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子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老夫是听任宰割的么?”
丁浩索性横下去道:“也许如此,在下有自信能使阁下吐露实话。”
“小子,你有什么手段施出来吧?”
丁浩一看身下锦墩,是白玉石雕凿的,这白玉石质地极坚,当下十指暗运真力,若无其事地朝两边一插,十指没入齐根。
全知子登时面色大变,目露骇芒,怵声道:“你是有两下,但唬不倒老夫!”
丁浩轻轻抽出手指,道:在下无意唬人,只希望得到竹林客的消息,彼此不伤和气。”
全知子口风一松,道:“如你是寻仇的,老夫岂非断送老友一命?”
丁浩心中一动,道:“阁下与竹林客是老朋友?”
全知子道:“不错,老夫与竹林客是多年至交。”
丁浩迫切地道:“能见告他的下落么?”
“你找他的目的真是仅为了要查明你的身世?”
“是如此!”
全知子像自语般的道:“十年一觉荒唐梦,昔年亲友半凋零,人事苍桑,谁知他流落何方?”
一顿之后,目视丁浩道:“老夫指引你去找一个人,他会告诉你竹林客的下落!”
“什么样的人?”
“半半叟!”
“这名号好古怪,半半叟是位何等样的人物?”
“一半,一半,说话留一半,与人动手留一半,故号曰半半!”
丁浩几乎笑出声来,天底下真是无奇不有,武林人讲究的是慎始全终,他这一半一半,大概凡吾都中途而止,全知子介荐自己去找他探询竹林客的下落,他也来个半半,岂不糟透。心念之间,道:“那在下此去,可能只问到一半?”
“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也来个一半一半。
丁浩聪颖绝伦,一点便透,微微一哂,道:“在下明白了,这位半半叟如何找法?”
“此去汝州城外,有座关帝庙,香火鼎盛,他在庙门口卖卜看相。”
“多承指教,在下尽力找到冷面神尼,使阁下早日脱困。”
“好,老夫待你的好音,出去后把石桌还原。”
“告辞!”
丁浩拱手一揖,转身走出墓道,把石桌挪回原处,掩好墓穴。
抬头一看天色,已是日薄西山的时分,整座邙山,全笼在幕霭之中。丁浩踏着枯黄的蔓草漫步走回原先徘徊的地方,心头,又不期然地浮起白衣少女的影子,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暗忖没来由,为了她神魂颠倒。
天色已晚,陵墓间走磷飞萤,显得有些鬼气森森。
丁浩心想,该回城了!
蓦在此刻,忽见一条身影,如鬼魅飚风般飘掠而至,从身法来看,功力已臻上乘。
丁浩心中一动,迅快地隐入碑林之中。
只眨眼工夫,来人已到了古陵之前,正好停身刚才丁浩立脚之处,这时,可以看出对方是个美艳如花的半老徐娘,她似在等什么人,不时引颔远望。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万籁俱寂,更显阴森。
那美艳妇人似已不耐,喃喃自语道:“此刻还不现身,丧魂了不成?”
一个刺耳的声音道:“大妹子,你骂我呀?”
随着话声,一个灰衣老者,从另一端的过道中现身出来。
美艳妇人娇嗔道:“骂了你又怎样?”
灰衣老者哈哈一笑道:“不敢怎样,骂得好!”
“你早到了?”
“刚到,先后脚之差!”
“你巴巴地约我到这鬼地方来,有什么不得了的事?”
“事情大了!”
“别卖关子,爽快些。”
灰衣老者四下一张望,抑低了声音道:“冷面神尼没有死,你知道吗?”
美艳妇人娇躯一颤,栗声道:“什么,那妖尼仍在世间?”
“不错!”
“谁说的?”
“两年前长眠客如何死的,大妹子知道吗?”
“他……莫作死于冷面神尼之手?”
“正是如此!”
“你怎么知道的?”
