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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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星-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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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十指如蛇般绞住随后击来的无旰的手臂,在空中一拧一抛,一掌拍向他的胸口。南槿大急之下,只得和身扑上,以长簪为刺,掌缘为刀向鹘律奕颈间刺削,并乘着他回力化解之机,一脚将无旰从战团中踢开,让他一连翻滚几下,恰好跌倒在苏煌身边。 
一切都发生在电火石火的刹那,等苏煌扶着无旰手臂稳住他身体后再度抬头时,视线顿时如结冰般顿住。 
南槿的乌发翻卷在夜风中,白玉般的脸庞毫无表情,挺直的身躯也一动不动。 
异族皇子的两根比最锋利的兵器还要可怕的手指,正端端正正地点在他喉前仅有半指宽的地方。 
“今晚你赢了。”南槿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激战后的疲惫,双目缓缓地合上,“遗诏……还有我的命,就请你带走吧。” 
鹘律奕寒冰似的面容纹丝不动,微蓝的眼珠也仿佛凝结住了一样,变得如墨染般幽深。人的气息似乎已湮没于夜色的羽翼之中,唯有冷冷的轻风在树梢处沙沙作响,记录着时间的流动。 
无语的沉默好似持续了一千年,又好似要再持续一千年时,鹘律奕的手指慢慢下垂。 
“不杀我,你会后悔的……”南槿低声地道。 
正在回收的手臂微微停顿了片刻,但最终还是被主人放回身侧。寒气中传来的是世间最骄傲的声音:“你令我在中原如此惨败,如果就这样杀了你,岂不是再也没有机会赢过你……” 
“可是今夜的胜者,明明就是三殿下你啊……” 
“比起你几天前所做到的,这算是赢吗?”鹘律奕仰天大笑,声音震动夜空,令人心头油然而生战栗之感,“杀人太容易了,我要做的,是象你击败我那样击败你。在那之前,南槿,你自己保重吧。” 
南槿瘦弱的肩头轻轻颤动了一下,一直闭着的眼睛终于慢慢睁了开来,晶亮的眼珠莹莹润润,仿佛盛住了满天的星光,却又深邃得如同夜幕下的大海。 
鹘律奕的瞳孔不由自主地一缩,整个身体突然紧绷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相信呢?”南槿幽幽长叹一声,“我都说了,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乌木长簪在他苍白的指间闪着凝涩的暗光,食中两指再次横于额前,指尖已变成血滴般的鲜红色,挺秀的下颌突然后扬的同时,乌发无风自动。 
“蝶……蝶变!!”靠在苏煌肩头的无旰霎时面色如土,不由自主嘶喊出声。 
听到这两个字,鹘律奕与苏煌同时目光一震。 
蝶变!! 
世间最神秘的几种武功之一,有此名以来只出现过几次,根本没有人清楚它是不是已经失传,是不是真的有那种奇妙的效力。 
传说中使出蝶变之术后,人的武功可以瞬间加倍增长,如同蛹化成蝶,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美丽的极致也是巅峰的极致,成蝶的效力只有一个时辰,随后便武功全失,身体还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 
所以每一个蝶变的出现,都是一次美丽的绝响。 
“你明明赢得已经够多了,这只是一封遗诏而已,它真的重要到这个程度了吗?”鹘律奕凌厉的视线紧锁在南槿轻蹙的眉宇之间,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觉。即使是在所有真相被揭破的那一天,永远不动声色的异族皇子的声音也没有象现在这样不稳过。 
“那封遗诏本身一点也不重要,它所代表的秘密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片国土所需要的安宁与休养。”南槿神情平静地答道,指尖的鲜红已转移至眉心凝结,如同一颗凄美的朱砂痣,“沽塘渡口的胜利固然是整个行动最主要的目的,但那个可以带来希望的新君,还有未来一段让我们富国强民的时间,毕竟也同样是由无数南极星和江北的战士拿性命去拼来的,所以绝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这是我身为整个行动的主导者,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必须负起的责任。” 
“可是你的未来将有无数强大的敌人,将要面对的最诡谲难测的政局,此时失去武功,你要如何自保?” 
