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春水握住她的手:〃不要哭。。。。。。不要哭,红泪。你笑起来比哭更好看,你知道吗?你是天上的仙子,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就是爱上你。。。。。。〃望着戚少商,笑道,〃你们不必难过。。。。。。若换作你,你们也一样可以为我去死。。。。。。不是吗?。。。。。。〃
戚少商心中痛怒交集,忍痛道:〃是。〃
眼看着赫连春水的眼慢慢合上,戚少商只觉仿佛是窒息般的痛楚。是我,一切都是我!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喜欢上了这个狼子野心的人!我明知道这个人心狠手辣,为了名利权势不择手段,我却还天真地幻想可以打动他,改变他,让他走上正道,不再胡作非为。
戚少商抬头望了顾惜朝一眼,那眼光森冷如冰,让顾惜朝陡然心寒了一下。顾惜朝,我实在是太天真了。枉我戚少商纵横江湖,难逢敌手,却是一次又一次栽在了你手中。
好,好,顾惜朝,你够狠,够绝情。一直到最后我都对你抱有幻想,毕竟,那一夜我们都醉了。我无时无刻不忆起那一夜。如今看来,那一夜,只是个梦,在月光下,在琴声中,我们有了以为是感情的错觉,如此而已。
这个错觉,这次沉醉,却是永不能原谅的错。,我,绝不原谅!戚少商的拳头捏得格格作响,眼中的愤怒,在逐渐燃烧。
息红泪呆呆看着赫连春手的手从自己手上松开,一时间心神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天上人间?是耶非耶?鸳鸯蝴蝶,总归一梦。她惨然一笑,手上使劲,一支伤心小箭没入胸口。
伤心小箭,插入心口,本来就只会痛那么一下,就像人伤了心的那种痛一般。一种很温柔的疼痛。
〃红泪!〃戚少商仿佛五雷轰顶,伸手抱住她,只见她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笑容,竟似照亮了黑夜。
〃少商,我死了,你还有一线生机,否则,我只有拖累你。。。。。。〃
戚少商心痛如刀绞。〃红泪,你不该来这里。〃
息红泪微笑摇头,〃不,少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从认识你的那一天开始。。。。。。少商。。。。。。你,爱我吗?〃
戚少商含泪点头:〃红泪,我一直都爱你。〃
息红泪眼泪滴滴滑落在光洁如玉的面颊上:〃我总觉得。。。。。。你的心,你的魂,都不在我这里。。。。。。也许,你对我的爱,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怀中的躯体慢慢冷去,戚少商的眼神恍惚,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从十八岁认识这个女子开始,她就一直等着自己。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江湖第一美人,却是在如冰如雪的孤寂中度过,一年,两年,直到今天。死在自己怀中,最后却连自己是否爱她都不敢确定。她的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女人,永远都是如此罢,只要付出,不要回报。嘴上说恨他,心里,却是爱他。自己说了爱她,而心里,是不是真的爱她?爱情,原本是世界上最难明了的东西,连自己都不明了。说出的话,究竟能不能作准?爱情,又究竟该如何定义?
