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件事情未了,就是湖广靖州通道县福湖山,有一位当地的豪强土霸,江湖上人称湖山鹰,一手的鹰扑爪功十分凌厉,出手就能碎人筋骨,附近无人能敌。他手下二十名武士和打手,一个个武功不错,与官府和黑、白两道上的人都有来往,因而雄视通道县一地。自从他与以回龙寨通道县分堂主轰天雷雷鸣结拜为金兰兄弟之后,更是在通道县一地横行无忌了,过去,他还有些惊畏湘西言家和贵州九龙门的人,现在也不惊畏了,因为有邵阳高霞山回龙寨的人为靠山。回龙寨近两年来,更是势力大增,寨中奇人异士不少,武林高手如云,不但成为了湖南的一个大帮派,也成了当今武林的一个大门派,势力伸展到长沙一带,南面更席卷了桂林、柳州两府之地,在湖广一地,与丐帮并立,已不将湘西言家和九龙门看在眼里。何况他们还是在江湖上新崛起一个侠义门派,与中原武林九大名门都有来往,受人敬重。湖山鹰自从与轰天雷结成磕头拜把兄弟之后,有了这一声望不少、财雄势大的靠山,当然是横行无忌了。他霸占山林、强占民田、拷打无力交租的山民乡人,以他们的妻女为奴为婢,抵租抵债,有的更卖到了青楼为娼,其罪恶行径,更胜过古州老虎。
本来回龙寨的邵家父子,也是武林中的一位侠义人士,怎能容忍湖山鹰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横行霸道,为所欲为,而且还任由自己的一处分堂主与他结为兄弟?这太叫人不可思议了,这根本不是什么侠义人士所为。一来湖山鹰是通道县的一产大地主,他向自己的佃农收租征税,在当时是理所当然的事,无可非议;二来湖山鹰还向官府承包了一县所有的税项,他不向当地百姓收取,又怎能向官府交纳所有税项的银两?百姓、佃农交不出来,他自然要催租逼债了,这也是不足为奇。湖山鹰不像其他地方的豪强土豪或一处的霸主,干着开赌包娼、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等非法的行为,他只是在收租收税追债的手段上太过凶残,就算给侠义中人看见了,他也往往推说是手下人之过,甚至和颜悦色的送走受害者,惩治自己的手下人。可是事情过后,这个受害人就更惨,往往无故失踪,在人间消失。
同时湖山鹰接待过往江湖人士和前来拜访的武林中人,显得特别热情豪爽和大方,要是有什么困难来找他,他更是一掷千金全无吝啬,因而又博得了江湖中人对他的好感,称他为通道县的一位会仗义疏财的豪杰。怎知道他是一位嗜百姓血的恶魔,吃人不吐骨头的凶残恶狼?再说回龙寨的邵家父子,也不是什么真正的侠义人士,他们灭掉湘南各地为非作歹的土豪恶霸、盘踞在山林中的强梁土匪,只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地盘,将这些所谓的绿林好汉收归为自己所用而已,并不是为了当地百姓着想。百姓们的生活疾苦,邵家父子才不会放在心上,有时他们只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看而已。
邵家父子不但默许轰天雷与湖山鹰结为生死兄弟,甚至示意唆使,能将这一地方势力拉了过来,对抗衡湘西言家和贵州的九龙门的人更有好处。所以湖山鹰有回龙寨的人支持,更是有恃无恐了,便在通道县一地肆意而为。
武林中的人对湖山鹰不大了解,认为他是一位好客、仗义疏财的豪杰,小三子却不这么看了。他接近百姓,知道他们的痛苦,早已打算向湖山鹰下手了。上一次侯府一支商队路过靖州,到衡阳一带贩卖货物,小三子就随这一支商队经过靖州通道县,了解到湖山鹰的种种罪行,有的更是令人发指。通道县百姓在湖山鹰各种苛捐杂税的横征暴敛之下,不知有多少人卖儿鬻女,家破人亡。不少无辜的青春少女,因父母无力交租交税,给湖山鹰的手下拉进了万谷堡中奸污了不算,还给卖到各地妓院顶租还债。万谷堡中,又不知有多少妇女惨死的冤魂。
小三子当时听了已是义愤填膺,想向湖山鹰的万谷堡下手了。他打算像山妹妹对付古州堡一样,火烧了万谷堡,盗取了他的金银财富。但考虑到自己的商队刚经过这里,怕引起湖山鹰的注意和思疑,因此没有下手,只是在深夜里去暗探万谷堡的路径和堡内的情景,便悄然离开了。这事,一直埋藏在小三子的心中,也是小三子一件未了的心愿。
现在辛姑娘这么问他,小三子一下便想起了这一桩未了心愿,问:“商队打算去哪里?”
