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桃杏嫁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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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桃杏嫁东风-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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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俱是一怔,老和尚十分惊喜,连连说:“有!有!厨房里熬了一锅粥!”
  年轻人从放生池中走出,问:“厨房在哪儿?”
  “走!走!我带你去!”说罢老和尚喜滋滋转身带路。
  珠廉秀和空空对视一眼,同时吐了吐舌头,也手牵手跟上,然后他们就见识了大老虎的食量。
  “哇!”空空大呼小叫:“我和师父要吃一天的东西,他一顿就吃掉了!”
  珠廉秀摸着下巴沉吟:“怎么办,一下子就会把我们的存粮吃空的。”
  “吃空了怎么办?”
  “嗯……那就该吃我们了。”
  “啊!?我不要!我不要被老虎吃掉!”
  “我也不要,所以我们就应该把他杀……啊!!”
  珠廉秀抱着头满地打滚:“痛痛痛痛!老师父!我又不是你徒弟,你干吗打我?你们出家人也兴打人么?!”
  老和尚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祖也有作雷霆狮子吼的时候。”
  他拍着空空的脑袋说:“你也给我从桌子上下来,让施主好好吃饭。”
  珠廉秀眼泪汪汪把空空抱起来,委委屈屈:“你师父是偏心眼,偏心眼和尚!”
  老和尚对珠廉秀这号人算是彻底没辙,干脆就闭了眼随他去。
  半晌睁开眼看他,心中五味呈杂。
  大老虎已经吃完了,放下筷子看着他们,眼神里竟然有些笑意。他大概二十岁上下,身材修长;尽管有些狼狈,但仍能看出气质不俗;坐着的时候,腰板挺得笔直。
  空空眨眨圆眼睛,好奇的问:“大老虎,你吃饱啦?”
  年轻人微笑:“我不叫大老虎。”
  “那你叫什么?”
  “碧城。”
  他对老和尚深深施了个礼:“多谢老师父。”老和尚连忙还礼。
  然后,他走到珠廉秀面前,居高临下,言语中透出点兴味:“这世上敢打我的,你还是第一人,你不简单。”
  珠廉秀怪笑一声:“嘿嘿,这世上要劳烦大爷我亲自收拾的,你也是头一个,你也不简单。”
  这两人针锋相对,越看对方越不顺眼,紧瞅着又要打起来。老和尚连忙拦在中间,推一把珠廉秀:“佛堂今天还没清扫,你快去!”再对碧城说:“施主不介意的话,就先请换上老衲的旧僧袍,总好过穿湿衣。”
  珠廉秀狠剜碧城一眼,对着老和尚的后脑勺做口型说:偏、心、眼,才拿起把笤帚气鼓鼓的去了。碧城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眼神竟有些柔和。
  从此后,一天比一天热闹的佛心寺里又多了个人。
  小和尚空空开心的几乎要在草地上打滚:一只猫,三只狗,两对兔子,一只野猪,八只鸭子,六只鸡,四窝耗子,一只黄鼠狼,还有两个天天撸袖子打架的哥哥,日子过的真是好玩死了!
  但老和尚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玩,因为这个香火不旺的小庙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人。他长吁短叹,感慨着山高庙小进香人太少,入不敷出;又感慨僧众全无,连想为人做场法事,好化些薄银都做不到,还感叹该来的怎么不来,该走的怎么还不走。
  几天后,山下小镇的人们发现佛心寺的小和尚竟没有跟着师父就单独出来化缘。更另人惊异的是小和尚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逢”(念过几年私塾的布店老板原话)的美人儿。
  只是那位美人儿开口的第一句话,总是:“佛心寺常年招收和尚,包食宿,包成材。这位大哥,你想出家么?”

