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素裳一旁看得触目惊心不已,这一块巨石,已把她和外面的世界隔离了。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呢?莫环又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第十三章风火道人
阴素裳这一刹那,真是欲哭无泪,想不到那老魔头,竟然会把自己带领到如此一个地方。
她四面打量了一下,只见岭陌起伏,巨树参天,四下峰高如云,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风,除非是有很特别的秘道出入,任何人别想能自由来去!
她冷冷的笑了一声,望着莫环道:“你把我带来此处,是何居心?”
莫环森森的一笑道:“阴素裳,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何必还要我多说,总之,你随我在此,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阴素裳叹了一声,道:“我既然落在了你的手中,自是逃走无望,不过,你应该知道,那冷红溪也不会放过你的!”
莫环怪笑了一声,道:“不错,他是一定不会放过我,可是我也不会饶他,我们还有一笔账要算!”
阴素裳真恨不能当时一刀杀了他,可是这个老怪物的一身本事,方才她已经领教过了,确实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如果下手一个不慎,可就难免杀身之祸了。
想到了这里,她就禁不住又心虚了。
可是这一口气,如果要是忍下去,真能把肺都气炸,当时冷笑了一声,道:“莫环,你现在是一个瞎子,那冷红溪一身功夫,你应该知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莫环怪笑了一声,道:“他曾是我掌底游魂,我不过有意让他多活一些时候罢了!”
阴素裳忍不住“哧”了一声,正要说话,这时莫环忽然身形一侧,如一阵风似的,已到了她的身边,阴素裳大吃了一惊道:“你要怎么样?”
她实在忍无可忍,当时一掌直劈了过去。
莫环一声怪笑道:“丑女人,你还差得远呢!”
只见他的双肩蓦地往下一沉,右手向上一掠,已搭在了阴素裳的手腕之上。
阴素裳向后用力一拉,可是莫环那只巨手,五指就像是五把钢钩,只向内一紧,阴素裳疼得“啊哟”了一声,道:“轻一点……你快放手!”
莫环怪笑了一声道:“凭你这两手三脚猫,还差得远!阴素裳……我要把你另一只手也弄断,那样你就老实了!”
说着五指一紧,阴素裳几乎都要痛得昏了过去!
她生恐莫环真会下毒手,吓得惨叫了一声,道:“莫环……请你住手……有话好商量!”
莫环又阴阴的怪笑了一声,道:“你这女人,真是死有余辜!”
阴素裳战抖着道:“只要你手下留情,我愿意终身服侍你,我已经断了一只手,不能再失去另一只了!”她说时,已是热泪滂沱而下。
她一生为恶,只因早年仗着风火道人的宠爱,任性已惯,后来自立门户,更是荒淫无度,人皆可夫,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说罢,更忍不住跪了下来,现出一副可怜的形象,连连向莫环叩头不已!
莫环虽是看不见,可是却能体会出她的动作,突然桀桀的怪笑了起来。
其实,他又哪里真想这么做,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罢了。
当时五指微松,得意地笑道:“阴素裳,我饶了你就是!”
阴素裳停住了叩头,呐呐的道:“那么……你到底要我做些什么呢?”
莫环哈哈笑道:“你不要看我莫环是个瞎子,老实说,像你这份尊容,我还真看不上眼,不过眼前也只得凑合凑合!”
他那一双眸子,虽是瞎子,可是看起来,依然是锐利有神,这时连续的眨动着,阴森森的道:“你要是以为我是个瞎子,好欺侮,那你可就大大的错了!”
阴素裳冷笑道:“我怎会欺侮你?我这条命还操在你手里呢!”
莫环哈哈一笑道:“对了,你这回大概想明白了,阴素裳,我这个人是恩怨分得很清的人,你只要好好的对我,我一定不会错待了你,等我杀了那个小狗以后……”
说到此,他狠狠地咬了一下牙,只听得一阵牙齿声响,仿佛满嘴的牙都要被他咬碎了!
