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争到底!”
李赋松眼见成功的激起了士兵们的斗志,目光更加锐利:“那你们要怎么做!?”
几名弓箭手立刻上前,锋利的箭尖瞄准了已经吓呆的剩余几名铁勒士兵的额头,数箭齐发!城外的铁勒士兵同时变成了刺猬,惨叫几声便纷纷倒地。城墙上再度响起此起彼浮的欢呼叫好声,所有士兵都高扬着手中的武器,信心十足的呐喊着!
李赋松这才转过身,面对众人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秋素苇怔怔的看着他,适才那个临危不乱的男人,鼓舞士气的男人,举手投足之前散发着咄咄逼人气势的男人,真的是那个在自己面前温柔似水,总像个邻家大哥哥一般娇宠自己的人吗?记忆中的他,总是那般和蔼温柔,像大海一般包容着自己的任性妄为。而此刻的他,却如同阳光般耀眼夺目,那威严的气势仿佛刺目的光华,逼得人无法直视。
他是那个与自己终日嬉闹的李赋松?随性,又带有几分痞相的李赋松?从未发觉……他是一个如此威武勇胆的男子。原来,他在自己面前总是敛起利爪,而自己也把一头雄狮当成了一只温和的小猫。
或许现在的他这才是真正的李赋松,宗元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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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若不杀出一条血路搬回援军,宁伊州必然失守。”陈友桂面色凝重,低低的说道。
“铁勒大军倾巢而出,而我朝律例规定若无圣旨借兵不得超过三千,就算齐集周边各州、省、郡,只怕也难敌铁勒三万大军。”刘强胜更是忧心重重:“更何况三万大军只是前锋,主力部队只怕数如即到。”
李赋松沉思了半响,忽然将万宗归元佩拿出:“若求援之人手持此佩,只怕多少兵力也得倾囊借出吧?”
众人一时哗然,万宗归元佩无疑是打破宗元律法最好的护身符。未将玉玺随身携带的李赋松,此刻能证明身份的,便只有这块金佩。但万宗归元佩何其贵重?又岂能假手于人?当握住那块金佩的同时,便代表握住了整座江山!而什么人能值得当朝天子如此信任,连江山也一并交出?
“皇上,此佩非同小可,只怕不得轻易托付于人。”陈友桂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刘强胜立刻表示赞同:“微臣也觉此事不妥,一念之差的代价便是江山!皇上请三思!”
李赋松何尝不知这其中厉害,但此刻能令周边邻城违反宗元律例军令的,除去圣旨还有什么?万宗归元佩所在之处,便是皇尊所在之地,手持金佩之人说的话便如同圣旨,谁敢不从?它无疑能顺利的借到足够的兵力。但是,如果假手他人,而那人却徒起歹念,同样可片刻颠覆江山!
李赋松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向玄臬。若将万宗归元佩交给忠心耿耿的玄臬,他是决然放心,可是守城谋略却不能缺了玄臬,他会是这场战争中极为关键的一颗棋子。若自己亲自前往,只怕更是不妥,若不慎落入铁勒人手中便不堪设想。陈友桂?刘强胜?虽然他二人豁达正派,但是毕竟相识甚短,怎能以江山赌忠诚?城中士兵将领虽多,却不能贸然相信,到底该如何好?
“我去吧。”
秋素苇的声音打断了短暂的沉寂,李赋松愕然的望向他,后者以淡如平湖般的沉静目光回视着他:“只怕这间屋内唯一一个不能帮上忙的人便是我,若皇上信任秋某,秋素苇愿为代劳。”
“素儿……” 李赋松又惊又喜的看着秋素苇,但马上涌起了一层忧虑:“但是此行凶险,你的马术平常,而且不会武功……”
“皇上,就由草民陪同小苇前往求援吧!”二狗走上前道:“二狗的驭马术不会输给城中任何一个骑兵,而且草民对弓驽剑矛略懂一二,足保小苇性命无忧。”
李赋松迟疑一下:“但是你的腿……”
二狗爽朗一笑,黝黑的皮肤衬出洁白的牙齿,笑容中透着农村人的朴实憨厚:“草民与小苇同驾一匹马,定可互补长短,皇上大可放心。”
李赋松缓缓站起,定定的看着二狗的双眼,语重心长的说:“你可知此行会凶多吉少?”
二狗蓦然跪下,大声道:“能为宗元鞠躬尽瘁是二狗毕生愿望!还望皇上恩准!”
李赋松急忙扶起二狗,欣慰的笑了起来。目光缓缓移向秋素苇,视线中涌起了秋素苇熟悉的眷恋与不舍,令秋素苇莫名的心头一紧。
“素儿……”
“秋素苇乃宗元国人,自会为我朝效力,生死由命,皇上不必介怀。”
秋素苇本能的打断李赋松的话,因为他知道若听他说完,只怕自己本就困惑的心会彻底动摇。
李赋松怔怔的看着秋素苇,看了许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斟酌这其中的厉害,也许是在迟疑,但他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将万宗归元佩慎重的交给了秋素苇。
“整个宁伊州的生死,就全靠你了。”
秋素苇恭敬的接过万宗归元佩,没有迎向李赋松火热的目光,沉声道:“我与大哥即刻起程。”
“一路小心。”
秋素苇头也不回的与二狗结伴走出内堂,自始至终,未与李赋松的视线交集。李赋松轻轻的、不经意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对众人说:“立刻部署兵力,护送他们二人出城。”
而玄臬仿佛一直在思考着什么,最终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沉默着追了出去。
“秋大人请留步。”
秋素苇的步子一顿,随即扬起一个说不出是嘲讽还是自嘲的微笑:“秋某何德何能,受得起‘秋大人’二字?”
