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紫洛心里也是微微一惊。
皇上也来了?
想到传闻中身体多病、折磨死五个皇后的皇上,她有些好奇。
猛然就感觉到身边一人的身子僵硬了起来。
侧头就看见姚玲玲眸中划过一线恐惧。
想到她曾也是皇后的人选之一,而现在皇后还未定下来,随时都会作变,害怕是很正常的。
“洛儿……”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抓住云紫洛的右手。
“别怕,有我在。”云紫洛低低安慰着她。
随着脚步声响,当先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一身明黄色龙袍,身材颀长,脸色苍白,脚步有些虚浮,轻轻咳着,双眸深陷。
他身后,一身质地精良黑色金边长袍的摄政王微微落后于太后半步,体态健硕匀称,负着双手,下颌微扬,一双狭长的凤眸幽深锐利地在殿内扫过。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中已跪倒一片,呼声整齐划一。
这三人已走到了最高的台阶处,太监扶着皇上坐下,他咳了一声,开口:“起吧。”
声音阴沉沉的,听着不太舒服。
“幸亏我们这位置不显眼。”姚玲玲在云紫洛耳旁轻叹。
楚子渊侧头淡淡看了一眼姚玲玲,望了望高座,放低声音对云紫洛道:“前五个皇后,有三个,便是在宫宴上,皇兄自己看中挑去的,但皇兄,是大病以来第一次在新年宫宴外露面。”
云紫洛的心微微一咯噔,放目望去,果然见席上散坐的一些盛装少女都面色惶恐,有的低着头像囚犯一般。
看来,大家都没预料到吧。
太后当先举杯敬所有宾客一杯水酒,起身的时候,目光有些不悦地在云紫洛身上飘过。
待敬酒之后,太后才柔声开口,“洛儿,坐哀家身边来。”
笑容中含着几分慈和。
云紫洛的眉头飞快地蹙起,没想到太后居然还有脸唤自己坐她身边,拒绝吧,自己当众不给她面子,她会怎么对父亲?
可是,她真的不想过去。
眼光本能地就看向与太后一左一右坐着的摄政王,希望他能帮自己说一句推掉。
摄政王正抬眼看她,眸光深沉,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云紫洛恨恨地握起了拳头。
“洛儿?”太后的声音微扬。
“是,太后姑姑。”
云紫洛轻轻握了下姚玲玲的手,起身应道。
楚子渊脸色很是不佳,冲身后侍卫道:“本王也回座位去。”
他的座位,离太后也不是很远。
只是这独处的气氛被打破,他心中非常压抑。
云紫洛款步走过去,看不到面纱下咬牙切齿的表情。
突然她灵机一动,没有从右边直接到太后身边的空位,而是走上左边台阶。
当她提着裙子从摄政王面前走过时,突然伸出脚尖,狠狠从他的脚背上踩了过去。
由于裙子遮挡,别人都没看清楚,唯有太后,眼睛一花。
她不敢相信地揉揉眼,再瞧时,摄政王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极有气势地分开双腿坐着,一动没动,才以为自己看错了。
摄政王龇牙咧嘴了一下,薄唇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来,眸中满是无奈。
云紫洛坐下后,察觉到皇上也在注意自己。
“这是云家表妹?”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云紫洛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即刻起身,恭敬地低着头。“摘下面纱让朕瞧瞧。”皇上眸光冷沉,虽然脸色不好,但气势却不容人忽视。
“臣女容颜丑陋,不敢惊到圣颜。”云紫洛回答得不卑不亢,丝毫没有摘面纱的意思。
而今她脸上的黑斑已然淡了很多,一揭开,不就被察觉了吗?
她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
皇上没料到她会拒绝,很是一怔。
云紫洛?
这还是那年首次进宫萎萎缩缩放不开的懦弱女子吗?
他苍白的脸瞬间一沉,发出冰冷的一声笑,殿内阴风阵阵,让人毛骨耸然。
“朕的话你没听到吗!”
