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翎微抿嘴唇,“你们都抬起头来。”
众人有一时的静默,而后都缓缓抬起头,冷玉翎冲众人微微一笑,要想使人信赖,微笑无疑是最好的方式,更何况是这张脸发出的微笑。
“各位朋友,我与大哥商量好,如果你们无意投入冷梅宫我绝不勉强,大哥也决不追究自会说话算话,愿意入宫的我以冷梅宫声誉担保,绝不辱没各必与我冷梅宫弟子一视同仁,但是一旦入宫便会有宫规束缚也是必然的,必守我宫规不可肆意行事,如有违者严惩不怠,请各位三思。”扬着淡淡笑意的凤眸轻轻扫过众人,让人不自觉的产生信任。
有人缓缓揭下面具,开始有人跟随,冷玉翎的眼神却无一丝波动,竟无一人离去,无名走上两步当先拜下,“属下无名拜见宫主,愿誓死追随宫主。”
众人亦是附和。
冷玉翎心里一震,一时间百味交集,更多的却是沉重,无名的话重重压在心上,看着眼前众人,这些人也许还不相信他,可是却已是自己的责任。
“大哥……”将无名扶起,冷玉翎神色微严,“我知大哥对我情谊,只是不要说什么死不死的,我想和大哥都好好活着。”
望了众人一眼,“冷云,你先行派人回宫,告诉四位长老做好各方调节,目前……还是由大哥负责你的部下,以我看也别让他们再戴什么面皮了,以本来面目处世吧。”
无名点点头,“旦凭宫主作主。”
冷云不谓是个周到细心的好管家,轻便小轿换成了马车,撒花美女全部打包装车,冷玉翎实在受不了那招摇的阵式,不知是以前的冷玉翎就喜欢这场面,还是遗自上任美貌的女宫主,怎么看走远路还是马车方便些。
无名和冷云各自翻身上马,这里离冷梅宫,有将近半月的路程,他们一行浩浩荡荡离开了清逢,踏上了回宫的道路,却是他人生的新起点。
冷玉翎靠在车内软枕上静默了一会儿,伸手掀起车帘一角望着即将要离去的街景;在清逢生活的几个月;其实连清逢的一半也没走完。
眼睛一抬;远处一抹人影静静立在墙边;旁边的人声再嘈杂;他却如一道孤影寂寞的站着;在那一刻冷玉翎心里竟心疼起那个人来;那个孤独寂寞却如山一般挺拔的身影。
微微睁大了眼睛,而后轻轻微笑,冷玉翎冲英束心挥挥手,只见那如石刻一般的人仍是静静立在那里,眼淡如水像是看到了他却又像什么也没有看到。
心里涌起一阵失望。
※※※※※※※※
路上的行程是枯燥无味的,冷云曾吩咐两个侍女进来服侍冷玉翎,可是冷玉翎是接受现代男女平等的现代人,被小丫鬟们服侍的周周到到,抹手抹脸,端茶送水的还真是别扭,唤了冷云进来陪他聊天,顺便也能多知道一些冷梅宫的事。
“老宫主……是我娘。”
冷云点点头,“宫主不必担心,回去让龙神医看看一定会让您想起一切的。”
冷玉翎淡淡一笑,“龙神医是什么人,他不是长老?”
冷云笑道,“龙神医是个很好的人,但他不是冷梅宫的人,听说他和老宫主的私交颇深,常为老宫主调理身体,虽然不是冷梅宫的人却一直住在冷梅宫里,他的医术确实好,虽然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头,可是有几次都治好了宫中弟子受的很难治的伤,四大长老也说龙神医的医术高超,所以大家都叫他龙神医。”
“那我爹呢?他是什么人?”好像从来没听说过冷玉翎的爹的传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宫主,这是宫中禁忌,就算记不起来也不用去问别人,专利权宫主曾扳下命令,擅自谈论者——死。”冷云的脸色有些奇怪。
冷玉翎默默看着他,自己的爹是谁不知道也没关系,这怎么可以,而且还曾有过这种命令,难道老宫主与他的丈夫之间有什么恩怨,甚至是有过什么难堪的过去,所以禁止人谈论,再或者这冷梅宫果然是另一个‘移花宫’,我爹在恶人谷?
