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神通拍着茶几,一边乐一边摇头:“小玄子,你的命不错啊,随便在大街上打人,都能打出个徒弟来,明儿我也要去大街上找个来打,给你也收个小师弟。”
他说着话,有些洋洋得意。
澹台玄只是哦了一声,没有什么表示,贝小熙在地下忍不住和林瑜笑声嘀咕:“小瑜子,你看师祖一点正形儿也没有,徒弟也有随便收的啊,就算他想收,也未必能找到列云枫那些的小魔头,你以为徒弟是蘑菇,一弯腰就能捡到几个?就算是蘑菇,也得下了雨才有。要是再收个小徒弟,岂不是我们的师叔了?小瑜子,你说师祖是不是让列云枫给气傻了,他好好的还要给我们弄个师叔来,要真是那么想收徒弟,干脆收我好了。”
林瑜没理他,要是搭上这个话茬儿,不知道贝小熙还能说出什么话来,他现在心里特别烦,微微垂着头,在想怎么把那两把宝剑还回去才是。
虽然贝小熙的声音极小,可是谢神通还是听到了,一招手:“你,过来。”
贝小熙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挤出一丝笑容:“师祖,我什么也没说,真的,在师父面前,弟子从来不敢放肆。”
谢神通冷笑一声:“我看未必吧,林瑜,他方才和你说什么来着?”
微微愣了愣,林瑜垂头道:“回师祖,方才小熙和我谈论,”他停了一下,说实话恐怕贝小熙会被教训,他们的师祖平时都是沉着脸的时候多,每次下山,见了他们几个都吹胡子瞪眼睛,所以林瑜很怕惹得谢神通生了气,贝小熙就要吃亏了。
说谎话,应该要说得严密些,谢神通就是好糊弄,澹台玄也不能糊弄,要想蒙蔽过去,可说些什么?
转眼看见贝小熙一个劲儿地向他暗示,特别着急,林瑜心里暗笑,没胆子就别说那么话,他稍微沉吟下“他方才问我那两个,谁更好些。”
尽管他说得含糊,不过那两个自然指的是慕容家的两个女孩子,慕容云裳和慕容愁。其实林瑜很聪明,他也知道怎么说话,才能让谢神通高兴,方才看到谢神通和他提到那慕容家的姑娘时,眉开眼笑,这个话题,想来谢神通应该十分感兴趣,不然他方才说到两个慕容姑娘的时候,怎么会那样高兴。
果然,谢神通离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哎,小瑜子,你说说,到底你对那个慕容姑娘有意思,这两个丫头长得漂亮不漂亮?会做饭吗?娶老婆,一定要找个会做饭的才好,不然就是长得和天仙儿一般,也是中看不中用。”
心中暗暗叹气,澹台玄感觉师父是越来越疯癫了,这些年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师父先是沉默,然后暴躁,然后就这样随心所欲,想什么就是什么,说什么就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谁也劝不了。
引开了谢神通的主意,林瑜又触到了眉头,叹了口气:“回师祖,其实,这两个姑娘真的都不适合我,弟子听说,在三生石上,所有能成眷属的人,都会刻上他们的名字,如果是有名字的人,就是隔着国仇家恨,千山万水,也终结会到一起。如果没有刻上彼此的名字,就是朝夕相对也是枉然。”
他这话,不过是信口说说,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神通的心陡然一紧,看看澹台玄,澹台玄好像根本没听见,其实他心中也有所感触,想到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师妹谢晶莹,从小他们就玩拜花堂的游戏,谁想到最后他娶进门的却是素不相识的云真真。
场面立刻冷清下来,林瑜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的话说得唐突了,心里边十分后悔。
谢神通一瞪眼,用手指着他们:“你,你,你,你,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干什么呢?欺负我老头子好脾气是不是?好不容易我高兴,你们就来惹我生气,你们是不是看着我不顺眼?小玄子,是不是你一直恨着我,所以才暗地里边教唆着这几个猴儿崽子和我对着干?”
