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经过多年磨练,你依然如此疏狂。”贾八爷摆出长辈教训人的面孔:“也许你真的很了不起,没有人敢向你挑衅;愚叔我却担不起风险,人老了也家大业大,无可奈何。哦!贤侄意若何往?”
“入陕,到西安。”
“到西安?”贾八爷俭色一变:“干什么?”
“投奔梁钦差。”
“什么?去投靠天怒人怨的梁剥皮?”
“小侄已走投无路,这是唯一的安身立命去处。本来,小侄想进湖广投奔陈钦差,怎奈有残剑孤星那狗东西的朋友阻挡,拒绝让小侄踏入湖广地境,所以……”
“不要去,贤侄。”
“这……”
“天下异变不是常数,梁剥皮早晚会倒的,到了那一天,你们这些犯了众怒的英雄好汉,哪有好日子过?算了吧!安份些是好事。”
“可是,小侄钱财将尽,没有大笔金银,怎能东山再起?而目下唯一能赚取巨金的地方,就是少数几位无为不作的钦差。”
“愚叔无法说服你,遗憾。”贾八爷装模作样呼出一口长气:“愚叔事忙,还得到南下庄处理一些事务。天色尚早,贤侄还可以赶不少路呢!”
等于是直接下逐客令,哪像一个长辈?
八表狂生怒火中烧,但不便发作,哪有将远道而来拜望的晚辈,随随便使打发走的?
甚至连茶也没有一杯,四名健仆站在一旁不理不睬。
“贾叔,小侄在府城还有几天逗留,拜望几位朋友。”八表狂生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下气,尽管心中恨得要死:“可否借尊府暂寄几天?而且,拜会朋友尚需贾叔鼎力周全,贵地的几位朋友,与小侄的交情不算深厚。”
“唷!我这里可不是打抽丰的地方。”贾八爷立即变脸:“你可不要搞错了,新安庄是规规矩矩的地方,你鹰扬会在南京江宁镇留有疑案,你以为我敢收留你在这里惹是招非?太过份了吧?”
八炭狂生气得几乎要吐血,委实下不了台。贾八爷与他老爹交情匪浅,他在鹰扬会荣任副会主期间,往来途经归德,贾八爷哪一次不竭城欢迎?
“人杰,天色尚早,我们走吧!”虹剑电梭忍无可忍,倏然推椅而起,凤目带煞:“人在人情在,人死两丢开。世态炎凉,没有雪中送炭的人。咱们再不走,恐怕就难看了。”
“贾兴,送客。”贾八爷拍案极不礼貌下令,愤然转入内堂走了。
“当我八表狂生重新站起来,获得扬眉吐气的一天,我会回报今天所受的侮辱,你给我记住了,贾彪!”八表狂生悲愤地向内堂大叫。
不久,车辚鳞马萧萧,驶向归德府城,果然不出两骑士所料。
只有锦上添花,投人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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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关的来福老店,是颇具规模的客栈。
虹剑电梭愈来愈出落得娇艳动人,成熟女人的风韵,取代了青涩少女的含蓄,为了博取八表狂生的欢心,她每天都打扮得如花似玉。
八表狂生是见一个爱一个的美女鉴赏家,相处一段时日后,她使知道情郎的这种不良习惯了,也曾为了小美人夏冰的事发生勃豁。八表狂生不但不理睬她,反而又打又骂警告她不许多管闲事。
她也许有点犯贱,八表狂生愈是嚣张,她愈加顺从,地已被八表狂生完全控制了身心。
恋奸情热的人,就是这副德性。
上房的客院,住宿的旅客品味要高些,而且多半据有女眷,闲杂人等不许乱闯。
距晚膳时光已是不远,她梳洗毕打扮得花枝招展,改穿了有坎肩的月白色衣裙,与大户人家的淑女比较毫不逊色,启开明窗探头外望,想看看院子对面,用甜甜银嗓子说话的女人,相貌是不是可与嗓音相配?