甩掉自己无聊的幻想,看着冷云,“没关系,是我让你说的,不算犯规。”
冷云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宫中知道的人恐怕也是没有的。”
冷玉翎皱眉,他只是冷梅宫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弟子,这种重要的事情别说他了恐怕连四长老……
冷云垂下头,“宫规森严,无人敢犯,这命令并非宫主的娘老宫主定的,而是更上一代的宫主定下的。”
冷玉翎眉头一动,一个常见剧情出现在脑海里,当即也不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我娘她一年前去逝,是因为身体不好吗?”
一说起这个冷云神色严肃了几分,“宫主不问,属下也是要告知的。”
“哦,怎么了?”
“老宫主是旧伤缠身难以痊愈,所以……”
“旧伤,你是说……我娘她曾受过伤。”
冷云冷哼,“宫主之所以重病不起便是那风雷堡做的好事。”
冷玉翎微微蹙起眉,眼前浮现出那挺拔的身躯,如潭一般孤冷寂寞的眼眸。
“你是说英束心。”
冷云摇摇头,“是英束心之父英天磊,宫主身上的伤便是英天磊打的,十几年来从未痊愈,一年前伤病复发,一病不起……”
冷玉翎听得心揪起来,“我娘她为何被打伤。”
“这个……属下不知,只是听说似乎是十几年前老宫主去了一趟风雷堡回来后便是被重伤了。”
“你不是说龙神医医术很好吗?连他也不行吗?”
冷云摇摇头。
“那英天磊呢?我曾听说英束心七年前就接管了风雷堡。”
“听说英天磊三年前就死了,英束心接管风雷堡时英天磊也多时不管堡内事务,其实英束心应该是在更早的时候就被迫接管了风雷堡。”
更早吗……多大呢?冷玉翎轻轻一叹。
冷云以为他是在为老宫主叹息伤心,立刻想要安慰他,“宫主不必灰心,英天磊虽死,可是英束心还在,宫主若想要报仇,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属下一定誓死追随宫主。”
冷云说的豪气干云,冷玉翎听得直翻白眼,这些人果然不知怨怨相报何时了。
“尽说傻话,我娘又不是英束心所伤,我为干嘛找他报仇,仇恨不能解决任何事情。”瞥了一眼冷云,心里却是暗暗发愁,在宫内有这种想法的怕不止冷云一人,不会是一回去就让他向风雷堡宣战吧,风雷堡现在势力如此强大……和风雷堡做对,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怎么看他也不是英束心的对手。
冷云不想再说什么,终是忍着没说,现在冷梅宫事务纷乱还是不要给宫主增添压力了,偷眼望向向窗外张望的冷玉翎,这个宫主若说他失忆倒不如说他换魂,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孤高清冷,这种淡定平和却让他俊美的容颜更加眩目。
“冷云,无名大哥带的那些人到了冷梅宫恐怕还会有些不适应,他们都是在江湖上自由惯了的,一时间恐怕难以融入冷梅宫的环境,你要多协调些。”
“是!”
冷玉翎想了想,“我们还是不要先回宫了。”
冷云一惊,“宫主不回宫要去哪里?”
“我想先从外围做起,这些年来冷梅宫一直寻找我,相信很多事务都散乱不堪,想先让他们树立起信心来,你是否已经通知四位长老我的行程。”
“是的,我见到宫主后就传信回了宫中……”
冷玉翎抻手打断他,“以后……还是不要叫什么宫中,叫总部,也不要叫我宫主,叫我公子就好了。”
冷云一鄂,“为什么?”
