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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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别离-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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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他望着在他面前倚着破庙柱子睡觉的戚少商,说:“戚少商,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动手杀了你?”



戚少商挪了挪地方,迷迷糊糊的说:“怕,我怕你等我喝醉睡着后就一刀把我给捅了。”



顾惜朝听了这话笑了:“这你大可放心,现在的我身上没有任何兵器,况且,现在我没有理由杀你。”



戚少商闭着眼睛道:“难道你顾惜朝杀人还需要理由?”



顾惜朝挑了挑眉毛点头道:“确实不需要。”



放下酒碗,顾惜朝从柴堆前站起,朝外走,脸上挂着笑。



戚少商睁开眼睛盯着他的背影,问他:“要走了?”



顾惜朝在自己栓在外面的马前停下,答:“我是要走,可不是现在,我跟你今天的酒,还没喝完。”



戚少商盯着眼前的柴堆笑:“这样的机会,以后一定会很多。”



顾惜朝扭头看他:“何以见得?”



“不知道,我就是这么觉得。”



顾惜朝低头理着自己马匹背上的毛,嘴角有一抹很明显的笑。



戚少商盯着柴堆,两眼发直:“有时候……”



顾惜朝又扭回头看他:“有什么?”



“有时候,我真想回到当年,当年我豪情万丈,可现在我却象个只能听人摆布的废物。”



“前一阵,我看见铁手了。”



“哦?他近来如何?”



“那日,他帮了一个老汉和他的女儿,人家跪在地上请教恩人姓名,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我姓铁’当时他也看见我了,可他却走了。”



戚少商豪爽地笑了一声:“铁手是个真侠,他看准了你不会再做恶,所以就放过你了。”



“戚大当家,话不要说死了,而且,那些事于我来说并不是作恶。”



“说实话,顾惜朝,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顾惜朝听了这话后大笑:“好!说得好!我倒想听听你要怎么让我不得好死!”



戚少商无所谓的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我们只是为了喝酒才呆在一块的。”









鸡啼,天明。



顾惜朝走出破庙牵马,戚少商跟在他身后,问:“要走了?”



顾惜朝回头望他:“该走的,总是要走。”



“我送你一程。”



送过供旅人歇息的长亭,送过热闹街市,送过两人重逢的酒楼,最后临别时,顾惜朝站在距离戚少商几十步的地方,回头张望。



戚少商问:“想留下来?”



顾惜朝望着他笑:“这话我好象曾在哪听过。”





戚少商道:“这话是我说的。”



顾惜朝跨上马背,说:“今后,若是有机会,我会再来找你喝酒。”



戚少商跨前几步大喊:“一言为定!我记着了!!”



顾惜朝扬鞭策马,扬长而去,头也不回。



戚少商站在原地望他,直到他的身影化成一个小点。



此时顾惜朝勒马停下,回头望他,一望,就是半饷。



两人间有风渐起,尘土枯叶飞扬,最终,两人各自回头,走上各自的归途。











顾惜朝现住在一栋草屋内,这屋虽是草屋,但其中的陈设,却与顾惜朝表面的儒雅书生气相符。



当年他承诺晚晴的大宅、富贵权势,如今都埋没在这草屋内。



他常在这屋内饮酒饮茶,每到那时他总在自己面前多搁上一只杯子,那杯子总是敬给晚晴的。



今日,他回到这家,沏上了一壶茶,他把杯子端在唇边,笑着说:“晚晴,我遇到了戚少商,记得当年,你总是求我不要再害他,昨日,我跟他喝了一夜的酒,他变了,变得不再那么豪迈,他变老了。我在想,要是我能够做得到,我真的很想帮他。晚晴,你走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我会去赎罪的,可是这么几年了,我却什么都没做过,这一次,我真的想要做些什么。”



顾惜朝喝光了杯里的茶,他又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什么?你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反对?晚晴,我说过,喜欢的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当然清楚,你是怕我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顾惜朝面前杯中的茶水微微荡漾,他垂眼望着那杯子笑:“昨日喝酒的时候,我突然发觉了一件事,他戚少商对于我的意义,是今生唯一的知音,伯牙与子期的情谊,恐怕也就是如此,我当初害他杀他,却让自己落了个身家全失的下场,最后连你都给赔了进去,如果不是那样,现在我们的儿女,恐怕也有一大群了。”



凉风穿草屋厅堂而过,顾惜朝走了,没有回头,茶凉了,没人再续杯。



那属于晚晴的杯子一直荡漾着微波,最后,波澜停了,杯中茶,静得犹如镜面。







































天子脚下做事,凡事都讲究礼字、钱字。



都城有几多繁华,就有几多腐坏,但,这些都并不重要。



戚少商在这样的境地中做事,每做成一件,他的眉头总要皱紧一分,他现在的身份是捕快,不是大侠,有时会遇到一些这么告诉他的人:“大侠才多少钱一斤?还是捕快好!天子脚下做事,亮出证明你身份的家伙来!想怎样就怎样!!”



不做官场人,不晓官场事。官袍加身,就有太多不平事不能管,不能问,所以,戚少商的眉头一次比一次锁得更紧。



一日。



戚少商在追捕犯人的途中,在一家小茶馆里,偶遇了铁手,他看见他神采熠熠,风采尤胜当年,而自己,却似老了十几岁。



铁手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笑说:“许久不见,你真是老了。”



戚少商坐在自己的桌上,低头苦涩的笑。



“当年我把这么重的担子丢给你,实在是对不住……”



“行了!当年事,现在不说!我现在有公事在身,等哪天我闲了,就找你喝酒!”