他怒吼一声,信手抓起一只茶盏丢了下去,“啪啪”碎成好几块,碎瓷溅到了云紫洛脚边。
云紫洛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皇上脾气这么怪,一时忘记了所处场合,径直抬眼看着皇上阴深可怕的眼睛。
“你看朕做什么?”皇上伸手指着她怒喝,“如此不分尊卑,来人,拖下去斩了!”
台下一阵倒抽凉气之声,姚玲玲吓得脸都白了,感觉身上一阵阵冷汗外冒。
“皇兄!”楚子渊眸光微沉。
“皇上!”太后急叫,脸上已是一片雪白。
她岂不知道,这个皇儿脾性固执,他要做的事情常常会违背常理,而摄政王,只要不触及他的大权,皇上要杀什么人,要指谁做皇后做妃子,那都由着他胡来。
可云紫洛不能死啊!
太后惊恐地看向摄政王。
摄政王扫了眼地上的茶盏碎片,垂睫掩住了凤眸内的狂风暴雨,抬眼时已是一脸平静。
“太医说了,皇上不能轻易动怒,皇上怎么都不放在心上?我瞧,这病又得加重。”
说完,他的脸已是微微一沉,“来人,扶皇上回寝宫,命太医院的人前去看诊。”
皇上吃惊地看了他一眼,“摄政王,朕不——”
“皇上要多休息,为臣恭送皇上。”
摄政王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已有两名侍卫一左一右从龙椅上扶起皇上。
“臣等恭送皇上。”
玉阶下,无数声音响起。
第112章 为她开杀戒
皇上一脸发绿地被两人连提带推的带出了大殿。
太后明显松了一口气,感谢地望了一眼摄政王,再看看云紫洛,想到上次敬茶的事,不由起了疑心。
按理说,当年钦天监算下的凤格之身应在云紫洛,没有外人知道的。
云紫洛的母亲的身份,摄政王也不可能知情的。
难道,他是在看在云紫洛是自家侄女的份上,所以没有下杀手?毕竟,现在云家还不能倒饣。
想到这,太后的脸色缓了下来。
殿内所有有适龄女儿的大臣贵妇,以及千金小姐,也都长长吁了口气。
歌舞声起,殿中又是一片欢声笑语嘛。
摄政王斜身坐在太师椅内,端茶品茗。
云紫洛望着阶下的歌舞,心思飘到了别处,这个皇上,真是个暴君!不过,也未免太可怜了些。
想着她侧头微微瞟向摄政王。
男人似乎一直在注意她,她一看过来,他也转过凤眸望向她,薄唇轻勾,眸中划过一道温情。
两人对视了一下,云紫洛移开了视现,却正看到楚子渊坐在离她几座之隔的地方,眼光复杂地望着自己。
不知为何,一阵心虚袭来,她赶紧又将视现转到别处。
几曲歌舞之后,望着满座臣民,太后盈盈笑道:“国节之日,哀家特备下纸墨,想要一睹众千金闺秀的文采,为国节添欢增乐,摄政王认为哀家这主意如何?”
摄政王眸光微动,看着下面站成两排分侍左右捧着笔墨的宫女,微微一扫淡然端坐的云紫洛,道:“好。”
传言是虚假的,别人说她是白痴草包,但她却一样一样超过了他的预料。
上一次的琴,十王爷口中的棋,那她的书画又会如何呢?还是说,不通文墨?
经常在宫宴崭露头角的十几名女子走了出来,走到殿中映宫女们安排好的一张张方桌前。
在楚寒霖自信的眼神中,云轻屏硬着头皮站了起来,与珠香一同走了过去。
“你交待过了吗?”云轻屏着急地小声问。
“放心吧小姐,只要她在,就一定会有人办这事。”珠香低声保证。
云轻屏“嗯”了一声,却是心乱如麻,有些失神地走到一张桌前,眼光不由自主地望下玉阶上坐着没动的云紫洛。
云紫洛啊云紫洛,谁让你的文采那么出众,谁让你的字写得那么好!最重要的是,谁让我的字是模仿你的!