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南槿傲然一笑,“武功并不是我最锐利的武器,失去了它,我还是宾南槿,而且是永远也不会允许自己被你战胜的宾南槿。” 
他指尖轻转,乌木长簪遥指向那卷黄|色的薄绢,唇角轻轻一抿,整个人仿若立时变成了一柄无往不利的刃锋,刚刚跃出剑鞘。 
鹘律奕的神情也随之一凝,足尖微微外侧,全身功力足成紧绷,袖袍都好象充满了气体一样鼓了起来,却又停在空中丝毫不动。 
凝视与静默中,不知道是谁先发动了攻势,只是觉得那一刹那,仿若有流星闪电,划过厚重的天幕。 
那是世间最惊心动魄的一战,也是最凄绝美丽的一战。 
即使是亲眼目睹此战的苏煌与无旰,事后也无法描述出那两柄天下最锋利的剑,在夜空交击出的是怎样令人目眩神摇的火花。 
最鲜明的一幕印象,也许就只是那片片黄绢碎屑如雨散下时,宛如断断续续的歌声般飘落的姿态。 
这歌声就仿佛是用撕裂的喉咙带着微笑唱出的,渗出同样鲜红滚烫的血,滴在沽塘渡口,滴在伏牛山隘,滴在东牢外,滴在三角巷,也滴在安亲王府的草坪。 
也许未来还将有无数这样的鲜血滴下,所捍卫的,也不过是世间芸芸众生最平淡无奇的幸福。 
虽然对于付出鲜血的那些人而言,幸福早已遥远如在云天之外,今生今世再也触摸不到。 
鹘律奕的发辫在激斗中散乱,微微几丝长发被汗湿贴在脸颊旁,虽然乌木长簪的利端已抵在颈间,但异族皇子周身上下的王者气息却分毫未减。 
“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象这样酣畅淋漓的一战了。”鹘律奕松懈下全身的神经,居然真正地笑了起来,“想不到在那样的一天之后,你竟然还能令我觉得惊奇。输给你这样的对手,痛一点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没有能够了解到真正的你,所以今天能死在你的手中,也算死得其所……” 
南槿静静地站立着,额前渗着一层细细的汗珠,还有些微的喘息,但紧握着乌木长簪的手指依然稳定地如岩石一般,脸上也没有明显的表情。 
“宾公子……”无旰轻轻呼喊了一声,语调中隐隐有催促之意。 
可是南槿双眸一垂,长簪乌黑的木影缓缓收回袖口,淡淡道:“我已经解释过不杀你的原因,所以不会再解释第二遍。只是三殿下要是再滞留不归,只怕就是在贵国也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鹘律奕深深地凝注了他片刻,后退一步,点了点头,字字清晰地道:“好。你既有如此气魄,我也不会让你失望,没有统合八部之前,我绝不再惊扰中原。只是希望你……也能活到我们下次交手的那一天。” 
说完这句话,胡族三皇子足尖一点,跃上了凉亭,但在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又一次转过身来,面对着南槿着:“不过你还是有一句话说错了,没有杀你,我并不后悔……” 
南槿微微一震,但立即又控制住了表情,紧抿着的嘴角纹丝未动,视线也坚持着不曾移开。 
鹘律奕没有再多说任何一个字,垂下眼帘后足尖一旋,很快就在夜色中消失了踪影。从那流水般的身法来看,刚才激战所损耗的元气,竟然在极短的时间里已恢复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 
“宾公子……”无旰凝望着鹘律奕消失的方向,低声道,“我原本是赞成您让他回国争位,挑起胡族内乱的,可是今天……” 
“今天情况也没有变化,”南槿束好长发,语调平淡地道,“胡族的内乱,对我们仍然是极为有利的。” 
“我不否认有利的那一面,以前我也认为放他回国利大于弊,可今夜一战,虽然他还是输了,但却让我觉得这个人比想象的还要危险,再说他又知道了栩王……” 
“遗诏已毁,你用不着那么担心。” 
“是……遗诏虽毁,可这个秘密本身也是有杀伤力的,被那样一个异族人知道,利弊之间的权衡应该与几天前大不一样……” 
南槿转过身来,虽然目光并不锐利,但无旰还是立即垂下了视线。 
“只要他手里没有确实的证据,我就有自信可以控制将来的事态,而且栩王殿下也要因为这个更努力一些才行。想让这个秘密的威力越弱,他自己就必须越强。” 
无旰抿住唇角低头行礼:“是,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既然公子这样决定,无旰自当遵从。” 
南槿深深看了他一眼,蹲下了身子改换了话题,“你们两个伤得怎么样?” 