玄臬的目光与秋素苇的视线在空气中对撞。勾心斗角了数载,甚至经历了秋家冤案后,二人的再一次对视,竟有恍如再生般的莫名惆怅感。
玄臬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跪倒在秋素苇面前,深深的磕了一个头。秋素苇怔住了。
“秋大人,玄某自知愧对秋府上下百余性命,若秋大人应允,玄某愿当场自刎以告慰秋家在天之灵!玄某贱命不足挂齿,但事逢战事,秋某浅见或许可助宗元一臂之力,待安渡此劫,玄某绝不偷生,愿当面自刎谢罪!”玄臬缓缓抬头,一字一句道:“所以……借兵之事事关宗元存亡,还忘秋大人不会因一念之差而生灵荼炭。”
秋素苇的眸中闪过一丝无人能懂的锐光,他浅浅笑起:“玄丞相说得真好听,我秋府百余口性命您一命相抵,真是划算。而且丞相大人千句万句,不过一句:秋素苇,不要拿着万宗归元佩趁势而起!不是吗?丞相大人?”
九族之仇,灭门之恨,又岂是一、两句话就可化解的?玄臬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自袖间缓缓抽出一把短匕,二狗本能的将秋素苇拦于身后,警惕起来。
谁知秋素苇却大笑着走上一步,冷声道:“丞相大人要为宗元除害吗?”
玄臬缓声说道:“玄某自知罪无可恕,但仍是那句话,希望秋大人能以大局为重。”
一语说完,寒光倏起,顿时鲜血飞溅!二狗惊呼出声,连秋素苇都怔住了。没想到玄臬竟一刀划在自己的右眼之上!顿时皮迸肉裂,血流如柱!
通徹心肺的感觉令玄臬几乎跪立不稳,他用沾血的颤抖双手支撑着身体,再一次向秋素苇深深一拜:“秋大人,待您借兵归来之日,玄某自会再献上这条贱命,以平秋大人心中怨恨。”
艰难的说完这句话,玄臬再难支撑身躯,顿时倾倒在地,血水染红了棕黄的地面,刺目骇人。二狗急忙上前用手捂住玄臬脸上那道惊悚的伤口,大声呼救起来。秋素苇目瞪口呆的看着染血的玄臬,无意识的后退数步,内心的动荡激得他全身剧烈颤抖起来。
当李赋松一脸震惊的眼神无间中与秋素苇碰撞时,秋素苇却莫名的感觉到一丝心虚,他转身飞快的逃着,却怎么也甩不掉满脑海的血腥与震撼!
值得吗?玄臬?你不过灭了一家被百姓所憎恨的家族,为什么要毁去自己的眼睛?没错,我恨你!怎能不恨?不论是谁,让他的家人无一幸免、尽数被斩时怎么会没有恨意!?
忽然脚下一个踉跄,秋素苇摔倒在地,眼中的泪水顿时肆虐而出。
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才是错的呢?就因为秋家确实有过失德败兴之举,就活该遭此飞来横祸?不甘心!怎么可能会甘心!
秋素苇低低的呜咽着,俯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但是,再不安躁动的心灵悸动也必须随着日头的偏移而迅速缓解,因为当太阳落下地平线时,宁伊州将进行一项事关存亡的行动!士兵们悄悄的将桶桶石脂水运上护城墙,投石器早已蓄势待发,随时可以射出铺天盖天的木桶,而那木桶中,盛满了宁伊州最大的资源——石脂水。
兵力不足,兵器不足,处于明显的劣势。而宁伊州最为丰富并且取之不尽的,便只有石脂水!玄臬很巧妙的利用这一资源想到了一条引起混乱、从而令秋素苇悄然离开的计谋。
当暗号下达时,所有投石器同时发射!腾空而起的木桶从宁伊州四面八方降落,城楼上的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将沾油的箭头点燃射出,顿时漫天大火熊熊燃起!铁勒大军完全没想到应该坐以待毙的宁伊州驻兵会突然反击,都被凶猛的火势惊乱了阵脚。
而宁伊州趁着这短短的空隙开启城门,无数士兵推着载满石脂水的板车呼啸而出,一接近火苗便推翻板车,令火势更加汹涌!骇人的火光之中,晃动着无数宗元士兵疾奔的身影,震耳欲聋的呐喊与刚劲有力的鼓声、号角声混在一起,场面异常混乱。而这些举动无一不是在掩饰一匹乱境之中毫不起眼的骏马飞奔而出,借着火光的虚掩,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内。
“李赋松此举若非声东击西之计,便是暗渡陈仓!”
铁勒营帐中,深谛宗元用兵之道的李颂柏拍案热起,向数位铁勒将军示警:“只怕反攻是假,另有图谋是真!将军们不可大意!”
生性粗犷豪迈的铁勒将军们向来在马背之上呼风唤雨,以武力取胜,哪懂得兵法的运气这道?众位将军各个只知道骁勇善战、死不言败,却有勇无谋、欠缺谋,这也是铁勒兵虽兵强马壮却对宗元久攻难下的根本原因。
而此刻,诸位铁勒硬汉明显对细皮嫩肉、一副养尊处优模样的李颂柏的警告毫不在意。
“宗元小儿再狡猾奸诈也难敌铁勒神兵,区区数千人又能怎样?”
“若让李赋松由各州省郡搬来救兵便不可同日而语!以路程而言,可汗主力大兵最快也得十三日后才能赶到!而宁伊州兵力最慢也能在十日内赶到!这其间的差异非同小可!”李颂柏眼见众人不以为意,不由急了起来。
“求援的士兵早被我们剿杀,李赋松愚昧无知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再说你们宗元律法不是规定若无皇帝圣旨,借兵不得超过三千吗?就算让陈友桂借来几千兵力也掀不起大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