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伙不认识他,就算是老店伙,也不可能记得两年前的客户是谁,惊讶是意料中事。
“找二管事周五爷。”他将包裹放在脚下:“我姓禹,禹九州,你们的客户。两年前,我在贵宝号买了一笔南货,运往湖广岳州,周五爷知道我的来历。他呢?”
“税站三天两头来查账,没有生意好做啦!”店伙计懒洋洋地说:“周五爷闲着无事,每天都回家陪老婆抱孩子,你可以到街尾他家去找,保证可以找得到他,要不要派一个小厮替你带路?”
“不必了,我知道他的家。”他不再多说,提着包裹出店走了。
他前脚出店,后脚便进去一个青衣大汉。
先前打交道的店伙本想再睡片刻,看到闯入的大汉脸色一变。
“江爷,你……你好。”店伙赔笑卑谦地打招呼。
“我当然好,你恐怕不太好。”江爷靠在拒上,语气阴冷:“那个人是谁?说!”
“回江爷的店。”店伙更卑谦了,毕恭毕敬回答:“是小店的老主顾,来贩货的。”
“胡说!分明是你们东主找来充场面的人。”江爷拍着柜面大叫。
“小的天胆也不敢胡说。”店伙吓了一跳:“小店这两年已经无货进出,所以他片刻也不肯逗留。”
店伙表面上惶恐卑谦,骨子里却有意敷衍。
“等我查出真相,我要活劈了你。”江爷凶狠的面目十分可憎:“哼!我相信你一个店伙,还不配接待请来的各路混混,给我放乖些,哼!”
江爷神气地出店,店伙冲江爷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以表示心中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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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管事周五爷家在街尾,是一栋小三合院住宅。但大门深锁,禹秋田叩了半天门,里面毫无声息,显然家中没有人逗留,店伙说五爷在家陪老婆抱孩子是错了,周五爷根本不在家。
禹秋田颇感失望,只好先找客店投宿,等候机会与周五爷见面,无法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假使他早些碰上周五爷,了解丰源栈的情势,结果将完全不同,这一错过,引发了莫测的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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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江爷的大汉,进入对街的一家店铺;是一家小食店,食客稀稀落落。
这一桌已有三个食客,全是些拳头大的好汉。江爷径自入座,桌面有他原来使用的筷碗杯匙。
“怎样?”坐在上首的彪形大汉问。
“一个贩货的。”江爷说:“颇为雄壮,但确是丰源的顾客,看不出特色,听店伙说没货就走了。”
“有进一步调查的必要吗?”彪形大汉颇为谨慎。
“我想不必,咱们哪能将每个进出丰源栈的人,逐一追踪调查,那要派多少人手?”江爷不同意继续追踪调查:“老实说,四海苍龙武东主即使存心反抗,也找不到三两个有名气的人替他出头。他与各路混混都有交情,这些混混哪有与咱们鹰扬会作对的份量?放心啦!咱们吃定他了。”
“其实,咱们的要求并不过分。”另一名大汉说:“在他来说,要求他提供船只的消息小事一件,既不伤和气也不会造成他的损失,他实在没有反抗的必要。有活路可走的人,是不会冒风险反抗的。”’
“那可不一定哦!”彪形大汉不同意大汉的看法:“调查船只事虽平常,但船上的人牵涉在内,可就不平常了。栖霞幽园的人,更不平常。武东主已经知道要查的船只,乘客是栖霞幽园的人,他可没有得罪栖霞幽园的勇气,请人保护理所当然。我不放心,得派人调查,以免在阴沟里翻船,我去走—趟。”
彪形大汉不理会同伴是否同意,投箸而起,匆匆出站。
“淳于老兄就是小心过度。”江爷摇头苦笑:“处处表现出他比任何人都精明干练,跟着他办事,真要短寿好几年,忙都忙死了。”
可别小看了他,江兄。”下首那位长了一双暴眼的大汉说:“他的确机警精明,料事如神,跟着他办事,成功的机会大得很,虽则难免辛苦些。”
“奇怪。”江爷知趣地转移话题:“已经好些天了,以武东主的手面广交游博来说,调查一艘小船的去向,该易如反掌,何况咱们提供的消息相当丰富,为何迄今仍然毫无线索?”