曾经,是说过爱她,虽然那句话已经像是前生的事情。与雷卷为了她断袍绝义的那一刻,就像一页残破的诗,静静地沉淀在记忆里。想起她的时候,便泛起波波涟漪。不想的时候,就静止在心底。
以为,爱情是天长地久,是缘定三生,是至死不渝。可是,今生今世,都保证不了,又何来前世,何来来生。天长地久?沧海桑田,白云苍狗,你看得了几时?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红泪,是我负了你。至少,让我杀了害死你的人。为了你,我再不能手下容情。
17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戚少商,你若是要为她殉情,就请便吧?也省得我动手了。〃
顾惜朝的声音响起,似远,又似近。戚少商慢慢抬起头看他,他的眼睛已被怒火与悲愤燃烧成血红。
〃顾惜朝!我要你的命!〃
逆水寒带出一串血珠。顾惜朝大吃一惊,立即拔剑回击。戚少商震怒一击,当真有雷霆之势,两人相隔本近,猝不及防,仓促一让,左臂已被划伤。
〃将军!〃薜惊雷和杜眠风大惊失色,便要抢上。顾惜朝喝道:〃退后!全部让开!〃
戚少商剑上压力越来越重,顾惜朝心中也越来越惊,越来越怒。杀了一个息红泪,而且还不是自己动的手,你就恨得这副样子,非要把我置于死地?也不禁佩服戚少商的体力和斗志,已经剧斗一个多时辰,又受了伤,还能占自己上风。
戚少商剑法威力更强,雷霆万钧。顾惜朝见他眼睛血红,招招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心下也不由得一寒。两人缠斗在一起,弓箭手也不敢异动,生怕误伤了他,眼下戚少商既与自己交上了手,不管他是想杀自己,或是想逃出生天,都定然会步步相逼。都怪自己一时大意,心下大悔。转念一想,在跟戚少商的多次交锋中,自己后悔的次数难道还少了吗?
顾惜朝心下愈来愈怒,戚少商剑剑沉重,当是要把自己一剑斩于剑下的架势。他手伤未愈,使剑不如往日灵活,加之本身武功稍逊戚少商一筹,面对戚少商如疯虎般的缠斗,实在是有些吃力,时间长了,恐怕吃不消的反而是自己。心念一动,转身飞掠,只要能离开戚少商一丈以上,就能以强弩取他性命。
戚少商看出他的想法,哪里肯放,立即跟上。两人一追一赶,登上了一个峰头。戚少商横剑在手,怒道:〃顾惜朝,我悔不当初杀你!〃一字一顿,字字如刀。
顾惜朝面无表情地道:〃我先前就说过,你今天还会说这句话的。〃
戚少商喝道:〃你杀我无妨,你不该杀红泪!〃
顾惜朝怒道:〃我还没有出手,她死了你都怪我杀的,如果是我一剑杀了她,你还不把我千刀万剐?〃
戚少商道:〃不错!〃
顾惜朝一口气涌上胸口,不再说话,一剑刺了过去。两人又斗在一起,这确实是生死相搏,一方稍有个闪失,逆水寒乃切金断玉的利剑,湛卢更是上古神兵利器,刀剑无情,立判主死。
天色已浓黑如墨。雷声已在头顶响起。
戚少商大喝一声,一剑劈了过去。两人相差,本不在剑术精妙上,而在内力修为上,顾惜朝好多务杂,所精甚多,内力修为便不如戚少商精纯。况他年纪本比戚少商小了几岁,也不如他深厚。戚少商悲愤交集,全力出剑,他本来手伤未愈,喀地一声,右臂臂骨已脱臼。他手伤不久,此时大痛之下,长剑险些脱手,不由低呼一声。
戚少商逆水寒已递自他左胸,眼看便可一剑毙他于剑下。听他闷哼一声,心中一凛。一个闪电劈下,把顾惜朝的脸照得清清楚楚。依稀,那脸上有孩子般的痛楚,和惊讶。戚少商心上仿佛一个大铁锤重重击下,这些时日来的一切如电光火石般在脑际掠过。剑顿在半空便缓了一缓。一瞬间心中犹豫:是刺下去,还是不刺?
顾惜朝反应何等敏捷,见他迟疑,剑交左手,一剑直刺下去。戚少商心神动荡,不防他突然出手,〃啊〃地一声,那湛卢剑何等锋锐,竟已穿胸而过。
戚少商抬头望他。一股鲜血狂喷而出,两个人的脸上、衣上都是殷红点点。闪电过处,两人互相凝望,眼中都是无尽的惊疑。
一个霹雳从天而降,仿佛要把人世间的一切都炸得粉碎。
不,不,不。我不想杀你,我真的不想杀你。不,我想杀你,但我不想你死。是剑太快,快过我心中所想,我还来不及想,我的剑便已出手,是湛卢,是剑太快,太利!不,不,不,我不想杀你,不,不,不,不,不!