“半月前,我到太行山阴阳谷找黑白无常兄弟俩,你猜怎样?”
丁浩在暗中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大感震惊,两年前乐王庙中,冷面神尼找上了铁棺怪人长眠客,是自己目睹的,想不到长眠客仍逃不出冷面神尼之手,听口声,眼前这一对男女,必是天地八魔之中的两魔无疑。
美艳妇人惊声道:“怎样?”
“双双归天了!”
“噢!你怎知道是冷面神尼下的手?”
“死者身上全是如针扎的细孔,除了那妖尼的拂尘,还作何解?再说,能制黑白无常于死命的,放眼江湖,能找到儿人?”
“你……找我到这地方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些?”
“不错,接着便会轮到你玉面玄狐……”
“然后是你千面人?”
丁浩又是一惊,原来灰衣老者便是千面人,美艳妇人是玉面玄狐。
千面人沉声道:“大妹子,天地八魔名虽并列,却各行其道,私心自用,彼此猜忌,眼看不久将要被冷面神尼逐一毁掉……”
“你的意思是要联手对抗么?”
“可能迟了!”
“为什么?”
“毒心佛稳坐安居,其余的行踪不明,如何联手?”
玉面玄狐语音凝重地道:“那该如何?”
“只有退出江湖,觅地藏身一途。”
“我……办不到!”
“大妹子如怕寂寞,愚兄我愿意与你结伴……”
“哈哈,说了半天,你的意思是这个,对不起,我没工夫歪缠……”
“大妹子别误会,我是真心话!”
“你的真心话与你善变的面孔一样。”
千面人喘了一口大气,道:“好,这个不谈,你大概知道冷面神尼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要追回般若庵镇庵之宝石纹剑,是么?”
“对了,正是这句话,我想问大妹子一句话,盼能据实回答。”
“什么一句话?”
“那柄石纹剑到底落在何人之手?”
“你没拿?”
“那还用问!”
“你我没拿,长眠客与黑白无常已西归,剩下三人,你去问吧!”
千面人默然了片刻,道:如此我们各奔前程!”
玉面玄狐一抬手,道:慢着!”
“大妹子还有话要说?”
“你知道我来洛阳为何?”
“这无从猜起,大妹子明说了罢!”
“我此来是要拜访一位旧友,结一笔陈年老帐……”
“谁?”
“富甲一方的沈百万!”
“这……我就不懂了,大妹子与富室之间还有纠葛?”
“你知道沈百万是谁么?”
“他就是昔年称霸关东道上的烟云客沈刚,现已改名为沈一苇,我找了他近十年,才算找到了……”
“烟云客沈刚?”
“一点不错!”
丁浩精神陡振,师父所开列的名单上,有烟云客沈刚的大名,想不到无意中在此得到,看来他是自己要拜访的第一人。
千面人一击掌道:“我明白了,大妹子的知己粉面秀士便是死在他的手上。”
“你愿跟我去一趟?”
“大妹子怕对付不了他?”.
“不,怕他免脱。”
“何时?”
“现在正是时候!”
“好吧,我们走!”
蓦地,暗影中响起一个深沉而刚劲的声音:“不劳两位玉趾,沈某人移樽就教!”
玉面玄狐与千面人互望了一眼,两人虽属不可一世的魔头,但仍然吃惊不小,对方来到身侧竟然未觉,行踪且已落在对方掌握之中,说起来,这第一步便算是栽了斤斗。
丁浩在暗中早已注意到人影浮动,但他料不到会是两魔要的人主动找了来。
玉面玄狐冷喝一声道:“姓沈的滚出来吧!”
一条人影,自一堆土丘后闪了出来,徐步而前,在距两魔约莫三丈之处停住了。
丁浩运足目力一看,登时傻了眼,连呼吸都窒住了,这现身的,身着黑衫,须发不分,年纪约在花甲之间,他,赫然就是两年前救过自己命的无名老者,如不是他,自己不膏狼吻,必也死于重伤。
他,便是烟云客沈刚,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他是当年参与群攻师父的仇人之一,师父交付的名单上有他的大号,遵照师命,至少得废了他的功力。
但,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没有他,自己没有今日。
大丈夫恩怨分明,这如何是好?
