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风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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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风花雪月-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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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央暗想,难怪昨天晚上小天王一反常态地不到十点就回来了,脸上一片红彤彤的印子。
糖糖苦口婆心地劝说:“好男人都是调教出来的。男人就跟石头一样,那麽大一座山,你能看到几块金子?真正好的玉石都是从毛石胚子起一点一点耐心地磨出来的。你看看人家小新,是个好男人吧?那是人家的那位辛辛苦苦调教了十二年的成果。你和小天王才好了几天?再说了,好男人之所以叫好男人就是因为少,要跟蛤蟆似的满街爬,那还是好男人吗?哪个女人那麽傻,肯把自己的劳动成果拱手让人?男人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孩,尤其是你们家那个小天王,要你手把手一点一点地教,做好了给颗糖,做错了赏顿鞭子,慢慢地,他就能小学毕业了。”
秦央听得不住点头,後面那位说得越发起劲,快在讲台下另开起一堂婚姻家庭与爱情课,千言万语归结起一句:“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是男人总是欠抽的。”
众人听得头头是道,忍不住要热烈鼓掌以资鼓励,讲台上的被大家忽略起许久的教授先开了腔:“那个、最後一排中间那个穿红衣服的女生,请你举例说明结构主义教学理论。”
“我……”糖糖艰难地站起身。
秦央听到“哗哗”地翻书声,然後後颈一阵钝痛。小姑娘正用笔头不停地捅他。苦笑著回过头去看她:“我光听你讲了。”
糖糖面对著脸色严谨的教授,笑得比哭还难看。
桌上的手机“嗡嗡”作响,是沈晋:“秦央,在上课?刚才那个姓唐的为难我。”
“那个姓唐的”听说是软院今年刚从国外请来的副教授,很年轻,很受欢迎,糖糖常去篮球场边看他和学生打球,看到一脸花痴相。
秦央摇了摇头,没有回他。於是在半夜接到了沈晋打来的电话:“秦央,你躲我。”
秦央失笑:“怎麽会?”
对面的小新开始“咯吱咯吱”地磨牙,耳边的沈晋口气捉摸不定:“我们一直在一起的。”
秦央看著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20
暑假里秦央找了份家教,给一个初二的小男孩补数学。那家的父母对孩子的学习要求很严,他们希望秦央能够每天都能过去上课。
两个小时的课时在电风扇的飞速转动下显得格外漫长。瘦瘦小小带著牙套的小孩痛苦地哀求:“老师,可不可以提早十分锺下课?”
一会儿又扔了笔,无赖地在椅子上不断扭动:“我不会做,不会做,不、会、做!”
秦央喝著凉茶冷眼看他赌气胡闹,书桌另一面的鱼缸里养著几条橘红色的金鱼,裙摆般的尾巴悠闲地摇摆著。没有得到回应的孩子在大吵大闹了一阵後,又悻悻地闭上嘴,抓起笔,挫败地乖乖做题的同时还不忘瞪始终保持著温和神色的秦央两眼。
秦央这才弯起嘴角去摸他的头:“乖,这道题你要是做对了,就让你去喂鱼。”
小孩乌龟一样的写字速度立刻进化到了兔子的程度。
秦央看看百叶窗外的灿烂阳光,又看看鱼缸里游弋的小鱼,心情大好。
小孩喜欢养鱼,秦央第一次听他提起这个爱好时,颇有些意外,现在的孩子大都喜欢电子游戏之类的,整天“秘技”、“绝招”不离口,稚嫩青涩的脸上无端端多出几分不合年龄的戾气。养鱼这样的喜好,真是……有个性。