方才还笑哈哈地,不过转瞬之间,老头儿就急了,横眉毛,竖眼睛。
萧玉轩和澹台盈站住一旁,本来想说几句话缓和下气氛,只是他们两个对视一下,不知道要说句什么话才好,贝小熙方才惹了事儿,躲还来不及,更不会出头讨打。
印无忧看着他们的表情,忽然扑哧一笑。
这个情景,实在好笑,这些人,包括澹台玄在内,都对谢神通有所顾忌,要是列云枫在这儿,一定会三言两语就哄得老头开心,然后看着谢神通的表情也很诡异,尤其他头发胡子半焦半白,如今带着几分气,就更好笑了。
原来说话也是一种本事,印无忧想到这儿,就笑出声来。
他一笑,谢神通不干了,一下子跳过来:“喂,离别谷的小子,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印无忧瞪了他一眼:“你管?”
他最讨厌人家讲到离别谷三个字,现在的印无忧,已经快忘记了那个让人一辈子都不愿意想起的地方,虽然心里会常常想起父亲印别离,不知道现在印别离怎么样,是不是回到离别谷了。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离别谷毫无动静,他很了解父亲,如果是毫无动静,那么父亲一定在准备一次大的举动,一次可以彻底摧毁玄天宗的举动。
隐隐的忧患和惶然,让印无忧有时候会很烦恼,现在谢神通提到了离别谷,那些发着霉冷味道的往昔记忆又回来了,印无忧的心里,无端腾起几分火气来。
谢神通呀了一声,他的徒子徒孙里边,还真的没有一个人敢这样顶撞他,一下子蹦了过去:“我不能管你?你再说一句试试!”
冷冷地哼了一声,印无忧干脆也不理他。
能怎么样,印无忧就是不怕人家强横,越是强横,他就越是倔强。反正一点儿也不喜欢谢神通,管他是师祖还是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尤其谢神通摆上师祖的排场,他就更厌恶了。
砰。
谢神通一拳头打过去,印无忧连躲都没躲,那拳头,正好打在他的心口,印无忧只觉气闷难禁,呼吸困难,连嘴都张不开了,有种窒息的感觉,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扼住他的咽喉。
这下谢神通反而愣了,他以为印无忧会躲,这孩子任性倔强,孤冷不羁,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让他打到,那这一拳不是很重,也不算轻,可是印无忧居然没有躲。
印无忧瞪了他一眼:“好玩吗?”
他说着话,脸色都有些白了,可是眼神依然很倔强地等着谢神通,他没有列云枫的锋利言辞,本来想说些什么,可是说不出来,反正他才心里就讨厌谢神通这样的人。本来大家在一起好好的,就是他的到来,让气氛都变得尴尬起来。
咽了口吐沫,尽管印无忧什么也没说,但是谢神通还是感觉到自己被卷了面子,脸上有些发烧,对面这个冷漠倔强的少年,让他特别的不畅快。要是在往常,他早暴跳如雷,管他什么先打一顿再说,但是现在他很明白,这个倔强的少年如果心里不服气,就是打死了也是枉然。
澹台玄毫无表情地道:“无忧,”他没有太多的话,因为对师父谢神通,他也有很多不满,但是毕竟是自己师父,也不好说什么,印无忧是什么样的性格,他也知道,所以才故意呵斥一声,可是并不严厉。
哼。
谢神通一翘胡子:“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他本来气得要走,可是那抬起的脚却又挪不动了,因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瞬间扑进鼻子里,让他垂涎三尺。
很多东西,因为充满了诱惑,所以根本无法拒绝。
