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可没睡着。」
这么说,敌君一直看着他东摸西摸……摸出门,全身寒毛瞬时竖了起来。
身旁箝制他的将军一把拉过他紧抓不放的袋子往地上一丢,金属敲击声响过后,敌君打造精美的银盔甲在月光下露出美丽的光芒。
「好眼光。」敌君轻轻的说,嘴角上扬,眼光静静的看着他,「拿出去可以换得不少钱呢!」
「皇上饶命。」他腿一软,就这么跪了不来,但可没漏听身边将军不屑的冷哼声。不能怪他没种,他还不想死呀,他还没出宫,还没买到地,还没娶到妻子、生到小孩呀!
「你偷朕的盔甲,胆子不小。」可是听语气,又不像多生气。
「皇上饶命。」他痛哭流涕,脸色发白的不断叩头。
「还乘机向朕敲诈,更是大胆啊!」想起眼前这个小阉人乘机敲诈诊金的放肆行为,大颂的阉人能这么胆大行事吗?不大可能吧?
「皇上饶命,小的知错,再也不敢了,小的真的没什么胆。」抖得如秋风扫落叶,多么楚楚可怜。
「敢在朕面前演戏,你好样的啊!」上翘的嘴角平复,完颜冷叱。这小阉人虽然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可是在他不经意扬起的眼眸中,可没露出真正的惧色。
赵新有那么一刹那不抖了,这个狗皇帝有这么聪明吗?
但在这状况不,他要是承认,他就是狗,不,笨得比狗还不如。
「小的……小的不知道皇上说的是什么?」他抖得比之前还要厉害。
完颜嘴角再度微微上扬,「知道朕的御医会来,用不着你,所以想逃?」
「小的真的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他拼命的磕头,拼命的哭,哭得可怜,哭得伤悲。
「可惜啊,朕还是需要你,养伤无聊得很,你就留不来给朕解解闷吧!」这是命令,不是询问。
呃!这是什么情况?他不是要砍他吗
愣愣的抬头看着他,月光下,他第一次真正仔细的看清楚这个男人,剑眉如画,眼似星,唇如月,虽然脸色因伤而苍白,但他知道,完颜的肌肤其实原本是健康的暗褐色,如若他现在不是因伤半躺在软轿上,他相信完颜此刻绝对英姿焕发,散发着王者气势……不,就算是负伤的他,此刻也是气势十足,很难想像如果他痊愈,散发出来的气势又会多么强烈。
肯定比他那荒唐的父皇还要强上许多倍。
「你的名字?」
「呃!」赵新愣住,猛然回神。
「你的名字?」完颜再次问,耐心的看着他的反应。
看看地,没灵感;看看天,一点灵嗯涌现,又恰巧他现在身上穿的是太监的衣服,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小的名字叫作小夜子,夜晚的夜。」他磕头。
「小夜子?」完颜喃喃念道,身体靠上椅背,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也罢,你就暂时当小夜子吧!萧干?」
「末将在。」
赵新这才知道,原来这个阻止他自由之路的死将军叫作萧干,真是去他娘的,阻碍别人逃脱,永远别想有好运气,这个死萧干就祈祷他不会大发大达,不然他绝对绝对不会忘记要好好「报答」他一番的。
「明天早上,就让小夜子来伺候朕,朕累了,回去。」
即使国破家亡,太阳依然升起,日子还是一样得过,只是生活变了,规矩也改了……睁着红红的眼睛,赵新瞪着旭日东升的太阳默默的想着,而身为亡国之民,他要甘心、要认分、要忍耐,要忍人所不能忍,这样才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他一遍遍的鼓励自己,警惕自己,以求多年自我「催眠」的功夫能够发挥平常的一百倍……但事实证明,他这是痴心妄想。
证据就是当他看到萧干出现在远远的眼角,他就抓着水房的栏杆用力摇晃,「你这个空有力气的家伙,快点把我放了,不然我绝对不放过你,听到没有?你这个……」看到对方迅速来到栏杆外,不知道为啥,火气小了不少,「别忘了,皇上还等着我伺候他,你把我关到这里,不怕皇上怪罪于你?」
萧干抱胸冷哼,「墙头草。」
「你说什么?」赵新压低声音,要是萧干还有一点良心,就不该……
「墙头草。」萧干很乐意重复,显然刻意嘲讽他「贪生怕死」的丑态。
他咬牙、磨牙,心里暗骂,死萧干!你真是死了都找不到良心在哪里。「把我放出来。」他大吼,吼出蓄积一晚的怒气……任是谁失眠一晚,又被蚊子叮得满身包,都会脾气很不好的。
啊!他的自由,他的屋,他的田,他的妻呀……又要遥遥无期了。
「让开。」
他瞪大眼。
凭什么要他让?他让得还不够吗?
