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儿道:“你……你可靠么?”
上官金虹笑了笑,道:“那就得间你自己了。”
世上本没有绝对可靠的男人。
一个男人是否可靠,全得要看那女人的手段对他是否有效。
这道理林仙儿当然很明白。
她也笑了,道:“你一定会很可靠的,因为我永远不会让你觉得失望。”
开始的时候,她用眼睛笑。
然后,她再用手,用腰肢、用腿……
她似已下决心,不惜用任何法子,都要将这男人缠住。
她以最快的速度,用出了她最有效的武器。
在男人眼中,世上绝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比赤裸着的女人更有吸引力,何况是林仙儿这样的女人。
奇怪的是,上官金虹的眼睛却还是在盯着门。
他似乎觉得这扇门比她还好看得多。
林仙儿喘息着,道:“抱起我,我……我已经走不动了。
上官金虹抱起了她,但眼睛还是盯着门。
“砰”的,门竟被撞开。
一个人撞了进来,就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
怒火!
阿飞!
没有人能形容阿飞现在的愤怒,也没有人能想象。
上官金虹目中却已闪过一丝笑意。
“他难道也早就算准阿飞要来的?”
阿飞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他。
他眼睛里简直连任何人都看不见,看到的只是个噩梦。
他全身都在颤抖。
林仙儿却连眼睛都没有霎一霎,还是勾着上官金虹的脖子道:“到你这里来的人,难道都不敲门的吗?”
阿飞突然反手一拳,打在门上。
是铁门!
阿飞的拳头已出血,疼得嘴唇发白。
但世上又有哪种痛苦能比得上他心里的痛苦。”
林仙儿却笑了,道:“原来这人是疯子。”
阿飞终于爆发,狂吼道:“原来你竟是这种女人。”
林仙儿淡淡道:“你想不到么……其实我一直都是这种女人,从来也没有改变过,你想不到只因为你自己太愚蠢。”
她冷笑着,接道:“你只要稍为聪明些,就不该来的!”
阿飞厉声道:“我已来了。”
林仙儿道:“你来了又有什么好处?难道还能咬我一口?……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能管得了我?我无论干什么,你都只有看着。”
阿飞的眼睛里本似有泪,但此刻泪似已突然凝结成冰。
他的眼睛似已变成了死灰色。
绝望的死灰色,就像是荆无命眼睛的颜色。
他的血泪似已在这一瞬间流尽,生命似己在这一瞬间终止。
他仿佛突然变成了个死人!
“不该来的,的确不该来的……”
明知不应该,为什么要来呢?
人们为什么总是会做出些不应做的事来伤害自己?
第六十六章 自取其辱
阿飞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
上官金虹一直冷冷的瞧着他,瞧着他走出去。
林仙儿透出口气,柔声道:“我是全心全意的对你,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
上官金虹道:“我相信。”
这句话只有三个字,三个字还没有说完,他已将林仙儿重重摔在床上,大步走了出去。
林仙儿的身子也已僵硬。
但她面上的表情既不是悲哀,也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当她发现自己并没有真的完全征服阿飞时,也有过这种恐惧,只不过恐惧得还没有如此深。
“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什么才是真正可靠的?”
她慢漫的站起来,将方才脱下的衣服一件件拾起,一件件叠好,叠得很慢,而且很仔细。
等她四肢的肌肉又恢复柔软,她就又躺了下去,摆出最甜蜜的微笑,最动人的姿势。
她决心还要试试。
甬道的尽头,有道门槛。
阿飞像逃一般奔到这里,忽然绊到了门槛,噗的跌出门外。
他就这样平平的跌了下来,就这样平平的伏在地上,既没有动,也没有爬起,甚至什么都没有去想。
在这种时候,他脑子里竟会突然变成一片空白。
这真是件奇怪的事……
秋已残,干燥的泥土中带着种落叶的芬芳。
阿飞用嘴啃着泥土,一口口咽了下去。
粗涩干燥的泥土,慢慢的经过他的咽喉,流入他的肠胃。
他似乎想用泥土来将自己填满。
因为他整个人都已变成空的,没有思想,没有感觉,没有血肉,没有灵魂,二十几年的生命,到现在竟只剩下一片空白!
上官金虹已走了出来,静静的瞧了他半晌,从他身上跨了过去,走到他屋子里,取出了那柄剑。
“啼”的一声,剑插下。
就贴着阿飞的脸,插入了泥土中。
冰冷的剑锋,在他面颊上划破了一条血口,血沿着剑锋渗入泥上。
上官金虹的声音比剑锋更锐利,冷冷道:“这是你的剑!”
阿飞没有动。
上官金虹道:“你若想死,很容易!”
阿飞还是没有动。
上官金虹道:“你现在若死了,绝没有人会为你悲哀,更没有人会觉得可惜,不出三天,你的尸体就会橡野狗般腐烂在阴沟里。”
他冷笑着,接道:“因为一个人着为了那种女人而死,简直连狗部不如。”
阿飞突然跳了起来,反手拔出了剑。
上官金虹背负着双手,冷冷的瞧着他。
阿飞的眼睛血红,嘴里塞满了泥土,看来就像是野兽。
上官金虹道:“你想杀我?是不是?为什么还不出手。”
阿飞的手颤抖,手背上一根根青筋暴露。
上官金虹道:“你若想去杀她,我也绝不阻拦你。”
阿飞霍然转身,又停住。
上官金虹冷笑道:“难道你现在已连杀人的胆子都没有了?”
阿飞突然弯下腰,呕吐起来。
上官金虹的目光渐渐柔和,道:“我也知道你现在活着比死困难得多,你现在若死了,就是逃避,我想你绝不是这样的懦夫。”
他缓缓接着道:“何况,你答应我的事,现在还没有做。
阿飞的呕吐已停止,不停的喘息着。
上官金虹道:“你若还有勇气活下去,现在就跟着我走!”
