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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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一笑-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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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芋头站在廊下,自语道:“嫣然姐就是嫣然姐,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自怜自艾。”

巧巧道:“怎么讲?”

“你没听她唱‘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她若当真为了南宫公子失魂落魄,就该唱‘明月高楼休独倚,酒人愁肠,化作相思泪’。”

巧巧苦笑道:“我看她是‘明月高楼不得不倚,酒入愁肠,流不出相思泪’,所以宁愿‘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芋头颇不赞同地拿眼瞪她。他就不明白,那个南宫叶有什么好?呆头呆脑又婆婆妈妈,舍不了身价也舍不了儿女私情。如果是他,为了陆嫣然命都可以不要,还顾及什么家世名誉、侠义责任?

巧巧嗔道:“你瞪我干吗?”突然“咦”了一声,匆匆朝他身后走去。

芋头回头,也“咦”了一声,那不是……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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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依然在笑,心口依然在痛,狂歌买醉治不好她的病,也治不了对他的思念。陆嫣然冲向湖边,扶着栏杆大吐特吐,一整天没吃东西,又灌了一肚子的酒,此时胃里就像翻江倒海,恨不能将肠子都吐出来。

巧巧走到近前,递给她一杯茶,道:“嫣然姐,雅间有位客人请你过去喝两杯。”

她不耐地道:“告诉他我不舒服,不去!”

“这位客人得罪不得,你一定得去。”

她怒道:“笑话,他就是天皇老子,我说不去也不去。你什么时候见我有得罪不得的客人了?”

巧巧神秘地笑道:“别人我不知道,这人可不一样,你不去,一定会后悔。”

她心中起疑,接过茶水漱了漱口,直起身子道:“好,我就去会一会他,看究竟是什么得罪不得的大人物。”

陆嫣然不管自己吐得面色发黄,唇色惨淡,鬓发凌乱,到了楼上直接推门进去。心想:要见就见,要喝酒就喝酒,她心情不好,肯不肯赏脸陪他喝一杯还不一定,更不用为那人特意梳妆打扮。

室内的客人倚窗而站,听到门响,迅速转身,温柔一笑,深情地唤道:“嫣然。”

陆嫣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是呆呆地站着死盯他,然后急奔两步冲向南宫叶。

他急忙抓住她双臂,抢先道:“我是真的,你不用再打我耳光确定了。”

没错,这声音,这表情,这语气……她缓缓伸手,抚上他温热的脸颊,喃喃道:“你不是回洛阳去了?怎么,怎么又?难道,你特地来向我辞行?”

他微笑摇头,“不是,我说服了伯父让我留在这里,一个月之内,我都不走了。”

“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不然,你打我一下,看会不会疼?”

她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道:“看我是不是做梦应该打我自己,打你干什么?”

“我,”他脸上一红,“我舍不得你打自己,所以不如打我了。”

她瞪他一眼,嗔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甜言蜜语?”

“我,我……”他急得搔头,“巧巧姑娘说你听了会高兴的,怎么你反倒生气了?”

她恨恨地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巧巧的话了?跟她合起伙来骗我,还说什么得罪不得的客人,要我陪着喝酒。”

“啊?她这么跟你说的?我不知道啊!本来我想到你房里等的,可是巧巧姑娘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我想你不是说过宁愿我突然出现给你一个惊喜么,所以就由她安排了。怎么?你真的生气了?”

她笑骂一声:“憨人!”柔柔地靠进他怀里。

“嫣然。”他拥着她,叹息道,“我至少可以陪你一个月了。”

两人谁也不说话,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安心和宁静。一直以来都是聚少离多,欢笑少伤心多,如今居然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共处,简直令人不敢相信,仿佛是跟老天偷来的幸福。

巧巧掩嘴笑着关紧房门,吩咐众人谁也不可打扰。

良久良久,陆嫣然才猛然惊觉道:“你的伤,站了这么久一定受不了,快去躺下。”

“不碍事,我的伤好像好了,什么感觉都没有。”

“胡说。”她拉他到床边,“神仙治伤也没这么快的,你给我乖乖地躺着。”

“哦。”他听话地脱鞋上床,忍不住加了一句:“可是我真的很好,躺着怪难受的。”

“那你靠着,我们说话。”

“好。”

她就在他身边坐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道:“我问你,你那个老顽固的伯父和爹,怎么同意你到我这里来养伤了?”

南宫叶无奈地笑道:“嫣然,他们是我的长辈。”

“别打岔,说啊。”

“其实也没什么,我不想回去,他们就没有强迫我。”

她抬头瞄他一眼,哼道:“我不信。”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落在他肩头的发丝,缓缓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四弟都要成亲了,家里人还不逼我成亲?”

她抿嘴笑道:“谁知道你成没成亲?我还以为你家里已经有老婆了呢!”

他忙道:“怎么会?我家里要是有了老婆,怎么还会说要娶你?”

她故意扭身道:“你们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谁知道你要安排我做第几房?”

他急急扳过她的身子,赌咒发誓地道:“天地良心,嫣然,我对你绝对一心一意,如果我有别的女人,就让我,让我……”

她扑哧一笑,“逗你的啦,看你急的,好了好了,你快说为什么那两个老家伙没逼你成亲?”

他无奈地叫:“嫣然。”

“好、好,为什么你家里长辈没有逼你成亲?”

