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之后不解地道:“什么,你要求放此人离山?”
“是的!”
“纵敌?”
丁浩怔了一怔,灵机一动,道:“晚辈与此人有点渊源!”
“什么渊源?”
“他在未投效望月堡之前,曾救过晚辈一命,晚辈要还他这一笔人情债。”这个谎可圆得入情入理,令人不能不信,而且也显示了武士恩怨的本色。
武林之后冷冷地道:“你这人情做在金龙帮头人?”
“那就晚辈欠老大姐一笔情好了!”
“你说得很轻松,要老身平白放走一个犯山的敌人?”
“晚辈是请求,如说侵犯贵帮,他不过是个二流角色,贵帮也未见得尽灭来敌。”
“你的意思,非要老身放人不可?”
“晚辈没这么说!”
“如果老身说办不到呢?”
丁浩极富乃师之风,仍从容地道:“那晚辈只有尽力争取了!”
武林之后作色道:“你有多大的能耐,敢如此狂妄?”
丁浩分毫不让地道:“晚辈但知为所当为,如力有不逮,只怪学艺不精,在道义上已有交待了。”
“你很倔强?”
“不敢!”
武林之后沉吟了片刻,道:“你如能接得下老身三拐,老身便答应你的条件!”
丁浩心头一震,自己能不能接得下对方三拐,实在毫无把握,但对方已开出了条件总不能示怯,当下豪雄地一点头,道:“晚辈应命!”
“如此准备了?”
“请出手!”
话声中,长剑斜扬,功集剑身,抱元守一,凝神而待。
武林之后前欺数步,手中拐杖缓缓扬了起来,目中精芒,有如电炬,像是要照澈人的内心,错非是丁浩,换了别人,单只这一份凌人的气势,便会感到受个了。
空气在刹那之间凝结了。
那边,连斐若愚在内,全目不稍瞬地注定场中。
武林之后的拐杖扬到分际,突地挟雷霆万钧之势,照丁浩迎头砸下,这是一招极寻常的独劈华山毫无机巧,全是真功实力。
丁浩心头一凛,既已答应接人三拐,当然只有凭功力硬接一途,但剑是轻兵刃,讲究的是轻灵变化,接架重兵器,非有过人的内力作盾不可。
时间根本不许他多所考虑,当下一横心,运足十成功力,扁平剑身,硬封过去。
一声震耳的金鸣过处,剑气激扬进射,撕空有声,剑杖同时回荡。
丁浩接下了这一招,信心大增。
武林之后老脸为之一变,她想不到对方如此年纪,竟有这等不可思议的功力,能硬一拐而面不改色,脚不移,身不动,口里沉喝一声:“好功力,超出老身的预期!”第二拐斜劈而出。
这一担仍是普通招式,用的是横扫千军。
丁浩塌身立剑,横拍过去,剑杖成了十字交叉之势。
“镪!”然一声巨响,丁浩身形一偏,双脚没入土中半尺,俊面泛起了红霞。
武林之后却退了一步。
这第二拐不但接下了,还占了些上风。
武林之后前欺一步,回到原来位置,拐杖暴扬,白发根根倒立,眸光如刃。那态势可就和当骇人了。
丁浩知道这最后一拐,对方必施展出杀手,为了武林之后四个字的命名,她不能栽在一个俊生晚辈的手里。
心念之间,把功力提到了极限,这一拐如接不下,便不能救斐若愚,也许还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这是背城借一的一个回答。
武林之后沉哼一声,挥出了第三拐,这一拐,劲道比之前两拐更见沉浑,而攻出的部位角度大异武林常轨,令人莫测。
丁浩无暇深思,一招“笔底乾坤”挟毕生功力挥出,以攻应攻。
栗耳的金铁交鸣,如金钟疾振,响彻云霄,猎猎剑气,搅起草屑沙土迸飞如幕,扩及五丈方圆。
“呀!”