他骤然转过身,再也不瞧阿飞一眼。
阿飞望着自己吐在地上的东西,突也转过身,跟着他走了门去。
他始终没有流泪。
不流泪的人,只流血!
他已准备流血!
穿过侧门,还有个小小的院子。
院子里一株孤零零的白杨正在秋风中叹息,叹息着生命而短促,人的愚蠢,竟不知对这短促的生命多加珍惜。
还有灯光。
灯光从门缝里照出来,照在上官金虹脚上。
上官金虹停住了脚,忽然转身拍了拍阿飞的肩头,道:“挺起胸膛来,走进去,莫要让人瞧着恶心。”
阿飞走了进去。
这屋子里有什么?
上官金虹为什么将他带到这里来?
阿飞根本不去想。
一个人的心若已死,还有何俱?
屋子里有七个人。
六个绝顶美丽的女人。
七张美丽的笑脸都迎着他,七双美丽的眼睛都瞧着他。
阿飞怔往了。
上官金虹目中又闪过一丝笑意,悠然道:“你看,世上美丽的女人并不止她一个,是么?”
少女们银铃般笑了,走过来,拉注了阿飞的手。
脂粉中还有酒香。
屋角堆着几只箱子。
上官金虹打开了一只箱子,灯光立刻暗淡了下去。
箱子里珠光宝气辉煌。
上官金虹道:“你只要有这么样一口箱子,至少也可以买到一百个少女的心。”
少女们吃吃笑道:“我们的心已经是他的了,用不着再买。”
上官金虹笑了笑,道:“你看,会说甜言蜜语也不只她一个,这本是女人天生就会说的。
少女们道:“我们说的是真活。”
上官金虹道:“真就是假,假就是真,真真假假,本不必太认真。”
他慢馒的走到阿飞面前,凝注着他,道:“你还想死么?”
阿飞将一壶酒全部喝了下去,突然仰面大笑道:“死?谁想死?”
上官金虹笑了:“好,只要你活下去,这些全部是你的!”
阿飞用力抱起了一个少女。
他抱得这么紧,似乎想将她揉碎。
上官金虹悄悄退了出去,悄悄掩起了门。
笑声不停的从门里传出来。
上官金虹负手走到院中,仰望着天边残月,喃喃道:“明天一定也是好天气……”
上官金虹喜欢好天气。
天气好的时候,血干得炔,人死得也快!
好天气!
飞砂、尘土、长街。
阳光新鲜而强烈。
一骑诀马,自“如云客栈”内飞驰而出。马上人浓眉环眼、神情彪悍,身上的黄衣服敞开,铁一般的胸膛迎着阳光和飞砂。
他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将阿飞带到这里来,要他杀两个穿紫红衣裳的人!”
这是上官金虹的命令!
金钱帮属下,只要得到上官金虹的命令,心里就再泡不会去想别的。
龙啸云的脸色,几乎就和他身上的衣服一样,红得发紫。
他并没有喝酒。
权力之醉人,比酒更强烈。
上官金虹居然亲自来迎接他,这是何等威风,何等光采。
他恨不得将武林中所有的人全部请到这里来,瞧瞧他今日的威风和光采。
只可惜来的人并不多。
在江猢中混的人,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惹麻烦的。
酒筵已张。
三杯酒下肚,龙啸云的脸更红了,举杯笑道:“大哥的浓情厚意,实令做兄弟的永生难忘,来,兄弟敬大哥一杯。”
上官金虹淡淡道:“我从不沾酒。”
站在身后的龙小云立刻倒了杯茶过来,陪笑道:“既然如此,老怕就以茶代酒如何?”
上官金虹道:“我也不喝茶。”
龙啸云怔了怔,勉强笑道:“大哥平日喝的是什么?”
上官金虹道:“水。”
龙啸云又怔了怔,道:“只喝水?”
上官金虹道:“水能清心,只喝水的人,心绝不会乱。”
龙小云已倒了杯水过来,双手奉上,道:“这是净水。”
上官金虹道:“我只有渴的时候才喝水,现在我不渴。”
龙啸云脸色已有些发苦。
龙小云还是面不改色,陪笑道:“既然如此,小侄就替老伯喝一杯如何?”
上官金虹道:“你倒的,你喝。”
龙小云将一杯茶、一杯酒、一杯水,全部喝了下去,缓缓道:“古人歃血为盟,以示高义,老伯与家父都是通达之上,自然不必如此看重形式,但香烛之礼却总是不可少的。”
上官金虹道:“香烛又有什么用?”
龙小云道:“祭天地,祭鬼神。”
上官金虹道:“魔神不来祭我,我为何要祭他?”
龙小云笑道:“不错,像老怕这样的盖世英雄,鬼神必也十分相敬。”
上官金虹道:“我不敬他,他为何要敬我?”
龙小云咳嗽了两声,陪笑道:“那么,老伯的意思……”
上官金虹板着脸道:“是令尊要和我结拜,还是你?”
龙小云道:“当然是家父。”
上官金虹冷冷道:“那么你就站到一边去。”
龙小云躬身道:“是。”
他垂手退下,居然还是面不改色。
龙啸云脸上却已有些发育,勉强道:“犬子无礼,大哥千万莫要见怪。”
上官金虹突然一拍桌子,厉声道:“这样的儿子,怎能说是犬子?”
他忽又长长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他不是我的儿子。”
龙啸云呆在那里,还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只见一个浓眉环目的大汉匆匆奔了进来,匆匆磕了个头,转到了上官金虹的身后,躬身低语道:“令已传去,只不过……”
上官金虹道:“只不过怎样?”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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