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_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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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西楼_第二部分-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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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爱是恨,那种强烈的感情,总会让人觉得很累很累。 
一年时间已经过去,岳凌楼已经看淡了很多事情。 
天翔镖局的外观华丽依旧,但跨进那个门槛后才会清楚地感到物是人非,冷清的操练场和冷清的院落,冷清的建筑和冷清的树木,没想到只是一年的时间,昔日威震中原的天翔门竟然落得现在这个惨淡的下场。 
岳凌楼径直穿过三扇红门,朝天翔的中心走去。奇怪的是,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即使再今非昔比,没人把守这种事情,还是太奇怪了。岳凌楼狐疑地向四周张望,心神不宁地朝前走着,诡异的气氛不由得让他皱了皱眉。 
但就在他推开最后一扇朱门,跨过最后一道门槛的时候,展现在眼前的,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群情激愤——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再好不过。 
天翔镖局主楼『盛兴楼』的前堂和门庭,密得不可插针地挤满了人。人声嘈杂,震天的吼声几乎要吵聋岳凌楼的双耳。人群如沸水般不停涌动着,他们激烈地挥动着手臂和刀剑,吵着妖人不可不杀!同僚之仇不可不报!天翔之威不可不扬! 
所有的人都处在理智的边缘,他们的愤怒都达到了极限。前门主还在位的时候,天翔从来不曾受到过这样的污辱,从来不曾有人可以这样蔑视天翔,以前提起天翔两字,哪个不是恭恭敬敬,服服帖帖?在一年前天翔还处于鼎盛的时候,谁能想到天翔现在竟会遭到这样的惨变? 
天翔门剩余的人全都聚集在了一起,他们请愿要征讨云南,征讨北极教和月摇光。 
岳凌楼默默地站在那些人的身后,他的安静和其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天翔镖局楚南阳被北极杀手月摇光所杀一事,早就由云南传到了杭州。想必一向心高气傲的天翔门人,必定不服,要去报仇。但是,单凭一股血气能做什么事,这样一个势单力薄、岌岌可危的镖局,如果再兴师动众地征讨云南,对象还是那个如影子般,不知存不存在的『北极教』,后果当然是非常可怕的。 
激愤的镖局中人并没有注意到岳凌楼的存在,因为他们的头都朝着一个方向——盛兴楼的方向,而盛兴楼上站着的那个人,是现在天翔镖局里唯一可以作出决定的人。 
那人便是『荆希唯』,前西堂堂主荆君祥的独子。站在高楼上的荆希唯烦躁地锁紧双眉,他不过二十出头,但却跟随父亲经历了不少大场面,高挑的身材让站在楼上的他显得气势十足,黑发在颈窝处简单地系成一束,精明的眸子微微上挑,扫视着楼下的涌动的人群。 
此时,只要荆希唯说一句报仇,就没有人会退缩,大家都会抛出命地跟着他。但是,荆希唯说不出那两个字来,因为此时的『报仇』几乎等于『自取灭亡』。北极教绝非如今的天翔镖局对付得了的…… 
荆希唯干涩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刚想发话,但目光骤然剧变! 
那是混合了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眼神!他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人!一个本该化为鬼魂的人,却在这时清清楚楚出现在自己眼前! 