斐若愚及金龙使者等,忘形地惊呼出了声。
草尘落地,只见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由八尺拉长到丈八,丁浩俊面苍白,双手柱剑,支持住身形,狂喘不已,口角沁出了两缕血水,武林之后也是扶杖而立,老脸抽搐,身躯发颤,口边溢着血沫。
丁浩一抹口边血渍,苦苦一笑,道:“老大姐,晚辈幸接下了这三拐!”
武林之后似笑非笑道:“酸秀才,你比当年的黑儒还要狠!”
丁浩一听提及黑儒之名,心中有说不出的兴奋,黑儒两个字,在所有武林人的心目中,是相当够份量的。
黑儒!黑儒……
他想着,不由大笑起来,这笑的意义,只他自己知道。
武林之后双目一瞪道:“别得意忘形,有什么可笑?”
丁浩敛了笑声,道:“晚辈很奇怪,别人都喜欢把晚辈与黑儒并比!”
“这不值得奇怪,二十年前,是黑儒的天下,现在……”
“现在仍是黑儒的天下!”
“什么意思?”
“他是武林第一高手!”
“你会过他?”
“当然!”
“动过手?”
“是的!”
“怎样?”
“论功力,晚辈不是自诩,可以与他分庭抗礼,论阅历经验,晚辈差了一筹。”
照你这么一说,黑儒的功力已强过当年?”
“当年事晚辈不知,但目前事实是如此。”
武林之后目注长空,口里长长地嗯了一声,面上的表情极为复杂,不知这当令武林中,年事最高的一代巨擘,心里在想些什么?是感慨,还是……
突地,丁浩只觉眼前一花,一条黄色人影,闪现眼前,好快的身法,竟不知其所自来,而且点尘不惊,无声无息,人影立定,丁浩才看出来的是一个黄袍怪人,布套罩头,只露两眼在外。
四目交投,丁浩心头暗自一震,那目光充满了敌意。
黄袍罩头人朝武林之后一躬身,道:“太上辛苦了!”
这太上之称,使丁浩心头一惊,看来武林之后在金龙帮中的地位,恐怕是唯我独尊,又见那边的黄衣老者与两名金龙使者朝这边躬身为礼,这证明了黄袍罩头人的地位也极高,他是谁?莫非就是金龙帮主?
心念之间,只听武林之后沉声道:“来敌如何?”
“已被兔脱!”
“为什么?”
“该堡太上护法毒心佛的石纹剑,太过玄奇,无人能敌,我方损折了七名弟子,此番来的,皆属该堡一流高手……”
武林之后似不悦地道:“何以不施特殊杀手制敌?”
“试过无效!”
“怎么说?”
“那石纹剑的光幕,含蕴罡气,任何暗器均被反震而回。”
“嗯!”
“禀太上,卑座愚意……”说着,目光朝丁浩一扫、接下去道:“养虎终为患,不如早图之,犯不着冒此奇险!”
丁浩可测不透对方话意,他也不愿意去深想这无头无尾的话,反正与自己无关。
武林之后略一沉吟,道:“你退下去,老身自有主意!”
“是!”
黄袍罩头人恭应了一声,又深深瞥了丁浩一眼,才弹身飞逝。
丁浩这才开口道:“老大姐,刚才尊驾许诺能接三拐,便可放过那人……”
“当然,老身偌大岁数,还会出尔反尔,失信于你。”说着,抬了抬手,高声道:“放他离山,不许留难!”
那边黄衣老者恭应卫声,示意斐若愚离开。
丁浩剑眉微微一蹙,道:“老大姐,恕晚辈饶舌,他能安全离山吗?”
武林之后慢声道:“老身亲口令谕,难道还不作准!”
丁浩一拱手道:“是晚辈失言了!”
那边,斐若愚高叫道:“酸秀才,在下承情了!”
丁浩冷冷地道:“从此两不相欠,下次碰头,凭你的功力保命吧!”
斐若愚交待完后,弹身驰离,黄衣老者与两名金龙使者也跟着退走。
武林之后先笑了笑,才道:“酸秀才,你对与本帮合手对付望月堡之议,如何答覆?”
