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红了呢,看来真是那个了?”那个,当然是说吻痕,幸好两人坐在了教室角落的位置。曲翔的确在笑,不过脸色真的有点难看了,“有女朋友了啊,连朋友都不告诉一声么?”
“女朋友么……不算吧……”那个的确是南骆留下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明明什么都不说,温柔的态度却一如小时候一样难以捉摸。
“不是女朋友?难道是床上友人?”
床上友人四个字扎痛了南存的心,无人提及的爱和繁密绵长的性,床上友人,曲翔说得太一针见血。南存牵牵嘴角想笑,却觉得笑不出来。
他说不出话,曲翔也不说话,教室的角落里,空气变得异常尴尬与沉闷。“呼”地一下,曲翔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都没说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拽过包就走了。
看着她走得毅然决然的身影和一脸愠怒的讲师南存没有起身去追。真的让曲翔伤心了吧,她心目中的自己一定是个纯洁正直的人。让她失望了,其实自己是个和自己的哥哥扯不清,甚至甘愿当个床上友人的人,无力改变现状,也没有冲出去对她说你误会了,我和那个人是相爱才会做的立场。
算了吧,就像今天离开的曲翔,将来离开自己的人也许更多更多,他没有权力也没有立场挽留大家。
下午的打工曲翔也没有去,他恹恹地工作完回家以后南骆已经回来了,见他回来也没说什么,又进了厨房。
他换了拖鞋,轻轻走到了厨房。南骆在里面忙得冷静。随着切菜的动势肩胛骨在衣服下清晰可见,怎么看怎么是一个男人的骨骼与身体。
他走到南骆身后,环住那个身体,将下颌抵放在那个温暖的肩头。
可以感受到那个人切菜时候筋骨的拉伸。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即使众叛亲离他也没办法松开手。
最怕就是哥哥自己开口说,放手。
可是南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切他的菜。
不知为什么觉得感激,苦涩地想着好了,这样就很好了,“我只要你就好了,不要丢下我。”
怀中的人身体一滞,然后又继续切菜,只是动作慢了好多。半晌才淡淡地说,“在说什么呢。”
“字面上的意思。”搂得更紧贴得更近。
南骆也只是滞涩的眼睫低垂,侧面的鬓角微微疏散,黄昏的暗黄从玻璃断断续续留在厨房的地面上,一切仿佛都诉说着故事的短暂和终将来临的结束,感伤已经弥漫。
哥哥终于叹了一口气,放下刀。掰开环在身上的手握住,转过身吻住了他。
※※※z※※y※※z※※z※※※
慢慢地回复了神志便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额角的疤痕,还残余着手指触摸的感觉,南骆却背对着他坐在床上。
睡梦中感觉手指在疤痕上来回的触摸,是幻觉?看看天,黑夜仍未散去,猜不透到底几点了。身体里面,还残留着黄昏那一场情事的痕迹。
如果不是幻觉,那又是什么意思呢?上一辈们的事情在他们之间,是禁区。心中兀自不安,南存也撑着坐了起来。秋日的寒冷让他清醒不少,然而南骆又那样裸露着后背坐在那里多久了呢,不冷么。
“哥。”半晌轻轻的一声,在黑夜中也尤为突兀。
“恩。”南骆低低地应了一句,却不转过身来。
“爱她么。”
“谁。”
“女朋友。”
半天的沉默。
“我这个年纪,还说什么爱不爱的呢。”
“这样。”知道答案了,摸棱两可。
“你爱她么。”没想到哥哥突然也这么问。
“谁?”
