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名道人盘坐如故,只作不闻,谁也没有吭声。
白玉霜走上几步,拱手道:“诸位道长,能否让出一条路来,让咱们过去。”
三十六名道人,依然恍如不闻,没有作声。
慕容贞气道:“你们这些道士,讲不讲理,我白姐姐和你们说话,你们耳朵聋了么?”
道人们依然不理不睬。
苏飞娘格的一声娇笑,说道:
“这些杂毛道士拦路跌坐,咱们姐妹说不得只好从你们头顶上飞过去了,难道你们这些杂毛,不怕顶削三花么?”
这回有人开口了,那是一个低森的声音说道:
“你们自认能够飞得过去,那就只管飞过去好了。”
这人话说得不响,也不知说话的是谁?
白玉霜凛然道:
“咱们和诸位道长,自问并无梁子可言,诸位道长这般沿途阻拦咱们去路,自然是受人撺掇来的了……”
苏飞娘接口道:“这还用说么,这些杂毛道士明明就是冲着咱们来的了。”
白玉霜续道:“诸位道长列下这座大阵,目的不外乎不让咱们通过了。”
这时,那低森声音又道:“不错,诸位到了这里,只好回头,此路不通。”
这回大家听清楚了,说话的是三十六围坐阵势中间,三个为首的道人中左首一个。
这三个道人,中间一个须发苍白,面貌清癯,颇有出尘之致!左首一个身材瘦小,也有五十开外,右首一个身材颀枚,黑须飘胸,仔细看去,这三人具有一身道骨,不象是穷凶极恶之人。
苏飞娘道:“这条路是你们的,不让人家通行,就该用篱笆围起来,象这样出动几十个杂毛,拦阻去路,你们到底是三清门下出家人,还是占山立寨的强盗?想买路钱不成?”
右首道人双目乍睁,射出两道精光,直向苏飞娘逼视而来,冷然道:
“女施主口舌犀利,可知祸从口出么?”
苏飞娘格格娇笑道:
“好,老杂毛,姑奶奶走南闯北,什么阵仗没有见识过,就凭你们区区三十六个杂毛道士,还能叫姑奶奶不说话么?”
左首道士厉声道:
“利嘴贱婢,不信你就来闯闯看!”
苏飞娘道:“好,姑奶奶闯就闯……”
白玉霜听得柳眉倏扬,左手一抬,说道:
“苏姑娘且慢!”
一面凝声道:
“诸位道长听着,咱们此来,是要去会会在天封山创立神龙令,昔年和南海神龙联手,倡乱武林的太阴教主,诸位都是三清门下,不该助纣为虐,拦我去路……”
右首道人道:“贫道等人并非太阴教主约来助拳的,谈不上助纣为虐。”
白玉霜道:“我已经话说得很多,诸位列下大阵,志在阻我去路,但咱们到了这里,也未必因诸位拦路,就会回头,双方岂不成了僵持之局。”
左首道人道:“诸位不肯退走,这是必然之势。”
白玉霜道:“咱们如果一定要过去,那就会引起冲突,双方难免互有死伤,对不?”
左首道人道:“不错。”
白玉霜道:“道长三清门下,应该上体天心,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了一条谁都可以通行的山路,双方不幸死伤狼籍,划得来么?如以常理来说,曲在诸位道长了。”
坐在中间的白髯道人,闻言双目微睁,似有悔悟之意。
左首道人狞笑道:
“你们不用多说,只要闯得过‘大复阵’,就容尔等通过,闯不过‘大复阵’,尔等只好回头,贫道话已尽此,该当如何,你们自己去斟酌吧!”
白玉霜怒声道:
“我只是不忍妄伤无辜罢了,你以为我闯不过你们的‘大复阵’,那真是大错特错了。”
右首道人敞笑一声道:
“女施主好大的口气,好狂的口吻,那你就来试试!”’
薄一刀悄悄走近白玉霜身边说道:
“白姑娘,方才他们自称列的是‘大复阵’,在下倒想起他们的来历来了。”
白玉霜问道:
“他们是何来历?”
