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晴高了,结实了,变得更像男子,而不是少年……真的,和以前完全不同。
他和绛瑛的手,握得那么紧。一直一直,没有分开过。
回想起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给予他的太少太少……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付出。
自己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跋涉、受伤和追寻。
虽说以归晴的固执性子,自己现在只要表明身份,他就会不顾一切的相随……但他和绛瑛在一起,会更加幸福,也说不定。
就如,绛瑛所说。
没有自己,他也不必再受到任何牵扯连累,可以像现在这般活得快快乐乐。
绛瑛的这场赌局,于他,是想彻底破坏掉,归晴和自己残留的感情。
于自己,却仅仅是想见归晴……只是,想看到他而已。
所以,无论这场赌局绛瑛是输是赢,自己都已经首先赚到,应该满意。
这场赌局,赌的是,在归晴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会选择绛瑛还是自己。
严格说起来,这是场并不公平的赌局。想也知道,高高在上的小王爷,和一个残腿的可怜性奴,究竟哪个更值得爱慕追随。
已经猜到,绛瑛就是想一点点将这种对比潜移默化,将自己完全摧折之后,再假装无意间揭示出自己的真正身份,最后仁慈的给自己一个“好归宿”。
那时,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归晴对自己的爱慕,也早变为施舍怜悯。归晴面对选择,就算要经过痛苦挣扎,最终惯性使然,还是会完全投入绛瑛的怀中。
至此,自己和归晴的感情,便真的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说起来残忍,却不得不承认,绛瑛对人性的理解,相当高明。他能够做出这样消耗时间的局,用来获取归晴的心,耐心韧性也好得不可思议。
这场赌局,一开始就含了欺骗成份在里面。但将自己送到归晴身边,绛瑛,也不是没冒风险。
总之,自己会遵守这场赌局的规则,陪他玩下去。
无论结局如何,只要归晴幸福就好。
……
“对了,他可有名儿?”绛瑛和归晴聊了阵子天,又不经意地望向那巨大鸟笼,声调慵懒的朝商人们询问。
“一个奴隶,哪有什么名儿,都等着主人取呢。”商人们谄媚的笑。
“嘿,要不你取一个。”绛瑛朝归晴挟挟眼。
“还是你取吧。”归晴看上去远没有绛瑛热心,口气淡淡的。
“他从极北之地而来,人又生得这般媚相,不如取名为北媚儿,如何?”绛瑛兴致勃勃的提议。
笼中的男人听了,眼中掠过抹屈辱悲哀。
这种只有女人和娈童才会叫的名字……果然,很合适现在的身份。
归晴的眼睫动了动,注意到男人眸中一闪而过的屈辱,于是开口道:“这名字却有些拗,不若直接叫北奴来得好。”
“就依你。”绛瑛捧起归晴的手,旁若无人的亲了一下后,对着左右吩咐,“你们带北奴下去,换身衣服,再让总管给他安排个合适的位置。”
巨大的鸟笼很快被打开,几个仆役扶着全身赤裸,身上只披着一件芙蓉色薄纱的北奴离开大厅。尽管同为男子,却个个脸热心跳。
绛瑛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唇边勾起抹得逞的笑容。
完全不需刻意动手摧折……毫无来历背景、被打发到杂役群中的性奴,会被如何对待,不用说也再清楚不过。
先开始也许还顾忌着……渐渐的,人的本性就会完全暴露。就是他自己,在无可反抗的情况下,长时间遭受这种对待,也会慢慢适应,忘却前生。
磨尽他眼中清华璀璨,磨掉他一身傲骨峥嵘,只是迟早的事。
到那时,自己会让他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极尽富贵奢华,尽显慈悲大度。
或者,偶尔逢年过节、经过路过,自己还可以陪着归晴,去看看他。
……
但是,以他智慧,应该已经看出这场局的真相。
不揭破的原因,是他深爱着归晴。所以,不忍见归晴有半点不幸。
利用了这点的自己,显得有些卑鄙。
不过……只要能得到归晴的心,怎样都好。
转眼间,又是半个月过去。
归晴一方面要提高自身和树立威信,另一方面,轩辕奚人虽还未至许昌,他的首步计划和首批人员却已经遣至落城,需要归晴协助实施和帮忙渗透。件件事情对归晴来说都不容易,忙得不可开交,每日至多只睡得上两个时辰左右。
如此繁重压力、繁忙事务,归晴早将半月前依青族的那次献宝抛至脑後。也只有看到腰间所悬的凤凰剑时,方隐隐忆起有这麽回事。
深夜,风雪初停,屋外天寒地冻的一片。获王府中,各屋房檐下都挂有通宵不熄的宫灯照明,映著积雪的反光,却是处处瞧得清楚。
归晴刚刚将两个轩辕奚派来的人,安置在牵萝旧臣中间。做这种事情,需要自然的不著痕迹,所以难分时间和契机。
说起来,他往常虽忙,却都是在王府书房处理事务。还未曾有过这麽晚了,才从外面赶回王府的先例。
在门口打发走了送他的牵萝旧臣,他紧了紧身上的银狐裘,快步朝自己的卧房方向走去。
……就是穿著保暖的狐裘,仍然觉得冷风飕飕地直往里钻。这北地的冬天,果然不比江南。
下人们都早睡了吧……待会儿回到卧房,叫醒小纳,让他烧滚了水,泡个澡再说。
正这麽盘算著,忽然听见远处有沙沙的铲雪声。不大,却在静谧的夜中格外鲜明突兀。
归晴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也是做过事的,明白这正在铲雪的,肯定是个被欺负的下人无疑。
原本这事他不必管。但不知怎地,心头就觉得开始不舒服,朝卧房走了几步後,又停下来转了方向。
踩著雪,绕过重重回廊,来到一处庭院。庭院中的雪,大半已铲得干干净净,一个孤零的高瘦身影正佝偻著背,在雪地里不停地挥锹。
这麽大的庭院,雪又厚重硬实……就是四五个人,也需铲上一个时辰。却不知道,他在这冷风地里铲了多久。
灯火雪光交相辉映下,将那人的容貌照得清晰。
白皙的鹅蛋脸儿,两弯远山含黛眉,配著妩媚的杏眼。原本娇如玫瑰的唇瓣,如今冻得惨白,还在不住地哆嗦著。
一双原本修长如玉的手,变得又青又紫,非常严重的肿著,裂了无数道深红口子。
而且,只穿了件单薄的棉袄……竟是想要他的命麽?
