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行家,一定可以感觉出他内在的变化。用手从他的面孔移过,定可感觉出某种微小怪异的震撼,有如浪涛的波动、起伏。
他上张的双掌,也有同样的脉动波震撼。张开时,撼动波向掌心压,掌心的劳官穴微向下陷。下一次张开时,撼动波的现象恰好相反,似乎有某种力场,从劳宫穴逸出。
而在合掌时,体内真气的流动,外人无法体会,他自己却觉得如万丈浪涛,与血脉组成滔天汹涌的巨浪,以丹田为中心,以绎宫为推动的力场,涌向奇经百脉,积聚在重要的、可以与外界感应的部位:昆仑顶、劳宫内外缘、丹田、胸肺,生生不息,绵绵不绝,愈积愈纯厚。精华己留的残余从劳宫和五官,利用下一次的脉动而逸出体外。
吸天地之精华;凝炼精华为潜能;驱除精神与肉体的障碍;就等潜能化春雷震天撼地的一刻到来。
每一个练气的人,都梦寐以求,希望达到这种境界,这种潜能转化确是神乎其神。
齐!一百万个练气士中,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人,能有十个已经是极高的估计了。
书!微风飒然,气流绕室,袅袅而散,万籁复寂。
他的双手徐徐回收,上下合掌置于腹前。
星目大张,妖异的光芒炽盛三倍。
幽蓦教主的眼睛可幻绿光,他的却是泛浅红的光。
蓦地窗格震动,梁柱摇摇,像是轻微的地震,家具摇摆发声。
风声骤起,压力奇大的气流,从外向屋内聚集,形成一道强劲的气旋。
门窗都是大开的,强大的气流与气旋,眨眼间便压力邃减,最后像泄气般一泄而消,没造成任何伤害,房屋撼动也同时终止。
他始终安坐如山,对一切异象无动于衷。
片刻,阴风徐起。
蓦地一道电光,从右窗激射而入。
“啪!”一声响,他扔出的一文木箭,与电光一触即碎如粉末,电光也候然消逝。
一个巨龙的爪子,突然从左窗伸入。
一声轻响,窗框上一个油布袋破了,液体急侧而下,刺鼻的辛味中人欲呕。
龙爪冒起泡,怪烟急涌。
一声怪吼,龙爪陡然隐去。
攻击绵绵不绝,一波又一波无止无休。
整座厅堂内外,奇怪的光芒闪烁,各种异声此起被落,笼罩在一股妖异诡谲的氛围中。
任何一种异象,皆可将愚夫愚妇吓得魂飞天外,庙里的香火钱收入必定可观,信鬼神的人数定然剧增。
蓦地室内响起一声轻雷,地动再起,乱舞的金蛇与挟云雾而至的无数怪影,从门窗蜂拥而入,腥臭刺鼻,各种如人似兽的怪影飞腾旋舞。以他为中心攒聚。
金蛇闪烁中,可隐约看到他漆黑的形影,双手急剧挥动。门窗上方,各种液体、气体、颗粒状物,纷纷向下流泻、飞散、跳弹。
一场惊天动地的混沌异象,在室内室外展开。
剩下的六支木箭,已全化为碎末。百宝囊中取出发射的各种暗器,也一发即逝无影无踪I
最后一声鬼啸,余音在耳,而异象已消。
外面,一声狂嚎,再加上一声尖锐惊叫,有重物坠地声传入。
他身侧的砖地上,插着一把托天叉,一把桃木剑斜搁在墙根下,一支招魂幅挂在窗口。
他呼吸紧了些,双掌徐徐左张右合挥动,眼中妖异的光芒减弱了些。
室中多了一个人,一个眼幻绿光的人,手中的七星宝剑,也隐幻青蒙蒙的光影。
“难怪你敢找上我太清宫。”这人是幽冥教主。室中腥味极浓,那是妖道体内,因精力耗损,大汗湿衣所散发出来的异味。
躺在妖道怀里的女人们,对这种恶心的异味,不知有何感觉?简直比狐臭还要令人受不了!
