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来我看看。”我把纸抄过来，是海波的信，下面写着“我们都20岁了”，这……应该是我20岁生日他写给我的信吧，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也是他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没想到会这样夹在箱子里天南海北跟了我这么多年。内容我早就忘掉了，我展开发黄的信纸默默地看下去，他说不知道我们如何会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他希望我不要强要把我的感情归为爱情，他希望和我保持一直以来的友情。他富有象征意义地写着“真希望你能快点快点回来”。
这么多年后，看到这样年少时的信，我真是百感交集。一瞬间，我真希望能在此刻见到海波，和他说点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从没有这样想念过他。我随即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来，虽然我说他虚伪，说他凉薄，我在心里还是没有远过他。
“初恋情人的信？”汪海波很有君子风度地坐在一旁。
“啊，意外，居然夹了这么多年。”过了最初那几秒，我就明白这不过是个不切合实际的冲动罢了。姑且不论我们当时对对方都说了多么过分的话，就是当时彼此心情都没变，又能怎么样呢？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时间始终是最强悍的裁判。
现在这个年龄，我们应该已经能对很多事付之一笑了。所以我笑了笑把信叠起来重新放到夹层。汪海波并不多问。我也什么也不想说。有什么好说的？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
我整好东西，合上箱子，走过去跨坐在汪海波腿上，搂住他的脖子，轻声说，“做吧。”去了趟比较大的城市，要是调情技巧还没有所提高，真是对不起祖国改革开放的伟大创举。
汪海波端着杯子微笑，“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了？”
不上钩，好。我贴上去，亲了亲他的耳朵，开始解他的衣服。汪海波受用地任我调戏。
好吧，我就牺牲一次，不信他还就坐怀不乱了。据我发现，勾引男人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装得饥渴一点，当然你要是个死硬派的1除外。我这种人当然是怎样都好。所以我一边脱自己衣服，然后饥渴地去吻他。我们就在沙发上做了。
3
等我去了趟浴室出来，汪海波躺在按摩椅上喝着小酒，滋润得不行。我坐到他身上就着杯子喝了一口。
“饿不饿？”汪海波摸摸我肚子。
“有什么吃的？”我一点也没指望这大少爷会做什么好吃的。
“方便面。”果然，汪公子大言不惭。
我笑着哼了一声，还真方便。不过的确是饿了。方便面就方便面吧。我到客厅看矿泉壶的开关开着，直接去找方便面了。
我把客厅电视打开，等水烧开了，自己泡了一碗吃。那混蛋，懒死他吧，总不能让本大爷把饭给他端床上吧。电视里午夜剧场正播周星星的《唐伯虎点秋香》。以前是看过很多遍了，不过还是可笑。我一边吃一边笑。周星驰的片子总是能让人没心没肺地高兴。
大概听到我太高兴，汪海波自动爬出来直接抢我的筷子就吃。
“不劳动者不得食。”我赶紧把碗端跑。
“我刚刚劳动了啊。”他很无辜地说，继续抢夺我的碗。
神啊，不要怪我一见到这种人就只能变成无赖吧。我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你再抢我就往碗里吐口水。”
“尽管吐，我不介意，反正刚才该亲都亲够了不是？”汪海波笑眯眯的根本不当回事。
我还是不要吐好了，他要真敢吃，我就真要呕吐了。再说带口水的面我也不会吃。“行，我怕你了，让给你行不行？”我又拿了一包泡面泡上。
“来，先一块儿吃。”汪总还大方地招呼我。
“真是感谢你。”我皮笑肉不笑地抱着我的第二碗泡面。
“不用客气。”他明显是以欺负我为乐趣，分明在忍笑。
“滚。”我不客气地踹他一脚，自己霸占了一面沙发。
我手机响了，奇怪了，都半夜了，谁骚扰我呢？我把面放在桌子上，对汪海波说“不许偷吃。”然后到卧室找手机，一看居然是小李，我狐疑地接起来。
“喂，洛叔叔？”原来是小李的儿子小阳。
“小阳怎么这么晚了不睡觉？”我装出严厉的口气。
“因为明天不上学，妈妈让我看电视。叔叔你在做什么？”小阳根本不怕我这只纸老虎。
“叔叔在吃泡面。那你找叔叔什么事？”
“我看到有好看的电视，想让叔叔一起看嘛。”小阳声音很甜的，多孝顺的孩子啊。
“什么好电视呀？”
“《倩女幽魂》，是张国荣演的，特别好看。”现在连这么小小孩都知道张国荣。
“好，叔叔马上就去看，你也赶快看完乖乖睡觉，不要惹妈妈生气，知道不知道？”
“知道知道，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带我和妈妈去玩啊？”
“过完年，叔叔很快就回去了。你和妈妈好好过年知不知道？”
“叔叔早点回来。”