你真的杀了我?那夜你笑着弹那曲广陵散,真的只是我的梦境?我只是你通向野心的阶梯?我对于你,除了利用,别无价值?你笑着抚琴,任鲜血四溅仍始终平静如故,你宁愿毁掉你的手也要救我的命,而现在,你却亲手杀我?
如果我还在做梦,就让我快点醒来。告诉我,这是噩梦,这只是个梦,会醒的!
如果那夜真是梦,就让我永不醒来。告诉我,那个梦境,是我的真实,永不醒!
不,不,我会说,不用等到地老天荒的那一天,不用等到海枯石烂的那一天,我承认,我现在就承认,我在意你,非常非常在意你,所以,我宁愿跟你纠缠,追逐!我不要我的野心,我不要再去复仇,我不计较世俗的眼光!为什么时间不能倒转,岁月不能回头?上天,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只求你让我收回这一剑!
你终于还是杀了我。告诉我,为什么?难道我对你做得还不够?你说我总问你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如果你要杀我,你又为什么要救我?你带我一同升到云端,又把我自云端上推下来?你要我尝试从天堂到地狱的感受?为什么?
我要杀你,是因为我在意你,在意到我恐惧的地步。我本是翱翔九天的鹰,却被你羁绊在此,无法挣脱。杀了你,我就可肆无忌惮,任性妄为。
我不杀你,是因为我在意你,在意到我害怕的地步。我被称为九现神龙,可是,这条龙,却因你的一笑,再无法脱身,为你所绊,为你所迷,为你痴狂。
所以,我只能杀你。如果时间倒转,这一剑,我还是会刺下去。即使,我醉心于你的笑容,你的温柔,你的一切。即使就想在你的怀中合上眼,永远睡去。
所以,我终究会死在你剑下。即使知道你下一剑便会刺穿我的心,那一剑,我还是刺不下去。你握剑的手,曾经为我而鲜血淋漓。你的唇角,曾对我展现最美的笑容。
好罢,一切都结束了。
好罢,一切都结束了。
顾惜朝抽出了剑。真奇怪,自己从来没发现,剑穿过一个人血肉之躯时,感觉竟是如此恐怖。那种感觉,让人发疯。
戚少商站立不稳,往后退去。
后面便是山崖。
这个山崖,总该是不归路了罢。
那个人在眼前消失。
不自觉地伸手去握他的手。
可是,在指尖即将相触的一瞬间,又都缩回了手。
真奇怪,两个人仿佛在照镜子似的,做着同样的动作。一模一样。
于是,对方在眼里消逝了。
如果,用力握住那只手,一切都会改变。
可是,他们都放手了。
放弃了去爱。
毕竟那是奢侈的东西。
是的,结局只有一个。不会变的结局。
顾惜朝弯腰拾起遗在地上的逆水寒,望向深不见底的崖底。很黑,比夜更深更黑。有如人心。
又是一个响雷劈下,大雨瓢泼而下,仿佛要把天地间的一切都冲个干净。
顾惜朝举起逆水寒,掷了下去。一道寒光,直坠崖地。
从你开始,从你结束。
从此之后,天地之间,再无任何人可束缚我,任何事可羁绊我。
晚晴已逝,戚少商亦死。
顾惜朝从这一刻起,便重新活过。
大雨落在身上,倾刻间,浑身便已湿透。
只是为何,落在脸上的雨水,流至口中,竟品出咸涩的滋味。
赵佚一行人一路打马狂奔,已连换了三次马。偏逢这狂风暴雨,赶起路来更是艰难。眼见边关离此还有数十里,坐骑却已不支,赵佚深吸一口气,喝道:〃弃马!〃
一跃下马,展开轻功,如飞奔去。
随从们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王爷究竟在急什么,连夜自京城赶往边关,当真是十万火急。
赵佚站在赫连大将军府前,盯着紧闭的大门,眼睛里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
很安静,太安静了,但此时本来就是深夜,不,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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