“好!一言为定!”



这个约定,一约,就是好几年,一个是江湖游侠,一个是朝廷捕快,想要相互寻个恰好的时机,哪有那么容易。



戚少商在与铁手一别之后的数月里,依旧遵循着往日的习惯,抓犯人,办朝廷事。偶尔闲下来了,他就会去那家与顾惜朝偶逢的酒楼喝酒,可他一直都遇不到顾惜朝。











酒家老板姓刘,脾气虽然好,但却爱管闲事,在戚少商闲暇来喝酒时为他介绍了不少好人家的姑娘,可是让他恼火的是,戚少商一个都看不上。



某日,他又来了兴致,找来了某小户人家温柔娴静的女儿,等着与戚少商相亲,那日,他看见那曾与戚少商一起豪饮的男子风采飞扬的踏进酒楼,坐在了戚少商与他相遇对饮的那张桌上。刘老板身边的小姑娘把持不住,一直忍不住偷偷看他。



戚少商来了,一见到他就眼睛发亮,戚少商问他:“来了?”



那男子答:“我想起了,就来了。”



“既然来了就别忙着走了,陪我喝一杯。”



“我喝酒从不论杯数,只管醉还是不醉。”



“好!今天谁要是醉了就罚谁!”



男子一拍桌子道:“好!!这是你说的!”



酒楼伙计拿来的酒壶,空了,又换上满的。



顾惜朝陪戚少商端着酒杯喝,他们手里的酒,越喝越慢,戚少商盯着端在手里的酒杯笑道:“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能喝酒的。”



顾惜朝也盯着自己的酒杯,他说:“人心里的事装多了,愁也就多了,愁装多了,也就自然不怎么能喝酒了。”



“人愁就不能喝?”



“对,越愁,越喝,越喝,越愁。”



戚少商盯着他,问:“这几个月你去哪了?”



“怎么?难道戚大当家你每日都在这地方等我?”



“并不是每日,但只要我有空,我都会到这里等你。”



顾惜朝盯着他,嘴角浮现了一抹笑:“我去游天下了,千里走单骑,一个人坦荡荡的走了无数地方。”



戚少商低头有些不是滋味的笑着:“你千里坦荡荡,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苦等?”



“我可没叫你在这里苦等我一人。”



“我等你来找我喝酒。”



“我又遇到铁手了,他还是看不惯我,但是他这个怪人却跟我喝酒了。”



戚少商抬眼看顾惜朝,脸上的神情很不是滋味。



顾惜朝搁下酒杯望他:“我托了他一件事,这事与你有关,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偶然间,戚少商发觉他顾惜朝神情有些不对,他脸色苍白,神情虚弱。



戚少商质问他:“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给人捅了一刀子。”



“顾惜朝,别唬我!这世上能够捅得到你的人没几个!!”



“我没唬你,我确实给人捅了一刀子,而且,捅我的人还只是一个毛头孩子。”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那天,他从酒肆的角落里跳了出来,我盯着他,他发着抖红着眼,他叫我还他爹娘来,我说我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还?他说当然是拿命来还,你想想,一个还穿着开裆裤的楞头小子,个子就那么丁点大,可是他哭了,他瞪着我哭,他边哭还边说,虽然他现在杀不了我,可他会回去拼命练、死练、狠练武功,直到他觉得自己能够杀我了,他就会把我给揪出来,千刀万剐了,他说他爹在连云寨死得好惨,娘在病榻上死得好冤,他要我死得比那在马路上压死的老鼠还凄惨!…………戚少商,如果当时你在那酒肆里,你是不是也会跟铁手一样袖手旁观?”



“会!因为那是你造的孽!”



顾惜朝苦笑一阵,继续道:“那日,我走出那酒肆,那小子跟着上来咬牙狠狠捅了我一刀,那时候。没有一个人帮我。”



戚少商沉默,他的神情是凝滞的。



“铁手在跟我喝酒的时候说,因为我那时没杀也没动那小子分毫,所以他才会留下来跟我喝酒,答应我的要求。戚少商,你可曾知道,我顾惜朝从来都是一无所有?”



戚少商揭了酒壶的盖子,端起来仰头把壶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酒壶被重重地砸到了桌上:“我在朝廷里提拔了一个年轻人,他资质好,天分高,而且,他虽为人正派可处世也够圆滑,这四大名捕之一的位置我坐累了,我想去草原牧羊放马,打狼斗狼。”



他抬头看向顾惜朝:“你跟我一起去?我们看羊护羊,养马驯马,对,我们一起去,一起跟着牧民随四季换草场,走遍草原,你跟我之间,再也没有怨恨。”



“为什么要叫上我?”



“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为的,就是想告诉你这句话。”



“戚少商,如果,你明天就要死了,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草原,牧马,放羊。夜夜坐在篝火前豪饮吃大块肉,喝大碗酒。”



顾惜朝笑了,苍白面容上,有着几许安慰。



“也许,戚少商,我能帮你完成你现在的梦想。”



“我不需要你来帮我完成梦想,你只要到时候天天陪我喝酒就行。”



都是当世的真男人,谁会渴望谁来为自己卖命钟情?



顾惜朝受伤,刚转好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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