“好，小阳再见。”
“叔叔再见。”
我装好叔叔完毕，立刻冲出来找我的泡面，不出所料，果然已经被汪海波这家伙给偷吃了。
“你没人性啊。”我夺过碗。
“我没偷吃，不过喝了点汤。”汪海波振振有辞。
我把遥控器摔给他，“给我找个台，正演《倩女幽魂》的。”
“怎么了，跟谁天涯共此时呢？”
“跟我干儿子。”我迅速吃着我死里逃生的泡面。
“是你干儿子的妈查你勤的吧。”这种人嘴就是这么毒。
“少管闲事。”
“看来这女人是想把你抓到手里了，洛小彦。”
有吗？恕我迟钝看不出来。“你太能猜了吧，汪神算？”
“那你刚才跟人家说你吃泡面干什么？”
“我跟个小孩不能说我跟你上床吧。”
“所以人家一听你就不是在自己家。你回家你妈能让你半夜吃泡面？”汪海波分析得有理有据。
好象的确是。手机又响了。汪海波在一边笑，“看，这是以道歉的名义搞破坏的。”
“你别这么没情调行不行？”我站起来拍拍他脑袋去接电话。不过果然不出汪海波那狐狸的意料。
接过电话回来，汪海波正看着电视乐呢。
“吃饱了没？我把碗收了。”我是压根没想过劳动人家汪总去刷碗。
“吃饱了，就是想再把你吃一遍。”汪海波斜倚在沙发上。
“少贫，刚才这一口我还没跟你算帐呢。”这混蛋居然啃我脖子，这是让我回家不敢摘围巾不是？
“你干儿子的妈离婚了没有？”汪海波很“天外一笔”的问。承蒙某人教育，我已经知道天外飞仙不是这么用的。
“关你屁事。”人家招他惹他了。
“我是提醒你别犯重婚罪。”汪海波翘着二郎腿。
“滚吧，你哪儿那么多弯弯绕。”我都乐了，这家伙不是更年期了吧？
“我是好奇，这女人到底母性有多强大。”
“嗯？”这是哪儿跟哪儿？
“所以居然喜欢你。”汪海波慢条斯理地揭开谜底。
我哭笑不得，这损人不带脏字。这么贫的家伙绝对不能放过他，“这么说你母性也很强大？”
“怎么讲？”
“明知故问。”我冲他抛了个媚眼，“难道你不喜欢我？”
汪海波笑了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你口才见长啊。”
“过奖过奖。”我抱着碗拱了拱手。我又不是白痴。
4
第二天回家，我行李带的几乎全是我给我妈买的东西。虽然互相也都很高兴，不过我也觉出来还是有那么点不自然。不过这是我闯的祸，我也无话可说。以前过年都是亲戚们太多，烦得要死。现在没亲戚们来烦了，又觉得太冷清。人真是贱骨头。我姥爷住在敬老院，我们初一到初三都是到我姥爷那儿过的。把他接回来，他也不习惯，只能我们去看他。有的老人身边就真的没儿女，让人看了也真凄凉。我善心大发给好几个老人做了几天孝顺孙子。其实我心里想的是，不知道我老了，有没有这么乖的小孩来哄哄我开心。
过完年我们同学会，我就跟他们喝酒去了。大家是各自有家有业的，各个说起来嘴上是谦虚，脸上都是乐的。真谦虚的也就不来参加这同学会了。大家一见我都是说洛彦，行呀，跑深圳了，比哥们混得都远呀。其实一个个都是守着自己家谁也不想远跑。海波也来了，我俩跟多年离散的兄弟差不多，互相灌酒灌得很开心。反正过去的事都他妈过去了，有什么一辈子过不去的。大概无意中看到那封信的缘故，我忽然觉得跟海波闹别扭真他妈没意思。不管怎么样，我们曾经是那么铁的哥们儿。哥们儿就哥们儿吧，总比见面当不认识强。可惜我早十年没这觉悟。不过要是早十年我能有这觉悟，我也就不是我了。
所以过年我还去给我爸上了柱香，都有他妈的什么过不去的，他都做鬼了，我要是跟鬼还计较，真不如回去念幼儿园算了。我在心里说你也爷们儿点，别他妈斤斤计较了。我就不叫你爸又能怎么样，喜欢哪个表子就去嫖好了。想嫖就嫖，别不敢承担责任就行。下辈子你要是还投胎当爷们儿，可得硬气点。爸，要是你还想不开在这儿飘着呢，那就赶快投胎托生去吧。听说现在新生儿男女比例都120了，你不快点，就泡不到妞了。下辈子要想好好泡妞，千万记住别随便结婚生孩子。我默念完毕，觉得自己真是心怀宽广，不由非常得意，把带来给死鬼老爸的酒自己喝了半瓶，反正估计他也不会在意。
我们一群同学在一块侃侃这几年互相的情况，我还是耍贫。还有同学说洛彦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贫啊。我说那是哥们你忘了。咱生来就贫。
喝着喝着一哥们问海波准备什么时候再找个。
我乐了说怎么再找个，这年头小心重婚罪啊。
一哥们说洛儿在外面这是还不知道呢，小海离婚了。
我当即就把杯子顿桌子上了，我说他妈的谁敢欺负我们家海波，老子非废了他不可。
海波说洛彦你喝多了啊。
我心说我他妈这是心疼。老子做梦都搞不到手的，那女人还敢嫌弃。她凭什么呀。我大力拍着海波的肩膀说海波哥们一定找人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海波说这事儿不能全怨小佳。
什么小甲小乙，我真是气得牙痒痒，完全是那种自己巧克力被别人抢了，结果那人还敢吃了还吐了的怨愤心理。遇到这种家伙，就应该狠揍一顿，然后饿死他，让他妈敢吐我的巧克力。
一哥们儿说你们俩真不愧是这么多年的哥们儿，还是这么铁，你瞧把小洛儿气得，就差没去找那女人咬两口给你泄愤了。
海波笑着搬过我的脸，说我瞧瞧，这牙够尖不够。
我说你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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