  第 5 章

  珠廉秀是个很难形容的人。
  他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发起飚来可以一手拆下门板的蛮力,也不在于一身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泼皮打架功夫,而在于他祭起蛮力用泼皮打架功夫暴捶你之前,脸上总是保持着最温柔无害的笑意。
  换言之,他虽然起了害人之心,但你却根本无法察觉。
  要说他心思叵测、城府深沉吧,偏偏这人大部分时间行为脱线,脑子里搭错筋。所以头几天,碧城不了解他的行为方式,吃够了苦头。不过现在……
  “碧、城、哥、哥、”珠廉秀轻靠在他的肩头,吐气如兰:“不要晾衣服了,我好寂寞,陪~我~玩~吧~”
  碧城怔了怔,把手中湿衣晾上,然后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把珠廉秀放倒。趁着他躺在地上七荤八素,碧城在他怀中摸了摸,掏出把匕首。
  “这个,没收。”碧城晃晃那凶器:“今天的第二把,昨天也是两把;前天好点,只有一把,还有大前天、大大前天。珠廉秀,你随身到底带了多少把刀?”
  珠廉秀爬起来,漂亮的脸上笑意盈盈,就是说的话完全不搭界:“奶奶的,大爷我的事你他妈的管不着。”
  碧城看看他,觉得头痛,干脆扭头就走。
  珠廉秀拦住他:“你把刀还我。”
  “不给。佛门净地,怎能有你这种耍刀玩的。”
  “给我。”
  “不给。”
  珠廉秀恶从胆边生,一记右钩拳,被碧城轻轻避开。珠廉秀一回扑空,踉跄几步,但毫不示弱,又冲回来,刚刚抬起脚,听到一声怒气冲冲的金刚狮子吼:“珠廉秀!!”
  老和尚领着空空,正好做完了早课出来。
  珠廉秀赶忙收功,搭着碧城脖子甜腻腻的说:“碧城哥哥,我突然想起盐还没有买,你陪我下山好不好?”
  空空说:“哇!我也要去!”
  “你给我乖乖呆着!”
  老和尚觉得自己苦修几十年,怎么就会被珠廉秀这怪物气得眼睛发花呢?他走到碧城面前,忧心忡忡:“碧城施主,米和盐都剩的不多了,还请你代为买些回来。”
  碧城点点头。
  “施主放心下山,老衲断断不会让那珠廉秀跟去……咦!?他人呢?”
  珠廉秀已经在下山的路上了。他慢悠悠走了三五百米,坐在山路拐角的树阴下等碧城。
  山中的桃花仍然开得正盛,如一片片粉红粉白的轻云。珠廉秀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有个人陪着他在桃花树下喝茶,那人轻吟道:“多少好花空落尽,不曾遇着赏花人。桃花命薄,春梦一场,终是飘零。”
  珠廉秀记得自己说:“桃花谢了结桃子,桃子摘了明年又开桃花,年年如此。又是哪里命薄了?”
  一番对话竟暗示了两人未来的命运。如今那人已经化为尘土,没于大地,而珠廉秀却仍在世上漂漂泊泊却真真实实的活着。
  李青莲当年对月举杯,癫狂唱道:“君不见,李北海,英风豪气今何在?君不见,裴尚书,土坟三尺蒿藜居。”桃花依旧,原来物是人非,尘埃浮生,千年如一。
  碧城走到珠廉秀的面前,静静看他。
  珠廉秀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说:“你真磨蹭。”
  碧城板着俊美的脸,没好气的说:“怕等人干吗不自己去。”
  珠廉秀边走边说:“我胆子小,没人陪不敢去人多的地方。”
  碧城忍不住嘴角抽筋,心想这不要脸的竟还敢一天到晚装柔弱,便不理他,径自加快了脚步。
  珠廉秀跟在后面小跑着追,说:“哎!哎!你别不信,我真胆子小,说回来你把刀还我吧,少一把刀我都睡不着觉。”
  碧城猛的刹住脚步,转过身来:“为什么?”
  珠廉秀盯着他黑亮的眸子,反问道:“你不也是剑不离身么?”