薄一刀道:“他们是大复峰神禹庙的道长。”
白玉霜从未听人说过,忍不住问道:
“神禹庙,那是什么门派?”
薄—刀道:“桐柏山神禹庙的道长,不在八大门派之中,据说他们也是三丰祖师的嫡传,属于内家一派,尤其他们三十六人布成的‘大复阵’,兼取少林‘罗汉阵’和武当‘五行剑阵’之长,以静制动,威力之强,无与伦比……”
白玉霜“哦”了一声。
薄一刀又道:“神禹庙的道长,一向闭门清修,从不在江湖行走,也从不介入江湖恩怨,奇怪的,他们怎会冲着咱们来的?”
慕容贞道:“他们既在桐柏山,和神龙令总坛极近,自然是早已互有勾结,冲着咱们而来,那也不足为奇。”
薄一刀摇头道:
“薰莸不同器,这不可能。”
苏飞娘道:“薄老大,你还当这些杂毛道士是正派人物么?”
薄一刀道:“神禹庙三位主持,大观主清霄(中间白须老道)、二观主紫霄(左首道人)、三观主凌霄(右首道人)号称桐柏三真,决不会和神龙令沆瀣一气。”
吕琼瑶披披嘴道:“事实俱在,你还替他们说好话呢!”
唐思恭道:“薄老大说的倒是不假,桐柏三真,在武林中,向颇具清誉,只不知他们怎会在这里列下‘大复阵’,阻拦咱们去路……”
白玉霜道:“目前咱们已别无选择,只有硬闯了。”
苏飞娘道:“白姑娘说得对极,杂毛道士区区‘大复阵’,有什么了不起,当年他们老祖宗,摆下‘诛仙阵’,也一样有人去破。”
说到这里,双手一扬,提着两根丈二长的锦套索,说道:
“白姑娘破阵之前,先由小妹我去打个头阵……”
慕容贞掣剑在手,说道:
“我也去。”
白玉霜摇手制止,说道:
“你们且慢,薄老大说的没错,这‘大复阵’以静制动,在没有发难之前,究有如何变化很难估计,不如由我一人前去试试。”
薄一刀道:“白姑娘要一人前去闻阵么?”
白玉霜微微一笑道:
“怎么,你以为我会涉险么?”
薄一刀道:“不,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觉得既然非闯不可,大家一同入阵,比较好些。”
白玉霜摇头道:
“不,如果大家闯人阵去那就会拼个两败俱伤,如果只有我一人人阵,可以观察他们阵势变化,随机应变,只要让他们知难而退,以不伤人为上策。”
唐思恭连连点头道:
“白姑娘说得是!只要对方知难而退,自是最好不过,但……”
他底下的话,忽然缩住,没有说出口来。
白玉霜道:“唐老庄主有什么话,但请明说。”
唐思恭从身边取出一个小小瓷瓶,倾出一粒黑色药丸递给白玉霜,说道:
“老朽曾听邛崃道兄说过‘大复阵’威力之强,人阵之人,无人能全身而退,白姑娘是咱们这次来桐拍山的主帅,而且也关系正邪消长,白姑娘请将此丸收下,真要被困在阵中,万一……万一……遇到紧要关头,可将此丸吞下……”
他因白玉霜武功入化,不好说出“遇上危险”,故而说了两个“万一”,才改为“紧要关头”。
白玉霜微微一笑。
唐思恭忽然变得一脸严肃,毅然道:
“老朽纵然有违祖宗,说不得只好要他们神禹庙一派,同时毁灭了。”
他这几句话,说得十分郑重有力。
白玉霜一怔道:“唐老庄主,你要如何?”
