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色- 第79节

“你……你是叶兰？！”陆程一双眸子，头一次瞪得如此大，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梦意弯身行了大礼，方才开口道：“见过老爷。奴婢梦意，特听我家夫人的意思，来采摘冬梅回去做糕点。”

说完，起了身子便绕过陆程向颖香院里走去。

陆锦瑶站在远处，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那陆程只是站了一会儿，尔后什么都没有再提及，转身跟着离开。

不过也就是因为如此，陆锦瑶此刻清晰的知道了陆程的意思。

冬去春来，时间快的让人抓不到摸不着。

转眼间已经到了初春，正是陆珍诺嫁人的日子，陆府本家已经忙得不亦乐乎。而燕凌霜则屁颠颠的跟在陆锦瑶的身后，跟着忙东忙西。

燕擎天能够轻易的放弃自己，这让陆锦瑶有些好奇，可是无论她怎么问，燕凌霜都只是傻傻的笑着，仿佛是天大的秘密一般。

“你确定，你皇兄不会生气吗？”陆锦瑶拿着手里的东西，已经好几次的反复闻讯。而燕凌霜却颇有耐心的点了头，“放心吧，前儿我去探了口风，我皇兄可是也有这个意思。”

陆锦瑶轻咬了下唇，总觉得有些不安。见她眉头轻拧，燕凌霜跟着轻笑，伸手揉开她额间的忧愁。

“明年，将府邸搬去江南吧。听闻江南风景如画，又靠着你成长的地方，作为落脚最为不错。京城虽好，可是我更喜欢和你自由自在的。”

陆锦瑶有些意外的听到这话，却见燕凌霜笑得开心，眼睛里都是温柔的光泽。脸上禁不住多了一抹淡淡的粉晕。她何尝不想离开这京城，倒是不知道燕凌霜如此了解自己。

明年，会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点，燕擎天即位……那时候，燕凌霜身为皇子，离开是最好的抉择。

“好，一切都听你的。”

陆锦瑶话音刚落，身子就被燕凌霜拥入了怀中，温热的气息顷刻间将她层层包裹。一股甜蜜，如同蜜饯含在嘴里化在心田。争风吃醋的后宫之中，原来这般情才是世间儿女最想要的归宿。

太子大婚，整个燕京挂满红绸，热闹的氛围足足持续了数天有余。

三日回省，燕擎天一身红袍，俊脸上看不出喜怒。陆锦瑶和燕凌霜站在门口，遥遥抬头看到燕凌霜，陆锦瑶才恍然，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就那么轻易的释怀了。

陆程等人站在前面，寒暄了几句就让燕擎天进去。擦身而过的时候，陆锦瑶抬头，却只见燕擎天和自己擦身而过，这般情景竟是说不出的陌生。

和之前如何都让自己嫁的模样大相径庭，不过这个态度让陆锦瑶说不出的安心。只要如此，她便能放心了。

殊不知，她低头舒了口气那般释然的模样，却正好落进了燕擎天的眼中。步子略略顿了顿，燕擎天的浓眉微微拧了一下，旋即闭了眼睛大步的走了进去。

这一瞬间，两个人的一切，就仿佛从此再无瓜葛。

众人汇聚在前厅，彼此说话寒暄，忽然一声凄烈的哭叫声从外面传来，屋里的宾客都吓了一跳一跳。

而主位上的燕擎天淡定的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陆程也是难得的静默，苍老的手指划过杯面，看着跪倒在地的梦意，他闭了闭眼睛，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奴婢有冤，还请太子做主！”梦意说着，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直接将额头磕出了淤痕。

坐上的乌雅氏一张脸已经变得非常难看，前些日子不是已经派人料理了吗，怎么现在又冒不出来了……手掌不自然的攥紧，猛地怒喝一声，“还不来人，将这个疯妇给我拉出去！”

梦意哀嚎，未等开口陆程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冷漠的看向了乌雅氏，“叶兰失踪多年，如今有冤，自然是和陆府脱不了干系，且听她一说吧。”

乌雅氏愣住，这些年陆程虽然待自己相敬如宾，可是从来没有过问过她插手的事，一张脸跟着有些难看，“老爷，叶兰多年前已经死了，如今这个是……”

“奴婢叶兰，多年前遭人追杀，沦落乞丐，幸得三皇子相救成为府里的嬷嬷。”梦意开口，手颤抖的将一块牌子拿了出来，“叶兰曾经陆府的铭牌，还请老爷细细察看。”

燕擎天跟着轻笑一声，“倒是有趣，多年应该死去的人如今活着，倒是勾起了本太子的兴趣。今日你有何冤屈，尽管开口，本太子替你做主。”

燕擎天一声直接拍案，乌雅氏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要不是身边有嬷嬷眼疾手快的抓了一把，如今早就瘫在了地上。

梦意闻言，一张脸上瞬间挂上惊喜，忙不迭的将一堆东西拿了出来，直接交给了燕擎天身边的太监。

所有的证据，一本一纸详细的不能再详细，虽然年代已经久远，可是贵在梦意保存的完好。

“奴婢曾经在乌雅氏文渊身边伺候，皇帝登基三十二年，夫人忽然暴毙。奴婢心存疑虑，多年来调查才拿到如今的东西。”

