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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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游龙-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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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李氏姑嫂二人,自被羹尧送来雍王府以后,心中非常害怕。一进府门,便由王府包衣郝四送到后园,一座上值的更房内住下。那郝四原系府内世仆,现正管着十六名更夫,年纪虽然已过四十,却极好渔色,一听上面发下两名女人来,虽有好好安置下让她养伤之语,一看两人都是一身乡村打扮,又摸不清来历,只看见李如虎的妹妹,长得相当端丽,便张桂香也病西施一样,不由心中大喜,一面收拾出两问更房,派了两名更夫,把两人安置在里面住下,那张桂香自经羹尧将筋络复原以后,又得老山参接力,神智已清,只因淤血才去,又受重伤日久,头目非常眩晕,筋络初复原状,四肢疼痛异常,一经睡下,不由呻吟不已,李妹一见那两间房子,幽暗得好像牢狱一样,只一盏瓦灯檠,灯焰小得只有豆大,又不知今后吉凶如何,不由十分凄凉恐怖万状,加之嫂子躺在床上哼声不止,痛楚欲绝,心中更加难受。正想着,嫂子服药已久,也许要进些饮食。再看看那房中,只有一张油污狼藉的板桌,两条板凳,和一张小床,此外便一无所有,那墙壁上又是一片黝黑,虽在冬令,积年的臭虫血,仍涂抹得斑斑点点,不山秀眉一皱,坐了一会忽又觉得冷不可耐,—阵阵寒气逼人。灯也摇曳欲灭,这才想起,那屋子迎面一排短窗所糊的纸已经碎裂得好像鱼鳞一样,怎么会挡得住朔风的侵入?不由心中又是一怔,正在对着窗儿发愣,猛听房外有人喝道:“喂!你们这两个娘儿们,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发到我这儿来,可得老实一点。你尽看着窗子做什么?要打算逃,那可自己估量着。”

李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身上披着一件灰布面子老黑羊皮袍子,拦腰系着一条黑绸子腰带。一手叉着腰,一手玩弄着一对胡桃大的铁球,正挺着胸脯,立在房门口看着自己。再细看时,却是一个大高个儿,一脸指头大的黑麻子,两道—字眉,连在一处,左眼吊上去,右眼全凸在眶外,塌鼻梁,蛤蟆嘴,端的丑怪巳极,不由吓了一跳,忙道:“我们姑嫂二人,并末犯罪,是年二爷把我们送到此地养伤的。您贵姓?是这府里什么人?”

那人冷笑道:“吓!原来是年二爷把你们送来的。养伤?咱们这儿可不是伤科大夫。老实告诉你,我郝四爷是这府里的值更总管,不管你们是养伤养病,既发到这里来,就属我管,我郝四爷一高兴,也许让你们自由自在一点,只要打算不安本份,这儿的规矩可真厉害,不管男的女的,都须公公道道的吃我—顿鞭子。”

李妹一听口气不对,连忙又福了一福道:“郝四爷,您既是此间总管,应该知道此事经过,即使我这嫂子有开罪王爷的地方,她已受了重伤,既到此地来投到,焉有不安本份之理?您就多多包涵一点吧!”

郝四看着李妹又冷笑道:“原来你们有事得罪了王爷,才发到这里来看管,那就难怪了。”

说着,大踏步走进房来,靠着李妹站定,张开一张大嘴笑道:“咱们王爷可不比别人,向来只一瞪眼就要杀人,用起刑来更吓得死人,什么跑火砖,跪铁索,上老虎凳都稀松平常得很。对待女人,剥光衣服打仰板更是常有的事。不过,他老人家对我向来说一句是一句,从来没有驳回过,你们要是有什么冤枉事趁早对我说,只要可以帮忙的,我郝四爷决不含糊。”

说着把一对铁球向怀里一塞,裂着大嘴一笑,看着李妹道:“我明白呢,你姑嫂一定是吃乐户饭的。咱们王爷向来就好这一手,也许你们不知道什么地方没有把他伺候好,惹得咱们王爷恼了,他老人家手底下有功夫,一下子把你嫂子揍伤了,所以求年二爷向王爷说,来这儿打算领一笔养伤费对不对?这也不要紧,只要把我郝四爷伺候好了,包管你们多少弄他百儿八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回去。”