“没事,”因为不知该说什么好而一直保持沉默的苏煌立即摇头,“倒是你……” 
“我还可以撑一点时间,先带你们回去吧。”南槿温和地微笑了一下,一手扶住一个同伴,胸口一提气,带动两人的步伐,一起向高墙处掠去。 



27 



回到暂居的小院没有多久,蝶变之功就开始失效,再加上一整夜的血腥拼杀,早已消耗了南槿大半的体力与元气,所以他足足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三天之久,才渐渐清醒过来。 
在这三天之中,栩王的大军,已经逼至京都城下。 
南槿所希冀的未来,似乎一天比一天更加清晰。 
“再多喝一点吧,”苏煌轻轻吹着手中端的一碗鸡汤,递到床边,“无旰大概也快回来了,不知道他今天顺不顺利?” 
“我想应该很轻松吧,”南槿清瘦的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这种局势下,好多人都盼着能有人来策反自己呢。说不定明天,京城的大门就可以从里面打开了……” 
“明天啊……”苏煌喃喃地重复着,端着汤碗的手有一些不稳。 
或者明天,或者后天,总之可以预期不久的将来,栩王的大军就会穿过高耸的城楼,进入到这座天子之城。 
而峭笛……应该就在那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中吧? 
峭笛…… 
苏煌猛地摇了摇自己的头,又抬手重重一敲。 
不行,不能想,忍了那么多天,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不要思念,不要牵挂。 
因为只要一开始想他,全副的精神就会不受控制地被吸了过去,看不到天,听不到声,闻不到色,尝不到香,触摸不到任何有形有体的东西,所有的感觉都缠绕在他的名字上面,拉也拉不开。 
所以不可以想。 
局面正在最要紧的关头,南槿却是最虚弱的时刻,自己身为一个南极星的战士,绝对不能因为思念搭档而失魂落魄。 
绝对不能。 
“苏煌,”一只微凉柔软的手轻轻按在手背上,抬起头,面前是一双清澈温暖的眼睛,“你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胸口好象有一层硬壳被敲碎,酸酸软软的感觉流了出来,漫过心头。 
“你不用忍耐,”南槿苍白的脸颊上一直漾着微笑,柔柔地看着苏煌,“因为你们一定会见面,会一起过很快乐的日子,会永永远远,再也不分开……” 
“是……是啊……”苏煌深吸一口气,咽下哽在喉间那艰涩的硬块,也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是笑着笑着,泪水却涌了上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南槿不再说话,身子有些疲累地向后一靠,迷蒙的眼波慢慢投向窗外,淡然的面庞上看不出任何一点内心的波动痕迹,却让人不知不觉间连呼吸也窒住了。 
“南、南槿……”苏煌刚轻轻叫了一声,小院的门吱呀一响,无旰偻着腰快步走了进来,刚跨进室内就是一愣。 
“苏煌,你哭什么?” 
“我哪有哭?”苏煌赶紧抹了抹脸,站直了身子,“情况怎么样?” 
“很不错啊,”无旰走到南槿的床边站定,“从对我们三个人的监管力度就可以看出,鱼庆恩已经控制不住大多的下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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