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舟紧盯着蒙面人!
一个面罩黑纱,一个戴面具,谁都看不到对方的庐山真面目,但四目相接,蓄势以待,谁也不敢抢先出手。
突然,一声长笑,打破了当前的紧张空气,江雨舟倏地欺身而出,雷厉风行地连攻五招。
这五招绝学展出之际,但见人影摇晃,指风呼啸,如同风扫长林,枯叶万片,天罗地网般齐向蒙面人罩下。
在这种凌厉的攻势下,委实是难以招架,但,蒙面人却非同凡响,见状长啸一声,也河海翻腾般攻出九掌。
这九掌招招真力贯注,狂猛无伦,奥妙处较般若凤笛上武学略逊一筹,但狠猛之处似乎犹有过之。
轰轰轰连声爆震,江雨舟于蒙面客同时后退八步,双方一怔之后,重新陷入苦思之中。
经过这几招力拼之后,两人心中有数,双方攻力恰在伯仲之间,一着失机,足以铸下弥天之恨。
此时夕阳西下,江水扬波,双方正在相持不下之际,突然,左侧山头上现出一条人影。
蒙面人眼光与那条人影一触,立即退后两步,嘿嘿冷笑道:
“年轻人,你真要和我拼个死活么?”
江雨丹冷哼一声:
“你怕么?”
蒙面人突然大笑一声:
“我怕你不敢打赌!”
“打赌什么?”
“等我与那老鬼结清当年旧帐之后,咱们约定时间,找个地方,着着实实地较量一下!”
蒙面人说话之间,用手一指左侧山头上的人影。
江雨舟见状大笑道:
“你若死在那人手下叫我怎办?”
蒙面人哈哈大笑:
“假如真个如此,你再找那老鬼算帐好了!”
江雨舟冷哼一声:
“你说得不错,我就在此等你两个时辰,等到月上东山之时人还不来,我就到那边山头找你,不过那时我要找到你,你也就不用活过三天!”
这两个可谓针锋相对,话声落处,蒙面人已如流星一般,直向左侧山头驰去。
霞飞日落,夜黑天低。
江雨舟先还看到左侧山头上人影起落,而后日落星升,终于看不见半点人踪,他枯坐无聊,不由摸出那支般若凤笛就唇轻吹。
他功力深厚,此时轻轻吹来,顿时传出一阵清越之音。
他本不解音律,信口吹来音调异常刺耳,闻之令人心烦,若与日前苓苓姑娘相较,真有南辕北辙之别。
可是,笛音一起,江雨舟立即浑忘自我,只觉笛上百鸟回翔飞舞之际,隐含自然音律;展翅剔翎之间,俱是难测之音,不觉真气一沉,吹奏间又加上三分真力。
怪异笛声,掀起了一阵清风,在午夜中袅袅飘荡,几乎掩盖了那滔滔东逝的江水。
幽暗的夜空似升起第一颗寒星,惨淡的光芒由疏林中射照在江雨舟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在清秀的面具下,看不到那两条令人心悸的疤痕,可是,那一双冷傲的眸子里,却发散出令人颤栗的寒流,就像是夜空里的星辰,在夜色下闪闪生辉。
笛声愈来愈觉刺耳,到后来竟掀起了阵阵狂涛,使得群树摇晃,木叶飘零,满地乱石,凌空起舞。
继而枭啼鸟叫,百兽乱窜,大有河翻海扬之势。
江雨舟功力精进之速,固然令人心惊,但般若凤笛之妙用却也难测高深,以这种绝世奇珍,谁见了不想据为己有!