一面一伸手,就来扯李妹的手。一张麻脸也向李妹身边凑上来。李妹见状,连忙退后—步,低喝道:“郝四爷,你可放尊重些,我姑嫂可不是那种人。”

郝四又笑道:“不是那种人也不要紧,咱们既然遇上总算有缘,我是一团好意,你可不要误会。”

说着又走向李妹一步,咧嘴龇牙笑道:“不管你是干什么的,你且坐下来,咱们先聊聊,谁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李妹未及开言,床上的张桂香,已经侧过脸来,把郝四看了一眼,冷笑道:“适才我已全听见了。你姓郝,是这里的总管,对不对?”

郝四一听口气不对,一掉头,见张桂香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连忙把脑袋一晃道:“对便怎么样?这府里上上下下内内外外,谁不认得我郝四爷?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张桂香又冷笑道:“你既是此地总管,知道我姑嫂是两个什么人物到这儿来投到,犯的是什么罪吗?”

郝四麻脸不由通红,怒道:“你们既然发到我这里来,就得听我管。瞧你这样儿,大不了是个串店卖x的货色,难道还是他妈的响马强盗,刺王杀驾的凶犯不成。”

张桂香不禁二目圆睁,哈哈大笑道:“你也太把你姑奶奶看轻了。明人不做暗事,太太我就是河南李氏三雄当中,闹海神龙李飞龙李大寨主的大奶奶,玉面仙狐张桂香。”

说着一指李妹道:“这位是我的小姑子,小红拂李玉英。我姑嫂犯的罪,正是为了刺杀你们王爷末成,特来投到领罪。你再敢向我妹妹罗唣,就宰了你这狗样的人,也大不了只有一个死罪。”

说着又冷笑道:“再不然,只等上面问口供的时候,把您带上一两句,也算是一个缘份。该怎样?您估计着吧!”

玉英在旁忙道:“嫂嫂,你重伤才好,何苦跟这奴才斗口呢?等我们见着王爷再说不好吗?”

郝四闻言,不禁吓得满身冷汗,看着两人怔了半晌又勉,强—笑道:“您两位别生气,我是闹着玩儿的,咱们王爷向来规矩极严,不用说您两位是这样人物,就是本府的丫头小使,平常也不教得罪,您要真的在口供当中带上一两句,那就算是送了我的杵逆呢!”

接着又自己打了一个耳光笑道:“你瞧,我真糊涂,只管说笑,连正经事全忘了。咱们王爷早吩咐过了,让您在此地好好养伤,如果要什么,只吩咐一声,立刻送来。”

玉英见他前倨后恭,不由好笑,也趁势下坡道:“既如此说,就劳您总管的驾,给来一壶开水,再给我们生上一个炉子就行呢!”

郝四忙不迭搭应,答讪着,正待退出去,忽见门外灯光一亮,一个小厮提着一个灯笼,后面跟着—个身穿玄色洋绉皮袍,头戴水獭暖帽的中年汉子走进来,一见郝四在房里,脸色一沉,大声喝道:“郝四,你这该死的奴才,怎么老毛病还是不改,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上一次为了钻狗洞,那顿竹片汤还吃得不够吗?”

郝四一见那人,连忙请了一安道:“载总管,我是因为上面吩咐过,教好好看待这位奶奶和姑娘,怕她们缺个什么,所以来问一问。”

说着,又请了—个安道:“总管,您万安,我这就出去咧。”

那人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这里用不着你这奴才来献殷勤,还不给我快滚!”

说着,又向玉英道:“在下载铎,现任这府里粮庄总管,现奉王爷之命,说这里不是给李大奶奶和姑娘住的地方,一切也不方便,所以教人在园子里,又收拾了一处屋子,让大奶奶养伤。那里虽然也不合适,却多少要比这里好得多,我知道李大奶奶还走不得路,现在已经备好一乘软兜,李姑娘,便请替大奶奶收拾一下罢?”

