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声 元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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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无声 元谋人-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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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围栏上蔷薇藤的缝隙,可以看到原来的煤渣跑道已经变成了暗红的塑胶质地。远远的能望见沙坑和单双杠,那块地方似乎还是老样子,没什麽改变。
                    校友录上说学校在市郊又买了一块地,现在高三迁到那里去念,周一关门周六下午开门,搞得和集中营一样。比较起来,他们那个时候好歹还是可以每天都出去一下的。
                    沿著围栏慢慢走,来到学校的正门口,往里张望,似乎连值班的人都没有。应该是有的,也许是睡在里面的保安室吧。
                    走了一会儿,周祖望就开始小幅度的搓著手。他体质偏凉,现在更是不耐冻。狄寒生见状握住他手,发觉冰得糁人,便不肯再放开。周祖望略觉尴尬,想抽回来。狄寒生却说:“没关系,我手一向热的。可惜忘记带手套了。”他其实也知道周祖望挣扎的原因不是这个,但是最近克制力似乎直线下降。可能食髓知味、得蜀望隆就是指这个情况吧。
                    
                    一路走来,两人都没怎麽说话,各自回忆著过去,偶尔相视笑笑,那是想起以前在一起的趣事了。
                    他们没有进学校,随後转向了市中心的方向。
                    年初一的上午,是个晴好天气。风寒,但有太阳照著,走在街上,也不算难受。
                    狄寒生问周祖望要不要叫车去,周祖望摇了摇头。
                    
                    市中心十分热闹。
                    逛了一会儿後,肚子有点饿了。早饭是胡乱吃的,并不顶饥。正巧旁边就是以前一直来打牙祭的陈桥米线,於是立刻跑进去填肚子。老鸭米线一如记忆里的美味,两人都吃得十分酣畅。
                    忽然,周祖望看狄寒生抬起头,脸上露出讶异的神情,随後便听到他敲了敲窗,叫道:“朱老师!”
                    几乎是同时,另外一个声音也隐隐约约响起:“狄寒生?”
                    周祖望起身回头,看到米线店窗外,一位发福妇女正满脸喜色的往这边走过来。看见了他则更加惊喜,绕进店里,道:“周祖望?你们都回来这里啦?探亲啊?”
                    周祖望点点头,意外之余,也很是高兴。
                    这个人正是他们高中的班主任。上大学期间和狄寒生结伴回家时还来看过她,後来连省城都不回,算起来也有8年多没见过了。
                    朱老师看见两个昔日的得意弟子非常高兴,甩了自己一大家子人跑过来和他们叙旧。
                    听说周祖望因为手术而失去声音,老师先是神色黯然,十分为周祖望痛惜,而後又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说:“啊,这个我听说过。前几年三中那个谁也得过的。当时都以为完了,不过过了一年多後来就自己康复了。听说是手术的时候弄伤了一个什麽神经,慢慢就会好的。你要有信心。”
                    狄寒生闻言十分高兴,道:“祖望,你总觉得是我在安慰你,现在老师也这麽说吧。有实例的。”
                    周祖望笑起来,最後抿嘴,点点头。
                    
                    狄寒生重新点餐,请老师吃饭。两人自己也再要了别的菜,店里暖气足,都有些热了,於是边喝啤酒边聊。反正一碗米线也没吃饱。周祖望写字速度颇快,倒没啥障碍。
                    
                    狄寒生去盥洗室时,朱老师和周祖望正讨论到班里同学的去向。周祖望了解的都是比较古老的消息了。朱老师道:“哎呀,很多人都有变化了。李荭出国了,林晓佩去了A城,陈文像自己做生意了……後来有两次同学会,可惜你都没来啊。”
                    周祖望有点尴尬地笑,倒是朱老师替他说:“不过你去的地方是离这里最远的,回来实在麻烦。工作肯定是走不开的。”
                    而後又有点奇怪地说:“不过狄寒生每次都来的,他怎麽没和你说啊?这孩子……唉,也难怪,性子太闷也是没办法的。”
                    周祖望心里大为奇怪:狄寒生的性子如果说是“闷”的话,那天下就没有活泼的人了…_…
                    朱老师不知道他心理活动,继续道:“他幸亏有你这个朋友啊。不过你们这麽好的朋友,也是难得。我做了这麽多年老师,也没见过几个。这次他是陪你回来的吧?”
                    周祖望更加讶异。大概是脸上表情也泄露出来了他的惊奇,朱老师道:“你不知道麽?狄寒生的妈妈在他初三毕业时出了意外,过世了。他在这里已经没家人了。不过也难怪你不知道,开始我也不知道,一直到第一次家长会,他家谁都没来,他才告诉我的。他爸早没了,他妈又刚出事。後来他一个远房舅舅做了他监护人,但也就是挂名的。我一直担心这孩子,不过他真给他爸妈争气。”
                    周祖望心下大为震惊,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那边的人却自顾自说道:“他偏科偏得厉害,当时真是给他捏把汗,没想到他早就连你一起打算好了。”
                    “你当时没在数学竞赛班吧?唉,我就知道这孩子什麽都不会说──那个竞赛报名资格学校都是给专门训练的人的,这孩子求了老张,才把你也算进去的呢。後来他给你做的辅导资料老张当宝贝留著,据说训练效果特别好。”
                    朱老师心直口快,一心希望这两人能一直做好朋友,又见不得苦孩子闷葫芦狄寒生做好事不为人知,竹筒倒豆子一样劈里啪啦都说了。她却不知道,听在周祖望耳里是另外一种恍然。
                    看周祖望有些呆掉的样子,她又自悔失言,觉得自己说多了,“哎呀,老师说这个没别的意思,随便讲起了……”
                    周祖望点点头,在本子上端正写道『我明白』。
                    