“那艘小船一定躲在某处江湾深处,怎么查?”长了暴眼的大汉冷冷地说:“我猜想她们也在进一步追查江副会主的下落,当然躲得十分隐密。你是江副会主的堂侄,应该积极些不放弃任何可疑线索,却显得懒散松懈,误了事你麻烦大了。”
“混蛋,你说我懒散松懈……”江爷几乎要跳起来,脸上涌起无边杀气。
“好了好了,你们吵什么?不怕泄露行藏?”下首的大汉及时劝解:“其实咱们几个负责监视丰源栈的人,都尽了力,武东主已经带了所有的人手,分向各路混混讨消息,栈里冷冷清清毫无可疑人物走动,该是咱们守得紧的功劳。哦!早两天会里传来消息;说要咱们顺便侦查出现在庐州安福因的四个人,谁知道这四个人的底细?”
“多事。”江爷大麦不满:“江副会主我堂叔一些人,根本就与庐州安福园无关,凭什么要求咱们调查?何况所说的四个人线索少得可怜,见了面咱们也不认识,如何侦查?真是多此一举。”
之后他们不再谈论,埋头进食,透过大门,监视着对街丰源栈的动静。
19
暴眼大汉走向悦来客栈的店门,那是禹秋田投宿的客店。
店门外的驻轿广场,有两名轿夫坐在一乘暖轿杠上聊天。
“认识那位仁兄吗?”那位长了一字粗眉的大汉,向暴眼大汉的背影呶呶嘴,向同伴低声问。
“神鹰淳于明。”另一个轿夫也低声答:“听说他投靠了某一个组合,相当受看重。这家伙十分精明机警,咱们最好少与他照面为妙,七只鹰都是惹不得的人物。”
“是不是鹰扬会?”
“不知道。”
“如果是,那该算是自己人……”
“李兄,你可要放明白些。”一字粗眉大汉郑重提出警告:“咱们冲江湖道义,替祝堡主办事,与鹰扬会无关,咱们不想沾惹这些倚仗人多的强梁。祝堡主已经明白地表示,他与鹰扬会只是利害结合的暂时性同盟,如果咱们把该会当成自己人,以后保证没有好日子过,知道吗?”
“咱们的大爷替祝堡主办事,还不是冲五千两银子份上?”另一个轿夫不住冷笑:“所谓江湖道义,你我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如果知道大家是同站在一边的人,是否办起事来要方便些?”