合该有事,一探头,恰好有位青衫旅客经过长廊,看到了她,猛地邪邪一笑,色迷迷地用手向她招了招,秽亵的神情令人可憎。
她对八表狂生死心场地温柔,对陌生人可又是另一副女皇面孔。
在姘上了八表狂生之前,她在江湖走动,本来就是不饶人的女光棍,到处惹事招非乘机扬名立万,得罪她的人,保证会灰头土脸。
她不知道自己倚窗外望的神韵,是如何吸引人犯罪,登时怒火上冲,淑女的气质消失了。
“该死的!你找死?”她不假思索开口骂人,老毛病又犯了。
中年青衫旅客一怔,鹰目一翻。
“唷!你这位娘子泼辣得很呢!”青衫客脸上的邪笑消失了,换上了阴森狞笑:“很够劲。喂!你是用这种手段勾引我吗?”
她压下跳窗而出的冲动,顺手抓起窗台上的一盆小矮菊盆裁。
不等她将盆栽掷出,廊下急步来了她的一位同伴,那是男骑之一。
“朋友,你说什么?”她的同伴厉声问,大概曾经听到青衫客那段刺耳的话。
“你要听?”青衫客毫不示弱。
“不错,我才有打掉你满口狗牙的藉口。阁下,你再说一遍试试?”
“哼!你倒会说大话。”
“更会揍人。”
“口气不小,贵姓?”
“公孙浩,五毒殃神,没听说过吧?”
青衫客哦了一声,冷冷一笑。
“听说过,落水狗。”青衫客说;“他娘的!你是不是跑错了地方?”
“你阁下……”
“开封飞刀张。他娘的!你耀武扬威到咱们河南来了,河南不是丧家落水狗乞食的地方。”
五毒殃神吓了一跳,凶焰尽消。
开封飞刀张,江湖上几位飞刀圣手之一,三丈内飞刀百发百中,连珠飞刀三把可以同时贯入钱大的小孔内,这种人惹不得。
五毒殃神害怕,虹剑电梭不怕,猛地一长身,飞身穿窗而出。
“该死的狗东西。”她像男人一样破口咒骂:“飞刀对电梭,本姑娘要你后悔八辈子。”
飞刀张傻了眼,这才知道她是谁。
两个暗器名家赌命,同归于尽的机会有七八成,极为凶险,手一动便可能结束纷争。因此名家之间,通常避免冲突,了解暗器的人,才知道暗器拼搏实在冒险,宁可保持距离,非必要决不轻言用暗器决斗。
女人气量小些,不讨回公道决不甘休,一开口便要求赌命,没有回旋的余地。
人声吵杂,店伙及时赶到解围。
“诸位客官,请息怒,包涵一二。”店伙打恭作揖求:“大热天火气旺,有话好说,大家让一步,天下大可去得。诸位一生气,小店担待不起。”
飞刀张冷冷一笑,徐徐向后退,双手外垂,十指缓缓伸屈,鹰目紧吸住虹剑电梭的眼神。
“你们像瘟疫,到何处何处遭殃。”飞刀张一字一吐:“免费奉送请位重要的消息,因为我很欣赏你这种反叛性高的女人。”
“该死的!你要说什么?”
“有人给我捎口信,要我探听八表狂生的去向。看来,真是你们了。”
“谁?”
“千幻夜叉霍红姑。”
“还有谁?”虹剑电梭一惊,心中一凉。
“不知道。”
“你出卖朋友?”
“冲江湖道义,张某曾与千幻夜叉有一面之缘的交情,所以答应她,没附有任何条件。我希望你们赶快离开河南地境,以免累及咱们不少乡亲。”
“那贱女人在何处?”
“比你们早到一天。”
“不可能!”虹剑电梭尖叫:“她……她还在江淮一带游荡。”
“信不信由你,反正你心里明白。”
“鬼才相信你的话。”
飞刀张冷冷一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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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店占地甚广,房舍众多。
飞刀张跨入另一进的大院子,对面廊下站着的一个壮年旅客,跨越栏干也踏入院子,有意无意地身躯随着他转动,目光冷森狠盯着他。
“你认识千幻夜叉?”旅客突然问。
“咦!你……”他脸色一变。
“我等你的回答。”
“可恶!阁下……”
“你为何冒充飞刀张?”
