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老头子对他从原来的严加管教变成纵容溺爱,他虽然高兴但也约束着自己不做出格的事,谁知道老头子是不是一时被自己的起死回生吓到,说不定哪一天又会缓过神来。可这神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在老头子的保护溺爱下,他好多年都没生过病,连磕着碰着都很少有。
直到十四岁那年他进入叛逆期,迷上了收集刀子,各种各样的。有瑞士军刀,日本武士刀,藏刀。当然都是背着老头子。直到一天玩得入迷没发现老头子已经进了房间,吓了一跳,不小心把自己的腿划出一条深深的伤口。他特别怕疼,杀猪一样叫着。老头子却丝毫没有慌,他撕破他的裤腿,让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季为乐看着自己狰狞的伤口,震惊得忘了喊疼。
血,竟然是粉红色的。
而伤口不到半分钟就愈合了,看着倒像只是被钝物剌了一下。
怎么……回事……
老头子叹口气摸摸他的头说,小乐已经十四岁了。
之后他听到了一个像是根据某个武侠片改编的故事。他努力消化着故事的细节,“幼凡”这两个字出现的频率非常之高,每次出现都带着一股肃杀的气息。最后他得到一个结论:他好象,没几年活头了。
除了他吃掉的一颗,世上只剩下两颗幼凡,如果都用来为他续命,总共最多还有二十二年。
二十二年是个什么概念。就好比武侠片里一个被杀了父母的孩子苦练武功二十年还没等出山就死了。或者按照他现在的年龄用正常的成长速度,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打拼几年三十岁左右成家,孩子上小学,接着自己葛儿屁。
那么他的人生是为了什么,凭什么就比别人少了一大半。他心里窜起一股火,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这些年你快乐吗?”季老爷无视他的愤怒,轻描淡写地问。
对老头子的敬畏让他不得不压抑住怒火冷静下来思考。快乐吗?无疑,他很快乐。他小时候的梦想都超额实现了。
“那你觉得这些年白活了吗?”季老爷又问。
白活?当然不。他有那么多珍贵美好的回忆。有限量版的全套纪念邮票。有吃西瓜大赛赢回来的水果刀。还有著名篮球队集体签名的篮球。这些,他都不想拿任何东西交换。
“那么以前是怎么活的,以后还怎么活吧。”季老爷告戒道。他这些年来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天。为了让儿子对生命充满美好的记忆,让他对人生留念,让他能尽量忽略生命的缩短所造成的缺憾。他当初拒绝顺应天命给儿子吃了幼凡就想好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在儿子有限的生命中,都要让他成为最快乐的人。他不奢求他成为人中龙凤,他已经不敢再向老天要太多,只要儿子快乐。
季为乐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想了很久。他喜欢现在的生活,有这一点就够了。所以忘了那个数字吧。以前怎么活以后还怎么活。
他从房间出来时又跟以前一样。
十六岁的时候,他第一次在有意识的状态下看到幼凡。只是一个粉红色的药丸。一点也看不出是上古神药的样子。他吞下药丸的一刻突然想起故事中那个被用来试药最后又被宰杀的狗,觉得自己竟跟那狗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已经能这么轻松地调侃自己了。
他问过老头子怎么舍得把幼凡都给他。老头子说他从没觉得拥有幼凡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即便曾因它屡早劫难。那最终还是阴暗的人性在作祟。给他吃了幼凡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有他想不想。他是他儿子,他也有私心。
年纪再大一些,他开始认识到自己有许多别人没有的优势。别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结局,很多人做了一辈子不喜欢的事到死时才后悔。而他有幸知道了,虽然失去了一点期待,但也有很多好处。
他比任何人都能勇敢面对自己。自己的欲望、缺点、美好、龌龊。因此他真实。更因此,他能毫不虚伪地决定自己的人生观。对人生,季为乐采取一种偶然中了大奖得以来人间一游的态度。他珍惜这次机会。他想好好看一看人生沿途的风景。可是他终究要先走,跟他同行的人必定会伤心难过。所以让他一个人走吧。走完了,一个人默默回到原来的地方,谁也不惊扰。这种态度让他最大程度的感到轻松。
只有对老头子和来叔比较抱歉,他们是亲人,分不开。不过谁先跟谁道别也不好说。
及时行乐吧。
只是计划外的人还是光芒万丈地出现了。他只是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就决定选择他与他同行。因为他在他眼中看到了坚强。可能是为了某个没有完成的梦想,也可能是为了某个人,总之,他不会因为自己的中途离场而让表演提前谢幕。他走后,他还有更大的舞台要展示自己。
或者这些都是借口。他只是孤单太久,任性地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人想要汲取温暖。渐渐却再也离不开了。
所以最终他撒了一个“一生一世”的谎言。
L、Y、ING。
第八章(做了)
自从戴上戒指,秦展扬就对季为乐特别好。先前对他也不是不好,但两人总像隔着什么。秦展扬是那种表面对谁都很和气,私下里却不苟言笑的人。一开始季为乐还不太习惯他不苟言笑的样子,但慢慢的他爱死了他冷冷的表情,他知道在他冷冷表情下有一颗只为他一个人的细腻的心。
秦展扬又重回工作。同时季老爷打电话说他们要给母亲迁坟,顺便处理一些事情,差不多要在那里逗留一个月的时间。
离大二开学还有十几天,季为乐在家里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
不知道为什么,老头子走了以后,他总是会在家里各个地方看到老头子的身影。他第一次离开家这么长时间,一时有点不习惯。
进入秋季,早晨和傍晚已经不那么炎热。他像以前一样搬个椅子坐在院子里发呆。银杏树开始结果,一小颗一小颗青色的果实挂在树上。由于银杏树调节温度的能力很强,树下面比周围凉爽很多,他又是坐着坐着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条毯子,他以为是来叔回来,正高兴的要叫他,定睛一看,只有小一一个人站在面前。
这丫头自从被人爽约就一直闷闷不乐的。他真好奇是哪个男生有那么大魅力能制住这个刁钻的丫头。拉她在身边坐下,自从小一到家里来他们虽然早就混熟却还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过天。
“小一,你出来这么久都不想回家看看吗?”季为乐知道小一家境不好,很小就来到城市打工赚前钱养家。
小一摇摇头,脸上有着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沉重。她说:“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出去挣钱就再也没回来。家里只剩下奶奶和妈妈。我妈一直不喜欢我,她觉得要是我是个男孩子爸爸就不会走了。后来我来城里打工,有一天她突然写信要我回家一趟……要不是遇到来婶,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被嫁到哪个山沟里去了。我根本回不了家。”
这是小一第一次主动谈她的身世,没想到这孩子的过去这么不堪回首。他无意勾起她的伤心事,便转移话题问道:“前两天要跟你一起看电影的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吗?”