“女朋友。”
“我没女朋友。”
南骆回过头来,太暗了,哥哥的目光看不真切。半晌哥哥又开口,“就是上次和你一起打工的女孩子。”
“她?她不是我女朋友。”现在连朋友都不是了。
南骆似乎一怔,又回过头去。
于是又没有人说话。他看他,他却不知道看向哪里。算了,无所谓了,看向哪里都好,至少现在彼此的距离这样靠近。
南骆掀开白色的被单,下了床。南存发呆似的看着他的动作,寻找拖鞋,然后站起,再转身,执起了自己的手淡淡地说:“去洗澡吧,我帮你清理一下。”
那样的温柔,其实有种让人搐哭的力量。
门口进来的很多人都用上了围巾和手套。这样说来,其实已经进入冬天好久了吧。
其实前几天自己也有收到手套,南骆那天下班回家往玻璃桌上扔了一个纸袋子,应了在沙发上刚睡醒的南存一句你回来啦就回房间换衣服。
想着大概是哥哥过会出来了要用的东西,于是收拾饭桌的时候就把带子往旁边靠了靠。
过了一会南骆一边掳着袖子一边走了下来,南存便打开了电视。其实那么多的电视台一个有趣的都没有,早没了小时候刚见电视的那种新鲜感,频道中无非一些没品的广告和面容矫情的电视剧。无聊地用遥控器不停转换着也找不到可以入眼的,想着还不如进厨房帮手,于是干脆又把电视一关站了起来。
转过身来发现哥哥还站在玻璃桌前面未移动半步,手上攥着刚带回来的纸带出神。大概突然发现了疑惑的南存,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常态,“这个,给你吧。”说着便把纸带递了出来。
“给我的?”不解地接过纸带,“是什么?”毛绒绒的,惊异地发现竟然是一副手套,惊奇慢慢被难以言喻的喜悦代替,“你送我的么?”
“不是!”不料南骆一口否认了,“是别人送的……我不喜欢……还是给你吧。”与热情一下高涨的南存不同,南骆微吊的眼角此刻却不安又犹豫地低垂着。
“……是这样。”感觉心像燃烧着的香烟一下子没入水中。手套不是五指的而是像孩童手套那样四连的,灰色的软软的,那个纸带上的牌子,是一种得体的宠溺。会给哥哥送这样的手套的人,“是她送的么?”
“谁?”哥哥一愣,抬起了黑白分明眼睛。
南存笑笑,“女朋友。”
哥哥表情怪异,不过很快又低下了头,说“是啊。”
明知该说谢谢,那两个字却在口中苦涩地咀嚼,无法吐出。
※※※z※※y※※z※※z※※※
大家三三两两的进来,还没开空调的教室的确冷了,南存有点难受地搓了搓骨节分明的大手。
那个手套放在自己的房间,一次都没有带过。讲起来,明明也是哥哥送的了吧,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样问呢。这几天虽然生活的步调并没有什么变化,晚上也在一起做,但是话却变得更少了。两人做到后来的时候思绪总是飞得很远很远,淡淡淡淡地会想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双方都达到高潮的时候实在疲乏,经常就那样睡着了。往往睡醒又发现自己已经清理干净了,于是又想,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哪天哥哥就像以前的女朋友一样腻味了就走了吧,腻了和弟弟毫无意义地这样纠缠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这样结束了,这样想着,觉得天气冷得让人难受。
看着门出神发呆的时候有一个人就风风火火进了来,撞上那道犀利的目光,有点尴尬地不去看她。这段时间曲翔都没有和自己说话,打工碰到她也一副不认识的样子,令南存十分无奈。
不料曲翔径直向自己走了过来,黑色挎包往南存桌上一甩,放了旁边的凳子就坐,一边调整坐姿一边抱怨道“外面冷死了,里面竟然也不开空调。”
南存看着她微笑,说“是好冷啊。”曲翔这种个性啊,肯坐他旁边还说话就表示没事了。是真的感激她,失而复得的朋友,体谅了他。
“废话,你连个手套都没戴!”没好气地瞪着他的曲翔开始拿下脖子上的围巾,“你最近笑得凄惨的很么,不应该是笑得春风得意么。”
“怎么会……”
“怎么不会,从科学角度出发,这个男性啊,当性生活有了质量上的保证的时候是唔唔唔唔唔……”知道她讲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话,只有苦笑着捂住了她的嘴,“不要乱说了,我们可不像你讲的那样。”
“什么呀?!”曲翔一把夺下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眼珠瞪得老大,“我们?!你床上友人是固定的?你们还有关系么?!”