祝堡主懂得相互利用的手段,咱们为何不能?大爷应该知道他们双方的事,也应该将情势告诉我们的。”
“大爷有大爷的主见,咱们只管负责交办的事,不要横生枝节好不好?嘿声!正主儿出来了。”
两个旅客神态悠闲地踱出店门,向街北泰然而行。
为首的人,青衫飘飘,像一个中年文士。后跟的是一个小厩,十来岁稚气未除,唇红齿白,清秀脱俗,像一个聪明伶俐的小书童。
两轿夫相互打手势示意,先后衔尾盯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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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中年人信步而行,街上行人稀稀疏疏,有一半商店已经关门大吉,大街已没有商业区的风貌。
“他们跟来了。”青衫客用只有紧跟其后的人,方可听到的听音说:“我猜,他们已经认出你的身份了,所以一落店便盯上了我们,得特别当心。”
“不可能的。”小书童说:“我已经完全改变了外形相貌。”
“问题是,你女扮男装逃不过行家的法眼。”青衫客说:“不要把敌人估计得太低,那不会有好处的。”
“姨,你却又把敌人估得太高了。”
“是吗?经过庐州的失败,姨的胆量愈来愈小了,我宁可高估了敌人,而不希望估低了重蹈覆辙。”
后面跟踪的两轿夫,当然听不到青衫客两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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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形大汉找到了客栈的掌柜,机巧地查阅了禹秋田在旅店流水簿留下的资料,查出他的姓名叫禹九州,一个上江的行商。
禹秋田的行囊并没交拒,大汉无法检查他携带的行李。
一个时辰后,悦来客栈多了四名陌生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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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小径沿江岸婉蜒南伸,这是江畔村落的往来通道,甚少外人行走,所经处全是偏僻的所谓蔽地,有些地方则是水田,不时可以看到田里有巡田的农夫。水稻已结实累累,收获期已是不远。
小小的芦湾村,座落在江湾的底部,是一座小小的渔村,只有三二十户人家。
西面江滨没建有码头,渔船都半搁在摊岸上,潮水上涨便浮在水面,因此退潮期间,渔船下水必须用人力推下去。
江岸长满了比人还要高的芦苇,密密麻麻连绵如绿屏,上至江宁镇,下迄太平府,绵绵不绝极为壮观,也因此而形成许多人迹罕至的沼地。
江心也不对出现一些小洲,有些已成了永久性的洲岛,有些则潮来时消失,退潮时浮现,是水禽的栖息区,也是歹徒们的藏匿处。
那些成了永久性的沙洲,不但芦苇密布,也长了一些草木,不但是水禽的繁殖区,也是私条们的活动基地。
偶然或可以看到两岸府县的巡捕,登洲作例行性的巡视。可是,从没听说过何时缉获了歹徒。
理由很简单,水军或巡捕的船,从洲东登洲,歹徒们已先一步从洲西走掉了,反之亦然,你来我往谁也奈何不了谁。
走私者的船,都是小型的快舟,靠岸便拖上岸藏入芦苇深处,即使走近也无从发现。
芦湾村,就是私枭们的连络站。各式各样,各路各道的牛鬼蛇神,皆在这个余里长的江滨进进出出,各种型式的快船皆在夜间活动,白天则拖入芦苇深处藏匿无影无踪,谁也不管他人的闲事,各有主顾,互不侵犯。’
当然免不了,经常发生凶杀案件。
村东三四里,便是通向太平府的官道,往北可直达南京,往来十分方便。私货就利用官道南北运输,由有权势的人士支持,龙蛇混杂,组织颇为健全。
这天,午后不久,村东北的大树下,两个大汉不安地往复走动,显得焦灼不安。
其中之一是九州神眼南天禄,天长堡的得力爪牙。
“鹰扬会派人约会,似乎神情不友好。”另一名大汉眉心紧锁.有点不安:“又没说出原因,口气强硬,难道出了什么变故?南兄能猜出他们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吗?”
“谁知道呢?见面就知道了。”九州神眼气冲冲地说:“目下他们的布置部署,完全我行我素得很,凡事都不与咱们商量,咱们成了听爷行事的走卒,只有听他们摆布了。他娘的!我要把人带到大胜关,与堡主会合,不想留在此地看他们的脸色了。”
“堡主已经答应他们,先办他们的事。”大汉沮丧地叹了一口气:“你把人带走,堡主会责怪你的。他们会向堡主施压力,以拒绝帮助堡主搜寻禹小狗那些人作报复。”
“你以为他们真有履行协议的诚意?哼!”
不远处出现两个人的身影,是黄山邪怪和五毒殃神公孙浩。
黄山邪怪陈又新伤已愈,被禹秋田打得变了形的面孔,也恢复原状了,只是气色仍有点不住。往昔高高在上的钟情不复存在了。
两人的脸色都不友好,大踏步而至似乎火气甚旺。
九州神眼两个人,早巳知道黄山邪怪两人的身份,一个是护法,一个是星主,是鹰扬会地位甚高的高阶层人士,颇感意外。
凭九州神眼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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