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情线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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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情线 (下)-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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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儿,我今天不想出门,只想陪你。」樊禛祥搁下碗筷,至柜子旁取出抽屉内的绣线。「你上回买的物品都掉了,我买了新的给你。」
段玉抬首见他又坐回身旁,搁在桌上的绣线五颜六色,他浅浅一笑,「你买了不少。」
樊禛祥道:「若有缺其它颜色,你再跟我说。」
「嗯。」
两人用膳后,樊禛祥将人儿抱至罗汉床,身后垫上软枕,好让他倚靠着来刺绣打发时间。
段玉没忘,「真儿要我绣蝴蝶呢。」
「红袖陪她一起在庭院扑蝴蝶。她知你的身体康复了些,终于肯放心的玩。」
樊禛祥偷得浮生半日闲,躺在另一侧,只手托腮,神情愉悦地伴着他。
「你这手艺是谁教你?」
「我娘。」
樊禛祥从未问过他的私事,心下明白有些事难免触及他人生当中晦涩的一面,遂小心问道:「你娘呢?」
他们母子俩被陆家人赶出后,究竟遭遇了什么?
「我娘……」段玉的眼神一暗,回过头来看身旁的男人一眼,犹豫了半晌才道:「她病死了,就在勾栏院那种地方。」
停下手中线,他骤然别过脸庞,闷道:「我为了让娘有个干净的安息之地,于是在勾栏院老鸨的威逼之下签了一纸卖身契,二年后,卖身契才转到花爷的手上。你别嫌弃我的出身不好。」
樊禛祥见他的肩头隐隐颤抖,挺身凑近他的脸庞吻了吻,给予一道温暖。他轻叹:「傻瓜,胡思乱想什么。」
男人的脸贴在肩头,段玉略显不自在地叫:「你别靠着我。」
「我就想靠着,顺便帮你穿线。」樊禛祥仍赖着他,享受这份亲昵的感觉。
男人就在身旁伴着,段玉的心思专注在手上的活儿,渐渐遗忘晦涩的过往。
樊禛祥不再探他的隐私,但心下不免担忧亲家若是过来提及认祖归宗,此事一旦让人儿知情,不知会发作多大的脾气。
※※※
陆三少好说歹说,能哄则哄,能拖则拖,好不容易才说服奶奶稍安勿躁。
「我那无缘的哥哥在养伤期间,咱们若去提认祖归宗的事,肯定会碰钉子。」
他不认为奶奶和娘一厢情愿的想法能够成真。
陆老夫人啜了一口香茗,顿了会儿,道:「玉儿是陆家的子孙,没道理流落在外。他住在亲家的宅里能住一辈子么?」
陆老夫人思忖,虽对这孙子有所亏欠,但只要她好好弥补,为孙子娶一房妻,财产过继一半给孙子,她不信银两不能收买人心。
届时,就算孙子对她有再多的不满,也不会计较了。
「娘,王媒婆捎来好消息,和咱们门当户对的钱老爷子膝下有几位千金尚未出阁,五千金钱环儿和玉儿的年纪相仿,凑成对儿刚好。」
「钱老爷子答应了么?」这是陆老夫人最关心的事。孙子的脸有烧伤,也瘸了条腿,要找房媳妇儿不是件容易的事。
陆夫人不禁叹息,「欸……钱老爷子在考虑。」
「考虑什么!」陆老夫人搁下磁杯,一脸不悦,「早年,你公公帮过不少钱老爷子的忙,算算他欠咱们不少恩情,这嫁女儿的事,钱老爷子不该拒绝。」
她和媳妇为了这事发愁了几日,终于找到门当户对的对象,容不得钱老爷子考虑。
