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中苦练三日,他不但学会了一招奇诡绝伦的武学,并且因为八魄金粟的精华逐渐渗入血脉之中,内力在无形中又增加了一倍,故而他以残废之身,依然快逾奔马,使那班尾追的武林人物望尘莫及。
他此时只有二个念头,那就是马上找到叔叔,问明十六年前的旧事……
可是,叔叔在哪里?在天池,天池在哪里?
天晚了,刚融的积雪被冷风一吹,又结成了一层坚冰。
江雨舟踏着又滑又硬的冰,向北方奔去,酷烈的冷风对他一无阻碍,因为他满腔热血,此时已不亚于地面寒冰。
数日之后,激动的心情渐趋平静,人性的光辉,又在他一腔寒冰似的血液中升起的同时,他感到饥火中烧。
他打算走进城镇,准备好好地大吃一顿,可是一摸口袋,不由神情一愣。
钱!没有银钱怎购酒食?
他正觉无计可施之时,突然,迎面驰来一骑健马,马临身前三丈之处,蓦地停了下来,马上翻下一名大汉,向他略一打量,立即躬身施礼道:
“阁下可是江公子么?”
江雨舟心头一震,立即变颜冷笑道:
“不错,在下正是江雨舟,你若想得龙符就请出手吧!”
这人来得太突兀,江雨舟这种推断不无道理。可是他话音一落,那大汉竟然疾退三步,连连说道:
“公子不要误会,小的乃是奉贵友差遣特来迎接,哪知什么龙符?”
江雨舟闻言更加不解,暗忖自己孑然一身,那一班江湖人物到处追踪,哪有什么知心的朋友,哼,这一定又是那班江湖败类的鬼计!
他思量至此,不觉冷笑沉声道:
“我那朋友现在何处?”
“就在前村酒店候驾!”
“好,那你带路吧!”
“公子请上马!”
“不必了,区区途程我自忖还赶得上!”
大汉神情微微一愕,终于一声不响地飘身上马,鞭稍连响,疾驰一而去。
骏马踏雪,嘶啸狂奔,转眼进入一小镇,马临三星酒店前,大汉一勒丝缰飘身而下,气喘吁吁地叫道:
“启禀掌柜的,那姓江的小子让我等着了,瞧他一付脓包相,连马也不敢骑,一颠一跳地,看来还得两个时辰呢。”
他话音一落,陡闻“啪”地一声,面颊上又痛又热,一转脸,只见江雨舟满面怒色,正站在他身后三步之处,沉声说道:
“看在先前迎接之情暂饶一死,还不快滚!”
那大汉只觉对方眼神冷如寒冰,未闻其言已机灵灵打个寒颤,等到江雨舟话音一落,早已一叠声地退了开去。
这时酒店中走出个花白胡须的老头,老远地纵声笑道:
“大人不记小人过,公子爷何必同他一般见识,快请进店饮杯水酒吧?”
江雨舟冷哼一声,跨进店来,野店荒村,加以连日风雪,店中虽然收拾得一尘不染,但却不见半个宾客。
江雨舟身形坐定,尚未开口,那掌柜的老头早已呼幺喝六,指挥着小二将酒菜捧了出来,难比山珍海味,却也不是这种小店一时能准备出来的。
江雨舟看在眼里,怪在心头,终于沉住气,问道:
“店家,你这些酒菜是为何人准备的?”
掌握柜老头淡淡一笑道:
“这是贵友前一日吩咐,特为公子所备!”
江雨舟闻言心中更奇,忙道:
“人呢?”
掌握柜老头又是一笑:
“公子是说令友么,他已有事先行一步,说是在前途等候公子呢!”
江雨舟心中诧异不已,有心问问那人是何长相,又怕店家笑他,反正这些酒菜来得正好,不管他,先吃了再说。
江雨舟在一团疑云之中,吃得酒足饭饱,临去之时,却不由迟疑道:
“店家,这酒菜银两我那朋友可曾……付过?”
