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援切齿作声,道:“这批臭娘们,她们若敢伤婉君一肌一发,我非把姊妹会的人一个个斩尽杀绝不可。”
语音一顿,道:“来!咱们先审问审问这臭婆娘;”
大步走到通道口,将断臂黑衣矮妇一把提了起来。
突然一声轻叱,骈指疾落,连点了矮妇胸、腹和喉部四处穴道。
何凌风急忙赶过去,一看之下,原来那矮妇脸色已变成漆黑,嘴角正流出乌黑的血水,气息奄奄,显然业已服毒。
冯援捏着她的两腮,撬开牙关,在背上重重拍了一掌,一枚咬破的假牙,应手吐落甲板上。
何凌风摇摇头,道:“想不到她们竟然预先含着毒药,唉!可惜,可惜……。”
冯援怒不可遏,兀自挥掌猛掴那矮妇的双颊,历声道:“臭婆娘,你说!你们把婉君怎么样了?说呀!”
那断臂矮妇头颈虚垂,污血淋沥,已经气绝。
何凌风叹道:“看情形,咱们还得去一趟岭南了……。”
正说着,忽听舷边水响,冒出一个人。
出乎意料之外,竟是费明珠。
更出人意外的是,费明珠胁下还挟着一名黑衣矮扫。
何凌风和冯援四目相对,不觉都呆住了—他们再也想不到费明珠会回来,更想不到她居然还擒回来一个活口。
费明珠一手挟人,一手攀住船舷,叫道:“二位大哥,快来帮帮忙,拖她上去。”
冯费援道:“是死的?还是活的?”
费明珠道:“当然是活的,不过,她被我灌了不少水,已经晕过去了。”
冯援又问道:“她嘴里含着装毒药的假牙,你有没有发觉?”
费明珠道:“放心吧!毒牙早被我拔了,东倭人这一套伎俩,别想瞒过我。”
冯援大喜,忙俯身探手,揪住那矮妇的发髻,提上船来。
费明珠双手一搭船舷,腰肢一挺,翻身而上,一面抹着水珠,一面说道:“先替她把肚里的水压出来,慢慢再问她话,她左肩后面有一处剑伤,当心别让伤口流血太多……嘿!还有一个没受伤的,可惜被她逃掉了……。”
她在说,冯援已动手替矮妇挤压积水,同时替她止住肩后伤口流血。
这一次,他出手很轻,也很小心仔细,只怕把她弄死了,断了冯婉君下落的线索。
何凌风没有帮忙,也没有开口,只呆呆凝视着费明珠,眼中全是迷惑之色。
不多久,黑衣矮妇腹中积水吐完,渐渐清醒过来,才睁开眼睛,便急急用舌头在口腔内卷动……。
冯援冷笑道:“找什么?你嘴里含着那块糖,早丢进江中喂鱼了。”
那黑衣矮妇脸色顿变,突然举掌向自己天灵盖拍去。
可是,她的手才举起一半,已被冯援一把扣住,道:“别忙着死,等咱们问完话再死还来得及。”
说着,连点了她四肢六处穴道,才松开手。
黑衣矮妇全身不能动弹,眼睛一闭,流下两滴泪水。
费明珠道:“这些东倭婆子的脾气,都是吃硬不吃软的,不给她一点历害,决不会说实话。”
冯援道:“那容易。”
手起指落,又点了矮妇胸腔、腰胁四五处穴道,最后在后颈窝上拍了一掌。
那黑衣矮妇如遭电极,突然浑身战抖不停,豆大的汗珠滚滚直落,脸肉扭曲,切齿作声,口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冯援喝道:“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要据实回答,否则,我就叫你受万蚁钻心的痛苦,三天三夜不让你喘一口气。”
那黑衣矮妇眼中泪如雨下,连连点头。
冯援解开了她的穴道,冷笑着问道:“你先告诉我,姊妹会的首脑是谁?总会设在什么地方?”
黑衣矮妇呐呐道:“哇……哇木……哇木猪达……。”
冯援此道:“你说什么?”