陆夫人提出建议,「娘,这事必须由您出面。我担忧钱老爷子的千金不肯嫁给咱们的玉儿。依钱老爷子宠儿女的程度,恐会顺了女儿的意思。」
「他敢?」陆老夫人神色威严地站起身来,示意身旁的丫鬟备轿,「咱们这就到钱老爷子的府里一趟。」
陆三少愕然不已,奶奶和娘又自作主张。
旋身,他一拍额头,不禁庆幸自己够聪明,否则哪能顺利地娶到云儿为妻。
※※※
「真胡涂!」樊禛祥瞪着陆三少,问:「钱老爷子答应了这门亲事?」
「能不答应么,奶奶都亲自出面了。钱老爷子为了还陆家一份恩情,不肯也得肯。」
「哥,这会儿该怎么办?」樊织云在厅上来回踱步,宛如热锅蚂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已经将哥哥和段哥哥的关系告知相公,所幸相公得知后的反应只是无谓地耸耸肩,道出早已察觉大哥对段哥哥受伤后的反应非比寻常。
「大哥,你想留人在身边,可得小心应付奶奶。至于我娘,凡事都顺着奶奶的意;大哥只须摆平了奶奶,我娘也就不会继续坚持这门亲事。」
樊禛祥沉思了会儿,「我倒是不担心两位长辈擅作主张,反而担忧段儿得知一椿婚事已经谈妥,不气得将屋顶给掀了。」
「哦,那只好委屈你自己摆平。」陆三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樊禛祥道:「他这时候也应该到了。」
「呃,人会来?」
「送饭给我。」
「你幸福。」
「亲家奶奶和亲家母打算让我不幸。」
「这……」陆三少干笑两声,瞧大哥一脸严肃,此地不宜久留。
但,要走已经来不及——
段玉恢复往常每至午膳时辰便来到布庄。人甫踏入厅里,不禁愣怔,「云儿?」她怎来到布庄?
樊织云亲热地喊:「段哥哥。」凑上前瞧段哥哥已经无恙,脸色红润,左边脸颊虽有伤疤,但完好的右边脸庞仍不难看出他以往的美貌。
抬眸见陆家人也在,段玉的脸色一沉,闷不吭声地绕过云儿身旁,将手中饭盒塞入男人的手里,便一瘸一拐地走入内室,「砰!」地甩上门。
厅上顿时鸦雀无声,气氛显得好不尴尬。
「呃。」陆三少站起身来,叹气:「我没要他认我这兄弟,陆家人亏欠他不少。」同是陆家的子孙,他在府里当少爷,无缘的兄长却流落在外任人欺,奶奶和娘是促成这一切的刽子手。
「如今说要弥补,谈何容易。他在闹脾气。」
樊织云的脸色苍白,抿唇压抑频频做恶的不适感。
樊禛祥的眼一眯,察觉她的异状,「云儿,你有喜了吗?」打从三少带她来布庄,见她似害喜的症状持续,「有没有去给大夫把脉?」
「当然有。」陆三少挺自豪地说:「我可是很努力的做人。」
樊织云回到相公边旁,偷捏了他一把。她低垂嫀首,害羞道:「大哥真细心,什么事都瞒不了你。」
「当然。」往常,他每到陆府都会关心自家妹子是否有喜,因心知肚明亲家奶奶和亲家母是满意云儿的八字好,当初才会答应这门亲事。
「三少会不会负你,就决定在你的肚子争不争气,不是么?」
「才不是!」陆三少立刻揽妻入怀,纠正道:「我可不是负心汉哪。大哥,您别挑拨离间。」他花费不少心思才将中意的媳妇儿娶进门。
「呵,」樊禛祥意有所指,「就怕此事由不得你作主。」
「相公若负我,我离开陆府便是。」樊织云闷声咕哝:「我无法忍受相公将来妻妾成群、左拥右抱,与其委曲求全,不要也罢。」
「你倒是挺潇洒!」陆三少不悦地撇撇嘴,额上青筋浮现,脑神经登时「铿」地崩断了好几条——
他比媳妇儿还要担心,胡涂的奶奶和娘为他找些不知打哪儿来的女子当妾!
「哼,大哥,你的事就自己看着办,我现在带云儿回去培养感情,免得她胡思乱想。」
「好,你们慢走。择日,我会差人送些补品过去,云儿若是生下男娃儿,这孩子得给我。」
轰!