说到看电影,小一一扫刚刚的沉重,又恢复了原来古灵精怪的样子,她甩甩头发说:“别提了别提了。我看上了他,人家却看不上我。眼看我这么一个宝就被他错过了,我都为他可惜。”说完像男生一样用食指的指节在鼻尖上一抹。
季为乐看她乐观开朗的样子有些心疼。要是他有这么一个妹妹多好,他一定很疼她,不让她受一点委曲。季为乐看着小一,她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树,又突然转过头对他做个鬼脸,笑容里一点杂质都没有。他想了想说:“小一,你有什么愿望吗?”
小一思考了一下说:“我想上学。我只念到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没什么文化被骗了好多次呢。”
依她的性格推测,季为乐还以为是要“吃遍天下所有好吃的东西”或者“有很多很多钱”之类的愿望。没想到她的愿望那么简单,只是想上学而已。这对他来说太容易实现了。心里对小一又多了份怜惜。
“这很好办。把你的户籍给我,市里的高中随你挑,明天我去登记,过两天你就可以上课了。”
小一瞪大眼睛问:“我可以随便挑?”她没想到这么简单。
季为乐点点头。她毕竟还很淳朴,她不知道在现在的社会,钱和权力意味着什么。
“谢谢你少爷!”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小一高兴得抱住季为乐的脖子,欢呼了一声又抓住季为乐的肩膀猛摇,说:“你放心少爷,等我毕业赚很多钱,我一定会回报你的!”小丫头的力气还挺大,把季为乐摇的头晕眼花。还没定住神,小一又突然蹲在他面前说:“可是少爷,我去上学你一个人不孤单吗。”季为乐笑说:“过不久老头子和来叔就回来了。别担心。”
小一很自然地拉住他的手:“少爷,难道除了秦大哥、老爷和来叔,你就没有别的亲近的人了吗。我觉得你最近都好孤单。”
心直口快的丫头。季为乐明白她的意思,却又不好对她解释什么。小一看他神色落寞以为他是为自己的孤单烦恼,安慰道:“别难过少爷。你人这么好,只要你经常出去走走一定会交到很多朋友的。”
“我不需要朋友。”季为乐拒绝了她的提议。
小丫头的蛮劲儿上来又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说:“人怎么能没有朋友呢?没有朋友谁来跟你分享快乐分担烦恼呢?小猫小狗都会一起晒太阳,我们村子里的瞎老头都有哑巴叔叔帮他买酒。就算是得了癌症的人还希望有人陪他们说话聊天呢。少爷,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会生病的!”见季为乐没反应她又说:“啊,我知道今天‘夜色’有主题聚会,今晚我们出去玩吧。就这么说定了。我去给你准备衣服。”没等他回答,就急匆匆地跑回屋子。
季为乐笑的很无奈,这丫头真是不能宠,已经爬到他头上来了。
换上小一为他准备的红色紧身T恤,领口开的很大,锁骨完全露出来。他虽然没有什么肌肉,但身材匀称,穿上紧身的衣服也不会让人误会是“排条”。他平时很喜欢穿红色,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因为衣服款式的关系,整个人显得很妖娆。小一看着季为乐都快流口水了:“没想到我们家少爷打扮一下这么漂亮。”
他们来到酒吧街,由于上回自己一个不爽派人拆了“夜色”门前标志性的雕象,很久没来逛过的季为乐一下忘记怎么走。到是小一很熟悉,拉着他左拐右拐就到了“夜色”。
“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季为乐问。
“虽然我是乡下丫头,但我来城里这么久了,性格又开朗活泼,喜欢挑战新事物,我也算是新新人类了好不好。”小一今天穿的是一条绿色的超短裙,头发全部梳到脑后,清爽利落,一点看不出乡下丫头的土气。季为乐笑着对她伸出手:“美女,跟我进场吧。”
一踏进“夜色”,季为乐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瞒着秦展扬出来玩。不知道现在正在另一个城市的秦展扬在做什么。不会也在瞒着他做什么事吧。
今晚“夜色”派对的主题是“丘比特之箭”。从八点开始热场,等到凌晨十二点人们喝足酒跳够舞已经High到快失去