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还上人脸上神色微变,说道:
“原来还有这许多周折,老衲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白玉霜微微一笑道:
“大师真的不知道么?”
天还上人道:, “老衲正在唐老施主府上作客,若非邛崃道兄得来消息,赶来相告,老衲被人假冒,还一无所知,昨晚之事,老衲怎会知道?”
白玉霜淡淡一笑道:
“在下兄弟,如非方才亲眼看到有人假冒大师,也不知道大师有真假两个,但卓兄弟受天破大师遗命重托,专程赶上峨嵋,要找的乃是真的天还上人了。”
天还上人愣然道:
“两个歹徒受人主使,杀害了大师兄,又以唐老施主之名,把老僧进去成都,趁老僧不在,假扮大师兄和老衲二人,企图攫夺本寺基业,于理甚明,但白施主这番话,倒像还在怀疑就杀大师兄的,就是老衲了?”
白玉霜笑了笑道:
“大师说的也是有理,而且此事初看起来,好像杀害天破大师的凶手,就是假冒天还上人的圆通,他杀害了方丈,再要老罗假扮老方丈,回到伏虎寺,应该是天衣无缝了……”
天还上人道:
“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太多了!”白玉霜淡然一笑道:
“正因贼党欲尽弥彰,才留下了许多破绽。”
天还上人道:“白施主,说说看!”
白玉霜道:
“第一、天破老师父身为贵派掌门人,积数十年潜修苦练之功,内功造诣,自极深厚,纵然一时不备,为人所乘,但如果对方武功内力,不在伯仲之间,如何伤得了他?就像这个假扮大师(天还上人)的因通,只是贵寺一个香火和尚,武功平平,就算让他拍上十掌,也未必震得伤天破老师父内腑。”
站在下首的五百僧侣,听得都暗暗点头,他们自然知道,老方丈修为功深,岂是普通人伤得了的?圆通虽然也会使“伏虎掌”但凭他这点微末之技,如何一掌就能取了老方丈的性命?这一点,果然是极重要的疑窦。
白玉霜续道:
“第二、天破老师父和大师数十年同门,自小到老,都在一起,何况那时假扮天破老师父的人,既未除去假面具,更不会知道圆通假冒了大师,天破老师父竟一口就叫出大师的名号来?”
天还上人神色微变,骤然道:
“听白施主的口气,好像一口咬定是老僧乔装(天破大师)的了?老僧除了半月前接到唐老施主求援密函,赶去成都,事后才知道是中了贼党调虎离山之计,已有一十二年不曾下山了。”
白玉霜微哂道:
“这个还不简单,既有圆通可以假扮大师,那么大师下山而去,又有谁知道?”
殿中群僧只听得暗自点头,忖道:
“这位白施主之言,不无道理。”
天还上人那等沉着的人,也被白玉霜说得胜露惊异之色,但一闪即逝,片刻之间,又恢复镇静之容,沉笑道:
“白施主词锋犀利,自可指鹿为马,颠倒是非,使人不觉其非,但这种说法,只是你心中的假想而已,离事实甚远。”
白玉霜道:
“是非愈辩愈明,怎会离事实甚远?”
天还上人道:
“事实要有证据,白施主拿得出证据么?”
白玉霜道:
“贵派掌门人说的话,算不算数?”
天还上人道:
“白施主能叫大师兄当众证明么?”
白玉霜道:
“贵派掌门老师父在临终之时,说出用‘伏虎掌’杀害他的凶手,就是大师(天还上人)这话,当时在场的昆仑叶道长,和四方煞神等人,都是人证,天破老师父以掌门玉符交给卓玉祥兄弟,即是物证,难道还有什么不对么?”
天还上人沉笑道:
“老衲本来怀疑大师兄是被假扮老衲的周通所杀,如今想来,其中却有着极大的阴谋……”
他精芒熠熠的目光,缓缓扫过五百僧侣,才道:
“这是有人谋夺本寺基业,才谋杀大师兄,勾结圆通和老罗二人,企图按制本寺,试想方丈遭人杀害,掌门信符,自然也落到别人手中了……”
慕容贞气道:“你胡说什么?”