“混蛋!我本来就是飞刀张。”
旅客淡淡一笑,左手一抬。
电光闪烁,三把薄薄的回风柳叶小飞刀,在上空有次序地翻腾,轮流上飞下落,有如活物。
“你……你你……”他大吃一惊,脸色冷灰。
“我,张士强,简称飞刀张。”旅客手一张一合,三把飞刀蓦然失踪:“你也是飞刀张?也是开封人?未免太巧了吧?”
“我……我我……”假飞刀张颤抖得牙齿也在震动,语不成声。
“亮你的飞刀,让我见识见识你这位本家。”
“放我一……马……”假飞刀快要崩溃了,双腿已在弹琵琶:“我……我不知道你……你也来了,你很……很少离开开封……”
“谁派你传播这种消息的?”
“我……”
“你不说,我送给你一把飞刀。一把,你必须碰你的运气了,老兄。”
“新……新安庄贾……贾八爷。”
“哦!为什么?”
“他……他希望八表狂生那……那些人,早早离境免得连累他。”
“你可以走了。”飞刀张挥手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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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飞刀张进入一间客房,掩上门。
“都听到了?”他问。
里面躲着高大的北人屠,招摇头苦笑。
“开封飞刀张,真有那么大的名气?”北人屠说:“一连出现两个假的飞刀张,真的飞刀张不气才怪。”
“他不会,喜欢还来不及呢!”这位飞刀张也是假的,他是化了装易了容的禹商东:“二少爷了解这个人,修养不错。很不妙,褚叔。”
“怎么啦?”
“怕死鬼如果真的怕死,赶快远走高飞,二少爷就赶不及了,这个混蛋贸八爷真该死!”
“正相反,怕死鬼不敢走。”北人屠肯定地说:“他怕被咱们追上,在路上呼救无门,叫天不应。”
“那……”
“他会躲在客店里,咱们怎能杀入店里行凶?等找到机会,出其不意溜之大吉。呵呵!贾八爷反而帮了咱们一次忙,真该谢谢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蛋。”
“希望你估计正确。”’
“一定正确,包打保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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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人居估计完全正确,八表狂生知道走不了。
虹剑电梭不是不信,而是不愿相信。
一匹健马出了东关,向新安庄飞驰。
庄门外,三名保镖站在紧闭的庄门前,叉腰凸肚像威武的门神,把关的天将。
健马飞驰而至,是八表狂生。事急矣!这里只有贾八爷可以帮助他。
他忘了上次所说的狠话,忘了所受的侮辱。
“干什么的?”一名保镖大声喝问。
“在下江人杰,求见贾八爷。”八表狂生飞身下马,牵着坐骑赔笑脸:“劳驾兄台通报。”
“八爷不在家,到南下庄去了。”
“兄台请包涵。”他不得不低声下气恳求:“在下已是走投无路,如果八爷肯……”
“老兄,你放明白些。”保镖厉声说:“你撂下那么多极话,如果认为八爷受得了,那你一定是疯了,至少也快要疯了。八爷不宰了你永除后患,已经算你祖上有德啦!你滚吧!小心本庄的爷们改变心意剥你的皮。”
“兄台……”
保镖大为不耐,发出一声呼哨。
庄门拉开,冲出八个人。
“把他弄到东下庄处理埋掉!”有人大叫。
他一看不对,飞身上马狼狈而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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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马不再飞驰,人与马皆显得垂头丧气。
完全断绝了求援的门路,八表狂生绝望地胡思乱想,思量下一步的打算。
蹄声得得,后面一匹健马轻快地接近。
转头回望,不由大吃一惊。
“是他!”池心中狂喜暗叫。
骑士在他扭头回顾的瞬间,便已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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