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那位不怕死的「勇者」居然是个清秀斯文少年,众人的私语声只停顿一秒,立刻又嗡然沸扬了起来。
「哼,维护正义的英雄出现了。」裴烱程一看清来者,忍不住冷笑:「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你想救谁啊?别笑死人了!」
方柏樵不理他,迳自对倒在地上的人道:「你们赶快起来,马上离开这里!」
「可可……可是……」
「喂!你敢无视我的存在?」裴烱程颇觉稀罕的挑眉。够胆!
相较於周遭人群恐惧戒慎的目光,这一脸严肃不可侵犯的家伙还真是个异类啊。
「少废话了,站得起来吧?快走!」方柏樵命令式的语气天生就有一种不可违抗的威严在,几个少年连忙乖乖照做。
目送他们狼狈离去,方柏樵仍不看裴烱程一眼,转身就要走开。
「站住!臭小子。」裴烱程一手搭在他肩上,指间还夹著一根菸。「报上名来。」
「放手!」方柏樵转过头,毫不畏惧迎视裴烱程犹如恶鬼的眼瞳。他手上的菸离他的脸孔不到一公分的距离,他眼却眨都不眨一下。
「你是裁判?」裴烱程的目光落在他胸上别著的名牌。「看不出你这书呆样也会打篮球,来!和我比一场!」
「恕不奉陪。」方柏樵用力甩开他的手,继续前行,但裴烱程下一瞬间已挡在他身前——
好快的身手……方柏樵暗想。他根本没看清楚他是怎麽动作的。
真是太可惜了……
「想逃?敢破坏我的好事,想必有一点斤两,老子就来领教看看!」
「喂!你、你这家伙不要太过份!柏樵可是协扬篮球队的队长,他才不屑跟你这种人打咧!」唐邵维突然在一旁叫道,叫完後又赶紧闪到人群後。
「邵维!」方柏樵瞪了大嘴巴的朋友一眼。
「协扬……?不就是那间刚打入HBL准决赛的……」
「他们很强耶!听说很有冠军相!」
「那个人是协扬的队长喔!」
在场围观的人大半是年轻篮球迷,唐邵维的话犹如一颗石子掷入水中,登时引起不小涟漪。协扬虽不是历史悠久的篮球名校,但最近几年的成绩突飞猛进,俨然高中篮坛新兴的一支劲旅。
「协扬?真耳熟……」裴烱程又吸了口菸,慢条斯理道:「我过一阵子要转去的学校,好像就叫做『协扬』嘛……」
「什麽?」
裴烱程漫不在乎说出的话,却宛如一颗炸弹般,让从头至尾皆是一号表情的方柏樵难得变了脸色。
这家伙……将是协扬的学生?
那麽——
4
「哗——」
球场内突然传出一阵欢呼声,令方柏樵霎时回过神来。他不由得皱起眉——对於自己近来偶尔的失常。
他从不浪费时间在发呆上,注意力几乎随时随地保持高度集中的状态。
他不算是个宽以待人的人,但绝对严以律己。就算是小细节也是一样。
但,自从……
不由得的,他的手指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轻轻抚上紧闭的嘴唇——
那里的伤口,已经完全复原。只剩下残留在下唇的小痂,过一阵子应该也会消失不见。
但是,以後呢?同样的事情一定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因为,他已经决定了。
「你……有这种嗜好?」
当初乍然听到「他」开出这种惊世骇俗的条件,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居然对他……?