张桂香在床上,又冷笑道:“载总管,我谢谢王爷对我关心,不管哪里都很好,只要不像方才那位郝总管对我妹妹那样罗唣就好了。”

郝四方才走到房门口,不禁吓得魂飞天外,一迈腿便打算出去。只听到载铎大喝道:“站住,等我问明李大奶奶再走。”不禁吓得一哆嗦,连忙站住了,硬着头皮道:“总管,您开恩,奴才实在没有敢怎样,是……是……李大姑娘听……听错了。”

载铎寒着睑道:“吓!我知道你这奴才决做不出好事,果然不出所料,竟敢大胆冒充起总管来,现在当着人家李大姑娘也不便问你,且等禀明王爷再说。”

说着回顾房外道:“有人在这儿吗?”

立刻进来一个更夫请安道:“小人蔡振彪在此,总管有何吩咐?”

载铎脸色一沉道:“你且把这厮带到前面去交给方护卫,等明儿我呈明王爷再行发落。”

郝四一听,只跪在地下叩头如捣蒜的哀求道:“总管,您再饶我这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呢。”

载铎又喝道:“别再罗唣,快给我滚。”

说着一连踢了他两脚,—面向玉英道:“大姑娘,您别生气,明天我一定陈明王爷,给您消气,一切还请看在咱们王爷份上,再说,也是我载铎来迟一步,才让他得罪姑娘,您多担待吧!”

玉英一见郝四那等神气,现在却这样狼狈,不由好笑,忙向载铎道:“您言重了,那位郝总管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举动说话未免太下流一点,有失王府身份倒是真的,我一个待罪的民女,怎敢当总管陈明王爷替我消气呢?”

载铎笑道:“李大姑娘,您太客气了,总怪我来晚了,以致教您听了这奴才许多脏话,您请放心,明天王爷一定会得重重责罚的,天不早了,李大奶奶也得休歇.您就快些料理吧,我就在外面等着。”

说罢不待答话,便走了出去,玉英不知什么缘故,雍王忽然这样客气,又不知把自己姑嫂两人挪到什么地方去,不由心中有点忐忑,一面想,一面到床前替嫂嫂收拾,一面低声道:“嫂嫂,你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不知道又要把我们挪到什么地方去,我心里真有点害怕呢!”

张桂香冷笑道:“管他呢,反正我既然到此已拼一死,难道他们还真能生吃活人不成?”

玉英又低声道:“你别只倔强,死倒无妨,只怕不死不活,受那份活罪就糟了。”

张桂香也低声道:“已经到这里来了,怕也没用,倒不如放开些做个硬汉。”

说着又向房外一呶嘴道:“也许那个年二爷,又在王爷面前说了什么,所以对我们稍微客气一点。再不然就是十四王府得了你两个哥哥的死讯,向雍王论理要人,所以对我们不得不客气一点。”

玉英摇头道;“你这话不对,那年二爷虽然因为云中凤那丫头的一封信,替你将伤治好,决无再请雍王宽待之理。至于十四王爷得讯要人,那也渺茫得很,只好看着再说吧!”

说着,外面又走进两个仆妇打份的女人来,在床前侍立着,笑道:“李大奶奶,您收拾好了没有?我们的兜子已经抬来了,如果收拾好了,就抬进来咧。这里委实不是人住的地方,您还请快点吧!”

张桂香道:“我们随身只有一个小铺盖卷儿,哪有什么收拾的?二位大嫂既已预备好了,便请抬来吧,请恕我伤势太重,没法下床咧。”

那两个仆妇,只说了一声“是”,随即又向外间道:“李大奶奶已经收拾好了,你们快来吧!”

外面一声答应,又由两个仆妇,抬进一个用两根竹杆一幅大红毯毡扎好的软兜进来,一直抬到床前,将张桂香搭了上去,又取过一条带来的锦被盖上,两个仆妇又向玉英招呼道:“大姑娘,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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