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刀笑笑将刀收回到背后,道:“傲寒兄,既然有人出钱请你来杀鹰某,我料想自己已是凶多吉少。只是我有两件心事未了,不能和傲寒兄放手一搏。”
傲寒眉头一皱,道:“鹰兄的心事倒也不多,且说来听听无妨。只要不甚费事,想来还可以商量。”
鹰刀笑道:“这第一件事有些麻烦,我花了一百两的银子下注在女儿红身上,我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赢?第二件,我身上还有些银子,要是不将它花光就觉得不甘心,万一我败在傲寒兄手下,这些银子岂非浪费了?所以,我想请傲寒兄赏鹰某一个薄面,和我共醉一场如何?”
傲寒盯着鹰刀默然半晌,长叹一声道:“我出道这些年来,像鹰兄如此人物还是第一次见到。好!若我连这些事都不答应鹰兄,倒显得我傲寒小家子气了。”
鹰刀拱手道:“多谢傲寒兄成全,鹰某感激不尽。”
鹰刀掏出身上银子,唤来酒店伙计,买了两坛酒抛给傲寒一坛,笑道:“傲寒兄,你我二人今夜能够共醉一场也是快事一件。只是这里人多吵杂,不是个喝酒的好地方,不如另找个去处如何?”
傲寒笑道:“这里的确不是喝酒的好地方。这九江城城北有一高楼叫做‘揽月楼’,坐在楼顶仰可见明月,俯可望滔滔长江之水。不知鹰兄意下如何?”
鹰刀长声一笑,道:“好!鹰某先去了。”
腰一弯,手抱酒坛,身子平平地弹射出店外,再一个翻身跃上屋顶,如流星一般向城北奔去。
傲寒见此,也跃上屋顶,紧随鹰刀而去。
九江城北“揽月楼”。
傲寒站在楼顶上,两眼望着浩瀚夜空。晚风拂过,卷起他的衣袂,在风中乱舞。
他用脚尖挑起放在一旁的酒坛,仰头喝了一口酒,叹道:“鹰兄,你我二人一见如故,只可惜明日龙舟大赛之后就要兵刃相见。世事无常,以此为最。”
鹰刀以手为枕,平躺在地上,笑道:“傲寒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之事且留到明天再说。即便是明天你我二人要拚个你死我活,今晚这酒还是要喝的。”
傲寒笑道:“鹰兄果非常人,胸怀坦荡,心无挂碍,小弟佩服。我如此介怀于明日之战,倒叫鹰兄见笑了。小弟借花献佛,敬鹰兄一杯。”说毕,举起酒坛,喝了一口。
鹰刀也喝了一口酒,道:“我也不是什么胸怀坦荡,只是比较想得开罢了。人生短短数十载,早死几年,迟死几年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死得其所,也就不枉来世上这一遭了。我们江湖上的人,一辈子在刀尖上打滚,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生生死死的早就应该看开些了。所以,我若能死在傲寒兄独步武林的绕指柔之下,总好过死在他人之手。”
傲寒听了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一曲高亢悲壮的歌谣自他口中传出。
鹰刀细细听去,连一个字也听不懂,却觉得曲调之中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苍凉,曲风豪迈激烈,和江南委婉小调大是不同,想来是塞外哪个游牧民族的民歌。
鹰刀听得心中热血沸腾,暗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就该如此壮怀激烈,豪放不羁。生为人杰,死亦鬼雄!”
他正要击节叫好,却听得楼下一人叫道:“好!久已不闻塞北民歌,却不料在这江南之地听到。小弟偶经此地,听到如此好歌,忍不住出声叫好,只怕打扰了两位雅兴,还请莫怪。”
鹰刀见此人身在楼下,声音传上来却犹如在耳边轻语一般,显然此人内功精湛,绝非寻常高手可比。
他望了望傲寒,见傲寒微一点头,便发声向下叫道:“既是知音之人,何怪之有?兄台若有雅兴,还请上楼共谋一醉!”