阴素裳不免于惊怕之中,生出了些好奇之心。
当时她冷冷地问道:“那冷红溪究竟与你有何仇恨,你要如此恨他?”
莫环怪目一翻道:“你不要多问!”
说罢他把两只手,插入满头的乱发之间,像是沉湎于痛苦的思考之中。
他喃喃的自语道:“真奇怪,他会没有死……他会没有死!”
阴素裳试探着道:“听说,这个红灯盗是无师自通,学成了一身绝技,他学成一身本事,主要就是要找一个人报仇,这个人莫非就是你?”
莫环森森冷笑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这件事你不要多问,我带你来这里,是要你陪着我、服侍我,你要像当年对风火道人一样的对我!”
阴素裳一句话不说,低头频频冷笑。
莫环站起了身子道:“来,我带你看看这个地方!”
说着伸手就要去抱她的腰,阴素裳退后了一步道:“我自己会走,不要你抱!”
莫环怔了一下,道:“也好,到了这里,我是不怕你再逃走的,现在你向前走,前面有一处山洞,你看见没有?”
到了这时,阴素裳也只有认命了。
她叹息了一声,向前就走,莫环在她身后紧紧跟着,不远处有一湾溪水。
那溪水不知发源何处,但见水清如镜,明月倒影如绘!
阴素裳想试一试莫环的警觉性,当下纵身过溪,可是当她越过溪水,转过身子的时候,出乎意料之外的,莫环竟是紧紧贴身而立!
她不由面色一白,尚未发言,莫环已哈哈笑道:“你还要再试一次么?死了这条心吧,阴素裳!”
阴素裳几乎呆住了,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莫环竟能有如此灵异的警觉性,他双目失明,更何况又是在黑夜里,竟能清楚的认清一切?是谁赋与他这种超人的力量?这真太令人想不通了!
她现在对于逃走之心,暂时是打消了,当下又向前行了一程,莫环在身后道:“大概是到了!”
阴素裳站住了脚步,道:“眼前只是一座山,并没有山洞!”
莫环怪笑了一声,道:“你先闪开!”
只见他双手平空一抓,只听“哗啦”一声大响,眼前山坡上,立时现出了一个长圆形的石门。
莫环哈哈一笑道:“这地方虽不如你那住处那么设计周到,却也十分难得!”
说着他右掌向下一沉,又听“轰”一声,石面一翻,现出了一个黑洞来。
阴素裳眼前对这个老怪物,也只有百依百顺,当下慢慢向洞内行去,只觉扑鼻涌过来一阵阴冷潮湿之气,她皱了一下鼻子道:“这里怎能住人?”
莫环狰狞的道:“此乃前辈真人‘明山子’的一座别府,我年轻时曾经来过,已经荒废了一个甲子,自然有些潮湿,不过,我日前已经打扫过了,你我都是内功有根底之人,还愁患上风湿不成?”
人已率先进入洞内,阴素裳在洞外犹豫了一阵子,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这时莫环已摸着黑,点亮了一盏灯。
闪烁的灯光里,阴素裳才看清了室内的一切,这是一明一暗两间石室,比起自己原有的洞府差得太远了。
看到此,不禁又激发了她满腔的愤慨。
室内设有一张石床,几个石凳,一个打坐用的蒲团,别无余物。
莫环这时一言不发,走到了蒲团之上,盘膝坐好,双目垂帘,竟自用起功来。
阴素裳见他灯光之下那张瘦脸黄焦焦的,整个的颜面现出一片凹凸不平,看起来简直是丑到了极点,如果和春心公子戚文君比较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看到这里,她不禁又萌起了杀机。
她暗自忖思着,这一笔血恨自己一定是要报复的,只是眼前却不行,还有自己这只断手,还要靠他才能接好,这也是自己必须屈就的原因之一。
当时她走出洞外,在月光之下,各处走了一转,她的一颗心更凉透了。
难怪莫环对她是那么放心,在走遍了各处地方之后,阴素裳才发现到,除了来时一途之外,竟是再没有一个地方与外界相连。
四面那些陡峻的山峰,不要说一个人,只怕是一只飞鸟也不易飞渡。
阴素裳一生傲性,倔强的脾气,使得她不曾服过一件事,对任何事从来没有失望伤心过!
