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够破开它的了!”
冷红溪冷冷一笑,沉声道:“我该怎么才能走到你身边?”
老人道:“现在就容易了,你我相距就在眼前,其实此阵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冷红溪有些不耐,他真不明白,这老人身处牢内,居然还有心说这些闲话。
令他真正惊奇的是,老人谈话的声音,果然像是近了许多,就如同在眼前一般,这时又闻得老人道:“现在你不妨把身子蹲下来,就可看明一切了!”
冷红溪将信将疑的蹲下了身子,说也奇怪,他本来所见如同“海市蜃楼”的那些远景,赫然竟在目前。
只见无数高峰,嵯峨入云,怪石嶙峋,老藤蔓延,完全是换了一个乾坤。
他忙站起身子,情形却又回复如初,由不得口中惊奇的赞了一声:“妙哉!”
老人冷笑了一声道:“有啥了不起?我能设下更好的,管老儿还梦想这阵式能羁绝我的一生,哼哼!简直是做梦!”
冷红溪皱了一下眉道:“管老儿是谁?”
老人狂笑了一声,怒道:“管青衣,那老天杀的!”
冷红溪不由心中一动,他好像听师父曾经说过,有这么一个怪人,武技高不可测,一向出没在番苗部族之间,他虽是一个汉人,却极少管汉人的事。
当时不禁对眼前这个老人囚禁于此,感到惊奇与怀疑。
老人冷冷一笑道:“孩子,不要多耽误时间,我还预备在日落之前,赶到黔南的飞云岭去呢!”
冷红溪不由又是一惊,因为飞云岭他来时曾经经过,距离这里至少也有五天的路程,这老人居然说要在日落之前赶到,显然是太夸张。
他不由微微一笑,并没有当面取笑他,遂道:“我怎么通过这最后一道阵呢?”
老人紧张又颇焦急的道:“你的轻功如何?”
冷红溪奇怪的道:“你问这个作什么?”
老人冷笑道:“管老儿这最后一关,名谓“子午高桩”,你如果没有能跃腾八丈以上的轻功,休想妄入雷池,那么,你和我也都完了!”
说到此,竟沙哑的笑了。
冷红溪不由呆了一下,心想:“好毒的老人,这话他在开始的时候,竟不告诉我,如我没有这身轻功,岂不要被困阵中,和他一样的,终身不得外出了?”
想到此,真有点儿不寒而栗,对于这个老人,更不禁生出了很大的戒心!
“试试看!”老人急迫的道:“使出你全部的内力!不妨用一鹤冲天!身躯微微向前一点!”
冷红溪到了此时,已是“进退维谷”的局面,他也只有一切听从于老人了。
当时一提丹田之气,两手高提腋下,足尖轻举,猛地两臂一振,蓦地把身子腾了起来。
他自幼从师,元气充沛,轻功上更有独特的造诣,此刻全力施展,身形一起,足足有九丈高下!
在空中翩跹的一折,如同平沙落雁一般,已把身子斜飘而下!
身形一落下,发现眼前景色和方才已迥然不同。
此刻他立足之处,竟是一片悬崖飞岭,四周乱石崩云,天风劲冷,老人于此时大声笑道:“好孩子,真了不起,你已经进来了!”
冷红溪目光四下一打量,只见高峰如林,泉水淙淙,还有高挂的瀑布,山岩之间,遍生着翠绿的松树,浴着天风,时发松啸。
老人又哈哈的笑了,由笑声中证明,他的身子是在剧烈的跳动着,那是一种喜极欲狂的声音:“我自由了……想不到我莫环竟还有今天!”
接着是一阵悲怆的笑声,声如豹吠,闻之令人毛发悚然!
冷红溪这时已能清晰的辨出笑声的来源,他循声扑过去,却见是一处危耸的巨岩。
那声音,竟是自岩壁之中发出,他伏身其上,更证明了这个猜测。
于是他以剑柄,重重的在石壁上击了一下,里面果然传出老人喘息的笑声道:“对了……对了,我就在这里面,孩子,快救我出去吧!”
