子往魏天伦的刀锋上一伸,鲜血喷洒了段一一身。段一惊叫一声,举剑直削魏天伦左手手腕。魏天伦显然也吃了一惊,左手一松,百灵身体软软的跌下去。
段一趁机抢过百灵,连退几步,从身上撕下布条,缠在百灵脖子上。王爷向魏天伦和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动。
百灵的伤口不是很深,但是血还是不住地往下滴。她在段一怀里,静静地注视着段一,只见他眼里布满血丝,泪水不断在打滚,却一直滴不下来。百灵从怀里取出一瓶药瓶,颤颤地递给段一。他飞快地在她伤口上撒上金创药,另一只手上的剑却没有松懈。百灵靠着段一,慢慢站稳,嘴唇动了一下,示意段一她没大碍。段一把秦轼之给他的锦囊塞到百灵手心里,柔声道:“你一定要活着回去!快走!”说完把百灵身体轻轻一托,百灵借力一跃,飞上屋顶,消失在黑影中。
生死相斗
段一看到百灵走了,向王爷一跪,道:“谢王爷救命之恩。但订单既下,如发出之箭,段一若能完成任务,即一死以还王爷大恩!”
王爷忽然大笑道:“好一个段一!好!本王就要看你的真本事!”说完,众高手一同奔上屋顶,魏天伦则跳下来保护王爷。
段一飞身跃下屋顶,刀光一闪,即时解决了冲在最前的两名护卫。鲜血,在段一的黑衣上,马上消失无踪;在寒光凛冽的剑上,汩汩地往下滴;在他苍白的脸上,衬托出这个瘦弱的少年诡异恐怖。他的剑,看不出派别,甚至看不出招式——对杀手来说,剑只用来杀人,那么,快,就已经足够。
众护卫马上被震慑住,团团把段一包围起来,不敢轻举妄动。段一执剑立在中间,眼里平静无波。
忽然人群中有掌声响起。刚才那书生盈盈走来,像段一做了个揖,道:“晚生今日有幸和天字一号见面,实在荣幸之至。”
魏天伦脸色一黑,没有说话。
段一轻轻点头,没有回答。那书生打开纸扇,轻轻摇着,说道:“段公子可听说过鸿门宴的故事?”
段一不答,心中暗忖这故事自是听过的。
那书生道:“项羽在那宴会上埋伏了三千甲士,把刘邦团团包围。只要项羽一掷杯,那些埋伏的甲士就会冲出来伏击刘邦,平静中暗藏杀机,真是绝妙啊!你说这刘邦如何能避得过呢?哎哟!”他说到激动之处,把纸扇一合,却不小心掉到地上,只好俯身去拣。
他边俯身边讪笑道:“段公子,晚生失礼了,失礼了,望段公子多包涵。”但话未毕,身体顺势往前一倒,滑到段一跟前,飞快起手要点段一穴道。
段一早料到他有这一手,略略一斜,避开他的点穴,举剑向他腰间砍去。那书生似乎吓了一跳,整个人跪下,让段一砍了个空,嘴上还求道:“段公子怎么生气了?晚生那鸿门宴的比方可是开玩笑的,谁知道得罪了段公子。段公子可要放过晚生这条小命啊,晚生十年寒窗,未有功名,上未能报效父母,下不能顾全妻儿,段公子可要手下留情……啊!”话没说完,段一又是一剑。这回却被那书生用纸扇架回去。段一握剑的手顿时麻痹,那纸扇,却是用精钢铸成的,而且中空,所以更是坚硬。
那书生也被迫后退了几步,脸色变了变,转眼又笑道:“段公子不顾念晚生,那么,晚生也只能奋力应付了。请!”说完打开纸扇,架在胸前。
段一举剑攻过去,那书生举扇抵住,眼看剑就要戳穿纸直抵书生心脏,但那“纸”却十分奇特,柔软却弹力惊人,非但没被刺破,反而硬是把剑反弹回去。段一马上会意,那“纸”并非纸,乃是用金丝编织而成的细网,再涂上纸浆而成,犹如软卫甲般,轻薄如纸,坚韧如铁,且弹性极好。用纸扇作防御之用,可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乘着剑势反弹的机会,书生拇指轻轻一敲纸扇的机关,纸扇的扇骨尾部马上飞出六把飞刀,直击段一眼、喉咙、心脏、腰间、膝盖和脚踝。
段一头一扭,腰一弯,侧身成鞠躬状,避过了最上面的三把飞刀,脑后马上传来一声惨叫。只见他保持那姿势,把剑横在腰间,把第四把飞刀挡了回去,然后剑往地上一刺,这个人以剑为支点横飞起来,小心举脚尖和膝盖把刚好擦身而过的最后两把飞刀托住,稍稍扭动踝关节和膝关节,把飞刀踢了回去,直飞书生小腹和喉咙。身后又传来一声惨叫,身前的书生万万料不到这一招,任由两把飞刀刺穿小腹和喉咙,连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就直直地跪下,断了气。
这样一来,那些卫士更是胆怯,紧紧握着武器,大气不敢出一声。
魏天伦喝道:“饭桶,都给我上!”那些人一愣,高声吆喝着,重新冲了上去。段一纵身一跳,蜻蜓点水般越过那些护卫,挺剑直取魏天伦。
魏天伦轻蔑一笑,右手举刀缠上段一的剑,化解了其来势,左手朝段一右手手腕砍去。段一身子还在半空中,右手一时收势不住,手腕被魏天伦划了一道深深血痕。魏天伦见一招得手,左手马上挥刀横砍段一腰间。段一举剑一挡,只听见“噌”一声,火花四溅,两人同时后退了几步,各自靠在一根柱子站稳。
王爷此时已经被那些护卫重重包围着,连连向门口撤退。段一站在房子另一端,手腕的血沿着剑尖往下滴,冷眼看着王爷即将全身而退,却不敢妄动。
王爷临走之时,朝魏天伦轻轻摇了摇头。魏天伦右手斜举在身前,低头应道:“是。”段一看魏天伦露出空档,尽全身之力把剑向魏天伦掷去。剑在空中盘旋,形成一道光轮,直冲魏天伦。魏天伦把鸳鸯刀柄一合,两刀联为一体,斜插入光轮中,顿时连声巨响,火花四溅。在火光中,魏天伦隐隐看见一条黑色人影,在火光中向他飞来,还未看清来势,那人影已经右手挽住他脖子,手持短刀,一刀刺向他左边胸口。魏天伦大吃一惊,忙施展筋骨伸缩之法,欲从那人手中滑开,可惜未能完全躲过,那短刀已经深深插入他左肩头,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魏天伦顿时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段一从腰间又抽出一匕首,继续朝魏天伦猛刺。魏天伦奋力朝他腰间击以一掌,把段一整个人打飞,他自己也跪了下去,肩头鲜血如注。
段一重重摔到地上,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他觉得整个人像一团棉花一样,软软地使不上半点劲,连站起来都没有力气。他慢慢从怀里摸索出一药瓶,把腾云丹吞下去,以续上刚才百灵给他吞下去那颗的药力。
魏天伦显然也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