陆三少闻言,怔了好一会儿才有反应,「大哥,你在打什么歪主意?」
樊禛祥皮笑肉不笑地,「这事儿,我们两家早就说好了,不是吗?」亲家奶奶想找麻烦,他可不是软柿子任人捏。
维持一贯和气地将人送至布庄大门口,忠厚老实的脸上依旧挂着一抹笑意,让陆三少瞧得头皮发麻……
※※※
兀自生闷气,段玉见到男人踏入内室,憋不住满腹怒火,劈头就问:「陆家人来干什么!」
「谈些事儿。」
段玉扬手推开堵在门口的男人,气冲冲地走。
樊禛祥长臂一伸,拦腰将他勾回身前,轻声安抚:「段儿,别恼……」
「放手!」段玉恼他明知自己非常痛恨陆家人,「你要让人什么时候来,我没意见。但别让我瞧见。」
「段儿,别这样,我总不能在门口贴张告示,写上午时,不许陆家人上门吧。」
他咬牙磨啊磨,说出对陆家人的容忍范围,「云儿若是和夫婿回娘家,我可以待在房里不见人,至于你和陆家人热络,我眼不见为净,也没干涉过你。你别怪我不讲理,我做不到赏给他们好脸色!」
「我明白。」他强调:「段儿,三少人不坏的,否则我也不会将云儿许给他。」
明知陈年旧帐不该算在陆三少的头上,但段玉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一旦想到陆三少是在众人的呵护下成长,而他却……
「滚开——」他破口怒吼,一瞬挣出男人的怀抱,由于力道过猛,脚下重心不稳的跌坐在地。
沈四正好在此时冲上楼来,「爷……」话到嘴边倏地住了口,「呃,发生了什么事?」
「沈四,带我回宅院!」
「哦,好。」
段玉拍掉男人的手,不希罕男人鸡婆,他自己会站起来。
樊禛祥任他发作脾气,不管他领不领情,一把将他扶起,为他拍了拍沾染的灰尘,同时解释:「三少临时带云儿过来谈些要事,你别恼火,他不知你在午时会来,否则也会尽量避开。」
段玉不想听男人解释陆家人的所作所为,没心情继续待在这儿陪男人一下午,他甩头就走。
沈四立刻跟在身后,心知不妙,原来段公子为了爷的亲家和爷斗气。
由于段公子被揍之后,段公子对爷的亲家是深痛恶绝。现在啊,宅院里里外外皆知千万别在段公子面前提起爷的亲家,以免引起段公子发作一顿脾气,闷锁在房内不搭理人,也不肯用膳。
沈四深感同情地睨了爷一眼,爷处在亲家和段公子中间挺为难的,「我这就送段公子回宅院。」
「路上小心些。」
走了几步,沈四赫然想起有要事禀告爷,「啊,我差点忘了,钱家的千金小姐来找爷呢,她就在楼下等,任我好说歹说,她就是不肯离开。」
闻言,段玉回头望着男人,想问他——钱小姐又是谁?
是不是男人偷偷摸摸的寻花问柳?
该不会男人嘴上说一套,私下却瞒着他另寻喜欢的对象?
哼,若真如此,他会成全。
神色黯然地别过脸庞,他扶着墙面,一瘸一拐地步下阶梯——
每走一步,内心不断告诫自己,不可重蹈覆辙;不该属于自己的,他不会再强求。
樊禛祥待脑中消化了沈四禀告的事,不禁思忖今年是否犯太岁?还是犯桃花、犯小人?他究竟招谁惹谁,搞得感情路这么不顺遂……
段玉下楼经过一位大小姐的身旁,耳闻对方低抽了一口气,啐了句:「真丑。」
声音虽细微,却清晰地渗入脑海。段玉瞧对方称不上是位大美人,那脸蛋生得也不差了。
坐上马车前,他向沈四问出适才所见之人就是钱小姐。
段玉关上马车门,低垂的眼眸映入左手指节布满伤痕,心下一痛,男人以为他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天晓得他只是逞强佯装视若无睹而已。
悄悄地将手藏入衣袖内,他茫然地望着车窗外,不断想着钱小姐找男人干什么……
女人都主动找上门来,那心思八成和生意无关。
思绪纷乱,他垂首轻叹:「罢了。」
回到宅院后,段玉将自己锁在房内,殊不知男人一整个下午尽是忙着布庄内的生意事,早已三言两语便将钱小姐给气走。
※※※
男人回宅后,段玉为了晌午之事,垂首道歉:「我不该气你。」
樊禛祥捧起他的脸庞,落下怜惜的吻,道:「没关系。」
温热的触感贴在脸上,依然令他心悸,还多了些……微酸的醋意。段玉的眉一拧,轻推开男人宽厚的胸膛,不愿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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