薄一刀道:“那自然要使出他们唐门最具威力的法宝了。”
慕容贞道:“那一定是天下最厉害的奇毒了。”
唐思恭只笑了笑,没有说话,却把手中药丸送到白玉霜面前,神情凝重的道:
“白姑娘请把这颗解药收下了,切记老朽之言。”
站在边上的紫凤,看得神色一动。
白玉霜没有伸手去接,含笑道:
“唐老庄主,谢谢你,我会应付得了的,至多我闯不过‘大复阵’,也会全身而退,我们到桐柏山来,是为了消弥武林浩劫,如果用的是天下奇毒,一举毁灭这许多人,那是以暴易暴,我们何用赶来桐柏山?”
她没有接受解药,自然也不主张唐思恭用毒去对付“大复阵”。
唐思恭老脸微红,感动的道:
“白姑娘真是仁心天心,老朽谨受教了。”
白玉霜含笑道:
“唐老庄主言重了。”面回头朝苏飞娘、慕容贞等人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不管阵势如何变化,切切不可轻举妄动。”
慕容贞道:“小妹记下了!白姊姊,你也小心。”
白玉霜笑道:
“我不要紧的。”说完,徐步朝三十六人围坐的“大复阵”
走去。
紫霄道人(左首道人)冷然道:
“女施主要独闯‘大夏阵’么?”
白玉霜道:“不错,我就要入阵,你们怎不发动阵势?”
紫霄森冷一笑道:
“女施主只管入阵,阵势发不发动,那是我们的事了。”
白玉霜微微一哂,突然双足一点,人已飘然凌空飞起,直向阵中落去。
就在她飞起的同时,跌坐中间的大观主清霄口中喝出一声苍劲的“无量寿佛”。这一瞬间,但听响起一片震慑人心的“呛”然巨震,三十六名道人,在同一时间,划出从肩头抽出长剑,顿时划起一圈亩许大的剑光,宛如波涛汹涌,掀天而起!
白玉霜堪堪飞到阵势中央,还没落地,一片银虹,已从脚下涌起,竞无一丝空隙,使你有落脚之处!
不,这一片剑光,竟然只有一道,就象一条长逾十丈,身如笆斗的巨蟒,在地上蟠成一圈!剑光未至,一股巨大无比,几乎是汇集了数十个人的功力,所发出来的剑气,冷砭肌骨,锋利如风,先剑而发,逼人直上!
这倒真教白玉霜猛然一惊,急忙吸了一口真气,身形在要落未落之际,又朝上飞起三丈来高。
原来这“大复阵”,以三位观主为中枢。
大观主清霄道人口中低喧“无量寿佛”,右手已由肩头拔出一柄古剑,随手向头顶一挥,划起一道银虹。他划起的剑光,由左而右,再圈向左,等到他剑光划到左首之际,站在他左首的二观主紫霄道人,立即挥动长剑,接引着向左挥去。
如此一个接一个的挥动长剑,最后又传到中枢,由三观主凌霄道人接引着攻向敌人,发出的这一招才算完成,再由大观主清霄道人发第二招。
故而在阵外的人看来,整座“大复阵”,就象只有一道剑光,从众人头上飞起,划起了亩许大小一圈银虹,矫若龙蟠!
另外,“大复阵”也有一项秘技,大概是神禹庙的不传之秘。因为普通人使剑,我挥来的长剑,到了尽头,由你接着挥下去,最多是剑光互相衔接而已。
但剑上真力,你使你的,我使我的,第二个挥剑的人,长剑挥出之时,不可能把第一个人的力道也接引了过来;但‘大复阵’中的人,不但第二个人接受了第一个人的力道,而且再加上自己的力道,一起传到第三个人。第三个人又把第一、第二两人的力道,接引过来,加上自己的力道,再传给第四个人。
这样轮流传度,最后这人挥出的一剑,等于汇集了三十六人的力道,你说这威势有多强?白玉霜吸气上升,清霄真人第二剑业已发出,这一剑因白玉霜朝上升起,他挥手发剑,剑势也跟着向上挥起。他剑势上挥,所有的人,自然也跟着向上挥剑。大家虽然跌坐挥剑,但奇怪的,居然一剑高过一剑!
等到凌霄道人最后挥出的一剑,已如一道白虹,冲天直上,足有三丈多高,森寒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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