楼下那人听了,笑道:“小弟正有此意!”只见他纵身上跃,在二楼栏杆之上一借力,人已飘飞上了楼顶,轻功之佳,鹰刀自叹不如。
鹰刀放眼望去。见他白衣胜雪,头戴紫金冠,腰围白玉带,手中一柄纸扇轻摇,瞧他这一身打扮,倒像是贵胄之后,而非普通武林中人。
鹰刀再往他脸上看去,一见之下不由大惊失色。只见他眉目如画,肌若凝霜,若非见到他的喉结,鹰刀几乎要认为此人是个女扮男装的绝色女子。一个男人生得这种绝色容貌,鹰刀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一次,就算是鹰刀这么不要脸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男人实在是一个美男子,比绝大多数漂亮女人还要美的美男子。
就在鹰刀和傲寒二人惊异于此人的“绝色”之时,却听到他以一种绝美的声线缓缓说道:“小弟李龙阳见过两位兄台!”
鹰刀将手中的酒坛扔给李龙阳笑道:“在下鹰刀,这位是傲寒兄。我们二人在此饮酒作乐,不想竟然惊动了李兄。”
李龙阳接过酒坛喝了一口,皱眉道:“两位兄台如此英雄人物,怎可以饮此劣酒?”
鹰刀笑道:“莫非李兄还有更好的酒吗?”
李龙阳微微一笑:“小弟住处恰好有一坛藏了六十年的极品汾酒,若两位兄台不弃,还请不辞辛苦,移驾去我住处一聚,大家也好一起喝个痛快。”
鹰刀和傲寒对视一笑,道:“有此好酒,就算李兄不请我们去,我们爬也是要爬去喝上几口的。”
李龙阳抚掌大笑:“看来大家都是好酒之人,真是相见恨晚,既然如此,小弟在前引路。”说毕,带头跃下楼去。
鹰刀和傲寒二人紧随在李龙阳身后而去。
三人东折西转,来到一处大宅门前。只见这宅子气势恢弘,雕梁画栋,显然是个大富之家。
鹰刀和傲寒二人早先见这李龙阳的服饰华丽,一举一动颇具气势,早知此人绝非寻常江湖人士,现在见到这间豪华的房子自然不会觉得奇怪。
李龙阳开口道:“这房子只是我暂住之处,其中设施颇为简陋,不足以招待两位贵客,简慢之处,还请两位包涵。”
鹰刀暗道:“这么大的房子还说什么简陋?这小子看来十分有钱,有机会向他借点来花花,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在鹰刀想着肮脏主意的同时,傲寒已开口道:“李兄客气了,只要有好酒喝,哪还管他房子如何?”
李龙阳哈哈一笑,拍了两下手掌。只见大门徐徐开启,四位俏丽婢女手提灯笼鱼贯而出,分站在大门两旁迎客。
三人正要进去,却听到远处一声娇呼:“傲寒哥哥,傲寒哥哥,我总算找到你了。”一道人影电射而至。
傲寒本来微笑的脸庞在听到声音之后,笑容顿时凝固,脸色发绿如同见到鬼怪一般,两眼左看右看,一副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模样。
鹰刀大奇,一把抓住傲寒的衣裳道:“傲寒兄,这人是什么来头,有我和李兄在此,你又何须如此怕她?”
傲寒叹了口气道:“唉,一言难尽,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现在我既然被她追到,一时半会是脱不了身了。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我都跑到江南来了,还是会被她找到?”