比如有些朋友,在初次相遇的时候,你们一见如故,秉烛夜谈。可是慢慢,你会发现他的功利和冷漠,你猜测得到,你身陷绝境的时候,他会在冷眼旁观,会在伤口处轻巧地撒一把盐,可是你还是轻易地被他的一个关切的眼神或者几句温热的话语打动,清醒地深陷下去。所以,在最后的分道扬镳里,错的是你,你既然知道这样的结果,就要承担这样的结果。
比如美人,美人总让人无法抗拒,尽管你知道,无论她怎样风华绝代,国色天香,总有一日会青丝成雪,鸠皮鹤发,让人看得见的容颜,总是虚幻,内在的善良和慈悲才是最重要的。可是谁能轻易拒绝美丽的诱惑,那毕竟是看得到的美丽风景啊,将红颜观成白骨,不是每个平常人可以做到。所以,不要埋怨美人无行与无情,那本来就是陷阱前边怒发的一丛鲜花,你要采摘,就该明白她的危险。
而,这香气,刺激着人味蕾和肠胃的香气,也是无法抗拒的诱惑,食物,是每个人都离不开的生命原本,美味佳肴,可以让人心情愉悦。
谢神通已经有些饿了,何况他在生气呢,人在生气的时候,更容易饥饿。
只见列云枫和澹台梦端着红漆盘子,笑呵呵地进来,香气就是从那扣着的细竹盖网里边透出来的。
谢神通马上过去:“什么东西,我看看,太香了。”
他一伸手,就要去揭那个细竹盖网,列云枫身子一转,避开谢神通。
谢神通愣了愣:“喂,列云枫,你什么意思?”
列云枫笑道:“师祖知道,美味和茶一样,需要细品,才能品出滋味。那尚品的茶,一杯为品,两杯就是解渴而已,这世间的美味,要观其色,嗅其香,然后再尝其味,如果只是风卷残云,大快朵颐,难得其中三昧,也糟蹋了好东西。”
谢神通翻了翻眼睛:“小玄子教你做文章做疯了,吃过东西也要这么麻烦?”
澹台梦笑道:“枫儿,我就说,你这些话师祖未必肯信,师祖是心怀坦荡如皓空明月,言出必行,果断干脆,吃饭就是吃饭,哪里有那么多鬼道理?”
微微点点头,谢神通忍不住瞥了澹台梦一眼,心里感觉奇怪,这丫头以前总是沉默得和影子一样,很少会看到她笑:“不错,梦丫头,你这句话深得我心。”
列云枫道:“有些东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些东西,是外媸内妍,形丑味甘,这道菜虽然是天上难有,绝世无双,我如果不提醒下师祖,怕师祖不敢入口,岂不是错过了世间罕有的美味?”
呀。谢神通瞪起眼睛:“小子,你小看我是不是?我什么不敢吃?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草窠里蹦的,能吃的我都吃过了,不是老子我吹牛,就是大活人,只要你给我弄熟了,我也敢吃!”
列云枫笑道:“师祖的功夫横绝于世,这个弟子深信不疑,可是师祖要说连人都敢吃,这个弟子绝对不信。”
不信?
谢神通可气坏了,澹台梦马上道:“师祖,这个枫儿太放肆了,您老人家的话,他都不信,咱们跟他打个赌,还他还不敢不敢小瞧我们,真是目无尊长,狂妄自大!欠揍了。”
澹台梦如此一说,谢神通马上接道:“小子,我们来打给赌,你要是敢弄来个人给我煮,我就敢吃,你弄不来就是你输了,你要输了,我叫你师父把你剥光了吊着打。”
列云枫也不害怕,笑道:“要是弟子弄来,师祖不敢吃呢?师祖你输我什么?”
谢神通哼了一声:“你要赢了,我就和你结拜成兄弟,这样你师父永远都打不了你了。我吃不吃的先不论,你要有本事弄个人来煮,我就算输了!”
他一言既出,在场的人无不从心里叹气,暗道这个老头真是越来越使性子了。谢神通却是胸有成竹,谁会好好地弄个人来煮,何况他们玄天宗的人,不许乱杀无辜。
列云枫笑道:“师祖恩赐,弟子可不敢领,如果弟子侥幸赢了师祖,师祖就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也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