  碧城的笑容仿佛水面上被风吹开的涟漪般轻柔:“我的剑从不轻易出鞘,而你的刀却随时随地对着人。”
  珠廉秀一楞。
  碧城继续疾行,说:“所以想都别想。你的刀,有多少我没收多少。”
  珠廉秀火冒三丈,正想背后偷袭,山路上却上来一小队人。为首的有点眼熟,一看到珠廉秀,突然喊起来:“就是他!”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就被团团围住。这些人都是军士模样,眼神里满是兴奋和跃跃欲试。
  碧城长剑清吟一声出鞘,突然听到身后珠廉秀混合着紧张的声音:“碧城,帮我一把。”
  碧城虚晃个剑招,将来人吓退半步,转身将珠廉秀抱起,双足轻点,斜斜飞出去,没入路边桃花林中。在树梢上微微一停后落地,又发足狂奔,仿佛林间穿梭的精灵,速度快的另人瞠目。
  谁知来人中也有几个高手,竟能远远跟着,始终甩不脱。经过一处空旷地,碧城干脆停了奔跑,静待他们送上门来。只是他们也看出了碧城的厉害,没人敢上前,彼此使着眼色,像是要等同伴追上再慢慢缩小包围圈。
  碧城等了半天,失了耐性,便对珠廉秀说:“你先下来,这些人烦的要命,我杀了他们算了。”
  珠廉秀连忙往他怀里钻:“别!别!我可不想被他们抓住。咱们能逃就快逃吧!”
  碧城暗叹道这人怎么成狗熊了,见他又不像是装怕,只好听他的。咬咬牙,速度竟然比刚才还快一倍,整整在山中兜转了两个时辰,才确信把那群苍蝇给甩掉了。
  珠廉秀看看周围地形,突然一指,说:“往上走二百步就有个山洞,我在那里捡过一只野猪。”
  碧城累的要死,正坐着喘粗气,便白他一眼,哪管什么野猪洞野狗洞。
  珠廉秀死拽活拉,两人终于在洞中坐下。碧城往洞壁上一靠,闭目调气,却发现珠廉秀安静的可怕,他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怎么了?”
  珠廉秀脸色苍白,勉强一笑:“我还是太大意了,不该随便出门。”
  “那些人是谁?”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珠廉秀轻轻叹息:“但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
  他凑近碧城,指指自己:“为了我的脑袋。”

  第 6 章

  珠廉秀问:“你歇够了么?”
  碧城说:“干吗?”
  “回寺里去救老师父和空空,不知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放心,”碧城半躺下:“他们不在寺里。被弘法寺的方丈邀去了,至少半个月才回来。”
  “哎?”
  “我们一块出的门,他俩从后山下去了。老师父怕你和空空闹腾,所以没有提前说。”
  “是吗……”珠廉秀突然沉默了。良久才说:“怪不得你来的迟。”
  碧城看着他,突然问:“你是钦犯吗?”
  珠廉秀吓一跳,摸摸脸:“难道我脸上写着‘钦犯’两个字?”
  “那倒没有,不过,”碧城的眼神还是淡淡的:“你不认识那些人,我却认识。”
  “是谁?”
  “东厂的厂役。从腰牌上看,其中一人级别颇高,你非但是钦犯,还是要犯。”
  珠廉秀笑嘻嘻一摊手,也不瞒他:“六年前就是,都习惯了。”
  碧城好气又好笑,心想这样的性子,这样的长相,到底如何才能在天罗地网般的追捕下,逃了整整六年?而他年纪轻轻,与世无争,又是为什么会被如狼似虎的东厂所缉拿?那张美丽的笑脸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过去?
  珠廉秀走到洞口探了探脑袋,回来说:“天黑再出去,他们现在肯定还在搜山。”
  碧城笑道:“你倒经验足。”
  “都是躲躲藏藏训练出来的。”
  “知道应该躲藏你怎么还往山下跑。”
  “哎哟!”珠廉秀抱着头说:“我都说了是大意了嘛,风平浪静时间长了,人就松懈了。”
  静静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特别漫长。
  珠廉秀的眼神忽而忧伤忽而轻嘲。长长的睫毛在秀美的脸上投下淡影,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肩头。
  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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