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他已把那截竹竿上的横枝全都削光。
冷红溪见状,道:“老丈,这竹竿要来何用?”
老郎中嘿嘿一笑道:“自有妙用!”
说着拿起竹竿凑在眼边看了看,就口一吹,只听笃!笃!笃!三声脆响,竹管内的隔节,竟由管内全数飞出!
这一手功夫,立时使得舒又青吃了一惊!
冷红溪见状,微微一笑道:“老丈好精纯的‘芦笛功’,令人佩服!”
老郎中闻言,不由呆了一呆,他偏过脸来,向冷红溪看了半天,微微一笑,徐徐的道:“能识得这芦笛功的,自然也非泛泛之辈了!”
冷红溪没有答腔,他这时倚树而坐,除了感觉到周身骨节酸楚之外,别的并无什么不适之感。
黑衣老郎中又向他望了一眼道:“小哥儿,我就是要用这手芦笛功,为你把岔入骨节内的内力吹出来,你可忍受得了?”
冷红溪点了点头道:“你只管施为就是!”
老郎中点头道了声:“好!”
就见他探出竹管,道:“小哥儿,你先伏下身子来!”
冷红溪依言伏下身子,这老者轻轻以手中竹管,在他背后各处骨节上点了几下,每点一下,冷红溪都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这老郎中,试着以手中竹管,把他周身各处骨节都敲遍了,之后,他呵呵一笑道:
“你要注意了!”
说着双手一送,竹管另一头,正正的顶在了冷红溪的尾椎骨节处,冷红溪一阵酸麻,忍不住“噢”了一声。
老郎中蓦地身形一起,摆了一个下坐的架式,接着他把手中竹管含在口中,运气猛地一吹。
冷红溪大吼了一声,只见他伏着的身子,猛地跳了起来,足足摔出去五尺以外。
老郎中哈哈大笑,身形一转,又到了他的面前,第二次把竹管探出,却点在他前胸的骨叉之处。
旋见他第二次运气一吹,“呼”的一声。
冷红溪又大吼了一声,身子竟如同风车似的,在地上打起转来。
这种情形,使得一边看着的雪雁舒又青大为吃惊,她满面惊疑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郎中哈哈笑道:“一闭关节,二走沙盘,三飞九天……”
他说着身子向前一跃,掠过了冷红溪,竹管向外一压,叱了声:“停!”
冷红溪身子果然停住,老郎中竹管第三次探出,却对准了冷红溪头顶“百汇”穴上。
只见他大喝了一声:“开!”
他那只拿着竹管的手,用力的抖动了一下,冷红溪身子又第三次的飞了出去,却如同是一只大青蛙似的,连续的向前跳动了起来。
老郎中这时丢开了手上的竹管,哈哈大笑道:“小伙子,真有你的。行了!”
果然,就见冷红溪身子霍地反腾而回,向下一落,有如平沙落雁一般,落在了那老郎中身前。
他双手抱拳,向老郎中一拜道:“前辈妙手回春,此恩匪浅,请受我一拜。”
老郎中向旁闪开了身子,道:“小哥儿,你千万别来这一套,我受不了,你现在伤势已然复原,我倒要问一问你了!”
冷红溪早已看出这老郎中不是常人,这时闻言,点了点头道:“什么事前辈只管问在下。”
老郎中呵呵一笑,双手搓了搓,道:“由你周身骨脉看来,你这一身功夫,已可以说是天下少有,难道以你这一身武功,尚遇见了什么对手不成?”
冷红溪呆了呆,淡笑道:“前辈此言差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这身本事又算得了什么?”
老郎中看着他发出了一声低笑,道:“小哥儿,你的病好了,不过,你也不要谢我,说起来这还是你功夫底子好,我们两个今天碰面,而且谈来投机,这就是有缘!”
说至此,突然探手由怀中取出了一个纸包,打开看了看,递与冷红溪道:“这是我老头子精心炼制的万灵丹,你带在身上,到时候也许会有用,尤其对毒瘴火伤最有效,你留着用吧!我还有事,走了!”