辛姑娘说:“一队北上走陆路去四川;一支由水路坐船下广西福禄而去柳州一带。”
“好!我坐船去广西。”
“三小爷还是像以前小厮一样的打扮吗?”
“当然像以前一样了。”
“三少爷怎么不以侯府小主人的身份出外?”
“不不!我要是以小主人的身份出外,不但太引人注意,而且也令小旺哥要专门伺候我,那怎么做买卖?”
“三少爷不能与旺哥一起做买卖吗?”
小三子一笑:“我像是做的买卖的人吗?对做买卖,我是一窍不通。再说我也受不了生意人的应酬。还是做旺哥身边的小厮好,自由自在,不受拘束,还可以四处去玩。”
辛姑娘怎知道这一次小三子出去,是要向湖山鹰下手了!便笑着问:“做小主人不是一样自由自在可以四处玩吗?”
“这可不同。要是让人知道侯府的小主人也在商队中,人家不特意设宴接待?我还能自由自在四处玩么?辛姐姐,你别劝我了,我还是像过去一样的打扮好。”
“那我去跟标叔说说,同时也要打点一下三少爷出外的衣服装备。”
“辛姐姐,那麻烦你了。”
这样,小三子便随小旺率领的这一支商队出发了。商队除了收购沿江两岸的土产品之外,更主要是收购杉木,扎成木排,沿江而下,到柳州出售。柳州自古以来,就是木材的集散地,也是各种木材的加工地,而柳州的棺材,更是名驰四海。所以有“生在苏州,食在广州,死在柳州”之说。
小三子到了广西柳州府怀远县属的老堡口,对小旺说了一声,自己要到桂林走走,一个人带了简单的行装,便悄然上岸而去。
第三天晚上亥时左右,福湖山万谷堡四周的一处树林突然失火,火势向万谷堡而来,堡中巡逻人员立刻鸣锣报警。湖山鹰正想脱衣上床,听到锣声,立刻披上衣服出来,喝问:“出了什么事?”
手下人慌忙向他报告,说堡外一处树林失火了,恐怕烧到堡内来。湖山鹰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向他下手,还以为在外巡山的人不小心留下火种而失火了。他怒喝了一声:“是谁这般不小心而走了火?有没有人前去扑火?”
“胡二爷已带人开堡门出去了。”
“唔!再查查是谁走了火的,查出了,给我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是!堡主。”
湖山鹰以为这么一处山火会很快扑灭了,便转回房睡。这时小三子早已轻灵地溜入万谷堡中了。他是趁胡二爷带人出去扑灭山火时,待守门堡丁不注意,施展出轻灵敏捷的身法,像一道影子,悄然无声地闪进了堡门,跃身上了一处高楼,伏藏在横梁之上。
万谷堡,小三子已经来过一次,也探明了湖山鹰的金银珠宝收藏在什么地方。那是堡主夫人的一处楼阁,下面日夜有四个武士守护着。当胡二爷带人扑灭山火转回来时,小三子早已蛇行鼠步,毫无声息地溜进了这一处楼阁。在深夜子时到丑时之间,除了巡更守夜的堡丁和武士之外,全堡所有的人,已沉睡在梦乡之中了。突然之间,两股火头从堡中的柴草房和厨房冲天而起,一阵急速的锣声,又将所有人惊醒过来,人们纷纷提桶打水,往火场奔去。小三子也趁人们的慌乱之中,盗取了一批金银珠宝和一大叠银票,留下了一个黑影,悄悄跃出了万谷堡,消失在深夜茫茫的群峰之中。
湖山鹰也从梦乡中惊醒了过来,连忙喝问又发生了什么事。在房门外值夜的一个丫头说:“大爷,柴草房和厨房又失火了!”