天还上人道:
“老衲一点也不胡说,不然,圆通、老罗二人,都是活口人证,你们何以杀人灭口?”
白玉霜冷笑一声道:
“是什么人杀人灭口,大师应该心里明白。”
天还上人忽然脸容一正,冷然喝道:
“白施主这一番胡言乱语,已然引起本寺僧侣甚多误会,不把你们拿下,谅来是不肯招供的了。”
说到这里,面向五百僧侣沉喝道:
“掌门方丈死因未明,老僧以本寺监寺身份,命令你们把这些人拿下了。”
他喝声甫出,一尘立即应声而出,大声说道:
“师弟们听着,监寺大师有命,要咱们把这几位施主拿下,大家都是伏虎寺的人,自然希望把老方丈的死因,弄个水落石出,更要找出真正杀害老方丈的凶手来,那只有先把他们拿下再说了。”
他这话一出,五百僧侣中,立时有百余人互相呼应,站了起来。
卓玉祥取起玉多罗叶,大喝道:
“在下奉贵寺老方丈遗命而来,谁敢妄动?”
天还上人大声道:
“他就是谋杀方丈的凶手,不然,玉符怎么会在他手中?大家把他拿下,若有反抗,一律格杀不论。”
五百僧侣中有五分之四的人,面有犹豫之色,依然站着不动,但这百余个人,却已经翻起僧袍,掣出有雪亮的戒刀,大有一拥而上之势!
一清和尚看得大惊,忙道:
“一尘师弟,咱们鲁莽不得。”
一尘冷笑道:
“你身为大师兄,理该为本寺争取存亡荣辱,为老方丈遇害,找出真正的凶手来,但你却分明已被贼党卖通,为虎作怅,我不把称拿下,你还敢阻拦我么?”
一清骇然道:
“师弟,你……”
白玉霜冷冷一笑道:
“一清师父,不用和他多说了,那假扮天还的圆通,本来只是哑穴受制,就是被他以重手法震坏‘哑门穴’的了,他如果不和贼人一党,岂会害怕圆通说出什么话来,加以灭口?”
一清似是不敢深信,望望一尘,惊疑的道:
“这……”
一尘脸露狞笑,忽然左臂一振,大声道:
“大家还不快上,把他们拿下了?”他这一喝,果然有十几个僧人拥了上来,但因殿上空余的地方已是不多(大殿前面已经站满了僧侣,只有前面丈许宽的一条右首站着白玉霜、卓玉祥等人,左首站着天还上人,再过去就是毒龙唐思恭等人);故而百余个僧人之中,只有前面七八个人冲了上来。
盖世豪浓眉一剔,“锵”的一声,掣出一柄阔剑,沉喝道:
“你们谁敢过来?”
右腕一摆,阔剑挥出,宛如一道匹练,把攻来的几人,一齐拒挡在前面。
其余的人眼看盖老大出手,也各自掣出了兵刃。
白玉霜嘴皮微动,敢情是以“传音入密”和卓玉祥说话。
卓玉祥一手托着玉多罗叶,大声说道:
“诸位师父听着,在下奉贵寺老方丈遗命,以掌门玉符,为贵寺清除内奸来的,诸位如果把自己看作是峨嵋弟子的话,就应该遵守掌门玉符,立即退出大殿,不得违抗。”
他这句话,果然有了灵验,约有五分之四的僧侣,合十当胸,纷纷退了出去。
白玉霜立即“传音入密”朝一清和尚说道:
“大师父,这些退出的人,群龙无首,容易被人胁从,你快出去招呼他们务必保持冷静,不可听信天还上人之言。”
一清和尚到了此时,也不知谁是谁非,心想:“自己要他们保持中立,静以观变,总是不会错的了。”
心中想着,立即跟着众僧身后,退出大殿,招呼大家站在一起,不可妄动。
大殿上退出了四百来个僧侣,地方顿时腾空出来。
那由一尘领导的僧侣,约有一百二十来个,此时地方宽敞了,他们本已掣出戒刀,此时纷纷往上攻来。
卓玉祥心中暗道:
“看来这些僧侣,都是天还上人的死党了。”
这边薄一刀、盖世豪等人,也各自一摆手中兵刃,迎了上去,双方顿时发生了一场混战。
天还上人不知何时,已由寺中僧人送上一支镔铁禅杖,他一手柱杖,缓步走上几步,沉声道:
“大家退下来。”
话声不响,却有他的威重之气,百余僧侣,果然依言往后跃退。
一尘朝身后众僧打个手式,这一百二十来个僧人似是久经训练,立时倏然分开,由一半人守住殿门,断绝众人出路,另一半人则像扇面般展开,把众人截住在佛堂前面。
卓玉祥怒声道: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天还上人微微一笑道:
“老衲本无和各位动手之意。”
慕容贞道:
“那你想做什么!”