秦央发现,小孩家中每间房里都摆著鱼缸,小孩说,家里的鱼全部由他亲自喂养,如果考试考得很好,他就要求父母带他去花鸟市场再买几条。在书桌前坐立不安好似猴子一样的小孩在鱼缸前可以一动不动地站上许久,痴迷而执著。他给每条鱼取名字,充分显示出了这个年龄的孩子的想象力。它们的习性、喜好与差异他都知道。说话含糊不清的小孩一提起他的鱼总是两眼放光,语言清晰而流利。
秦央看著他就想起从前的自己,半大不大,却喜欢装出一副尽知世事的大人模样。怪不得沈晋会说他“装腔作势”。小孩其实很寂寞,这一代都是独生子女,出生在人情淡漠的新式小区里,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夥伴,成天被父母关在房里做著永远也做不完的作业,唯一陪伴他的就只有不会说话的鱼。
而自己身边至少还有一个沈晋,何其有幸。

暑假里和沈晋一起去看过一场电影,《Mr。&Mrs。Smith》。一对同床异梦各自暗怀心事的夫妻。
银幕下的秦央坐在右边,沈晋坐在左边,中间坐著糖糖。看电影的提议是沈晋提出的,糖糖是秦央带来的。
秦央还记得沈晋看到糖糖时的表情,惊讶,然後失落,和糖糖明亮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姑娘对家有著极度的眷恋,一踏进房门就再也不肯走出半步,MSN签名再度变成“吃饭、睡觉、上网、吃饭……”,两个月的暑期不过才刚过了一半,原本因通宵背书而显露出的尖尖下巴再度变得浑圆,笑起来招摇不可一世,让楼外的正午烈阳黯然失色。
影片渐入高潮,恩爱的夫妻齐心协力拆了亲手构筑的爱巢,秦央转过头,恰好对上沈晋正看向自己的眼睛。银幕上反射出的银白光线照在他的脸上,秦央看到他在向自己笑,笑容有些撒娇的意味,有点无奈,有点委屈。秦央神色不变,把视线调回到影片中,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却始终挥之不去。
“你做得也太明显了吧?”回程的车上,糖糖对秦央道。
S市的交通尽管年年嚷著要整治,却年年依旧。公车常常会到了点却迟迟不来,终於姗姗来迟,却已是人满为患,要挤上车非得使出吃奶的劲不可。方才就是如此,久候不到的公车终於到站,原本好好的,三个人都候在後门边,秦央却忽然拉著糖糖挤上了前门。人头济济的车厢里,谁也顾上谁,香水味、汗水味和汽油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反胃的气味。
秦央没有回答糖糖的问话,伸长脖子往後门的方向看,前方那个裹著碎花连衣裙的肥硕身体挡住了视线,再也看不见。
“喂!”糖糖见秦央不说话,便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秦央痛得一缩手,方才回过神:“嗯?”
“开学後,每天早上一个肉包一个茶叶蛋外加一盒牛奶送到我宿舍门口,肉包和茶叶蛋要热的,牛奶要温的,麻烦了。”小姑娘仰起头毫不客气地开价,还是一脸拒绝杀价的表情。
“为什麽?”秦央疑惑。
糖糖骄矜地翘起嘴角,眼中流露出同情:“本小姐的出场费很贵的。”
瞬即,嘴角却又慢慢弯了下来。
“秦央。”收起开玩笑的心情,糖糖低声道,“初中的时候,年级里那麽多强手,茜茜、阳阳、一班那个数学天才、我们班几个男生……那麽多人,你说你要年级前五,你就一直是年级前五。你有没有发现,年级前五的座次一直在变,茜茜和阳阳是谁也争不过她们的,剩下三个名额,这次是这几个,下次是那几个,没有定数的。只有你,一直在里面。大家一起考高中,你说你要去G中,後来你就真的去了G中。E师大是你高考的第一志愿吧?还有这次的奖学金,上学期考试前你就说,你大概也就只能拿个二等,昨天晚上我在网上遇到老班,这学年奖学金的评定结果出来了,二等奖学金是你的。”
糖糖抬起头看著秦央,长著一张娃娃脸的女孩眼神锐利逼人:“秦央,你总是很清楚你要什麽,而且,你也很清楚怎样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秦央的神态依旧温和,镜片半遮住一双墨黑的眼瞳:“大小姐过奖了。”
“那麽,那个呢?”糖糖往车厢的另一端瞥了一眼,“你要怎麽办?”