可是今夜,在她走遍了这地方之后,她的一颗心算是全凉了,禁不住伏在一块大山石之上呜咽的哭了起来。
忽然,她感觉到一股极特殊的风力,吹到了自己身上。
那是一股令人毛发耸然的气流,仿佛是一个人,用口吹出来的一样,只是人口中吹出的气,怎会如此寒冷?
阴素裳猛然停住了哭声,吃了一惊。
当她注意去领会的时候,好像又失去了这种感觉。
她仍然伏在山石之上,没有抬头。
这时候,第二次她又感到了一阵冷风袭了过来,事非偶然,她这才猛然跳了起来。
月光下,她发现一个修长的影子,正站在自己眼前,仿佛像画上的白无常也似。
阴素裳泪眼望过去,只当是莫环,不由怔了一下,冷笑道:“莫非我一个人清静一下也不行么?”
她说完这句话,那个人阴森森地笑了一下,露出了两排白森森闪闪发光的牙齿!
阴素裳忽然发现,这个人不是莫环,莫环绝没有此人这种风度,也没有这人这么高的身材!
她吓得全身战抖了一下,道:“你是……谁?”
这人向前徐徐走了两步,他身上穿着一袭全白的绸质衣衫,被风吹得高高扬起,露出了他一双细长的瘦腿和同色的一双白鞋!
他再次的苦苦一笑,面颊上炸开了两道很深很深的纹!
月光之下,无法看出他是一个什么长相。
他很高,瘦得皮包骨头,一双眸子深陷,显得无比的忧郁、愁苦。
还有他向前步行的时候,几乎看不出他是在用脚走,而是整个一条直线的向前移动。
阴素裳只觉得头皮一阵子发炸,这个人面相虽是不丑,但清癯得令人害怕!他就像是一个幽灵似的出现在人面前!
阴素裳惊骇中,那只仅存的右掌,猛地举起,劈出了一股掌风。
风力过处,显然击中了。
可是这个人,那瘦长的身子,竟像是一根面条似的,被拉弯了。
他深深的拱着背,轻轻的飘了起来。
阴素裳刚劲的掌力,就如此地被消解了一个无影无形,然后这个人又落了下来。
他那瘦削的脸上,又一次带出了一个惨然冷笑。
阴素裳吓得转身就跑。
可是,她身子刚刚纵起,就接触到如棉似的一双手掌!
这一双手掌,轻轻地把她一推,她飘飘然地又回到了原处!
就在她甫一接触到此人一双肉掌的时候,一个难忘的意念,电也似的在她脑子里闪了一下。
她忽然记起了这个人,禁不住吓得怪叫了一声,身子一软,一跤坐了下来。
这个人至此,才冷冷的道:“七妇,你还认得我?”
阴素裳揉揉朦胧的眸子,她整个的精神几乎全都崩溃了。
她瘫软得像一条蛇,全身战抖着,道:“你是……风火道……人?你……”
白衣人点了点头,一笑道:“你居然还认得我,真正的难得!”
阴素裳忍不住眼泪簌簌的淌了下来,眼前这个白衣白冠瘦长的人,正是自己昔年的丈夫——风火道人。
只是此时的他,和以前已是大大的不同了。
这个人在容颜上来说,与以前变得太多了,他那张瘦削的脸,就像是贴在木头上的一张白纸。
如果不是他说话的声音和他那柔软的一双手,阴素裳是再也无法回忆得出。
阴素裳对这人的恐惧,是无法形容的!
她全身抖成了一团,脸上已完全失去了血色。
她说话的声间,已因为牙齿的打战,而走了腔调,她知道自己如果不尽全力在这个人面前有所表现的话,这条命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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