于是,就在江雨舟专心吹奏之际,有两条人影,在沉沉的夜色里,如同幽灵一般向他逼了过来。
笛声鼓动风涛,使得这两人前进时异常困难,就像是逆水行舟,缓慢异常;到达三丈内外之后,更见身形摇晃脚步踉跄。
可是,重宝当前,这两人岂肯轻易离去?但见人影一矮,倏忽间接连几晃,已至江雨舟五步之内。
此时江雨舟闭目聚神,鼓气力吹,仍如未见一般。
这两名偷袭的人物,见状心头狂喜,不约而同地左掌一扬,右手快如闪电一般,直向江雨舟手中风笛抓去。
眼看招式落处,就将笛失人亡。
突然,那刺耳的笛声一变,顿时声浪澎湃,狂涛疾卷,如同断崖飞瀑,冰山乍解,轰隆疾卷而来。
那暗中偷袭的两名江湖人物,不但攻出的的招式全被笛声逼回,并且气血激荡五内如焚,心神一凛再也立足不稳,惨号一声,如同射星般摔了出去。
江雨舟眼看就可参透般若风笛之秘奥,突然被这两声惨号惊醒,神情一愣,笛声嘎然而止。
双目过处,但见遍地残枝,满山落叶,就在那残枝落叶之中匍伏着两条人影;幽暗的月色里,人影蠕动了一下,但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号。
左边那人双足一蹬,哇地喷出一滩黑血,当即气绝而亡;右边那人勉强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踉跄而去。
江雨舟神情一怔,突然醒悟,这两人定是被自己笛声激起的劲气所伤。
可是,笛声虽然狂猛绝伦,但这两个匍伏之处的树木依然完整如初,怎会……
哼!可见先前在自己潜心吹奏之际,这两人曾经欺进身来,而且至少接近到五步之内。
这两人为何要偷偷地接近自己?
江雨舟心念及此,就知道这两人定是想夺那支凤笛而来,顿时冷哼一声,霍然站起身形。
他本想追上此人,加上一掌,但身形立起之后,突见缺月高悬,早已爬上东山,顿时想起了蒙面人之约。
蒙面人为何此时还不来?难道他真已借机逃去了么?
江雨舟一想蒙面人借机逃去,顿时怒火上升,冷笑中转过身来,穿林越岩,飞驰而去。
那人死里逃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目视江雨舟消逝于苍凉夜色之中,那脱壳灵魂这才重新入窍。
经过半盏茶工夫,江雨舟内力似乎又进一层,身形起落,健步如飞,转眼登上左侧山头,正待仔细搜寻之际,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冷笑:
“你既非贪生怕死,那就存心觊觎龙符重宝了?”
这声音冷厉中隐含怒火,江雨舟入耳就知是出于蒙面人之口。
这话音一歇,另一个熟悉的声音立即说道:
“三弟不要误会,当年之事,实在是因为贼党太强!”
江雨舟只觉这声音入耳惊心,尚未会过意来,就闻蒙面人的声音嘿嘿冷笑道:
“嘿嘿,贼党虽强,但若我二人联手力拼,至少也可以多杀几名仇家!”
“三弟你身负重创,愚兄也恰于前一日因为钓取松江火鲤而真力
耗去大半,纵然拼死一战,顶多也只能多杀几名贼党而已,到终了还不是同归于尽么?”
这人声调苍凉,语音忧伤,江雨舟听完之后,立即辨出正是自幼相依为命的叔叔松花钓叟江心月,正待纵身而出,那蒙面人之声又复传来:
“呸,亏你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来,宁为玉碎,不作瓦全,你把大哥遗孤拱手献贼,纵然多活几年有何益?”
江雨舟听至此处,再把日来所见之事略加衡量,立时醒悟这蒙面人定是三叔钢肠侠士慕容烈,他二人所谈之事,也就是十六年前那宗武林疑案,当下略一迟疑,又把刚要扑出的身形停了下来。就在此时,那蒙面人话音一转,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论你而行,纵然千刀万剐,也不足报偿大哥待你之情,但大哥在世之时,一向宽厚仁慈,我若过份迫你,生恐大哥泉下难安,也罢,看在当年结义之情,你自己动手吧!”
江雨舟知道自己身世之谜,眼前即可揭开,当下身形微抬,悄悄地看了过去。
此明月色正高,但见疏林空隙处有两条人影,一立一坐,相距约有八步左右。满地残枝败叶,碗口粗细的松柏折断数十余株,显见出两人曾经作过一番激战。
那坐在地上的人影,衣衫破败,胸前血渍殷殷,似乎已负重伤,虽然面目瞧不甚清,但江雨舟已可辨出正是松花钓叟江心月。
至于站在对面之人,衣衫上也染满了血渍,此时面纱已落,日光照射下,轮廓分明,气豪豪迈,与潜隐古墓中的人间活死人十分相象。
江雨舟身世之谜。
松花钓叟忠奸之辨。
这两宗武林悬案,全待松江钓叟自己来作交待,江雨舟心头怦怦乱跳,两眼紧盯着场中,似乎大气也不敢透!