冷玉翎轻轻支起下巴,“总部就是大本营的意思,至于宫主我总觉得像是叫公主,听起来很奇怪。”
冷云有些不解还是点了点头,“宫……公子有什么安排?还是先回宫……不,是回……”
“总部!”
“对,总部看病?”
看冷云强行将说出口的话改回来,冷玉翎忍不住轻笑出声,“有这么困难吗?适应了就好了,你制定一个路线,我想看看冷梅宫现在到底乱成什么样了。”
冷云望了一眼冷玉翎,宫主想从外围竖立威信,现在冷梅宫四大长老再怎么分裂至少还是一致对外的,可是也因为内部分裂许多事务都无人管理,宫主先从外围抓起,也算当务之急。
冷云一边发了书信回总部说明冷玉翎的意思,一边按照冷玉翎的意思让冷梅宫上下的人都换下了冷梅宫的服饰,换了普通人的衣服。
一行人几十名随从,两辆马车,虽然声势不小但也并不招摇,就这么随着冷云设计的路线一路行进,冷玉翎这些天的温言软语让周围的人都放松了紧绷的弦,总是带着好奇不解的神情问一些忍人发笑的问题。
众人先是觉得诧异,更后来却又被他真诚的眼神看得脸上发热,随后便不管他问什么都会认真的回答,都对他们温和腼腆的宫主亲近起来,而无名手下的那些人似乎表情是定格的,总是张冰冷冷的脸,对冷玉翎倒是恭敬,但却不愿过多亲近,这里面冷玉翎又对一个名叫无安的少年最为好奇。
无安,冷玉翎一直认为这不是个好名字。无安……无所安定。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可是却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总是垂着头,不吭不响。
无名说无安的轻功是最好的,当年家中一场变故被一个杀手捡了回来,从此便成了黑盟中的一员,他一生唯一的目标便是报家仇,所以他的第一次出手便杀了他的仇人满门二十七人,是组织中最年轻的杀手。
无安被冷玉翎安排在窗旁行走,这些天变成了无安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因为每天冷玉翎除了睡觉的时间都在不停的找他说话,今天更是非要他猜谜。
说是猜谜,可是却又与一般的猜谜不同,在他看来竟是些怪问题。
“哪,给你猜三个脑筋急转弯,如果你猜不到下午陪我读书。”
无安眉头一跳,陪他读书,听说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他总是问一堆缠人的问题,这看起来温文的公子怎么会这么缠人。
看他苦恼的样子,冷玉翎轻轻笑起来,“今天问你三个简单点的问题。”
无名微微叹息,这冷玉翎恐怕又是好心病犯了,他这是故意要逗无安说话,杀手的训练冷酷无情,无安虽然年少却早已被仇恨和鲜血腐蚀了心性,想要恢复他的少年活力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几天冷玉翎的‘刁难’,倒是吸引了那几个冷梅宫的小姑娘,再加上冷玉翎成天笑眯眯的,那几个小姑娘早已去了先前的生疏和冷玉翎热络起来,争着要来冷玉翎的车内服侍。
听说冷玉翎又要考无安,小兰和小蝶自是开心的,宫主的那些谜不像那些文人咬文嚼字的卖弄文采,是真真的逗人笑的,幽默诙谐妙趣横生。
“第一个问题,一只饿猫从一只胖老鼠身旁走过,为什么那只饥饿的老猫竟无动于衷继续走它的路,连看都没看这只老鼠。”
无安望了一眼笑吟吟的冷玉翎,“因为……死老鼠,猫不吃死老鼠。”
小兰和小蝶望向冷玉翎,“公子对吗?”
冷玉翎笑笑,“快猜无安。”
“不对吗?”无安微微挑起眉头,“那……猫嫌老鼠太胖?”
小兰和小蝶嗤笑一声,“哪有嫌老鼠胖的猫,越大岂不是越能填饱肚子。”
冷玉翎也轻轻笑起来,又轻咳了两声,这两天似乎有些着了凉,总是有些轻微的咳嗽。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