“北奴,不要再铲了。”归晴大步走过去,夺下他手中的铁锹,扔到一旁,“他们倒是躲懒得好,明日里自是不用做了……就让你一个人出来铲雪?!”
那人看到是归晴,竟一下子愣在原地,再不知道如何是好。
归晴仰著头看他低垂的眼,发现他身形竟比自己要高上许多。那日在笼中,却是没瞧出来。
大概……有拂霭那麽高吧,身形也像。
想到这里,心忽地一痛。然後,怜惜就不自觉从心底涌现。
“没、没有。”过了片刻,才听到北奴虽然沙哑,却极诱惑魅人的声音响起,“因为是木腿,不觉得冷,所以……”
“所以就让你一个人连夜铲雪?!他们摆明了是在欺负你,你知不知道?!”归晴听他这麽说,不由得又怜他又恼他,在他胸口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
这一捶,却见北奴闷哼一声,痛得弯了腰,半晌直不起身子来。
显然,那里有伤。
“怎麽了?!”归晴强扳过他,也顾不得想什麽,一把就扯开了他单薄的衣裳。他赤裸惨白的胸膛,顿时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胸口处,一朵金蕊红瓣的桃花刺青妖娆绽放。红的一对诱人||||乳粒,却完全被撕裂扯烂,肿胀得不成样子,已经发炎化脓。
连接双||||乳的金链金环,不翼而飞。
“没什麽……只是每个下人进门,都要孝敬银子,我却没有……只得这根金链。”北奴的眼中全是尴尬难堪,却仍然抖抖嗦嗦地对归晴笑著,“金环是焊死的,没有接头……他们急著要,就直接扯了下来……就快好了,真的没什麽。”
知道绛瑛一心想要摧折自己……所以,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心理准备。
被人生生从敏感处扯下金环时,疼痛欲绝,却并不意外。
但是,无论遭遇了什麽,也不想让归晴看到这样的自己……不想在深爱的人眼中,看到怜悯。
“就快好了?你倒是告诉我,哪点像快好了的样子!没什麽?我看你就是被整死了,也只会说没什麽!”归晴替他掩上衣裳,被他的消极气得直跺脚。
居然会……觉得他有几分像拂霭。现在想想,真是好笑。
自己的拂霭,清格华贵,风骨铮铮,睿智无双……哪像这般事事怯懦退让,被人欺凌到死也不敢说半声不是?
到底,是个被欺压惯了的奴隶。
“北奴,现在开始,你就跟了我。”归晴见他现在已经被欺负折磨成这样,怕再这样下去,他真的性命难存,於是开口道,“这事儿,明天我会跟总管说。”
话说完,归晴便转过身,朝自己卧房的方向走了十几步,却没听到北奴跟上的声音,又停下回头大喊道:“你如今是我使唤的了,还不快来?!”
北奴先还是怔怔的。听他这麽说,形状妩媚的杏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
无论如何,这样的话……终於可以距他更近。
白茫茫的雪地中,他大步朝等在那里的归晴走去。唇边,情不自禁地泛起抹喜悦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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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有没有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感觉~~笑~~~
其实,离翻身还很早~~~某扉穿上白大褂,打预防针中~~~(被人PIA飞~~~你一个没看过半页医书的,居然学人拿针筒~~)
(待续)
请转载的大大保留,某扉的栏:myfreshnet/GB/literature/li_homo/100034576/
“是麽,他要了北奴去身边侍候……”绛瑛坐在自己房中,目光在前来禀报的管家脸上停顿了片刻,“知道了,你下去吧。”
管家转身离开後,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诡秘的笑容。
这样也罢……让他去归晴那里的话,效果应该比原先所计划的来得更好,摧毁得更彻底。
当施舍怜悯变成习惯,当愧疚尴尬代替了一往情深……真相揭破之时,两人连再面对都困难,更何况是相守相爱。
时间,真是很具有魔力的东西。任何事物经过它的冲刷,都会一点点变质。
自己要做的,只是推波助澜,让其来得更具毁灭性,再没有任何重建的希望和契机。
非常期待,那一天、那一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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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了檀香的书房中,归晴坐在雕了八仙过海图案的太师椅上,提笔沈吟。对面,小纳恭恭敬敬地站著。
“……虽说北奴是殿下亲自带回来的人,但确实不好安置。他来了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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