冷红溪皱了一下眉,无意间,却发现岩前立有一棵古松,高可参天,粗能合抱。
松树之下,置有一块石碑,其上似刻有字迹。
老人这时在里面更急促了,他大声道:“在左面你可找到一个暗门,快去吧,想办法弄开它!”
冷红溪却为那石碑所吸引,走了过去。
也许是年代太久了,石碑上的字体,已很模糊,看不太清楚。
冷红溪蹲下来,用手抹去碑面浮尘,细辨之下,只见上面刻着:
“武林不肖莫环,为余囚禁于此,按其罪状,本该伏诛,但余已久戒杀孽,并体上天好生之德,听其生死于绝谷寒涧之间,壁侧余设有生死门一扇,此门只可由余自行出入,不可妄启,戒之!
天残老人管青衣于
大明宣德甲寅岁末”
看到此,冷红溪不由打了一个冷战,这“莫环”二字,他也像似听师父提到过,只是其生平事迹,已无从记忆了!
可是他就其上的年代屈指一算,果然已整整的有二十年之久了。
这是一个令人吃惊的年代,二十年,想一想一个人关在石壁之内,竟达二十年之久,该是多么吓人?
对石碑之上所谓的“绝谷寒涧”,他不禁有些费解,他想:莫非石壁内还有道路,可通达一个涧谷不成么?
老人在内问道:“小朋友,你可曾找到了暗门?”
冷红溪这时真不知如何是好,他在这石壁侧边,果然发现了一扇凸出的石门!
那石门的形状极特别,如一面扇子似的伸出来,石门正中,设有黄铜机钮,只是年代太久,那铜钮早已成为黑色!
冷红溪一时不敢以手去触摸它,这时壁内的老人,又大声的叫道:“你看到石门上的机钮没有?喂!喂!”
冷红溪冷笑了一声道:“你不是说我能够看见你么?”
老人笑道:“我们马上就可以见面了,小朋友你应该相信我,我绝不会忘记你的!”
冷红溪咬了一下牙,十分犹豫的道:“可是天残老人管青衣,留有言语说,不能妄自放你出来……”
洞内的老人,发出了一声怪笑,道:“你后悔了?”
冷红溪冷冷一笑道:“事已至此,我还会有什么后悔?”
老人呛笑了一声,道:“小朋友,你放我出去就会知道,我会好好的报答你的!”
冷红溪冷笑了一声,道:“我救你是为了道义与同情,并不贪图你的报答!”
说着大步走到了门前,用力的扭在铜钮之上,左右扭了一下,铜屑纷纷坠落,石门丝毫未启!
他皱了一下眉,壁内的老人渴望的道:“向前推!”
此言方了,冷红溪已提贯真力于拇指之上,用力向铜钮之上按去!
只听见“轰隆”一声大震,冷红溪就觉得足下立处猛地一陷。
同时他目光似已看见,一个周身一丝不挂,枯黑干瘦的矮小老人,自洞内“一闪而出”,不幸的他却是“一闪而入”。
就像是走马灯似的,那石门竟是一个可以旋转的活门,老人出来了,他自己却转了进去!
冷红溪惊啸了一声,猛地一个转身,双掌齐往身前的石壁上推去,可是那高有数丈,厚有丈许的大石门,他又岂能推得动?
同时他感到自己已置身在一个几乎是伸手不辨五指的黑暗世界里。
这时,他突然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他只觉全身出了一身冷汗,双腿一阵发软,顿时就坐了下来。
洞外传来一阵声如枭鸣的怪笑之声,道:“小朋友,谢谢你了……”
冷红溪像是又生出了一线生机,他伏在石壁上,大声道:“莫环,你快快救我出去!”
洞外传来无情的笑声,道:“小朋友,你上当了,这就是你的报应,如果在十年以前,你救我出来,我不会这么对你,可是现在,太晚了!”