                  Chapter 10
                    
                    年初一,在路上跑的人少。短途汽车上面只坐满了六、七成──这已经算是少的了,在平时,有良心的车老板一般会在中间走道上偷偷加一两把椅子。没良心的可以超载到一百多人,无法想象是怎麽装下的。永远有那麽多人要移动来移动去,忙忙碌碌。像蚂蚁一样。
                    
                    在车上,狄寒生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周祖望:“朱老师说了什麽?为啥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你们相对无言在发呆?”
                    说著,眼睛悄悄盯牢周祖望的反应。
                    周祖望笑了一下,『她刚回忆到你翻学校墙被抓到那次,当事人出现当然要停嘴。』
                    狄寒生道:“朱老师还耿耿於怀啊,都这麽久的事了。”
                    周祖望摇头道『她痛心疾首的是别人都没事,就你被逮到,实在太笨,所以不能让你听到。』
                    狄寒生闻言哭笑不得。
                    
                    很快到了县城。出了车站,周祖望忽然脸色一变,急急忙忙朝一个方向奔过去。狄寒生看过去,那边有一对老夫妻,也在朝这边迎过来。
                    那一定就是祖望的父母了。
                    
                    等到聚头,却是相对无言。周祖望固然是不能发声,周父周母则因为见到久别1年的儿子,心情欢喜激动,说不出话来。他们一直牵挂著周祖望手术後的康复问题,但工作又走不开。到了临近退休的几年,愈加舍不得辞工。
                    看到祖望一家团聚,狄寒生忽然也有些鼻酸。
                    他稳了稳心绪,打圆场插嘴道:“伯父伯母,先回家吧。”
                    周父先从激动中缓过来,道:“是,是,先回家去。淑仪,回家再看儿子也还来得及。”
                    周母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似乎是说:就你深明大义,只懂栽赃给我,自己刚才不是也拖著儿子不放?
                    他们登上回家的公车,周母只是抓著儿子不放手。周祖望陪笑,周母想起他还不能说话,不知道为此吃了多少苦,眼圈情不自禁就红了。
                    周父过来招呼寒生,“寒生,这次多亏了你,不然祖望回家路上到处都是麻烦。”
                    他说的由衷。确实,所有联系跑腿的事都由寒生出头。
                    狄寒生赶紧笑著摆手道:“伯父言重了,我跟他来蹭饭才真。”
                    周父又奇怪:“寒生,你的父母呢?春节不用回去陪他们吗──”正打算开始将心比心,周祖望已经听到,急得什麽似的,怕父亲的话触到狄寒生痛处。但狄寒生很快接口:“我父母都移民他国,我这次没申请到签证,因此去不成。幸亏祖望收留我。”
                    周父信了,很同情地说:“太可惜了。”
                    周父周母都见过高中时的狄寒生,知道他是儿子的朋友,因此也没有什麽太见外的。老两口现在以儿子意见马首是瞻,又知道狄寒生是祖望真心诚意的朋友,於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招待。
                    
                    到周家吃过饭,狄寒生假客气,说要去住旅馆,当时就被两老拦了下来。
                    但两室一厅的房子,也腾不出其它地方来。让父母住客厅不象话,让客人住客厅自然也是不像话的。最後周母大手一挥,定乾坤:“你们俩就挤挤吧,祖望原来的房间是双人床。”
                    周祖望呆了呆,有点愣神的样子。他本来说他睡客厅,但这个意见没有人会考虑。
                    
                    周祖望从头到尾都隐瞒了他已经离婚的消息。
                    对周家来说,等到周祖望回来,才是过年的开始。虽然祖望身体残损,斐斐和玉秀也没有一起来,但这些痛苦经过漫长时间的消化,已经变得不那麽让老人难以接受。相比之下,见到还算健康且精神不错的儿子,这快乐足以抵消一切。
                    
                    吃过饭後,大家先看了一会儿电视。但是两个人连日忙碌,路上奔波,这个时候放松下来,都显露了疲态。周祖望先撑不住,坐在那里,脑袋不住地往一边歪,然後惊醒,再勉强坐正。他父母有儿子陪在身边,心满意足,正悠闲地看春节戏曲专场。他不愿意搅了老人家的兴头。狄寒生却非常刹风景地打了好大一个哈欠。
                    老人反应过来,於是两人立刻被催促著去洗漱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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