“因为南宫世家有祖训:每一代的长子必须勤习武功,承担南宫大侠的名号,维护南宫世家在武林中的名誉和地位。我们的家传内功走的是全真派道家一路,不修足三十年不宜近女色,所以,几乎每一代的传人都不是上一代的亲子,像我的徒弟睿儿就是我三弟的儿子。”

“那不等于逼你当和尚?”

“那怎么一样?和尚要吃斋念佛,我可不用,不宜近女色又不是不可近女色,何况,修足了三十年一样可以娶妻生子啊!”

“那你修足了三十年没有?”

“我三岁习武,到今年刚好三十年。”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跟我说这些,跟你能到我这里养伤到底有什么关系?”

“哦,正因如此,所以南宫家对长子的儿女私情和婚姻大事并不十分严苛,像我伯父就因为年轻时辜负了一个女子,所以终身未娶。”

“哦?”她点头自语,“没想到那老家伙还是个痴情种子。”

“嫣然。”

她心虚地笑,急忙转移话题:“这么说,他们是不介意我的身份了?那为什么还来找我的麻烦?”

“呃——”他为难地道,“伯父说,相好是一回事,娶进家门是另一回事。”

“哼,”她站起身,恼道:“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我这种女人玩玩可以,认了真就不成,对不对?”

他急忙跟着起身,“嫣然,你先别生气,这事总有商量的余地。他们既然能同意我跟你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也能同意我娶你。而且,爹说,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不完全是因为你的身份,还因为你的个性,他说你个性太强,怕,怕你欺负我。不过我说了,我根本没想过谁欺负谁的问题,我喜欢你就因为你的真性情。”

她低头沉吟,良久才轻声道:“南宫叶,我的个性的确太强了是不是?”

他连连摇头,“不,我知道你其实心地很好的,只是环境逼得你不得不竖起防卫。”

她仰望他,幽幽地道:“你知道么?我活了二十几年,受了很多苦,经历了很多磨难,我认命,向天认输,但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

他揽紧她,抚着她的秀发,“我知道,我知道,我能明白。”

“可是这次,为了你,我愿意低头。”

他抬起她的下颌,激动地道:“你是说……”

她一字一句道:“我说,如果我跟你爹和伯父道歉,如果洗去铅华换上布衣你的家人就能接纳我,那么我愿意为你这么做。”

他动情地唤她:“嫣然。”

“我知道这样做很傻,也知道即使我低头道歉也未必能够得到认可,而且,如果你将来辜负了我,我就会一无所有,痛不欲生。但是,为了你,我愿意冒一次险。”

“嫣然,”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闭上眼,声音颤抖地道:“谢谢你,谢谢你。”

她苦笑一声,“你先别高兴,这事总要等你伤好了之后再说,我也要好好想一想,究竟值不值得。说不定,明天又会有什么变数。”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他语气匆促,似乎要说服她,也要说服自己。他们只是相爱,只是想要在一起,想要像别的恋人那样能够相知相守,共同生活,难道这也是奢求么?

*…*…*

陆嫣然一生中从来没有像这个月一样快乐,单纯的幸福的无忧无虑的快乐。现在她知道,为什么当年秋娘愿意放弃倚笑楼,默默无闻地跟着凌叔浪迹江湖。那种能够跟心爱的人相知相守的感觉,的确足以诱惑一个女人牺牲一切。

两人乘着一条小小的扁舟,泛舟西湖,随兴而游。他双臂交叠枕在脑后,她倚在他怀中,任凭小船随波逐流,带他们到天涯海角。

“嫣然,”他懒懒地唤她,“你还没告诉我,秋娘是什么人。”

她微侧身,刚好能够看到彼此的眼睛。“她是倚笑楼前一任的鸨姐儿,我的命等于是她救的。那时候我才十二岁,家乡打仗,四处逃难,中途跟娘和哥哥们失散了,剩我跟爹两人。爹给人做苦工得了痨病,被那为富不仁的恶人赶出来,我为了筹钱给爹治病,就到大户人家做短工,可是赚的那点钱连吃饭都不够,何况是看病?本来卖做丫头可以多赚一些,可是我不能离开爹的身边。那家的老爷看上我,说如果我肯跟他,他就把我们父女接到府里供养,可那家的夫人是个恶婆,领着家丁到我们住的破庙,说要划花我的脸,看我还敢不敢勾引男人。”她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他揽紧她,心疼地道:“嫣然,别说了。”

她轻轻地摇头,“我没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已经不怕了。”她偎紧他一些,继续道:“刚好秋娘路过,救了我们。秋娘这个人,怎么说呢?在你眼中绝对不是好人,行事作风比我还强悍,还邪气。她救我的时候就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我愿意卖身给她,她就替我爹治病,还准我跟爹住在一起;要是不愿意,她立即掉头就走,管我们是死是活。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她回到倚笑楼,于是就在这里扎了根。她当真信守承诺,给我爹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还帮我瞒着爹说我在绣坊学做绣师。即使这样,爹也只是多熬了两年。对我来说,这就够了,你不明白能看着爹舒舒服服地过两年安稳日子对我来说有多大的意义,别说是卖身青楼,就是要我的命,也值得。秋娘的确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那种时候我没遇上像你这样仁义侠士,只是遇上了她,所以她就是我的恩人。起码她不像那个老爷,只想占我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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