岳凌楼?怀疑自己看错了,荆希唯眨了眨眼,凝神再望,那个白色纤细的身影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冰冷的视线直直地朝自己望来。 
不是幻觉,真的是他!他回来了!从耿原修死后就一直下落不明的岳凌楼,终于在十个月后自己回来了!那一刻,荆希唯蒙住了,他想不到岳凌楼这次回来的目的。半年前,受命到云南追捕岳凌楼的江城,带话回来,说岳凌楼已死。追捕令才就此取消,然而他现在却出人意料地现身了,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岳凌楼和荆希唯相距几十米,但荆希唯怔怔望着岳凌楼的目光,让天翔门所有人都转过了头,朝岳凌楼看来。 
 
即使在天翔门里呆了十年,但岳凌楼公开露面的机会却极少。直到去年接任东堂堂主之位以后,在人前出现的频率才稍稍提高了一点。但无论是认识岳凌楼的人,还是不认识的,那表情都如出一辙——呆若木鸡。 
不认识的人,像是见到了天仙下凡;认识的人,像是大白天撞鬼。总之,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归于沉寂,前一秒还闹得快抬起来的庭院,此时连呼吸的声音都可以清楚听到。岳凌楼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看下去了,于是他轻叹了一口气,缓缓抬步,朝主楼走去。庭院里的人群都主动给他闪出一条路来。 
穿过中庭,踏上台阶,步入高楼。岳凌楼雍容地绕过那漆上朱红的柱子,朝荆希唯所在的地方走去。他脚下的木阶匝匝作响,把气氛衬托得更加紧张。岳凌楼这次前来,并没有敌意,所以人都看得出来这点。但没有来由的,他们都对岳凌楼心存戒备,就连荆希唯也是如此。 
「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岳凌楼已经镇定地站到了自己面前,荆希唯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他和岳凌楼算不上朋友,也算不上敌人。他们交往不多,但荆希唯关于岳凌楼的传闻倒是听到了不少,遗憾的是——都不是什么好事。不仅和养父耿原修之间不明不白,还和耿家的少爷暧昧不清,更难以置信的是,昔日的隐剑西尽愁,竟然为他殉情!身为男人的他,究竟有什么魔力,把那一大堆了不起的男人都耍得团团转…… 
「我知道我不该在这里出现,也知道你们并不想看见我。但是,我只说一次,耿原修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有背叛天翔门,从来没有!」 
岳凌楼说这些话时,表情极其平淡,即使这只是半真半假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便不由得人不信以为真。耿原修的确不是他杀的,天翔门他也没有背叛。这两件事情不过是写在他的计划里,但还来不及化为事实,就被人匆匆搅乱。乱得令他措手不及,几欲崩溃。 
「你不要在这里乱说话,岳凌楼!」荆希唯低沉的声音饱含警告的意味。岳凌楼的突然出现,让他措手不及,如果不及时阻止,只怕情势会不受他控制。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遣散人群,然后和岳凌楼私下谈谈。 
岳凌楼虽然也看出了荆希唯的心中所想,但他并没有就此住口,而是来到了栏杆边,俯视着楼下的人群。字字清晰地说道:「在下岳凌楼,昔日天翔门的罪人。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背叛天翔的事情,所以这次我回来,既不是来澄清,也不是来认罪的。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和你们一样,就是重振天翔!」 
数百人都静悄悄地听着岳凌楼讲话,连呼吸都忘了。『重振天翔』这四个字,无疑是说到他们的心里去了。所有人的心脏都在听到那四个字后,骤然缩紧。一年前,天翔门剧变发生以后,两派厮杀,人员伤亡惨重。之后,逃的逃了,跑的跑了,最后留在这镖局的,无疑都是雄心壮志,妄图东山再起的人。 
看到了满意的效果,岳凌楼微微一笑,但那笑容却极隐蔽,不易察觉。接着,岳凌楼不宏亮、但清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这次说话的对象不是楼底的人群,而是身边的荆希唯,即使如此,音量也调到了正好可以让楼底众人都听见的程度。 
他问荆希唯道:「你说我乱讲,那好,我问你。你们是怎么知道楚镖头死在月摇光手下的?」 
