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快去传太医,请皇上回宫!」
杨兴本想抱起虎妞,却被她用力挣脱,「不要!我不要见他!这辈子都不想!」
虎妞强抑着悲愤,看向心虚的全焕贞和其它妃子,嘴角含血,狂乱的眼神里满
是绝望,「我不要他了……还给妳们!」
虎妞接着脚一点地,施展轻功掠过映波湖,停在湖心的小岛上。回望着以往充
满浓情蜜意的小石洞,他总是在那儿对她挥手。
原来都是骗局……
此时,有个紫色的身影急急跑向岸边,泪眼迷蒙的虎妞一眼认出那是承宪,不
禁痛哭失声。
为何明知他的欺骗,要走却如此不舍?
承宪本照约定前来小石洞与虎妞相会,约好一起去后山狩猎,半途中遇到匆匆
奔来的太监,说虎妞受了刺激发狂,他急得一路奔来,对着立于远处的她挥手大
喊,「虎妞,别走!妳说要留在我身边的……我爱妳啊!」
他不知事情来龙去脉,但见到一脸仓皇的全焕贞和一班妃子,大概猜出怎么回
事,现下只急着留下心爱的女人。
虎妞泪流得更凶,事到如今他还骗她,完全将她当成不懂世事的傻子,以为她
还会留下来任他哄骗……
虎妞悲愤不已,朝着岸边哭喊她的决心和绝望:「我不爱你……我不要你了!」
她决绝地转头,毫不留恋地朝着湖的另一个方向飞去,然后如断线风筝消失在
视线外。
「虎妞,别走!」承宪几乎冲进冰封的湖中,被杨兴和太监们早一步拦住。他
慌乱的脑子灵光乍现,大声喊着「备马」,便匆匆往宫门奔去。
他不能让虎妞离开,必须在她进入迷雾森林前早一步阻拦,否则这辈子可能再
也见不到她……
暂时撇开失去她的恐惧,承宪一心只想追回挚爱。
映波湖畔归于平静,只留下一群引起轩然大波的女人个个面面相觑,才知道自
己闯下了什么滔天大祸。
是夜,承宪回到寝宫时已近半夜。
当他快马飞奔至皇家森林之际,早已不见虎妞的踪影,只能颓败地被阻挡在迷
雾森林的入口。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露似乎没有散去的迹象,他终于体会当初先祖皇帝的遗憾,
对自己没听取太后的劝告悔恨不已。
事实上,他早已觉悟,就差那么一步……
昨晚恩爱时,虎妞殷切说着爱他时,他已深陷在她不经意编织出的情网之中。
其实,早在她一箭射进他的胸膛那刻,便猎住了他的心,他已成她的猎物,这
辈子挣脱不了……只是世俗的成见和肩负的压力让他退缩,不愿正视自己的心意。
昨晚爱意的交融让他下定决心撇开一切,他要虎妞当他的皇后,生下他的孩
子,两人一辈子不分开。因此今日早朝,他当朝宣布打消立全焕贞为后的旨意,果
然引起众臣的反弹。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斥责朝中大臣,虽暂时止住反弹声浪,但他会坚持到底,适
时再下旨立虎妞为后。
还未来得及表明心意,她竟带着委屈和对他的怨恨离去。他宁愿再次被利箭射
穿胸膛,也不想眼睁睁看她丢下自己呀!
回程时杨兴已向承宪禀告湖畔发生的事,承宪一回宫,立即下旨将全焕贞赶出
宫,连同后宫所有妃子。只是,再怎么弥补也唤不回虎妞,难以恳求她的原谅。
「虎妞……」承宪缓缓坐在椅子上,颓丧地抱着头。茶几上的小皮囊吸引他的目
光,这是虎妞的随身之物,该是来不及带走。
轻轻抚弄着皮囊上头粗糙的裁痕,想象虎妞缝制它时的专注神情,他连呼吸都
感到心痛。解开皮绳,里头放置的竟是当日他所赠的龙形玉佩。这阵子没见她戴
着,原来放在里头。
她就是这样,看似随性,心思却细腻得很;在陌生人面前总是一副冷然,对所
爱的人却热情万分,没有一丝保留。就是这般纯良的心思让他倾心不已,只恨自己
觉悟太晚……
承宪叹了口气将玉佩放进皮囊中,却发现里头还有一样东西,取出一瞧,是个
佩戴在幼娃身上的金锁片。
他仔细观察雕着双凤的金锁片,精细的雕工和图腾不似一般人家所有物,该是
皇室宗亲才有资格拥有。
虎妞怎会有这东西?