这是久服了丹砂的结果,炼丹吞服妄想成他的毒物。有些丹士羽化,其实是毒发而死。
“所以我来了!”他安坐如故。
“是冲贫道而来的?有何仇怨?”
“为祝堡主与八表狂生而来。”他沉声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也不曾目击你的罪行,也不曾接到受害者的申诉,我不配定你的罪,也不嫉妒你的权势和财富,我没有平白无故找你的理由。”
“贫道决不原谅你!”
“彼此彼此。”
“孽障纳命……”
连声霹雷中,电光迸射,狂风大作,黑雾迷天。
他双掌齐发,雷电狂震。
“砰!”一声响,幽冥教主倒撞在墙壁上。
“我跟你拼了!”妖道厉叫。
一道绿虹破空而飞,风雷大作。
窗台下八仙桌上的火烛,突然“噗!”一声火花一迸,火焰升腾,光明满室。
射向禹秋田的绿虹,猛然转向射向烛火。
禹秋田在这瞬间一跃而起,抓住剑一声冷叱,一剑击出激光乍进。
“呃……”妖道亟叫,“砰!”一声重新背撞在墙上,激光在妖道的胸口,爆散出一丛淡红色的流星。
妖道身上,可看到带着火花的电光游窜。
绿虹没击中烛火,倏然下坠委地而没。
“你……你毁了我……我的内……丹……”倚靠在墙上的妖道,声嘶力竭厉号。
一切异状全消,烛光明亮。
“现在,我要毁你的元神!”禹秋甲挺剑走近,神色庄严,脸上汗光闪闪,剑尖指向妖道的眉心:“然后,用三昧真火炼化你的形骸!”
“不!不要……”妖道崩溃了。
“要,你要的!”
“赐给我机……会……”
“我不是太上祖师爷。”
“求求你,我……我我……”
“我有要求。”
“我……答应!”
“你该派人照料过,宫旁曲仁里,太清祖师爷遗世的古宅。”
“是……是的,有……有专人负责照料!”
“古宅是那么庄严、古朴、淳厚。”
“是……的!”
“而你,你的紫微地底冥宫,却金碧辉煌极尽奢华,竟然毗邻在祖师爷的古宅旁,你……你你……”
“我错了……”
“你在存心污侮祖师爷,你必须毁掉紫微冥宫!”
“我……我拆……我拆……”
“宫中的珍宝,你一件也不能要,一半捐给善堂,一半我要带走!”
“依……你……”
“所有的鼎炉,要给她们一份丰盛的嫁妆遣走。”
“遵命!”
“辞去住持,找一处地方苦修。”
“罢了!此地已无我立足之地!”妖道失声长叹。
“能听我的忠告吗?”
“这……请赐教!”
“昨天,我本来不想杀死你,因为我已经看出,你活在阳世的时限,不会超出一年。”
“贫道可以成仙!”妖道大不服气。
“你算了吧!你只配下地狱,而且会下得很快。你的九宫,已经被沉积的丹毒,积至将盈境界,绎宫的殿堂已到了不胜负荷的地步,距将溢之期已是不远,所以承受最后一剑时,我亲眼看出你有气逆现象发生。你如果当时不见机逃入林中脱身,下一剑你一定绎宫爆炸而死!”
“你……”妖道脸色大变。
“你如果不信,用导神术留心探索一番,你将发现兰台宫有可动的硬块存在。丹元宫已经有一半麻木,所以你拼命采补,仍感到青龙白虎进出困难,欲断若续痛苦心中明白说不出。算了,那是你的事!”
“你……你会医术?”
“不会。”
“那你……”
“凭练内丹的经验,与望气的明察机微。”
“我……我仍可活……活一年?”
“这是最大限。”
“罢了,到头来仍然是一场空。”妖道脸色泛灰,丢掉剑浑身颤抖:“先天不足,后天走上左道,成仙无望,飞升成空。我……我平白为非作歹一场……”
“所以,我要你丢弃一切。”
“你的意思……”
“重回正道,返璞归真,找一处山明水秀钟灵之地,清心寡欲顺乎自然参修,你还可活廿年。你活了七十岁,活到九十出头决无困难。去想想吧!反正命是你的。我俗务太多,年轻气盛,人手不足,你是否遵照我的要求改过,我也无暇追究,你该走了!”