梦意磕头，恭恭敬敬的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

燕擎天看着手里的东西，一双眸子跟着危险的一眯，将那叠东西直接甩在了陆程的手上，“当真是精彩。”

陆程行了礼，方才将那些东西细细看了起来，这么一看，心跟着咯噔一下。他早年就怀疑乌雅氏文渊的死亡跟如今的岚依脱不了干系，却丝毫没有料到，萼氏的死竟然……

手忍不住的颤抖，而后就听到燕擎天开口道：“身为陆府福晋，杀害旧主取人性命，还丝毫无悔过之心多年追杀知情人，好一个乌雅氏，好一个背主忘恩的东西！”

乌雅氏此刻已经再也坐不住，身子一下瘫在了地上，“老爷，老爷，念在我多年服饰你的份上……”

后面的嘶喊声，陆锦瑶已经没有兴趣在听，乌雅氏被贬斥成奴，直接遣出了陆府，不许任何人收留。

这个结局在陆锦瑶的意料之中，可是陆珍诺……那些证据里，还提到了陆珍诺的，为什么他们仿佛都没看见一般。

“皇兄是给陆府留了颜面，更是给皇后留了颜面。”回到府邸，燕凌霜跟着笑了起来，“那陆珍诺虽然是乌雅氏岚依还是奴婢时和别人偷情来的种，可是这么多年都被当成了陆家孩子抚养，如今又嫁给太子，真的挖出来陆府必定不能再起。燕擎天，终究是在乎这门亲事的。陆府虽然已没当年荣华，但在朝中的地位稳如磐石，这个当空不宜生事。”

几番宽慰下来，陆锦瑶便也点了头。

她自然知道燕擎天发怒的后果，却没想到为了那个皇位，他能如此容忍。这倒是，从来都没有变过……

二年初夏，先皇驾崩，燕擎天荣登皇位，成为一国之主。

当年秋天，陆珍诺陷害妃嫔被废冷宫，终身囚禁。

这些消息，如同春风一般，吹过陆锦瑶的耳中。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在乎这些结局。能陪在母亲的身边，安稳的依靠在燕凌霜的心头，这一世安稳幸福……

三年寒冬，皇帝私服江南，路过陆府却未曾踏足而入。

一世，再不曾相见，可是即使相见，佳人早已将这一切忘掉……又何必徒增伤感……

闷雷声，炸响在天际间，将还在睡梦之中的燕擎天陡然振醒。他恍惚的爬起床来，身边的贵人感觉到他的动作，跟着睁开了眼睛。

“皇上，你怎么了？”

细软的声音中，燕擎天茫然的看着四周，他记得刚才自己还在宝华寺，怎么转眼就到了皇宫？！

“皇贵妃呢？”他开口，身边的贵人跟着一下愣住，“皇贵妃？皇上身边不曾有过皇贵妃啊……”

燕擎天的眼眸跟着眯起，不对，他清晰的记得他曾经有过，为了那个人他去了寺庙求高僧轮回，可是为什么那个人的音容……就那么轻易的给忘记了呢？

没有理会身边人的呼喊，燕擎天穿上衣服跟着跑出了寝宫。一切都那么的熟悉，却又仿佛陌生的让人可怕。

“我记得，我好像跟着她重活了一回儿，可是为什么我都记不得了……到底，在没在一起……”

喃喃声中，燕擎天骑马狂奔，到达宝华寺的时候远远瞧见一个高僧，似乎正在等他。

看到燕擎天的模样，高僧遥遥叹息了一口气，“千年一梦惹尘埃，清醒十分欲断魂。但求天意成人意，凡是强求终是空……皇上，老衲还是这句话……”

燕擎天的心跟着一下发颤，失魂落魄间肩膀被人轻轻擦过，回过神来财发现高僧已经不见，身边一堆夫妻带着笑容走过，男的俊美风华女的聪慧温婉，似乎在哪里见过……

燕擎天长长叹息了一口气，回身而走的时候，那俊美的男子忽然跟着回过头来，看见那抹落魄的身影，眸子跟着轻轻低垂。

“怎么了？”陆锦瑶开口，就听到燕凌霜低笑的声音，“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无奈。”

他伸手，搂住陆锦瑶的肩膀。

这些年来，他不曾将燕擎天带入他的生活，正如现在燕擎天已经将他们忘记，刻骨铭心想要得到的东西，终究会被有心人扼杀。

冷宫之中的陆珍诺，虽然生不如死，可是却知道燕擎天致命的地方，有些夙缘终究是躲不过的……

“少主，真的不要相见吗？”人群中，一个男子静默的站着，看着陆锦瑶的身影，嘴角弯了一抹笑意，“自然是要相见，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他开口，眸子深处有斑斑金色的光点，原来他要找的人真的曾经遇到过，只是擦身而过错过那么多年。

不过，若是可以他想选择一生不再相见。那个秘密，就随着他的离开，永远的埋入尘埃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