这时,那人已经来到身前,她兴奋地拉着傲寒笑道:“傲寒哥哥,找你可真是不容易。你出来都有半年了还不回去,我心里担心得很,就出来找你了。啊?对不起,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我光顾着和你说话,忘了跟他们打招呼了。你们好,我叫红豆,是傲寒哥哥的未婚妻。”
傲寒一听,脸上像被人踩了一脚似的,急得青筋急爆,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未婚妻,你不要胡说。我可没有什么未婚妻,就算有,也不会是你。”
红豆听了也不生气,只是用满含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傲寒道:“没关系,就算现在不是,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感动的。你放心,除了你,无论是谁,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傲寒嘟哝道:“就是这样我才不放心,你嫁给谁都没关系,只要别缠着我就好了。”
红豆只当没听见这句话,她紧紧挽住傲寒的手道:“傲寒哥哥,你还没介绍你的朋友给我认识呢!作为你的未婚妻,多认识几个你的朋友也是很重要的事。”
鹰刀渐渐明白傲寒为什么这么怕红豆了。无论是哪个男人,要是遇到这么一位死缠烂打紧咬不放的女孩子,都是会感到头痛的。
尽管这位叫红豆的女孩横看竖看都是个毫不逊色于思楚和楚灵两人的绝色美女,但以鹰刀这种只要是美女便兴趣高昂的人物见到红豆都有一种想要转身逃跑的念头,何况是傲寒?
鹰刀战战兢兢刚想作自我介绍,却见到红豆手指着李龙阳叫道:“啊?难怪傲寒哥哥不喜欢见到我,原来有你这个女扮男装的怪物和他在一起!”
这一次,连鹰刀的脸都发绿了,这位红豆姑娘还真是不一般啊,真不知道她的脑袋是用什么做的。
傲寒重重地摔开红豆的手,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他转头向李龙阳道歉:“对不起,小孩子胡说八道,还望龙阳兄海涵。”
李龙阳哈哈一笑,道:“红豆姑娘天真烂漫,小弟又怎么会怪她呢?再说,小弟被人如此误会也不是第一次,早已经习惯了。”
红豆这才知道李龙阳居然是个男人,她不由赞叹:“像你这么漂亮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漂亮是漂亮,就是脂粉气重了些,哪里有我傲寒哥哥这么英俊潇洒呢?对了,那鬼鬼祟祟躲在你身边的又是谁?”
鹰刀无奈之下,只得从李龙阳身后钻了出来,叹道:“我叫鹰刀,在江湖上只是个无名小卒。”
红豆笑道:“你的形象和我傲寒哥哥相比,的确是差了一点。不过,鹰刀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怎么一时记不起来呢?”
傲寒实在懒得说她,只得向鹰刀示意,报以歉意。鹰刀了解地向傲寒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换了是他,只怕早已逃之夭夭了,傲寒能够忍受到现在,而且丝毫不见神经错乱的征兆,这一手养气的功夫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有空的时候还要向他请教一下。
李龙阳笑笑,示意大家随他进去。鹰刀和傲寒二人如蒙大赦,急忙跟在李龙阳身后。
红豆也不甘人后,紧紧拉住傲寒的袖子随着大家一起进入宅内。只是她的口中依然唸唸有词:“鹰刀?鹰刀?到底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众人随着李龙阳穿过一条长廊,来到一座偏厅,分宾主坐下。李龙阳坐在上首,鹰刀和傲寒分坐左右,三人各占一张长桌,桌上放有几碟精美的菜肴。至于红豆,李龙阳本来要在傲寒下边另置一席,但红豆却说太过麻烦,还是和她的傲寒哥哥挤一挤好了。
傲寒无奈,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红豆笑嘻嘻地坐在身旁,但心内的痛苦只看他翻着的白眼便可知道。
李龙阳命人倒上酒来,但闻酒香四溢,确是上好的极品佳酿。
鹰刀一口喝尽杯中美酒,闭目叹道:“果然是好酒!龙阳兄,鹰某一生之中饮酒无数,但觉今晚这汾酒才是真正的好酒,闻之酒香扑鼻,饮之其软如绵,但下肚之后却好似一股烈火在燃烧,令人回味无穷啊!”
李龙阳笑道:“能得到鹰兄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