果然,钢肠侠士话音一落,松花钓叟突然爆出一声朗笑:
“哈哈,三弟,愚兄虽然挨你一掌,但能有你这样侠心义胆的兄
弟,实在足慰此生了!”
钢肠侠士冷冷一笑:
“你当日若能冒死一战,我兄弟未尝不可上追古人,只可惜……
你若再不自裁,可不要怨小弟手下无情了!”
“三弟,难道你真把愚兄看得如此无情无义么?”
“小弟纵然不信,怎奈事实俱在!”
松花钓叟惨然一笑:
“三弟,你当我十六年前献给贼党之婴儿,真是大哥遗孤么?”
江雨舟听得心头一震!
钢肠侠士也愕然叱喝道:
“难道不是么?”
松花钓叟露出一丝得意的苦笑:
“三弟,愚兄实对你说,当年献予贼党之人,实是愚兄犬子……”
江雨舟闻言只觉轰地一声,心头猛震,懵懵懂懂几疑此身是梦。
钢肠侠士慕容烈惊怔不已,陡地蹲下身形喝道:
“二哥,你这话可是当真么?”
“愚兄岂是口是心非之人?”
“那你怎不早说?”
“当时强敌当前,愚兄怎敢泄露,可是你急怒攻心,不顾重伤之体,冒死力战,终被贼党击下松花江滔滔洪流之中,十六年来,愚兄隐迹潜踪,只当人天永隔,却不料今日还有重逢之时!”
钢肠侠士闻言,两眶热泪如江河倒泻,顺腮而下,终于大吼一声,那蹲着的身形一下仆倒在松花钓叟的脚前,声嘶力竭地叫道:
“慕容烈自负肚胆照人,若与二哥相较,实如细流与江海,差一点
儿变成个千古罪人,叫我九泉之下如何去见大哥的英灵?”
松花钓叟淡淡一笑:
“三弟,自己手足,何必介意?倒是……”
钢肠侠士未等他把话说完,突然站起身形,沉声说道:
“大哥血海之仇未报,小弟不敢以死相殉,此时先断一臂,以消这
十六年来心中对二哥不敬之罪!”
钢肠侠士话音一落,陡然举起右掌,闪电般向自己左臂上斩去。
松花钓叟知他心性耿直,说到必做,眼看救援无及,不禁心头凛骇,厉声大喝道:
“三弟,你发疯了!”
可是他话声出口,钢肠侠士掌臂业已相接,眼看这侠胆照人的慕容烈,一条左臂就要断送在自己手下。
突然,身后一声惊呼,一股刚烈无比的劲气猛向钢肠侠士撞来。
钢肠侠士慕容烈觉出来人功力极强,身形一转,招式倏变,两掌快如闪电,齐向来人推去。
但闻一声轰然巨响,钢肠侠士被震得身形摇晃,肢下连退三步,惊愕中抬头一看,只见月光下站着个冷漠的少年。正是先前与己相约之人,顿时双目一睁,连声冷笑道:
“你真想为死去的那几名老贼报仇么?”
他认定这少年是我自己践约而来,谁知话音一落,少年突然“嗖”
的一声摘下了脸上面具,双膝一跪悲声说道:
“舟儿参见二位叔叔!”
钢肠侠士闻言一愕;松花钓叟霍地站起身形,向前连行数步,微微一叹道:
“三弟,这就是你当年舍命相救的大哥遗孤,你不认识了么?”
钢肠侠士双目闪动,满面惊诧道:
“他……怎……”
江雨舟面上两道血痕,显得丑恶无比,难怪钢肠侠士不敢相认!
松花钓叟长叹一声:
“这全是愚兄失算,一心想重觅龙符,寻求至宝,好让他继承大哥英名,是以十六年来未敢轻易传其一招武学,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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