“为了廿余年余生,我决不辜负你。”妖道大声说,挺了挺胸膛。
“呵呵!在我来说,廿年无益于苍生,不值得计较。”禹秋田收剑大笑。
“呵呵……”妖道也笑了:“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也许吧!”
“小友,还有需要贫道效劳的事吗2”
“我忙得很呢!”
“祝堡主……”
“他是杀了卅个无辜的凶手,我决不放过他!”禹秋田沉声说。
“他不在我宫中。”
“我知道,他掳了我的人,逃进城躲起来了!”
“我替你找到他。”
“你?算了吧!”禹秋田摇头:“你的道行不够深,搜魂术连小小的厅堂也力所不及,接二连三浪费精力,糟蹋生命和法宝。”
“小友,你忽视了贫道的实力。”
“你……”
“我的徒子徒孙遍城乡,连阴沟里的老鼠也逃不出贫道的管制。”
“吹牛也该有个谱呀!”
“吹牛不犯法,呵呵!”妖道的心情愈来愈好,居然脸一红:“但你不否认,我的人侦查潜伏者的能力吧?那可不是吹牛,哪家的闺女漂亮我一清二楚。”
“你这妖道!”禹秋田笑骂。
“明天,近午时分,我派一个人在县衙门前等你,定有好消息。”
“谢啦!请不要打草惊蛇。”禹秋田大喜过望。
“我比你懂,再见!”
“再见!再次谢谢!”妖道手一挥,风生八步,蓦地飞出窗外,一闪不见。
院子里有两具尸体,一鬼卒,一仙姑,一起不见了,大概是妖道用五鬼搬运法弄走啦!
十个人在城里,奔波了一夜半天,毫无发现,一个个急得心中冒烟。
禹秋田在午时赶到,他休息了半天,总算补足了与妖道斗法,所大量耗损的元神精力。
接到人,主将九州游龙心头大石落地,已超过将近三个时辰,还以为禹秋田遭了不测,被妖道害了呢,怎知禹秋田昨晚激斗妖道的危险艰巨过程?
禹秋田不便多说,疾赴县衙。人散布在左右,禹秋田独自在衙门外等候。
禹秋田今天扮成青衫客,文绉绉像个穷社学夫子。
对面施施然来了一个人,也穿青衫,头上多戴了儒巾,背着手也斯斯文文。
“你就是穿了儒衫,也不像个读书人,没有文味。”禹秧田含笑相迎,颇感意外,竟然是妖道亲来:“有辱斯文。呵呵……”在一旁戒备的十个人,大吃一惊,感到莫名其妙。
妖道换了装,没易容,红光满面内火太旺的面容,一看便可认出面貌。
两个死敌,生死血肉相见的对头,怎么嘻嘻呵呵走在一起,像两个脱略形骸的老朋友?未免太反常,太不可思议了吧?
“至少我没有穷酸味,呵呵!”妖道挽了他的手肘,信步向街尾走:“不像你的寒酸味和猖狂味那么令人厌,你那种斯文只配扫地。”
“哼!我可是大户人家的秀才子弟,哪用得着我扫地?”禹秋田大声抗议:“劳驾你亲自出马,感到十分荣幸,感激不尽。”
“客气客气。在宫中待久了,心情不同,兴趣来了乘机出外走走,重新体会闯道者的喜乐哀愁,觉得很高兴。哦!已经招募工人,拆掘紫微宾宫。”
“别提啦,道友。”
“少不了你那一份,呵呵!小友。”
后面跟的十个人,听得一头雾水。
“有消息了?”
“你不相信我?”
“我哪敢不相信你?连阴沟里的老鼠,也逃不过你的管制,我能不信?”
“你留心看右首,第五家。”这时折入一条小街,妖道一面说一面摇头晃脑,并不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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