“什么?又失火了?”
湖山鹰似乎感到今夜里的情况有点不对路,哪有一夜之间,接连两处失火的?难道有人敢来万谷堡踩盘子?谁敢这么大胆,在老虎头上叮虱子?那是不要命了!突然,他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来:不会是最近一年来在贵州出现的那位神秘的飞盗黑影,前来光顾自己了?这个江湖上人称的“黑影”飞盗,在贵州一地已闹得官府惊恐,各处富豪人家不安,难道他今夜跑到这里来了?
湖山鹰越想越感到可疑。要是江湖上的仇家前来踩盘子,必定声言要找自己,不会偷偷摸摸放火烧房子。武林中人不会这么做,黑道上的英雄豪杰也不屑这么做。就算他们不知道自己睡在什么地方,完全可以威胁巡更守夜堡丁,带他们前来这里。要是这样,自己四个贴身武士,早巳在院子里与他们交锋了。现在全不闻任何打斗交锋的声音,总不会寻仇者的武功极好,不动声色地一下将自己贴身护卫武士全干掉了?真是这样,那寻仇者早巳破门而直取自己了。
湖山鹰越想越到有可能是“黑影”这神秘的飞盗前来万谷堡。他连忙披衣而出,他身边的四位贴身武士也一拥而出,前后护着了他。湖山鹰问:“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在堡内出现了?”
—个武士说:“没有,只是柴草房失火,胡二爷已带人前去救火了!”
“快!随我到夫人楼阁处看看。”
湖山鹰带了四名武土一下来到了月明阁,似乎月明阁没什么动静。再一看,两个武士倒卧在楼阁下的花丛中。湖山鹰更感到不妙了,也不去看这两个武士是死是活,立刻奔进了月明阁。楼下又有两个值夜守卫的武土卧在地上不动。湖山鹰心下慌了,担心自己的夫人已遭到了不幸,便铁青了面孔,一口气奔了上楼。只见夫人房门大开,两个丫环也躺在楼板上,夫人却卧在床上不动,不知是生是死。
湖山鹰走近在灯光下细看,夫人是给人点了昏睡穴。他再巡视房间,没见凌乱景象,只是收藏金银珠宝的铁柜打开了,里面所有的金银珠宝和银票全不见了,数目不下五万两白银。湖山鹰这一惊非同不可,这无异盗去了自己大半的家产。湖山鹰拍开了夫人的昏睡穴。夫人一下醒过来,睁眼一看,见自己的丈夫立在床前,愕然地问:“老爷!你怎么在这时来到妾身的房间了?”
“夫人!这里发生大事了!你难道不知?”
“发生大事了?发生了什么大事?”
湖山鹰指着柜门大开,里面空空如也的铁柜说:“夫人,你看看!”
夫人一下傻了眼:“谁打开了铁柜?我们的金银珠宝和所有银票去了哪里了?”她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
“夫人,你也有一身不错的武功,难道事先一点也不知道?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湖山鹰的夫人,的确有一身不错的武功,是当地守备大人之女,也可以说她是一位将门之女,马背上的一支梨花枪,一般的山贼草寇近不了她的身。湖山鹰能创立了这万谷堡的天下,有一半是她的功劳。湖山鹰正因为有这么一位夫人,才能承包了官府的田赋税项,成为了靖州一地的巨富人家,雄踞通道县的一方雄主,从而使他能挥金如土,结交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小三于今夜里前来,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了!其他盗贼是怎么也不敢来的。
夫人说:“我一上床躺下,就一直睡到现在才醒,又不知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