萧干也不管他让不让,无所谓的耸耸肩,一脚往水房的门踢去。
「啊!」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水房的门瞬间破碎,恍如那坚固的门板只是一盘沙。
他不可嗯议的瞪着站在门口的萧干,难不成这该死的萧干有「传说」中的「功夫」
「走吧!皇上正等着你。」萧干的头颅往外示意的点了一下。
但赵新没动,只是看着萧干。
「怎么了?」
「你会……功夫?」
萧干皱紧眉头,「我是个将军。」彷佛他的问题很可笑。
「你会功夫?」赵新的声音不可压抑的拔高,难抑心中的兴奋。
「那又如何?」
他猛的跪下,「师父在上,请受小徒一拜。」
萧干似乎感到满天乌鸦在叫,谁来告诉他,这来路不明的小太监又在玩什么把戏?
第二章
捧着热腾腾的药碗,赵新小心翼翼的来到非常陌生的宫殿,这个宫殿他认得,远远的望过去,因为是父皇的寝宫,以前的宫人们不让他靠近,说是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皇子皇女都不得入内,但他就看过皇兄皇姊们进去过,所以他也就明白那道禁令是针对像他这种不受宠的皇家人。
没想到在他二十四年的生涯中,他还有这个机会踏进这属于皇帝的寝宫,不过是在变成敌国皇帝睡觉的地方后。多么讽刺,亡国之后,他竟然可以登堂入室,得到奇怪的特权。
「过来。」轻轻的一声呼唤,把他从重重嗯索中拉了出来,迎向一双清澈却彷佛能透析人心的眼眸,令赵新倏然心惊,感觉全身似乎被瞧透了般。不,不会的,长到二十四岁,还没有人真正搞得清楚他是谁,这个敌国的皇帝更加不可能弄得清楚。
「你很喜欢发呆。」躺坐在床上,头包扎着干净布条的完颜瞧着他端着药碗靠近,静静的说道。
「小的会改,小的保证。」赵新低下头,露出诚惶诚恐的模样,为了加强效果,捧着药碗的手还微微的颤动,怎么样?这样看起来够害怕了吧!
「是吗?」
他感觉毛骨悚然,口腔里一阵干燥,怎么回事?就算完颜比他父皇更有王者风范,也不至于让他吓成这样,从脚底凉到头皮。没道理,真的没道理。
「把药端过来。」
他颤抖的把药端过去,凑近完颜的脸庞,但是完颜并没有如他预期的伸出手把药碗端过去,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怎么着?该不会要他喂吧?
「喂朕。」完颜命令,看着他的眼睛平静无波,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m真是,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人喂,啧!