掌柜老头扬眉笑道:
“若非贵友先付定银,这些酒菜,小店一时哪里准备得及?对了,
贵友临去之时还交下几件衣物,说是公子出门已久,特意送来请公子换上!”
说毕取来一只包裹,解开一看,只见由内到外,由头至足,可说是样样俱全,江雨舟也不管一齐换上,使他惊异的是衣履袜帽全都十分合身,若说没弄错,委实难以令人置信,若说是特地为他缝制,可又想:不出人世之间有谁会这么关心自己。
好,我江雨舟日后遇上此人,一定饶他三次就是!
他下定了决心,匆匆地离店而去,冒着刺骨冷风,奔向遥远的天池。
江老头真在天池么?他江雨舟又能平安地赶到天池么?未来的事情谁也不敢预料。
荒村外,风雪中,他踉跄而行。
雪,早停了。可是,风却更烈。呼啸的冷风,吹得枯枝悲啸,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颤抖的大地上,呼啸的风雪中,此时出现了三五成群的人影。那些人影行色匆匆、鬼鬼祟祟,像是一群觅食的野狼,悄悄地,静静地,由四面八方向江雨舟围拢。
包围的圈子,愈来愈小,江雨舟虽然没有江湖经验,但他也发觉了,他发觉这些人全是为自己而来。
中条双杰……
巫山飞猿……
玉观音……
太湖四寇……
还有,还有从未见过,从未听过的武林人物,他们都若即若离地跟随着自己,面上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一丝冷戾之气,由江雨舟心中升起,他陡地停下身形,双目闪闪向四下一扫,神情不屑地冷笑一声:
“各位是为龙符来的么?喏,龙符就在此地,谁要请出手!”
他说话之际,左手摸出了那方龙符,迎着畏缩的冬阳微微一晃,
顿时发出一丝诱惑的光芒。
有谁出手?没有,这一班江湖巨猾,知道此时谁得龙符,谁就是众矢之的,是以虽然一个个馋涎欲滴,但谁也不肯抢先出手。
江雨舟见状冷冷一笑:
“各位既然礼让,在下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又把那方龙符装入衣袋之中,冷笑一声,举步而去。
他刚一举步,群豪顿时怒吼一声,纷纷欺身而上。江雨舟二次停身,人影又是一退。这种情形立即引发了他冷傲之性,只听他狂笑一声,大踏步直向正北而去。
挡在他身前之人,正是太湖四寇中的老三,他神情一愕之后,猝然出掌,向江雨舟猛拍三招。
江雨舟大吼一声,左掌疾推,右手猛圈,又是人间活死人所传的怪招。’
狂风疾卷,寒涛怒涌,但闻一声刺耳厉号,太湖四寇中的老三,被他一招劈得鲜血狂喷,顿时气绝身亡。
群雄一震,人影再起,连声惨号中太湖四寇又倒下两个。
江雨舟连劈三名巨寇,用的全是古墓中学来的那招绝学,群雄在惊悸之中,俱都望而却步。
玉观音、巫山飞猿,在一边静观待变。
中条双杰、太湖大寇,欲前又却。
江雨舟向四下一扫,沉声大笑道:
“各位再不出手,恕我不能久候了!”
说毕昂首跨步,向北而去。
群雄相顾愕然,正在不知所措之际,突然耳畔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道兄说他是凤笛传人没有弄错么?”
这一声佛号,响亮深沉,如同旱地雷鸣,震得全场皆惊。
江雨舟愕然抬头,只见迎面走来两条人影,这两人一僧一道,道装的是武当代理掌门人清云道长,那身材巨大的僧人他不认识,可是在场群雄,俱知道这是中原武林盟主,代掌少林门户的了尘大师。
他话音一落,清云道长立即答道:
“他身藏凤笛岂会有假?碣石山古墓秘密问他即知!”
江雨舟闻言冷哼一声。了尘大师抬起头来,向脸上细细端详半晌,说道:
“小施主,碣石山古墓中人,可是当年凤笛主人么?”
江雨舟冷冷答道:
“你这般大模大样地是问哪个?”