天还上人道:
“如是肯听老衲相劝,留下掌门玉符,立即退出伏虎寺去,敝寺俱是出家之人,与人无争,自是不会与诸位为敌的了。”
卓玉祥道:
“办不到,在下受老方丈重托,岂能把掌门玉符,交给一个杀害掌门师兄出卖峨嵋派的叛徒。”
天还上人怒声喝道:
“尔等死在眼前,还敢如此放肆?”
薄一刀道:
“天还大师,在下不是佛门中人,却愿以佛门中两句警语,奉劝大师,孽海无边,回头是岸,大师何苦为了一时之失,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天还上人冷然道:
“看来尔等果然是执迷不悟了。”
吕琼瑶冷笑道:
“你才执迷不悟。”
天还上人话声一落,忽然回头道:
“唐老施主,看来只有你出手,才能把他们制住了。”
毒龙唐思恭欠身道:“兄弟遵命。”
他这句话,听得白玉霜、卓玉祥等人齐齐一怔,四川唐门老当家毒龙唐思恭,居然会对天还上人唯命是从,这岂非怪事?
唐思恭缓步走出,朝白玉霜、卓玉祥两人拱拱手,歉然道:
“白大侠、卓少侠,对小女有救命之恩,老朽衷心感激不尽……”
白玉霜道:
“唐老庄主不用客气。”
唐思恭道:
“诸位可否听老朽一言?”
白玉霜道:
“唐老庄主是否劝卓兄弟不再过问伏虎寺之事?”
唐思恭道:
“老朽正是此意,峨嵋派之事,自有峨嵋派的人自行处理,江湖上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行走江湖,不干预人家门派内的家务,天还上人说过不想和诸位为敌,诸位何苦非和峨嵋为敌不可,依老朽相劝,大家能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好?”
慕容贞道:
“我们要是不答应呢,老庄主是不是要帮天还老和尚和我们为敌了?”
“唉!”唐思恭苦笑了笑道:
“老朽说过,白大侠、卓少侠对老朽有恩,但天还大师对诸位不谅解,老朽也是无能为力之事,只好请诸位多多原谅了。”他这话已极明显,他是奉命行事,情非得已。
卓玉祥道:
“听唐老庄主之言,似乎另有隐衷了?”
天还上人手柱禅杖,冷然道:
“唐老庄主,何必和他们多言?”
“是、是。”唐思恭连应了两声“是”,浓眉微蹙,抬目道:
“白大侠、卓少侠不肯听老朽相劝,老朽对二位总算已经尽了心力了。”
说到这里,回头道:
“七叔,你准备了。”
唐老七手执一根旱烟管,一直跟在唐思恭身后,闻言忙道:“庄主……”
唐思恭道:
“不用多言,你只管听老夫之命行事。”
唐老七应了声“是”,左手迅快的戴上了鹿皮手套。
吕琼瑶低声道:
“毒龙好像要唐老七准备使毒呢!”
白玉霜微晒道:
“这老儿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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