「我有没有这种嗜好不用你过问,『队长』。我只是觉得你这家伙很有意思,忍不住想要玩玩……反正又不会少掉你身上一块肉,就能让老子为你卖命,这笔交易划算的很哪。」
「他」冷冷一笑,一双冷酷的眼睛像蛇般紧盯著他。几乎让他作呕。
「我……」他不由得迟疑。「我再考虑看看……」
「不用考虑了!我已经替你决定好了,就这样办。」「他」独裁的宣布,抛掉手上的菸,猛然攫住他的下巴。
「先索取一点订金,你没意见吧……」
方柏樵陡然放下自己的手。一股似曾相识的菸味毫无预警飘来,缠绕在他鼻间,彷佛就是那日强行灌入他口中的……
他倏地回头,果然看见「那个人」嘴里叼著菸,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站在他身後。
「你……」
「一阵子没见了,方柏樵。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麽啊?」裴烱程不怀好意的扯了扯嘴角。「……回味那个吻吗?」
「少胡说八道了!」方柏樵全身一震,斥道。尽管他早已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但突然被这家伙毫无避讳的一说,他还是无法忍受。
「很好,看来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我就爱看你这张老是正经八百到不行的脸孔能多露出一点像人的表情。年纪轻轻就喜欢装严肃,你童年失欢啊?」
「我不懂你在说什麽。」方柏樵蹙起眉头。和那天相比,此时这家伙身上似乎少了些许戾气,话也变多了。
他谨慎的和他保持一段距离,道:「我有话跟你谈。」
裴烱程又点了一根菸,斜眼看他:「干嘛?」
方柏樵不赞同的瞪视他。
「你最好别再抽烟,那会影响你的体力。」他顿了一下又道:
「我考虑过了,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要等到你正式为协扬出赛後,我才会履行约定……所以,从今天开始,希望你能有身为一个篮球员的自觉,少做会伤害身体的行为,也不要打架闹事,以免被禁赛。」
「姓方的,」裴烱程的脸色陡地一沉,原本还不错的心情被破坏殆尽。「我警告你,你这种命令的口气我很不喜欢,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
「那我就是第一个。」方柏樵冷冷的道,一张扑克脸丝毫不为所动。
「……等你转来後,我会尽快安排你入队,让你尽早和队上建立打球的默契。希望你合作,不要翘掉练习。就算你再厉害,篮球毕竟还是一种团体的运动。」
「说够了没有,妈的……」要他去参加练习?作梦!「故意挑衅我对你没有好处,小妓女!」
方柏樵闻言脸色一变,拳头在大腿边握了又放,放了又握——终於,他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别太过分!裴烱程。我无意凌驾你什麽,你别的事情我不会过问,但既然你将是队上一员,有些规矩你就一定得遵守!这是约定——至於代价,我一定会付的……如果你合作的话。」
语毕,他扭头欲走,但一只大掌突然用力扯过他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强行按压在墙上,他还来不及呼痛,一道阴影迅速朝他的脸罩下,嘴唇随即遭到蛮横而粗暴的侵略。
「你做什……!」
他惊愕之馀直觉想要开口斥喝,却反而给了裴烱程可趁之机,趁他嘴唇微张之际大举入侵,将舌头深深探入他温暖潮湿的口内,放肆的辗转吸吮。
「唔……嗯……」
方柏樵用力的挣扎扭动,却始终挣不开他的强力箝制。这家伙在随时都可能会有人经过的地方做什麽!
有异物在他口中翻搅的感觉让他极度无法适应,这家伙上回初次进犯他的嘴唇时,并没有做这样过分侵入的举动……
直到他肺中的空气几乎快被掏光,全身瘫软无法再挣扎时,裴烱程才放开他的唇,改而一路蜿蜒而下,停留在他的颈项间继续啃咬。
「住手……放开我……!」
好不容易可以开口说话,方柏樵两手搭在这不可理喻的家伙精壮的肩上,徒劳的想推开他,但当裴烱程的唇舌游移至他颈间某一个地带时,他的十指竟不由自主的改推为抓,像溺水的人抓著浮木般紧紧的攀住不放——
「呜……别碰那……」
他无法自制的全身颤抖,强忍那诡异的陌生感觉。怎麽回事?他的身体怎地突然……
「耳朵下方是你的敏感带?好,我记住了……下次敢再惹我,我绝对会把你整死……」裴烱程埋在他颈项含糊不清的说道:
「老装得一副老成样,其实根本完全是个生手嘛……再来找找看你还有哪些敏感带好了……」
感觉到一只略带冰凉的手正粗暴扯开他的衬衫打算强行探入,方柏樵惊得全身紧绷,连寒毛都竖了起来。
「你……你别闹了……这里随时会有人来……」他颤声道,从没像此刻这般无助过。同样都是男性,为何手劲会差这麽大?在篮球队历练多年,他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是这家伙……这家伙力气太大了!