费明珠笑道:“她是番婆,说中国话咬字不清楚,她的意思是说‘我不知道’”。
冯援道:“胡说,你是姊妹会的人,怎说不知道姊妹会的事?”
黑衣矮妇急道:“哇真的木猪达呀!那人,哇木印死,地荒哇也木印死。”
费明珠道:“她说她真的不知道,因为那人她不认识,地方她也不认识。”
冯援道:“好,就算人名、地名说不出来,你总该‘猪达’怎么走法吧?”
他一时性急,也把“知道”说成“猪达”了。
费明珠忍不住“卟哧”笑了出来。
黑衣矮妇连忙点头道:“有!有猪达!有猪达!”
冯援道:“既然知道,你就带我们一起去。”
黑衣矮妇皱皱眉头,似有为难之色。
冯援喝道:“怎么?刚才的滋味还嫌不够?”
黑衣矮妇道:“哇答你去,他……他米回杀哇!”
这一次,冯援算是听懂了,哼道:“她们会杀你,我一样也会杀你,而且比她们杀得更惨,你想不想试试?”
黑衣矮妇急忙摇头。
冯援道:“不想就乖乖带我们去。现在我再问你一件事,天波府杨……。”
忽然想起费明珠还不知道何凌风的真正身分,又改口道:“天波府杨夫人冯婉君,是不是落在姊妹会手中?”
黑衣矮妇茫然道:“希米顶破火?希米印活人?哇统统的木猪达。”
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外国佬说中国话。
这东倭番婆竟然把天波府念成“顶破火”,杨夫人念成“印活人”,简直他奶奶的气死活人。
冯援知道再夹缠下去,也弄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找到了姊妹会总会所在,就会知道杨子畏夫妇的下落。
于是,对费明珠道:“有这番婆领路,咱们先去姊妹会总会,擒贼擒王,捣了她们的巢穴,贵府的事也等于迎刃而解,姑娘的意思如何?”
费明珠想了想,道:“好吧!既然要去,就快些动身,免得风声泄漏,被她们逃了。”
何凌风只是冷眼旁观,始终没有开过口,现在也默然无语,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三人押着那黑衣矮妇离船登岸,在潜江县城里雇了一辆车、两匹马,天亮后便动身上路。
何凌风和冯援骑马,费明珠带着黑衣矮妇坐车,马车在黑衣矮妇指引下,重又驶回襄樊旧路。
途中,冯援故意松缰落后,低声对何凌风道:“老弟,你还在怀疑费家丫头的身分?”
何凌风轻吁了一口气,道:“我也说不上是什么理由,反正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就是了。”
冯援道:“如果她是姊妹会的人,怎肯替咱们擒回一个活口?”
何凌风苦笑道:“我也没说她一定是。总之,这一路上,咱们最好多加小心,我有个预感,可能会出事。
冯援道:“你是指哪一方面?”
…………………………………
第十七章
何凌风道:“任何方面都可能,但最主要还是那东倭婆子,务必特别留意。”
冯援道:“她怎么样?”
何凌风缓缓道:“不是她暗算咱们,就是姊妹会的人要暗算她。”
冯援哦了一声,似乎已有所悟。
果然不出所料,当天夜里就出事了。
由潜江县城西上,当晚抵达荆州北边一个小镇,名叫建阳驿。
这儿是荆襄必经之路,往东可达两汉,向西可到三峡,北上不仅可往襄樊,且有官道直通甘陕,是以镇面倒也很繁荣。
冯援等人投宿在“鸿安客栈”,两间上房,何凌风和冯援住一间,费明珠带着黑衣矮妇合住另外一间。
晚饭后,临睡前,冯援特别叮嘱费明珠道:“晚上警觉些,千万不能解开那番婆的穴道,一有异样动静,就立刻呼叫咱们。”
费明珠笑道:“冯大哥,你放心吧!包准出不了岔子,我会整夜盯着她,借她一对翅膀她也飞不了。”
冯援回房,又跟何凌风商议,决定轮流坐息守夜,何凌风守上半夜,冯援负责下半夜。
上半夜平静无事的过去了。
轮到冯援守下半夜,距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冯援搬一把椅子,索性坐在窗外院子里,盘膝趺坐调息,就近监视着隔壁上房的门窗。
前面一个时辰,毫无动静。
直到天色将明前那段最黑暗的时候,冯援正阖目养神,似睡非睡,忽然听见费明珠房中有了异响。
那是一种极轻极弱的呻吟声,仿佛一个人的脖子正被紧紧捏着,想叫又叫不出来。
冯援一个铤身从椅上跳了起来,直趋窗前叫道:“明珠!明珠——。”
连叫数声,屋中毫无回应,呻吟声却突然停止了。
冯援扬手一掌,拍开窗子,飞身便冲了进去。
可是,他进去得快,出来得也快,一个倒纵又退出来,急叫道:“七郎,快起来,出了事了……。”
何凌风匆匆赶出房来,道:“出了什么事?”