秦央也把目光投进了拥挤的人群里:“凉拌。”
“凉拌什麽?”
四周人潮涌动,钻出一张满头是汗的脸。身旁穿碎花连衣裙的中年妇女夹著小包抱怨:“哦哟,挤什麽挤?有什麽好挤的?”
长相漂亮的男子赶紧笑著赔礼:“不好意思。”
复又转过脸来看著秦央:“在说什麽?”
“没什麽。”秦央不著痕迹地往边上让去,避开了沈晋搭上来的手。
沈晋脸上划过一丝尴尬。
下车後,糖糖的家和他们是相反的方向,她看著那两个背影相似的男孩,起初是一前一後,然後,後面那个追了上去,变成了并肩。地上被拖得长长的影子很相似很相似,只是一个略高,一个略矮。
人们说,夫妻两个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无论是容貌还是习惯、兴趣都会变得相像,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

开学後最轰动的新闻是老班要为某个白血病患儿捐献骨髓。
大一的时候,院里曾经有过号召,秦央寝室的几个和班里的其他人就一起去登记了。当时连负责给秦央他们采集血样的医生都说,匹配率很低。没想到世上竟真的会有这样巧的事。
老班乐呵呵地说:“也是缘分嘛。”
糖糖跑过去拍他的肩:“好男人!”脸上的笑却是冲著衣衣的。
老班在开学後不久就住进了医院,听说需要体检,需要观察,需要……等等很复杂的程序。秦央他们趁著下午没有课,就一起过去看他。
这年头,幸福的孩子是从来不当家的,几个大学生在路边商量了许久,去医院探望要买什麽水果,有什麽忌讳,要注意什麽,居然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在医院大门旁的水果摊上让摊主帮他们做的主。几个女生心细,又跑去买了把花,专门让衣衣捧著。这才浩浩荡荡地走了进去。
医院里总是有著消散不去的消毒水的味道,走廊是狭窄而细长的,两边都是病房,脚步声被不断地扩大、扩大、再扩大。老班的房间在顶楼,安静而人烟稀少,偶尔有几个护士从走廊那端走来,一袭白衣白帽,脚步落地无声。
按著老班给的房号找到病房,秦央正要举手敲门,身後一阵“嗒嗒”的脚步声突兀地响起,混合著塑料袋相互摩擦的声音,急切而凌乱。
众人齐齐回头,有人正匆匆往这边奔来,手中鼓鼓囊囊拎了不少东西,知道的是来探望病人,不知道的还真当是逃难的。
糖糖第一个叫出了声:“沈晋?”
大包小包带了不少的沈晋也是一怔,停下脚步,一眼看到了站在门边的秦央:“你……你……你……”手指发颤地指向他,却弯下腰喘得怎麽也说不出话来。
气息因奔跑而显得紊乱,气喘如牛的人好容易才蹦出一句:“不是你?”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一会儿“你”,一会儿“不是你”,众人被他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头,多多少少知道内情的糖糖却已明白,一边敲开了老班的房门招呼众人进房,一边扔给秦央一个眼色把两人拦在了房外。

“不是我。”
秦央带著沈晋下楼,大厅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等著就医的病人,两人不好意思坐,就做到了院门前的花坛边。
沈晋坐了一会儿,气也渐渐调匀:“我今天才听人说的……说是你们系的。我问是谁,他们说不知道,学校还没开始宣传。只知道戴眼镜的,挺斯文的,从前在老校区的时候住我们楼下。他们还问我,说是我兄弟,我怎麽会不知道。我就以为、以为……靠!”
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过他这样出糗的表情,上一次……上一次是什麽时候?记不清了。
“呵……”秦央笑出了声,“不是昨天晚上还跟你打电话麽?”
发来的短信秦央很少回,沈晋就天天打电话来。小新他们一群人挤在客厅里看片,秦央就窝在房里听他胡扯,偶尔小新进来拿什麽东西,看到秦央挂著笑容的脸,不由怀疑:“秦央,你谈恋爱了吧?”
秦央答不上话来,电话那边也听见了,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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