“那是肯定的吧。”
看得出曲翔的脸色有几分恼怒,“你这么想做么,干嘛不甩了这种随便的女人正正经经交个女朋友呢?!你不会是怕麻烦吧!”
“是我单方面不希望结束……”对自己承认这一点,着实不好受。
“诶?为什么?怎么会?”曲翔一脸惊诧,不过随即又调笑地问道,“你不会迷上她了吧?爱上她了?”
南存心中“喀”了一下。
是爱么?这种压抑惆怅羁眷痛苦,是爱么?“希望能永远不要分开就好了吧。”
希望曲翔可以告诉自己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曲翔却只是看了看他,不再说话了。讲师也进来了教室,空调开始运行了起来,温暖的空气令教室渐渐柔软与嘈杂细碎了起来。南存似懂非懂地听着那个讲师讲的东西,身旁的曲翔左手撑头右手不断动着。想着今天她怎么这么认真,一看才发现她的右手只是百无聊赖地画着圆圈,还真是她的作风。南存无奈地笑笑继续听那个讲师吹得天马行空而底下窃窃私语甚欢。
“外!”曲翔突然转过来面对他,“你那个床上友人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啊……就普通人那样的。”总不能说不就是你上次在M记看见的那个男人吧。
“你不能说具体点啊?!你不是喜欢那种可爱型的么,这次是不是又是那种小小的啊?”
“这个……”还真不娇小……“比我矮一点点,有点瘦但是身材很匀称漂亮……”
“脸呢?脸!”
“脸啊……眼角有点吊的,鼻子很挺吧,说话的时候嘴唇很特别,会让人不由自主就会看着,然后皮肤并不太好但是很干净……”那样的面容,在脑海中都有着可以跳出来的轮廓。
“……有点奇怪的类型呢……你怎么会认识她的呀?”大概不太能想象吧,曲翔一脸的困惑。
“认识么……”也总不能说就是自己的哥哥吧,“那个……差不多早就认识……了吧!大概是这样……”
“啊?”曲翔是更不解了:“早就认识?那怎么现在才凑一起?也难怪哦,因为早就认识所以直接就D了这样哦。”
“D,D?!”
“就是做啦!那么就是说这个类型完全颠覆你以前中意的类型么,而且关系又没定下来……你干嘛不跟她讲呢?”
“这个……他不太方便呢……”南存只觉得她再问下去自己就快崩溃了。
“不太方便?她是那种定不下来的女人么?!或者已经结婚了?!难道还有了孩子?!”明明是自己瞎猜,曲翔的眼睛却越睁越大。
“大概……是已经安定下来了吧……”真的很想从口袋中拿面纸出来擦汗了。
“天啊!”曲翔一声惊呼,惹得讲师深深往他们那边瞟了一眼。曲翔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过了一会又转过脸来,极为认真严肃地拍了拍南存的肩膀:“年轻人啊,这个样子不行的哎。你想想清楚哦,说不定我都比她适合你。”
“你?”南存苦笑着摇摇头:“你不行的,你们有着质的差异……”
话还被说完就随着一声“去死!”狠狠吃了曲翔一记重拳。
“外,我说,”听见曲翔说话,他抬起头来。“这么冷的天,你连个手套都不用的么?”
怎么突然说起手套,他心一惊。曲翔脸上诡异的笑容更令他眼皮一跳。
“为了纪念我们破镜重圆,是破镜重圆哦!所以啊,今天过会我们去逛街吧!”
果,果然没好事吧!结果她特地强调了破镜重圆,还说什么“我们”去逛街,其实完全是个人意志吧……但是今天如果拒绝把她惹恼的话可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