冯援指着费明珠的卧室,气嘘嘘道:“那番婆不知怎么脱了身,正勒着明珠的脖子……。”
何凌风惊道:“真的吗?咱们快去救人呀!”
冯援却拦住他,摇手道:“去不得,咱们进去不太方便,必须另外想办法。”
何凌风道:“为什么?”
冯援红着脸道:“那……那番婆……光着屁股,没有穿衣服。”
何凌风又好气,又好笑,道:“老大哥,这是什么时候,还顾忌这些。”
一错步,闪过冯援,扑进屋里。
冯援说的一点都不假,那个东倭妇果然是全身赤裸裸一丝不挂,正骑在费明珠身上,双手紧紧捏着费明珠的头脖子,看样子是存心将她活活勒死。
何凌风喝道:“放手!”
那黑衣矮妇手是放了,却旋风般一个转身,张开双臂,叉开两腿,向何凌风扑了过来。
若换了冯援,别说动手,早被这种“唬人”的姿态吓跑了。
可惜这一次她遇上了何凌风。
何凌风根本没把她看作是个人,尤其没看作是个女人,这种场面,他看得太多,见惯不惊,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刺眼。
他只拿她当成一堆肉,或者一个脱了皮毛的母猪,想也没有想,左臂一圈,呼的一拳直捣了过去。
这一拳,正打在黑衣矮扫肚子上。
黑衣矮妇一声“哎哟”!弯下了腰,就像自己反而害起臊来。
何凌风毫无怜香惜玉的念头,右掌竖立如刀,重重砍向黑衣矮妇的肩颈。
“啊!——”黑衣矮妇痛哼出声,整个人跪了下去。
何凌风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点了她的穴道,顺手扯过一床棉被全身一裹,掷回床上。然后,轻松的拍拍手,再看视费明珠。
费明珠已经快要昏过去了,自己用手揉着被捏的脖子,频频喘气,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冯援在窗外问道:“七郎,怎么样了?”
何凌风一面替费明珠倒了杯荼,让她润喉,一面应道:“没事了,请进来吧!”
冯援似乎还不敢相信,伸头在窗口张望,直到何凌风点亮了灯,才敢放心进来。
何凌风道:“是谁替她解开穴道的?”
费明珠喘息着道:“是我——。”
何凌风道:“你不是说要整晚盯着她,绝不会出岔子吗?干嘛倒替她解开穴道?”
费明珠道:“我上了那贱人的当,她先说要方便,我只替她解开脚上穴道,后来,她又说,她们东倭国的女人,都要脱光衣服才睡得着觉。我想,如果脱光衣服,倒不怕她会逃走,因此……”
何凌风道:“所以你又替她解开了两手穴道?所以就被她捏着脖子了?”
费明珠低下头赧然道:“我真的没有想到这许多,唉!都怪我太大意了。”
何凌风道:“如果她说东倭国妇人晚上睡觉都要抱一把刀,你也给她?”
费明珠答不出话,只好默然不语。
冯援伯她受窘,忙道:“过去的事别提了,幸亏发觉得早,总算没被她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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