了尘大师虽然涵养高深,但眼见他这般傲态,也不觉双目一亮,沉声喝道:
“凭老僧在武林中的辈份,难道还不配问你么?”
这话一点儿不错,了尘大师在武林中可说是德高望重,万人景仰,对江雨舟这种无名后辈,实在没有答理的道理。
可是,江雨舟此时本性渐失,哪还管他许多,闻言发出一声嘿嘿冷笑道:·
“武林辈份?哼,谁同你论这些棍子打不着的关系,告诉你,我不知道!”
了尘大师被他气得须发乱颤,兀自嘴角扯动,一时间竟答不上话来。倒是清云道长,闻言沉声大喝道:
“年轻人怎地这样张狂?不说你是凤笛主人传人,就是凤笛主人亲来,也得算清十六年前的旧帐,才能离开此地!”
江雨舟仰面大笑:
“哈哈!冤有头,债有主,你我既无杀父之仇,又无夺妻之恨,有什么旧帐可算?我走了,纵然真有旧帐,暂时还是请记上,等待将来再算吧!”
他话声一落,立即旁若无人地大步而去。
清云道长气得脸色铁青,大喝一声:
“回来!”
右掌一扬,招出“层层飞瀑”,直向江雨舟肩头抓到。
江雨舟手下如何,清云道长知之甚详,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士
隔三日,江雨舟已非吴下阿蒙了!
就在他掌临切近之时,江雨舟陡然调转身来,掌似飘风,拳如涛涌,那一式怪招又复闪电般使出。
只听轰地一声,双方碰个正着,江雨舟固然双肩连摇,清云道长更是连退三步,顿时红云上脸羞惭无地。
以武当代理掌门人的身份,居然被默默无闻的江雨舟震退三步,不要说清云道长自己大出意外,在场群豪谁不惊心。
不过就事而论,这招绝学威力固然惊人不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清云道长一时大意,错估了对方实力。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了尘大师突然高宣佛号道:
“阿弥陀佛,小施主这招八煞掌由何处学来?”
江雨舟虽然学得这招武学,但始终不知其名,闻言不觉惊愕道:
“八煞掌,在下从未学过!”
了尘大师沉声一笑道:
“八煞掌乃是冷残嫡传,数十年前即威震江湖,小施主先前这一招明明是八煞掌起首式‘斗牛龙光’,你还想瞒骗老僧么?”
江雨舟闻言稍一沉吟,清云道长已满面惊愕道:
“中州八煞绝迹江湖一十六年,听说已被其师冷残老魔以佛门至宝灵台金粟夺魄吸髓而亡,怎会……”
了尘大师微微一笑:
“道兄当局者迷,他先前出招之时,左手推星,右肘抱月,步履沉浮于璇玑之间,这还有错么?”
在场群豪先闻八煞掌之名,尚还惊奇参半,此时听了尘大师条分缕析,俱都心惊不已。
就在众人心惊胆颤之际,清云道长已经蓦地转过脸来,紧盯住江雨舟嘿嘿冷笑道:
“如此看来,凤笛主人是当年横行江湖的冷残老魔了!年轻人,你还不肯实说么?”
江雨舟已知自己所学这招无名绝学,确是八煞掌中的“斗牛龙
光”,但他对凤笛主人是否就是冷残老怪,也依然毫无所知,一闻清云道长之言,顿时傲气凌人道:
“我不实说,你又能把我怎样?”
清云道长大喝一声:
“我要把你擒回武当,还怕老魔不自动找上门来么?”
两掌一分,唰唰唰一连就是三招。
他已经知道江雨舟不可易与,这存心雪耻的三招,全是轻易不用的绝艺。
江雨舟虽说连获奇缘,但直到此时也不过仅会四招武学,这四招武学对付江湖一般高手尚可,若用以对付这执掌武当门户的清云道长,委实还嫌不足。
他勉强迎击两招,及至第三招“云影七变”攻到,已经躲闪不及,但觉眼前一黑,前胸三处晕穴,齐被对方掌风扫中。
冰雪大地,雪掩重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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