他心里犯着嘀咕,但还是恭顺的拿着汤匙「颤抖」的舀起药汁往完颜的嘴边送,心里想着,完颜要是怕衣服弄脏,最好识相的叫他住手。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完颜竟毫不客气的张大口,脸不红气不喘的把他汤匙上的药汁喝下去。
让他不由得拍手叫好,这个完颜真是吃得苦中苦呀!枉费他加了半斤黄连给他退火——可他一点都不火,教他怎么退?这让他挺没成就感的。
「皇上,多喝一些身体才好得快。」他努力的舀,努力的抖,让药汁溢出汤匙之外,或多或少的溅上完颜的衣裳和尊贵的龙床——这下总该火了吧
「稳点。」完颜竟然抓住他的手,就着他的手把汤匙上的药汁喝光,然后笑着一双眸看着他因为「肌肤相亲」而惊慌失措,「朕有那么可怕吗?」
他吞了吞口水,在心里叫喊「有」,谁教这完颜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外。
用力的抽回手,他低着头用着细微的声音说道:「不,是小的经验不足,没办法侍奉……」
「你侍奉得顶好的。」完颜半躺回床榻,似笑非笑的睇着他,「你知道,受伤生病无聊得很啊!」
这句话,完颜之前已经说过了。
「所以,朕必须找一些人……或事,来消遣消遣。」
听得他寒毛直竖,这完颜该不会是把他当笑话看吧?
「皇上可是要小的帮你安排舞班、剧团给你解解闷?」或许正好可以趁出宫安排的时候落跑。
「那倒不用,朕已经有所安排了。」完颜说得笑意盈盈。
他倒是讶异完颜动作的快速,但更令他好奇的是,完颜到底安排了什么活动消遣?彷佛听到他的疑惑般,那个处处跟他犯冲的将军萧干走了进来,带着一个他熟得不得了的人。
糟糕!
赵新立刻低下头不敢看那手脚被俘,嘴巴被破布塞住的狼狈男人,就怕被瞧见认了出来,那就糟了。预防万一,身形再梢梢一偏,让那个熟人彻底瞧不见他的脸庞。不过心底的忧心反而更多,毕竟跟前这个人可以算是他的大哥、他的亲人,虽然也是被他骗得最惨的人。
「皇上,臣将刺杀你的刺客捉来了。」
刺客?
不会吧!重创这堂堂一国之君,把完颜打得头破血流,毁了他逃亡大计的竟然是这默默无名的小卒!虽然他常常自吹自擂说要当大英雄,但一向不被当回事,没想到……到头来,他还真干了件大事。
「将他嘴里的东西拿掉。」完颜轻声命令,靠着床榻,轻拉起寝被遮住适才被药汁弄湿的痕迹,微眯眼眸不愠不火地扫向跪在跟前的阶下囚,正想开口,那被拔掉塞子的「英雄」立刻慷慨激昂的咒骂。
「你这狗鞑子,谁遇了谁砍,我恨我当时没多用点力,让你的脑袋开花……」
原来如此,所以这皇帝当时才会鲜血淋头、昏迷不醒呀!不晓得是被什么给敲中脑袋。
「放肆!」萧干听不不去,一巴掌打向那张口不择言的脸。
完颜也不阻止,「你叫什么名字?朕不想杀个无名之辈。」
「我小雄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要杀就杀,二十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捂着脸,装作不认识这个人,但在这当儿,他该做的是想办法在这尴尬的时候悄悄退出,毕竟刺杀皇帝势必是死刑,也好,小雄子是求仁得仁,临死前总算当了次真英雄。
所以他捧着汤碗,慢慢地往外移动,企图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小雄子呀!果然是个张牙舞爪的熊。」完颜冷冷的看着这个热血激昂的年轻人,「但可惜,你功亏一篑,朕身负天命,命不该绝,到临死关头总有贵人相助。」他伸手一把捞住那个想要潜逃的家伙。
「放你妈的……」小雄子的嘴巴不敢相信的陡然张大,只因为他看到狗鞑子皇帝拉回来的太监竟然是……「十七公主?」
赵新煞白了脸,真恨不得撕了那张乱吼乱叫的嘴,急忙厉声斥道:「你认错人了。」期盼能够挽回颓势,但腰上那只钢臂加重了力道,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公主?嗯!」完颜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兴味。
「他真的认错了,公主乃是干金之躯,怎么会行医呢?」赵新急急忙忙地辩驳。
「公主,你怎么可以救他?他是狗鞑子的皇帝呀?」小雄子真是痛心疾首,亏他把公主当妹妹疼。
他也很心痛啊,忍不住大吼:「你给我闭嘴。」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