「那又怎样?要看就给他们看。」裴烱程的手已堂而皇之侵入,正要大举探索。
「你!」
「反正我迟早会上了你,不如现在就……嗯?」
眼角馀光瞄到远处有人似乎正要靠近这里,他的视力可是2。5——
「该死,还真被你他妈的说中了!」他一把推开他,「算了!我也没兴趣免费表演给人看,今天就放过你。」
「放过我?」方柏樵铁青著脸,迅速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著,两手仍不由自主的颤抖著。
「我明明说过,等你出过赛後我才肯履行『契约』,你忘记了吗!?」
「嗤!根本没当一回事。」裴烱程不屑道,漫不在乎的又当著他的面抽起菸。「别太天真了,只要逮著机会,谁管你什麽契约不契约啊。反正比赛我一定会去,也绝对会狠狠痛宰他们一顿,你罗唆什麽?」
「……口说无凭。」方柏樵忍耐的暗吐口气,只觉太阳||||穴隐隐抽痛。
这家伙简直完全不讲道理,他也不想再继续跟这个不定时炸弹做徒劳争论,殷鉴不远,他根本不听人说话,谁命令他做不想做的事,後果绝对不堪设想。
想起方才他肆意的侵犯,方柏樵不禁全身泛过一阵冷颤。
他和他的差别如此之巨……他们根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只因为一个意念,居然沾惹上这种完全超乎他理解范围的家伙——
他还是太欠缺考虑了吗……?
5
复赛後,协扬高中篮球队休兵了一个周末,让队员们能获得充分的休息,除去整整征战一个星期所累积的疲劳。
星期一,全体队员於放学後又再次集合在体育馆,继续展开下一波的练习,为一个多月後的准决赛作准备。
照例,先由方柏樵带领大家作跑步暖身和肢体伸展动作,再来是基本动作训练。
期间,他的视线不时投向大门口——那家伙始终没出现。看来是不会来了,明明和他交代过球队的练球时间的。他果然全当耳边风。
真是难缠……
光是早上转学来这里,就掀起一片大骚动,他的名字瞬间传得全校皆知;到了下午,居然翘掉所有的课,整个人不见踪影,直到社团时间前他都找不到他。
「咦?柏樵,怎麽没看见那位新夥伴,不是说会过来吗?」休息时间时,教练江津边东张西望边走过来问道。
「抱歉,教练。」他向江津点头道歉:「我管不动他。他恐怕只在有比赛时才会出现。」
「都不用练球啊?莫非他是天才型的球员?」江津向来随性,听见这种事也不生气。「嗯……可是至少先让我看看他的实力到底如何吧?」
他连这位「大牌球员」的庐山真面目都还没看过呢!
「他的实力是无庸置疑的,」方柏樵脑中浮现起那天亲眼目睹他技惊四座的情景。「而且底子也打得挺扎实,基本动作很完美。我不知道为什麽,可能除了拥有天份外,他以前也曾经有练过……」
虽然他实在完全无法想像出那家伙勤练篮球的模样。
「听你把他讲得多神似的,难道他都没有缺点?」江津啧道。很少听说这位比他这四十来岁的老头还要沉稳老成的队长,会如此对一个同龄的人不吝称赞的。
「当然有,而且很多。」方柏樵笃定的语调让江津愣了一下。
「啊?可是你刚才不是说……」
「他基於个性使然……」他缓缓道:「打球非常非常……粗暴。」
「粗暴?」原来是这个,江津不禁哑然失笑。「能登上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