丁浩为难了半晌,才期期地道:“晚辈要见过帮主千金梅映雪之后,才能决定!”
“你……很爱她吗?”
“是的!这一点晚辈不否认。”
“非要见她不可?”
“是的,同时也要见见帮主!”
“你已见过了……”
丁浩心中一动,道:“噢!莫非方才那位蒙面罩头的,便是帮主?”
“一点不错!”
丁浩忽地想起刚才金龙帮主的目光并不友善,充满了敌意,不由大感困惑,既谈合作,就不该有那种目光,看来这件事必须多加考虑,江湖鬼蜮,谁知对方安的是什么心思,再说,此地既属金龙帮范围,梅映雪该主动现身才是,自那次事后,她就不曾再与自己照面,其中恐怕另有文章……
想起与梅映雪这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不禁大感沮丧。
脑海中,不期然地浮起了威灵使者古秋菱的倩影,多情、灵慧,一样的天生丽质,但一想到威灵夫人与师父之间,不知是何纠葛时,心冷了。
究其实,在心目中,古秋菱尚不能取代梅映雪的地位。
心意转动之间,沉声道:“晚辈现在可以见到梅映雪吗?”
武林之后断然道:“现在不行!”
丁浩一颗心顿往下沉,冷冷一笑道:“看来她是不愿见晚辈,那就罢了!”
“不是不愿,目前她正修习一门武功,必须闭关。”
丁浩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道:“晚辈有急事待办,谨请准予告辞!”
武林之后白眉一蹙,道:“酸秀才,合作之事怎么说?”
“待之异日吧!”
“你别以为本帮无人,对付不了望月堡,非拉你联手不可,是因你与梅映雪这一层关系,加上敌忾同仇,所以才有此议……”
丁浩心里记挂着老哥哥,既见不到梅映雪但求早早离去,当下淡淡地道:“晚辈心里明白!”
武林之后默然了片刻之后,一抬手道:“你可以走了!”
丁浩双手一拱,回剑入鞘,急朝原来隐身之处奔去,风流尊者上官鹗的尸体,仍横在林缘草丛中,白花花的骷髅头,堆在尸身上,十分刺目,丁浩只扫了一眼,便投身入林,一看,原处已失去了老哥哥的身影,不由一皱眉,暗忖,老哥哥总是如此神出鬼没的,怎么又走了?
突地,一片殷红,映入眼帘,不由脱口惊呼了一声:“血!”
这一下,惊魂出了窍,由地上的血渍看来,老哥哥定已遭了毒于,但尸体呢?对了,自己甫现身之时,武林之后曾说了一句话:“你那同伴身手也不弱。”如此看来,老哥哥的行迹,早在对方监视之中。
想到袭击风流尊者的那蒙面人影,不由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可惜看不真切,不知是否金龙帮主本人,那样的身手,要暗算老哥哥,当然也并非难事……”
又想到空门叛逆千手客伍天雄,他是朝这方向失踪的,但以他的身手,要对付老哥哥,绝对不会一无动静,除非另有援手。
想到援手,便想到毒心佛,据金龙帮主说,是他掩护梁山神驼等退出去的,那他可能早已伏匿附近,以石纹剑的威力,老哥哥绝无还手的余地。
愈想愈不对劲,到底老哥哥是被那一方面的人所暗算呢?
细看现场,有挣扎的痕迹,证明了所料不差。
回头望去,武林之后已不知何时离开了。
丁浩窒在当场,六神无主,手脚有些发麻。
一时之间,计无所出,老哥哥如真的遭了不测,将是莫大的憾事。
他努力冷静自己,据理分析,如果老哥哥业已被害,对方不会带走尸体,那他是受伤被挟持的成份居多,老哥哥是空门掌舵,无论那一方得手,都可以利用。
假使老哥哥是被望月堡的人带走,此刻自己追出山去,必有蛛丝马迹可循,如落入金龙帮人之手,查探就比较难了,但说起来成份不大,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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