「我们有五个人亲眼看见,是月摇光揭下了楚镖头的首级。」荆希唯态度不好地回答。如果可以,他真想立即下令把岳凌楼给抓起来,用东西把他的嘴塞住。但修养良好的自制力,让荆希唯强压下了胸中的这股冲动。 
「那为什么他们有命活着回来?」 
「因为委托信里没有他们的名字。」 
「你错了。」岳凌楼说地异常坚定,「是因为要让他们回来报信。那个人的目的就在于要挑起争端,叫天翔自取灭亡。如果你们现在冒险去云南,必定有去无回!」 
岳凌楼说的这些话,荆君祥又何尝没有想过。只不过没有找到平息众怒的借口和方法罢了。 
但是,岳凌楼微微一笑,那笑容竟让荆希唯的心中平静了下来。那是胸有成竹的笑容,可以解决麻烦,平息事端。 
难道他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荆希唯正想着,只见岳凌楼已转身面向庭院,扬声道:「镖局的众兄弟们,这次楚镖头遇害,凶手表面上是月摇光。但月摇光只是个杀手而已,真正的幕后主使一定另有其人。你们这样贸然兴讨,无的放矢,必然中人圈套。不如……」顿了顿,郑重地说道,「给我岳凌楼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一定会找出真凶,报仇雪恨。」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如果说现在的天翔镖局内只剩下一人能够冷静思考的话,那么,那人就是荆希唯,他把岳凌楼压倒群雄的表演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也许现在真的只剩下眼前这一个办法了吧。表面上让岳凌楼去云南找真凶,实质却是缓和局势。 
于是在荆希唯的支持下,事情就这样匆匆定了下来。虽然镖局内仍然不乏有人用看叛徒的敌意目光,打量着岳凌楼。但是岳凌楼知道,如果他这次有功而返,那么,重新得到昔日地位的日子,就不远了……只是继续呆在天翔门内还不够,他想要的更多。堂主之位,曾经是他的,不久的以后也还是他的。 
◆◇◆◇◆◇◆◇◆◇ 
次日下午,岳凌楼和江城骑上了去云南的骏马。至于为什么要叫江城随行,用岳凌楼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合作数年,比较有默契。江城本是贺峰身边的人,所以这次岳凌楼指名点姓要江城一同前往,着实让荆希唯很伤了脑筋。 
「贺峰一定会答应的,你信不信?」岳凌楼非常肯定地说,「我的突然出现,一定也让他大吃一惊。这次云南之行,他必定暗中派人跟踪,不如我们主动提说带他的人一同前往,倒还显得磊落一点。」 
荆希唯细想之下,觉得很有道理。与其被人暗中跟着查探情况,还不如自己明着来爽快。于是荆希唯前往北堂借人,结果果然不出岳凌楼所料。知道岳凌楼还活着的江城,又高兴又兴奋地一口答应下来,就连贺峰也毫不勉强地点下了头。 
「岳凌楼……」给他们送行的荆希唯淡淡地问道,「可以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吗?」虽然知道岳凌楼的目的并不单纯,但他的突然出现,的确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也保住了天翔镖局最后一点的残存势力。 
「原因啊……」岳凌楼望着远方,笑了两声,然后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也许真的是觉得你们现在,太可怜了吧……如果放任着你们去云南,天翔门会被灭掉的,一定。」 
毕竟天翔门是岳凌楼现在唯一可以利用的力量,不能让它这么容易就被毁了。此行云南,究竟又会发生些什么事呢……岳凌楼闭上了眼睛。真的觉得好累,想撒手离开这所有的事情,但又不允许自己如此任性。这些事情是不得不去做的,他需要天翔门的力量。然而得到天翔帮助的第一步,就是重新取得他们的信任,为此,不立功是不行的…… 
◆◇◆◇◆◇◆◇◆◇ 
岳凌楼和江城到达云南『日红岭』下『平安镇』的那一天,正好又下了一场雨。街上行人稀稀拉拉,山路想必也泥泞不堪。所以岳凌楼不急着到日红岭、楚南阳被杀害的地方查看情况,而是悠闲地呆在客栈里点了一杯茶,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戴惯了的白纱斗笠摆在一旁,青丝自然垂落肩膀。一年时间过去了,那个十六岁却心狠手辣的少年,现在已经越发地成熟起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男女的分别本来应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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