说罢背起了他的小约箱,把先前那口短剑,还给雪雁舒又青,弯腰道了声:“后会有期,再见了!”
转身就走,舒又青忙道:“大夫你回来,我们还没有给你银子呢!”
老郎中嘻嘻一笑道:“写在账上,以后一起算吧!”
舒又青不由愣了一下,那老郎中已摆着手中小铜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顺着一条小道走了下去。
舒又青正要追上去,冷红溪忙道;“姑娘不必追赶,已追不上他了!”
雪雁回过身子,张大了眸子道:“这郎中真怪,怎么他不要报酬?”
冷红溪这时仰望着天,似有所思,冷笑了一声,道:“此老分明是一个风尘异人,不过是借着行医,游戏人间,这类人物,视金钱如粪土,你莫非方才没有听到他所说三不治的话么?”
舒又青点了点头道:“我真是太傻了……不过,这位前辈的大名,你可知道?”
冷红溪一笑道:“同是江湖飘泊人,相逢何必定相识,我们只须记着今日之事,以图来日再报也就是了!”
舒又青望着他一笑道:“我几乎都忘记了,你也是异人一流,看来今天我的福缘不坏呀!”
冷红溪经过这短时的相处,对这位雪雁姑娘,已有了极深的印象。
他用那双寒星似的眸子,直直的逼视着舒又青,舒又青不由双颊上蓦然飞起了两片红云。
她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可以问一问,上次救你于水中的那位姐姐的芳名么?”
冷红溪点了点头道:“自然可以,她姓简叫春浓,她哥哥简秋,他们是一对重气节的兄妹,都是我救命的恩人!”
舒又青微徽一笑道:“我看那简春浓对你不错呀!”
冷红溪尴尬的笑了笑道:“她只是见义勇为!”
说着他站起身来,向着青城山下望了一望,他不能忘记山上的莫环,可是在莫环身边的那个白衣怪人,却令他感到威胁。
这个人的本事太大了,他是谁?为什么他会和莫环在一起,真是令人不解。
当他再偏过脸来的时候,雪雁正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着他!
在她那迷人的目光里,似乎流露着一种很深切的关爱之情,冷红溪不由心中微微震动了一下。
舒又青忽然问道:“冷兄,你与莫环结仇的经过可以告诉我么?”
冷红溪目光之中,顿时充满了怒火,道:“这已是过去的事了,姑娘何必再问!”
舒又青浅浅一笑道:“这事情并没有过去!”
冷红溪猛地双眉一扬,看着她,有些不明白的道:“姑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舒又青那双明媚的眸子里,这一霎时,似乎要流下泪来,她痴痴的看春他,呐呐的道:“冷兄,在这一段日子里,你难道没有一件事情使你感到遗憾么?”
冷红溪心中不禁又动了一下,他奇怪的道:“莫非姑娘已经知道我与莫环昔日结仇的经过了?”
舒又青点了点头,她用几乎淌下泪的一双眼睛望着他,道:“在云南十万大山里,你的那一笔血仇,我已经由莫环口中知道了,我是问你,你内心中有没有怀念着一个人,一个好心去救你的人?”
冷红溪不由脸色一阵发白。
他也就愈发的奇怪,当下剑眉一轩道:“姑娘说得不错,我内心的确始终还怀念着一个好心的人,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她的!”
说着,他来回的走了几步,双手用力的互捏着。
雪雁这几句话,真正的刺痛了他,他怎能忘了那个千里迢迢,登山涉水,为了救助他而遭横祸惨死的姑娘呢?
可是,这件事,除了他自己之外,别无第二个人知道,她怎会知道?
想到此,不由心中大是惊异!
他直直的望着雪雁,却见舒又青似乎十分激动的站了起来,她含着泪道:“告诉我,那人是谁?”