冷红溪大声叫着,声泪俱下,他双手用力的拍打着石壁,可是他的老朋友,似乎已弃他而去,仍然可以听见冷冷的笑声传来道:“你现在的情形,和我当年是一样的,孩子,不要太心急,有一天,你会出来的!”
冷红溪悲怆的大叫道:“莫环,你的良心何在?如果不是我救你,你这老鬼……”
失望、悲切,无比的恐怖,这个十几岁的大孩子,竟热泪滂沱而下!他开始绝望,不再出声了。
莫环像是去而复还,他冷峻的声音,传入石壁道:“这个世界里,是没有公理的,不久,你将会学得生活的办法,石壁中有暗道可通涧谷,那里可解决你每日的饮食问题,你会过得很好!有一天,你也会以同样的手段去对付另一个人,那人和你一样,也是无辜的……”
他接着狂笑着,怒声道:“仇!仇!仇!这一切都是仇!”
空中荡漾着他残酷的狂笑之声,冷红溪擦干了脸上的泪,他知道自己再想出去已是不可能了,想不到同情和仁慈的结果,竟换得了如此下场!
他身躯靠着冰冷的石壁,微微的战抖着,变得比先前镇定多了,他咬紧了牙道:
“那么莫环,你记住,今世我必杀你,有一天,我会去找你的!”
“孩子!你也知道的,那是梦想!”
声音很小,充满了得意,显然的,莫环已经走远了!
悲痛、伤心、绝望……
这一切都过去以后,人,终归还是要活下去的。
第三天了。
冷红溪简直不敢想,这两天他是怎么度过的,每天,他都在失神、痛苦、疯狂、半昏迷之中。
他甚至于各处敲打着石壁,希望能听见一个人的回音,然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他是真正的绝望了,并且已经想到,自己今后所面临的日子,那不是梦,不是幻想,而是事实,就好像自己用手摸到冰冷的石壁,是一样的实在。在这荒凉、冷酷的高山之上,也只有像自己这种傻子才会来,恐怕再不会有第二个人来这里了!
其实,即使是有人经过,又有什么用?他能识破那些伪装的阵式?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声?能知道在这绝壁之间,还囚禁着一个人?
莫环内功已至绝顶,能以“传音入密”的功夫隔石对自己说话,而自己却是万万做不到的,就算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任何人听见!
现在他也渐渐想开了,三天以来,他一直守在石壁面前,不食不睡,现在他却必须要舒畅一下,而且要吃一些东西!
这是一道长长的石廊,其黑如墨,可是当他顺着走下去不远,就可看见一点星星大小的亮光。
在黑暗之中久远的双瞳,甫一接触到这点亮光,只感觉到双目一阵剧痛!
他用手遮住眼睛,慢慢的继续前进着,却见无数的大编幅,由洞内向着那一点亮光飞出去,投进来!
冷红溪镇定一下,他想道:“那天残老人管青衣石碑之上,所说的深谷寒涧,大概是从这里前去吧?”
想着就继续前行,道路愈走愈窄,到了最后,甚至于要伏身而行!
现在他看清了,那点亮光,果然是一个比面盆略大的出口。
冷红溪心力交瘁已极,三天以来滴水不沾,人已恍恍惚惚,可是这点亮光,振奋着他,使他又生出了一些活力生机。
身子缓缓的往前爬行,也不知道这一条石道,到底有多长,约摸有半盏茶的时间,才算到了那个洞口!
冷红溪喘息了一阵,才把头探了出去,却不由抽了一口冷气,心道好险呀!
原来目光望处,这洞口竟是在一个悬崖的正中,下临涧底,少说也有数十丈高下,翻过头来再看一看上面,更令他胆战心惊,只见峭壁千丈,一平如削,其上除了些青青的苔藓之外,竟是寸草不生。
冷红溪不禁吓得呆了,心说天呀!我可怎么出去呀!
四周一打量,敢情这是一个盆状的涧谷,四周全是高可人云的峭壁,那种高峭的程度,真可谓飞鸟难登,更不要说一个人了。
他心中这才明白,难怪那怪老人莫环,如此高深的功力,也无法脱困,看起来,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