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酒间花前老by水虹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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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酒间花前老by水虹扉-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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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佑非抬起头,轻轻眯起幽蓝眸子,在冷冽的秋风中深深呼出口气,化做层薄薄的白雾於眼前慢慢消散。 

  甩了甩湿漉漉的及背黑色长发,莫佑非正要提下一桶水,却听到头顶传来悉悉梭梭的异常声响。 

  “出来吧,用不著躲躲藏藏的。” 

  莫佑非放下手中的木桶,站直了身子扬声道。 

  一个全身黑衣、生得英伟不凡的青年从枫树上跳下,伴著纷坠黄叶落在莫佑非的面前,有些尴尬地抱拳笑道:“莫将军,好久不见。” 

  “天遥,苏侍郎终於舍得放你来边关了?”莫佑非看清了眼前人後,转过坐在井沿边上,毫无顾忌地伸展著优雅修长的身体,唇边的笑容慢慢扩大,“过来坐,想不到你都这麽大了。” 

  “莫将军不过比天遥年长半岁罢了……” 

  苏天遥嘴里嘀咕著。他看到佑非赤裸的身体,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却终究还是满心欢喜地挨著佑非坐了。过了半晌,他才想起了些什麽,看著莫佑非大声道:“天遥此番前来,是得了军令,就任莫将军麾下副将一职!” 

  话音刚落,苏天遥就听得耳边哗哗一阵水响,然後是浑身冰凉澈骨,莫佑非已经将一整桶井水倒在了他的身上。 

  “莫、莫将军……”苏天遥抹了把从脸上淌下来的水,机伶伶打了个冷颤。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虽说模样威武不少,怎麽见人还是这副羞答答、不干不脆的模样?”佑非伸手拍了拍天遥的肩膀,扬声大笑,“苏侍郎肯放你出来,定是近年学问武功都有长进,足以担当此职……不过,领兵打仗的话,你这个样子可不行哦。” 

  “不、不是这样的……”苏天遥讷讷地反驳,却显然底气不足。 

  莫佑非与苏天遥同年所生,今年未满十九岁。但他天纵奇才,十四岁便拜将出仕,一向是苏天遥崇敬仰慕的对像。 

  佑非与天遥第一次见面,是他们十五岁那年,苏侍郎四十岁的寿宴上。佑非那时形容尚小,生得又美,若不是眼神举止中锋芒锐气逼人,瞧上去就如同绝世的美女般。 

  天遥本就对佑非心欣仰慕,又见他如此标致人物,一早准备好的话讲得结结巴巴不说,还臊了个大红脸。 

  至此,自然就给佑非留下了“羞答答”、“不干不脆”的印象。 

  “对了,你此番前来,傅元帅未曾阻拦?”莫佑非伸手撩开面前垂著的几缕湿濡发丝,幽蓝的眼睛骤如深湖。 

  “依他的性子,怎会没有。”苏天遥想起当初情景,冷笑一声,“只是,他与我赌胜负,却赌输了。” 

  “哦,说来听听。”莫佑非偏过头,饶有兴趣地望向苏天遥。 

  看到佑非投来的目光,苏天遥的脸庞不由得又红了红:“他赌我……不能从囚林中活著回来。” 

  囚林,为天朝囚禁皇族重犯的地方,是临近牵萝边境,四面丛山包围著的一个密林。里面树木皆按八卦阵排列,机关重重,放养的野兽毒虫遍地。若非得知其中机窍,进去後便万难走出。 

  “那家夥,是存心在要你的命……”莫佑非的眉头轻轻皱起,“原本只知道他气量狭小、争功好利,没料到他竟狠毒如斯!” 