冷红溪呆了一呆,道:“是一个姑娘,一个好心的姑娘……”
雪雁淌下了两行泪,呐呐的道:“是一个以雁为标记的姑娘?”
她这句话才一出口,冷红溪禁不住身子大大的战抖了一下,他猛然扑到了雪雁身边道:“姑娘……这件事你怎会知道?你说!”
雪雁抽搐了一下,道:“红溪,你……真的不知道?”
说着她娇躯晃动了一下,似乎由于过分的激动,已有些支持不住。
冷红溪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要倒的身子。
他星目圆睁,道:“知道什么?”
舒又青这时泪流满面,她忽地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冷红溪肩头上,道:“红溪……
红溪……你……”
冷红溪不知怎么,心中也跟着起了伤感。
他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道:“姑娘,你不要哭,有什么话你慢慢说就是!”
舒又青忽然一头扑入他的怀中,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诉,道:“红溪……你莫非还不知道,我就是……我就是……你……”
冷红溪只觉得全身一阵发热,雪雁的话,已说得明白,他猛地战抖了一下,当下猛地把她推开,大声道,“你是……你就是雁姑娘……”
雪雁淌着泪,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
又忽然冷冷一笑,娇躯晃了晃,道:“你不会想到吧?”
冷红溪身子踉跄了一下,道:“天呀!”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没有想到面前这个泪人似的姑娘,竟然是自己时念心中而认为已不在人世的那个人!
这蓦然的变化,使得他一时为之呆住了。
他只是痴痴的望着这个姑娘,呐呐的道:“你真的是……那个姑娘?不……不,这太不可能了!”
雪雁闻言紧紧咬了一下唇,她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上的泪,道:“你莫非不相信我?”
冷红溪伟岸的身子,就像是一棵松树似的,一动也不动,但微微的抖着。
舒又青眼泪再次的淌了下来,她跺了一下脚道:“好!我走了!”
说着就要转身而去,冷红溪突然像是一阵风似的扑了过来。
只见他飞快地双手一伸,紧紧的抱住了雪雁的双膝,屈膝跪倒地上,口中急促的道:
“雁姑娘……雁姑娘……真的是你么?你就是那次救我的雁姑娘?”
雪雁由不住垂下头来,她缓缓伸出一只玉手,似悲又喜的摸着这个大孩子的头发。
她叹息了一声,道:“那次山崩太可怕了,如不是我所养的鹤儿救了我,我早已埋骨荒山了。”
冷红溪这一刹那,几乎要疯了。
他蓦地转过身子,向天一拜道:“感谢上天,我终于还能找到她……”
他又回过身来,俊脸上带出无比的欣悦,向着雪雁深深一拜道:“姑娘请受我一拜,你是我救命的大恩人!”
当真实实拜了一下,雪雁想扶已是不及,她这时也破涕为笑,却微微皱眉道:“我怎会是你救命的恩人?是老天爷救了你!”
说着已把他扶了起来。
冷红溪竟禁不住滴下了两行泪,他感愧良深的道:“姑娘虽未能救我性命,但是却救了我的灵魂,如没有姑娘,我是不会活着等到山崩的!”
舒又青羞涩的一笑,道:“说起来,还应该感谢那一只鹤儿才对,如果不是它,我也不会知道荒山中有你这个人!”
冷红溪仔细的看着她,他想不到,昔日梦魂萦系的,竟是这样一位美貌的雁姑娘。
这时,他真有说不出的激动。
他忽然走过来,紧紧地抓住了她一只手,雪雁禁不住身子一抖,她挣了一下道:
“不要嘛……”
可是,她却没有十分认真,反倒把身子倚过去了一些。
她那张娇嫩的小脸,看起来更加娇艳欲滴了。
冷红溪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面红如火道:“雁妹妹……”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一时尴尬万分,雪雁闻言却慢慢抬起头来。
她那俏丽如花的面盘上,带出一种微微俏皮、羞涩的笑容,鼻子里低低哼了一声,道:“这一回,你还要打我不?”
冷红溪情不自禁地把她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