正当疑惑之际,皇太后匆匆进入寝宫,承宪起身迎接。
「皇儿,找到虎丫头没?」太后一脸关切,见承宪摇头,她挫败地坐了下来,
「哀家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母后……」承宪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皇儿早该听妳的教诲。」
见儿子憔悴沮丧的模样,太后也不忍苛责。「唉,说这个都太晚了,现下最要
紧的是早日找回虎丫头,还有如何面对大臣们的反弹。」
她已听闻皇帝的决定,因为整个下午大臣们轮番找上慈宁宫,请她劝告皇上收
回裁撤后宫的成命。她其实十分支持儿子的做法,一番道理当场堵住那些臣子的嘴。
「儿臣已不想再任由他人摆布自己的人生!」对于朝中之事,承宪已看开了。
他没必要为了笼络臣子的心、为了安定政局,赔上自己的幸福。只要他这个皇帝行
事公正,自然得民心,后宫之事不容他人插手。
「至于虎妞,朕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她,不借任何代价。」她会是他的皇后,他
唯一的女人,他继承人的母亲。
「那就好……」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太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眼角却瞄到桌上的
金锁片。
「怎会有这东西?难道虎丫头已经有了身孕?」她取起金锁片仔细端详,承宪
无奈地响应,「这是虎妞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
「咦?这锁片哀家好似在哪见过……」她翻到后头,发现角落所刻的字。
「武徽?天吶!」太后轻呼一声,讶异地说不出话来。
「母后,难道您识得这锁片?」
太后这才回过神,激动地抓住儿子的手,「这是哀家亲手送出的锁片呀!」
「母后,您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说。」承宪连忙为她倒了杯茶,太后饮了一大
口,才找回冷静。
「这是哀家当年送给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姊妹,也就是武承相夫人,作为他们女
儿武徽的满月贺礼,后头特意刻了她的名字,当时我和武夫人还约定,等小武徽长
大后要送入宫当你的太子妃……」
「那武徽呢?朕记得武弘膝下犹虚。」
「说起来是桩奇案吶!当小武徽七、八个月大时,武承相夫妻特地带她参加当
时的秋季狩猎大会,因为夫妻俩都擅长骑术,便将武徽交由奶娘照料,谁知奶娘一
疏忽,躺在竹篮里的武徽却离奇失踪……
「武弘夫妻以为武徽被野兽叼走,先皇还派了大批侍卫在林子附近寻找,却连
尸身也找不着……当时她便随身戴着这个锁片……后来武夫人过度伤心,身子变得虚
弱,也未再生育……」
太后说着眼睛一亮,雀跃地望着承宪,「皇儿,你说这虎丫头会不会就是武
徽?哀家记得虎丫头说过,她尚在襁褓中便被虎爹叼进了迷雾森林,然后由姥姥扶
养长大。难怪哀家一眼便觉她面善得很,只是不确定在哪见过,原来跟她娘亲长得
好相似……」
「她是这么说过……难道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了?」承宪只觉不可思议。
他一直坚持皇后的血统必须高贵,没料到虎妞竟是右相武弘之女,她的身分血
统比任何女人都有资格贵为大庆王朝之后……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真是天大的讽刺!
「这样正好可以平息大臣们的异议,相信全晋章和其它人也不敢再有怨言。皇
上明日就宣武弘夫妻入宫,好让他们确认虎丫头的身分,弥补这十八年来的遗憾。」
「只是……他们见不着虎妞。」愧疚压得承宪喘不过气,他恨自己的愚昧,都是
他太过注重表象,才会这走最爱的人。
「别担心,既然上天愿意给你两次机会,一定不会吝啬给第三次。」太后只能
尽量安慰儿子。
第九章
不知过了几个月,久到承宪几乎身心俱疲,第三次机会却依然不见踪影。
他每日在迷雾森林外徘徊,朝着没有尽头的浓雾大声呼唤,回答他的只有鸟鸣
和野兽低吟。
已经接近盛夏,雾气照理早该烟消云散,但这浓雾却似故意阻挡去路,不让他
接近虎妞。
「启禀皇上,绳索已准备好。」杨兴小心翼翼看着仰头发呆的承宪,出声打断
他的沉思。
「嗯,朕也准备好了。」搜寻几个月徒劳无功,他想到一个法子──以绳索绑住
自己进入迷雾中,比较不会在森林里迷失。
「皇上,让奴才去吧!」杨兴担忧地望着承宪,不想皇上亲自涉险。
「不用,朕想自己来。」承宪张开双臂,准备任由杨兴将绳索绑在身上之际,
林间忽然传来低沉的虎啸声,吓得众人面面相觑,马匹则惊慌逃窜。
「慢着!」承宪放下手边的动作,仔细聆听这熟悉的低吟,眼睛紧盯着传来声
音的迷雾深处。
接着一道身影从雾中奔出,待众人看清那是只巨虎,禁卫队队长连忙吩咐护驾。
承宪一点也不在乎生死,本来幽黯的眼眸一见巨虎瞬间散发光彩。「虎爹!」
他拨开层层守护的侍卫,不顾属下阻止便朝巨虎走去。
接着从迷雾中跃出另一只体型稍小的巨虎,承宪从牠眼角星状的斑纹认出那是
虎儿。只见虎儿一口气朝他奔来,跃起前掌扑向承宪,小时候他常和承宪这么玩
耍,承宪一下子就被扑倒在地。
「皇上小心!」侍卫长一个手势,弓箭手已摆出阵势,承宪连忙制止。
「别伤牠们!」
虎爹也朝众人发出警告低吟,这时,虎儿将承宪扑倒后,不断舔舐着他的脸,
弄得承宪满脸湿黏。
「好啦,虎儿,别玩了……」
虎爹这才上前制止玩心尚重的儿子,承宪好不容易挣脱起身,正色地望着虎
爹,牠眼里似乎有什么话想对他说。「虎爹,是不是虎妞发生什么事?」
虎爹主动来找他相当不寻常,必是为了虎妞,这让承宪着急万分。
虎爹低吟一声。
「你可以带我去找她吗?」
虎爹听了,立刻将背脊转向承宪,他立即跃上虎背。
「万岁爷,别去!」杨兴赶紧跳出来阻止,却只能追着虎爹奔去的身影。「等
等奴才呀!」
跟在后头的虎儿一下子超越杨兴,背脊往他的身体一顶,杨兴再也顾不得危
险,如法炮制跃上虎儿的背,往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狂奔。
「救命呀……」
相同的路程,一样惊险刺激,归心似箭的承宪却有不同的心境。他恨不得虎爹
拥有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