  “但是我走出来了……而且、而且……”苏天遥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 

  “天遥,若你觉得有些话不便告诉我,就不用勉强自己。”莫佑非勾起唇角笑笑,伸手拍了下苏天遥宽厚的肩膀,站起身来,朝井旁堆放的衣物走去。 

  “其实也没什麽……只不过,我此次在囚林中救出个孩子。”苏天遥急忙跟在莫佑非身後辩解,“虽说他可能是天朝皇族,但他受惊过度,什麽也不记得了,而且年龄又小……真的,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在林子里走了七、八天,身後还跟著匹孤狼,满脚的水泡、满身的伤,奄奄一息的样子,可怜极了……我一时也没地方让他去,就只能把他带到军营中来……” 

  “无论他从前是什麽身份,如今什麽都不记得了,不是吗?我这里,还不至於容不下一个落难的孩子。”莫佑非抓起衣裳便往身上套,“如今天冷了,想必他还没有过冬的衣裳,想著去兵需库里给他领身冬衣。” 

  “是!”苏天遥欣喜地望向莫佑非,一时也不知说些什麽感激的话,只知道红著脸,呆呆地咧著嘴笑。 

  莫佑非穿好了衣裳,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笑著摇了摇头。 

  这孩子……性子倒是没什麽长进,仍然呆憨的可爱。 

  苏天遥瞬也不瞬地望著佑非,脸红得发烫,却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佑非佑非……你是在笑我呆憨麽?你虽在战法上天纵奇才,却於旁人对你的感情上永远迟钝……需知我的这副呆憨嘴脸,只有你一个人才瞧得见呢。 

  狄道谷山牵萝军营中,甫入夜,莫佑非便摒退了随身侍卫,孤身前往新来的苏天遥副将营帐,说是有要事与其相商。 

  莫佑非刚跨进营帐,就看到苏天遥上前相迎,鼻端闻到一股新开泥封的土酿高粱酒香,不由得眉开眼笑:“天遥啊,难为你老远过来还想著我,” 

  营帐之中,摆放著一张木案两把竹椅,案上放著几碟小菜、两只青花碗和一坛开了封的高粱酒。 

  “嘿嘿,此番我带了五坛高粱烈酒上来,莫将军若喜欢,不妨全部带回营帐中。”苏天遥笑著迎莫佑非在案前坐了,为他斟了满满一青花碗酒。 

  “那倒不必,我那儿不方便,以後还是到你这儿来喝。”莫佑非端起青花碗,喝下一大口透明的醇香酒液,心满意足地长长呼出口气。 

  无论在哪个国家,所有临敌的军队都有严令,禁止饮酒。莫佑非身为全军主将,自然要做出表率。 

  但他向来嗜酒,如今两个多月未沾涓滴,听闻苏天遥带了酒来,如何能忍得住?所以,入夜後便找了个理由,支开侍卫,一个人来到苏天遥帐中。 

  佑非酒量甚大,而且常人喝酒多了都会上头脸红,他却是越喝皮色越显得白皙,神智思维也从未如常人般混乱,反而愈加清晰。 

  两人边饮边相谈,半个时辰後,那坛新开的高粱酒就见了底。 

  莫佑非喝了整坛酒的一大半,倒是神智清晰,苏天遥却已经有些微醺。橙红的火光烛影下,他瞧著佑非顾盼生辉的幽蓝眸子、倾世无双的容颜,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喂、喂!”莫佑非伸出手,在苏天遥眼前晃了晃,笑道,“你若不行了,就好生歇著,我这就回去。虽说明儿不用你做什麽,点卯却还是要去的,到时别出了丑。” 

  “谁说我不行?!”苏天遥怎肯在佑非面前认输,借著三分醉意,一拍桌子,朝里屋大喊,“归晴、归晴!再拿一坛酒来!看我行还是不行!” 

  “是,这就来!”里间一个还显得有些稚气的声音应著。片刻後,青布帘掀开,走出个怀抱酒坛、将一身灰色土布衣服穿得干净整洁的瘦弱少年。 

  按岁数来说,少年的身形还算高挑,却显得过於清瘦。他虽然形容憔悴,脸上还有几道未愈合的浅浅刮伤,但眉眼面容、身形举止,无一不透著精致秀雅。 

  将酒坛放在案上,少年小心地抬眼望了望佑非,又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垂下密密的眼帘,神情惶恐至极。 

  “你叫归晴?”佑非见他如此模样,想到他年龄尚幼却经过诸般苦难,不由得心生爱怜,柔声相问,“真的什麽也不记得了吗?” 