师命不可违!
救命大恩不可不报!
…………
烟云客沈刚哈哈一笑道:“方小玉,十多年不见,你风采如昔呀?”
玉面玄狐冷冷一哼,道:“沈刚,废话少讲,你知道我找你的目的!”
烟云客沈刚行所无事地朝向千面人道:“今夜阁下是本来面目么?”
千面客阴侧侧地道:“就算是吧,你姓沈的能在闭眼之前,见到区区的真面目,不枉此生了呢。”
烟云客沈刚振声狂笑道:“别不识羞,自己往面上贴金你千面客份量有多重你自己明白。”
千面人怒声道:“沈刚,区区会好好照料你。”
“阁下是应邀助拳的?”
“说什么都可以!”
“本人倒希望你阁下退出这场是非!”
“你怕了?”
“那是笑话!”
玉面玄狐似已不耐,大声道:“姓沈的,怎么说?”
烟云客沈刚转过面来,沉静地道:“依你说呢?”
“欠债还钱,欠命还命!”
“方小玉,这段过节……我看拉倒算了?”
“什么,拉倒?哈哈,天下有这等便当的事么?”
“打开窗子说亮话,你方小玉阅人多矣,何必定在乎一个粉面秀士……”
“你放屁!”
“别出口伤人,我姓沈的说一是一,当初杀粉面秀士,是因为他污辱良家妇女,犯了江湖大忌,这值得你替他报仇么?”
“姓沈的,任你舌粲莲花,也别想我改变主意!”
“这么说,非打架不可?”
“别说得轻松,这是死约会!”
“不死不散?”
“正是这句话!”
“那我们不浪费时间了,动手罢,生死各凭功力。”
双手一搭上手,便打得难解难分。
掌风呼轰,指风锐啸,看起来酷烈十分,完全是搏命的打法。
转眼过了二十招,竟是无分轩轾。
突地,玉面支狐闪电般跳出圈子之外,翠袖一扬,一样光闪闪的东西,疾射向烟云客沈刚,烟云客沈刚托地平空拔起三丈高下,那光闪闪的东西,从身下扫过,弧形圈回。
烟云客沈刚势尽下坠,那东西又回飞而出,烟云客塌地拣出数丈,口里怪叫一声:“方小玉你放出内丹来了!”
丁浩听得一怔,世传狐仙修炼,年久成丹,这女魔虽号“玄狐”,但她是人,难道会有内丹不成?
这定是一种歹毒暗器……
那光闪闪的东西,竟似长了眼睛,绕空一旋,仍直射向烟云客。
烟云客似对此物十分畏惧,凭着鬼魅般的身法,西斜掠出数丈,不待那物近身,又闪电般欺四场子中央。
身形未稳,那东西又圈了回来。
千面客一弹身,避开到三四丈外。
丁浩看清了,那怪东西有线绳连着,由玉面玄狐控制。远近左右上下,无不得心应手。
烟云客的身法,近乎通玄,只见他贴地窜出二丈余,妙曼地一扭身,斜旋而起,半空变势,双掌猛蹬,一道排空劲气,挟风雷之声,迎着那东西撞去。
掌力发出,人已倒旋落地。
同一时间,只听‘波!”地一声巨响,那光闪闪的东西,散成了一天星雨,散落下地,触地之处,冒起股股青烟,丝丝有声。
丁浩看得胆寒,心想,好歹毒的东西!
星雨落尽,烟云客又已掠到玉面玄狐身前,怵声道:本人开了眼界,第一次领略你狐媚子的阴磷弹!”
玉面玄狐厉哼一声,双方又狠斗在一起。
数十招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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