要是我俩都写出一样的字来,你的更好看些,我岂不是全部曝了光?
想到这,她心里一阵担心害怕。
云紫洛,她怎么还不死啊?想到上次派出去的杀手全军覆没,她便一肚子不甘与气愤。
她不死,自己就意味着多一天暴露的危险!
想着,已经将衣襟的下摆捏出了褶皱。
“四王妃这么紧张兮兮的做什么?”身旁忽然传来一个讥讽的声音。
以为心事被人看破的云轻屏吓得脸色发白,双腿一软,差点摔倒,扶着桌子勉强站定。
姚玲玲倒是一脸惊异地望着她。
“洛儿,下去啊。”太后催云紫洛。
云紫洛淡笑,“臣女的文采只怕贻笑大方,就不去献丑了。”
太后很不满,说道:“洛儿,你爹爹常说你的字和诗好,怎么竟不愿意让哀家看看?还是说,哀家老了,不懂得欣赏了?”
云紫洛翻了个白眼。
云建树还在太后手里,今天若要跟太后执拗,吃亏的还是自己。
不再言语,她福了一福,径直走下台阶。
摄政王精神立刻为之一振,在太师椅上坐直了身子,眯着的凤眸渐渐张开,眸光煜煜地望着下面,吩咐身边的太监,“站着写字都有些累,去给每个小姐加一张椅子,点上香炉。”
太监有些张口结舌,摄政王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宫宴上的事?每年诗书表演不都是站着的么,还从没有坐过的……于是赶紧传达下去命令。
“洛儿,过来!”姚玲玲与另一头的人说了一句什么,那女子便换了一张桌子,将这个位置腾给了云紫洛。
“洛儿,加油,如果不行,别勉强啊!”楚子渊站起来,冲走过来的云紫洛低声说了一句。
云紫洛微微一笑,从他身边走过。
肖桐正坐在楚子渊身侧,不住地摇头。
“怎么了?”楚子渊脸色微变。
“我说啊,你不应该担心她的。”肖桐歪倒在椅内,望着云紫洛的背影喃喃,“你不知道她下棋的心计有多深,我估计,这群女人今天都要输惨了。”
楚子渊并不知她的棋艺,但听十王爷常说,而且,他听过她的琴,所以,他心里其实还是相信云紫洛的。
只是关心则乱。
“要不,你帮她一把吧?”他突生提议。
“我帮她?”肖桐愕然,“你不会叫我写一首诗,然后冒充吧?”
楚子渊点头。
“这个……不急,我们先看看。”
肖桐对他的紧张感觉有些可笑,下意识地看了眼高座上端坐的摄政王。
见云紫洛真的过来了,云轻屏额上轻微见汗了,握着狼豪笔的手轻轻颤动着,再一次以眼光征求珠香的肯定。
珠香与那边一个黄衣宫女对了一个眼色,朝云轻屏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太后见云紫洛坐了下来,说道:“摄政王,你看写些什么?”
摄政王沉声道:“时间不能太长,五言诗最佳,本王看这殿中移来的红梅开得倒好,不如就以梅为题。”
说着,他有些担忧地望了眼云紫洛,补充道,“也不一定是诗了,只要不偏题,写的是梅都可以。”
他就怕云紫洛写不出来。
每个人桌上的墨都已有宫女磨好,宫女们此时开始分发宣纸。
“红梅……”云紫洛看着殿中角落一簇簇开得正旺的红梅,脑中还没开想,一首关于红梅的词扑面而来。
便是前年下雪天,古代的云紫洛站在云府后山的边缘,眺望府外山道上一丛迎风摇曳的红梅,一时心有所感,回了梨苑便写下一首七言。
那个可怜的孩子已经走了,但她的诗,她的文采,不应该如此埋没。
云紫洛打算,再为她做一件事。宣纸发到手上之时,云紫洛低头接过,忽然,指尖一阵火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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