  “是……除了自己的名字,还有、还有……”归晴望著地面,不敢抬眼,泪珠儿开始在泛红的眼眶中打转。 

  “有什麽心事就对我说,能为你做到的,我一定帮你。”莫佑非伸手拍开案上酒坛的泥封,给自己斟了一满碗透明酒液。 

  谁料就在下一秒,归晴竟重重将双膝砸在青石地上,朝著佑非咚咚不停叩头。唬得佑非连忙放下手中酒坛,将归晴从地上扯起:“你这是做什麽?快起来!” 

  “我要找拂霭……我不知道他是谁……只记得,他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归晴被扶起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哭得哽咽不成声。 

  “拂霭……应该是一个人的表字。你记得他的全名麽?”佑非皱起了眉头。 

  归晴啜泣著,轻轻摇头。 

  “此事我已经查过,拂霭,是天朝前礼部侍郎的表字。”苏天遥朝归晴挥了挥手,“我不是跟你说过麽……一年前,他离仕之後,不久便在野游中,遭贼人绑架杀害,尸首都未曾找到……闻他素日和静王交好,他身死之後,静王亲自为他吊唁造墓,散了大笔金银安抚其父母族人,倒是弄得风光一时。如今他的衣冠冢,还尚在江南。” 

  “不会的、不会的……拂霭没有死……我知道,他没有死……”归晴死死抓住佑非的手臂,手指骨节都泛了白,拼命地摇著头。 

  “天下表字相同的人又不是没有,归晴找的,也未必就是那前礼部侍郎。”见此情形,佑非断定归晴口中的人定是已死,却朝著天遥使了个眼色,“我这里耳目众多,平日里替你留心打听著,想必很快就能查到你要找的人。放心。” 

  佑非伸出手,擦去归晴满脸的泪,又笑道:“看看,就为了天遥那没头没脑的话,都哭成小花猫了。你这样子,就是拂霭,也未必就愿意看到吧。” 

  归晴听佑非允诺,又肯定所找的拂霭未死,不由得心生希冀喜悦。他止了泪,面朝著佑非跪下,端端正正磕了个头,然後站起身展颜道:“大恩无法言谢……归晴略通琴技,当为君遣酒兴。” 

  趁著归晴进屋去拿琴,佑非悄声对天遥道:“你这家夥……这孩子历尽苦楚,胸中只得那麽点希望,你却告诉他所找的人早就死了……这种事情虽然最後难免挑明,但现在还是暂时瞒著他的好。对了,他通音律?” 

  “嗯,可能是精於此道,所以从前过往皆忘记了,只这音律还未曾忘。”天遥点点头,也悄声道,“此事,你说得没错,倒是我疏忽了……” 

  两人交谈间,归晴已经抱著琴和小木案走了出来。见他出来,两人连忙将话题转到别的方面去。 

  燃了线香,摆好琴案,调试完琴弦。归晴端端坐在席下,十指漫挑,如水般流畅的琴音顿时在帐中响起。 

  因是为了助兴,归晴所奏乐曲为《良宵引》,专赞夜晚美好喜悦。 

  苏天遥本就有些微醺,又灌了半碗烈酒下肚,不由得豪兴大发。他蓦然抽出腰中佩剑,行至案前空地,随著琴音开始舞剑。 

  归晴见此情景,不由得微微一笑,手中琴音转为《潇湘水云》,此曲专为描绘山光水色与云影诡变。 

  顿时,苏天遥的剑舞也随著琴音变幻。只见点点银光汇成一片,若犀利山锋,若明媚水光。而他的身形,则矫健如云影飘忽,令人无法捉摸。 

  佑非正看得眉开眼笑,却骤然见到那道银色剑光指向自己咽喉,於相隔半寸处停下。再定神看了,天遥正微微笑著,以挑衅的眼光望向自己。 

  佑非年岁也不大,正是好胜心强的青年时期。他幽蓝眸中精光一闪,当下也不再多说什麽,抽出佩剑,跳入场中与天遥比试起来。 

  所谓剑舞比试,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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