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仍陷在顾七刚才的话里,想了许久,眼里才慢慢清朗。转头向夏林问话:“你怎么来了?”
“顺路。”夏林熟练地削起完工一半的苹果,一张黑脸慢慢转晴。
宁远看着他仍是上班途中的打扮,笑一笑,也就不再多说。
来到这个城市一年多,他和夏林的关系也慢慢缓和。说是平淡,也不为过。可宁远觉得这样很不错,至少说起话来,要比从前轻松许多。
他早已说不清楚自己对夏林的感觉到底什么。但夏林陪着他的时候,他总还是开心的。
夏林把苹果切开了放在手心,削下一片递到他嘴边。动作轻柔,问起话来却有些语气不善。
“怎么又搞出这种事?”
宁远只能打哈哈,“应酬嘛,难免的。”
“喝一次进一次医院,你这应酬还真是大动作。下够大本儿了啊。”
“……也没那么次。”
夏林灼灼地盯着他。宁远一时窘迫,只好打了个呵欠,眼睛慢慢眯起来,拿装睡来应付。
哪知装着装着,竟真有些困了。
夏林的动作渐渐模糊,听着衣料摩擦的声音,好像是离自己近了些。宁远迷迷糊糊地听见他在耳边低声喃喃。
“你哪次醉酒进医院不是我守着……大一开始的迎新聚餐,那么多人,都喝得好好的。就你一个人躺下了,你说你次不次。”
“那时候你还挺乖的,醒过来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说了声谢谢,还向党和人民保证再也不喝醉了。结果呢?酒量不好,就会逞强。”
“第二次就不乖了,躺了一天才醒,醒了又一句话都不会说。”
“第三次竟然还敢叫我王八蛋。妈的,要是你醒全了这么叫,我早揍你。”
宁远突然就醒了。
“……毕业的时候,换成我喝醉了。可你早不见了……我醒过来,就我一个人孤零零躺着。守过你那么多回,也没等到你在边上陪我一次。当时还想着,真他妈亏啊。”
宁远转过头,夏林的脸近在眼前。再贴近一点,嘴巴就碰上鼻子。夏林说:“老子不想再到病房守你啦,所以,我刚去周瞳那儿帮你辞了职。这么一天到晚喝酒,哪成回事。之前没有告诉你,我和老五老六开了一家小公司,都是老朋友了,你要是愿意,就来帮帮忙吧。我替你喝酒,你也知道我的能耐,多少都不怕。周瞳叫我带话给你,你去哪儿他都同意,只要你干得痛快。”
事实上,在他破口大骂四个小时之后,周瞳最后的话是:“服了你了!小远你拿走,求求你放过我行么……”
他就这样欣然带走了宁远的归属权,可惜决定权并不在他手上。
宁远清清亮亮地看着他,夏林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眉角一蹙,就有了些皱纹,像是紧张一般。
宁远只好笑了,“你还是这么自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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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察的最后一站,仍旧是脑外科病房。
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从普通病房又转到康复病房,怎么说日子都是渐渐在光明起来。
然而,病房里的空气一天比一天安静,有时甚至静得叫人难耐。
叶梵越来越喜欢坐在窗前,也越来越不喜欢说话。复健难免叫人疲倦,若是迟迟没有效果,也总是会叫人产生一些抵触心理的。
顾七把白大褂脱下来,挂在墙边,拉过一张椅子在他身旁坐下。
叶梵转头来看他,眼睛弯弯地笑。
顾七伸手碰了碰他的嘴角,也跟着笑起来:“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叶梵点了点头,见顾七一直笑咪咪地等着,只好又加了一个字,“嗯。”
顾七满意地笑了,这才继续同他说:“今天碰到一个旧情人,几年没有见过,居然一眼就认了出来,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以前他老像一直可怜兮兮的小狗崽,今天一看,倒是长大不少,还会学着咬人了。”
顾七说着,似乎回想起了刚才的情景,嘴角又慢慢扬起,带着迷人的、温柔的弧度。叶梵细细看着他,突然也学着他的动作,轻轻碰了碰他的嘴角。
他觉得,那里面好像是有一点儿寂寞在的。
顾七抓住了他的手,“今天呢,我又送走了一个病人,除了你,就再没有人叫我挂心啦。”
“昨天我开车去了香泉湖,哪里的花展已经要结束了,不过花还开着。湖边上一大片都是,漫开了,很漂亮,下次有空我就带你去看看。回来之前,我开车去那里的山巅上看了一场日落。坐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一睁眼,哪儿都是红的,太阳就落在湖中央。……我觉得那里挺不错,花啊,草啊,看落日啊,过日子啊,都不错。可惜只有我一个人,我想着找个人陪我,下次再去看一回,好像也不错。你觉得呢?”
安静一如往常,他于是像往常一样笑着,等着。
仿佛很久很久以后,叶梵说:“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相爱,也只是两个人一同坐在山顶上看日落。
这下应该是完整的结局了。*^_____^*
祝七叔幸福啦。
ps,《戒断症》……本来只是想写一个短篇,结果写着写着又长了。所以就腰斩了吧,以后有空时再说。长了的话,放在这里也不便。
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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